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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10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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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提笔票拟道:“曹大垫这厮排陷辅臣,著降调外任。,至于调到哪里,那就是吏部的事情了,相信文选司的郎中”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待高拱把纸票写好,张四维便将其收好,待要退回,高拱又问道:“那监察御史张集的奏章,已经送上去小半个月了,为何还不见皇上批红?”,“按时间,应该是批了。”,张皿维想一想道:“可能司礼监忘了送过来。”

    “他们是干什么吃的!”,高拱不悦道:“奏章送上去十几天,却还未见批复,这几年来可曾有过?”

    张四维道:“我待会儿去催一下。

    拱这才放过了他。

    张四维转过身去时,便见张居正已经面沉似水,只能深深看他一眼,无声的表示安慰”因为张集的奏章,矛头就是指向张居正…………在刘、曹等人上书弹劾首辅之后,高拱的拥蹙们自然要展开反击,其中炮火最厉害的,当数监察御史张集了,他的上疏开口就说:“昔赵高矫杀李斯,而贻秦祸甚烈。又先帝时,严嵩纳天下之贿,厚结中官为心腹”俾彰己之忠,而媒蘖夏言之傲”遂使夏言矣诛而已。独méng眷中外méng蔽离间者二十余年,而后事发,则天下困穷已甚!”,拿赵高影射冯保,把夏言比作高拱,那严嵩便是……他张某人了。

    当日,张居正一见这到奏疏,自然看出是在影射他勾结中官,意图谋害元辅,气得脸都绿了。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奋身而起,拍案大怒:“这御史如何比皇上为秦二世!”,但高拱觉着解气,不理张居正气成啥样,命人送呈皇帝御览…………于是奏章被送到司礼监。司礼太监孟和,这位前任大厨乍到军机重地,又有前任的教训,更是不敢随便做决定,于是轻易的被冯保架空。事实上,宫里人都知道,如今的总管太监,虽然叫孟和,但真正一手遮天的,却是冯保冯公公。

    冯保自然知道外廷的风云,哪敢让皇帝看到张集的参折……按照惯例,是惯例,一旦皇帝对参折有批示,就要连同参折原文,都刊登在邸报上,把张集的指控公诸天下!谁知会掀起什么轩然**ō?

    于是他扣下了参折,赶紧派人向张居正问计。张居正同样知道问题的严重xìng,他让人告诉冯保,不用慌,应该这般拆招……于是,不久便从大内传出消息,说有人居然把皇帝比秦二世,皇帝气坏了,准备严厉惩处张集!

    高拱听到这件事,面无表情的看看张居正道:“这话,好像你曾说过?”

    “…………”张居正默然,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狂犬吠日之声,谁都能听得出来。”算是挡住了高拱的炮火。

    但另一位张先生……就是那位御史张集,就没有张居正那么高深的功力了,听到这个消息,吓得胆战心惊。冯保听说后,愈发感觉这法子妙甚,于是他本人也加入了散布流言的队伍道:“这回皇上发火了。张御史的奏本就撂在御桌上,什么意思不好说,可能是要廷杖处分,削职为民了。皇上还说,廷杖时我便问他:今日谁是赵高?!”,冯保是天子近臣,他的话,不由别人不信……没人敢相信他能肥着胆子造谣。

    恐吓,很多时候比真正的惩罚还要可怕。消息传开,人人心中一震。张集更是吓得hún飞魄散,可怜他只能天天到朝房里去等候着被锦衣卫捉拿,家中也吴好了治疗创伤的南蛇胆,备好了棺材,就等末日降临了。

    张居正身边的人,当然知道这是扯淡。门客便问:“相爷,这事儿怎么收场?”

    张居正淡淡一笑:“先困他几日,让他尝尝滋味。”,高拱也感觉出风向不对,坐不住了。这才要张四维到太监管的文书房查问张集参折的下落。只要一查必然知道,皇帝根本就没有看过这个参折,还存在文书房里呢!

