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ǐng地昂起头来,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
因为是第一杖,他们还能对疼痛迅速作出反应,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发出揪人心肺的哀嚎,令现场观刑的官员一阵阵脑门发麻,许多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冷汗淋漓。
“啪……”
“啪……”
“啪……”
“啪……”
廷杖一下下的落下,十分富有节奏感,每一下都打得受刑人血肉横飞,浑身抽搐。边上还有负责计数的锦衣卫高声报出击打的次数:“五、六、七、八、九、十……”打到十下,前两个锦衣卫收杖退下,另两个马上接上,以保持廷杖的力度。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每一个数字喊出来,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一位观刑者的心窝上。他们看着自己的同僚血肉模糊,浑身抽搐,听他们越来越微弱的喊叫声,许多人目眦yù裂,紧紧咬着牙齿、攥着拳头,恨不得上去替他们受杖。也有人骇得摇摇yù坠,看都不敢看一眼,只盼着这种折磨赶紧结束。
“二十、二十一……三十、三一……四十、四一……”廷杖的人又换了几换,计数仍在继续。受刑的四人,早在十几下之后,便相继昏死过去。任你杖下如雷,他们一动不动,每一杖像打在棉花上。百官的情绪,也快要到崩溃或者爆发的边缘了。
然而在午门之上,有个人却一直处于亢奋状态。那就是大明朝的统治者,十六岁的万历皇帝。行刑之前,他就在贴身太监魏朝的引领下,悄悄登上了午门城楼。在高高的箭垛后头,居高临下的