    张居正心里不免焦急,待张四维离开内阁不久,他也拿着个书盒,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去哪里?”高拱分明在埋首卷堆,但张居正一动,他就抬起头来,一脸警觉道:“人都走了,内阁里谁来值守?”,“回元辅未时要到文华殿,给太子爷讲课。”,张居正也不着急,微微一笑道:“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不耽误什么事儿吧。”,“…………”高拱登时无语,因为这件事,本就是他的倡议。作为皇帝的老师,他平生一大恨,就是没有教出个英主来。总结教玉,隆庆十六七岁才开始学习已经太晚太晚,所以开窍慢,也学不进去。为了弥补遗憾,高拱暗下决心,不能让太子的教育再出问题了。

    于是他上疏请东宫讲学:“故事,阁臣止看视三日,后不侮入。臣窃惟东宫在幼讲官皆新从事,恐有事未妥者,何人处之?臣切愿入shì!而故典未有、未奉明旨,既不敢以擅入,而懒懒之心又甚不容己。为此谨题望皇上容臣等五日一叩讲筵看视,少尽愚臣劝进之忠,盖旧日所无之事而特起者也。,意思是,按照东宫出阁讲学的故例,阁臣只在起初三日照看听课,以后就不再参与了。但高拱认为东宫年幼而讲官亦皆新人,无惯熟讲学者。如果把太子的教育,全都委之这些小年青阁臣不管不问,肯定是要出问题的。所以他想让皇帝允许内阁大臣每五日到文华殿一次查看太子的课业。因为以前从没有这种规矩,所以要皇帝破例。

    当然,以高拱的意思,就是自己五天去一次,至于别人,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但张居正早就埋好了伏笔,让冯保对隆庆说:“东宫幼小,还是让阁臣每日轮流一员看视才好。,皇帝也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没有,所以对太子的学业十分看重,自然无不应允,冯保遂出旨行之。

    高拱当时不知道,这是谁的谋划,只是以为皇帝爱子心切,才有此决断,因此遵旨而行。

    现在他才渐渐品过味来……,阁臣日轮一人,又不会同往,便给张居正和冯保创造了见面的机会。但是旨意已颁,覆水难收。自然不能阻拦,却也绝无好气对他,“哼一声道:“上课就是上课,不要和那些阉竖眉来眼去。”

    这话说得极为难听了,饶是张居正养气功夫了得,也气得面皮微红,良久才笑笑道:“我知道了……”,朝高拱行一礼,便迈步走了出去。

    走出文渊阁,有锦衣卫为他牵过马来,隆庆皇帝体恤阁臣,恩赐大学士在紫禁城骑马,当然首辅是坐轿的。骑在马上,别人看不到他的面容,张居正的面sè便渐渐yīn沉下来,骑在马上,双手紧紧握着缰绳,强行压抑xiōng中的怒气……”这几年来,他对高拱比对自己老子都恭敬,却还要忍受他的无端猜忌,无礼的对待,虽然一直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但是作为一个人,一个自视甚高、自尊心特强的男子,他无论是在面子上,还是心情上,都已经不堪到了极限。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高拱捕风捉影,认为自己和他对着干,更是变本加厉、明消暗打的打击自己,更是在言语和行为上毫无顾忌的冒犯。不夸张的说,他张居正在高拱面前,已经没有颜面可言,自尊心也被摧残的扭曲变形。心情自然无比郁闷,无以舒缓,只要一看到,甚至一想到高拱那张老脸,就感到无比的不舒服。

    不过在抵达文华殿前时,他已经调节过来,至少脸上看出丝毫的怒气。

    太子日常读书的书房,在文华殿的小书〖房〗中,只有开经筵大讲时,才会动用正殿。在太监的带领下,张居正来到小书房门口,只见里面静悄悄的,往里一看,原来太子、潞王、以及两个伴读的孩子,自己的儿子允修,沈默的儿子永卿,都在冯保的监督下,认真伏案写字。朝冯保点点头,他便放轻脚步走进去,站在太子的桌后,看他写字……潞王也好,自己的儿子也罢,都是陪太子读书的角sè,张居正必须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朱翊钧的身上。

    朱翊钧生得比同龄孩子瘦小,但很有灵气,虽然才十岁,但已跟着冯保练了五年书法,加之几位内阁的师傅都是书法圣手,在这么名师指点下,加上他母后督促的紧,一笔字写出手竟看不出什么孩子气,加以时日,定有很高的造诣。

    这会儿,朱翊钧已经临完了冯保给他找的粱武帝的《异趣帖》,小大人似的端着下巴,在比较临帖和卓帖的差别。

    见朱翊钧神态可掬,冯保在边上凑趣道:“太子爷,您可看出什么来了?”,“不好,写的不好。”朱翊钧摇头道。

    “那奴婢可要问了”冯保笑眯眯道:“您觉着,自己写得哪儿不好?”,“我是说,这个字,虽然也还中看,但比起书法大家来,还差一截子。”,朱翊钧却指着那字帖道:“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字帖让我临?”,“太子爷好眼力。”,冯保啧啧称赞,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那些书法名家的字,写得再好也只是臣子的字。这幅字的主人,可是前朝的万岁爷啊!”,朱翊钧翻翻眼皮,表示不可理解道:“字写得怎么样,跟是不是前朝皇帝有关系吗?”@。

第八六八章 局(下)

        “龙翔凤舞?”朱翊钧脆生生的声音,就像铃儿叮当一样,他抬头望向冯保,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道:“大伴,写好字,就能当好皇帝吗?”

    “这个是一定的”,冯保的口气很大:“好皇帝,是要有文治武功的,这文治里头,得有一手好书法。人立于世、字是招牌,写不好怎么能行?”说着望向张居正道:“您说是吧”张老先生?”因为张居正等人是隆庆皇帝的老师,现在来教太子,所以宫人们都称呼他为老先生。

    朱翊钧等人才看到张居正来了,赶紧跳下座位,向老先生行礼。张居正受了太子半礼,让他们回去座,然后以君臣之礼参拜朱翊钧。

    待师生坐定后,朱翊钧又把同样问题抛给张居正。

    “呵呵……”张居正虽然和冯保,眉来眼去”但他认为皇帝的教育,关系到大明的未来,所以不会一味附和于他。但他也不会让冯保下不来台,顿一下,便微笑道:“微臣想问问,太子如何看?”

    “有道是字如其人,字写得好,肯定是很重要的。”朱翊钧想了想,皱眉道:“可要是说写好字才能当好皇帝,我看不见得,汉高祖、唐太宗、宋太祖、还有我们太祖爷,都是最好的皇帝,可他们都只能说是粗通文墨,字写得绝对称不上好。”

    张居正和冯保都有些吃惊,想不到才十岁的小孩,能说出这种有智慧的话来,后者更是臊得脸发红道:“太子爷天资卓绝,奴婢是服了。只是太子爷方才点出的,都是开国的皇帝,当然以武功为主。而太平天子,则是以文治为主的。”

    “”,这问题对十岁的朱翊钧有些复杂,他拧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求助的望向张居正道:“老先生”您说呢。”

    张居正先是歉意的看看冯保,意思是,得罪了。然后正sè对朱翊钧道:“方才冯公公所说的,书法乃文治招牌,这话有理。作为太平储君,一笔字拿不出手,确实让后人笑话。”说着他朝朱翊钧笑笑道:“但太子您天资聪颖,又肯勤学苦练,以您现在的年纪看”书法已经小有所成,将来的字,也肯定错不了。”

    “但您是储君,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自古以来的圣君明主以德行治理天下,而不是以书法治天下。所以字要常练不辘,但是为了磨练心xìng,并不是追求书法。因为书法的精湛,对苍生并无补益。像汉成帝、粱元帝、陈后主、隋炀帝、南唐后主和宋徽宗、宁宗,他们都是大书法家、大音乐家、画家、诗人和词人”只因为他们沉湎在艺术之中,以致朝政不修,有的还身受亡国的惨祸。”说着加重语气道:“归根结底”书法是艺术的范畴,不是一国之主该有的追求,殿下应当以古人为戒!”

    一番进谏道理浅显,不容辩驳”听的小太子连连点头”小大人似的集点脑袋道:“老先生教导的是,我差点误入歧途!”说着伸手拧一把冯保道:“大伴,跟老先生学着点,别总是没长进。”

    冯保气量不宏”如果换成别人拆自己的台,他早就怒气冲天,要找回场子来了,但张居正不一样”那是他的多年盟友,所以也只能苦笑道:“张老先生是学究天人的大学士”奴婢咋能跟他比?”

    “老先生讲课”你一起听着就是。”小太子推他一把,不让他聒噪”然后坐端正道:“请先生开讲吧。”陪读的三个孩子也坐端正,目不转瞬地望着张居正”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张居正点点头,便检查昨天的功课,待太子和他的伴读都背诵完了,已经是未牌时分了。因为这时候容易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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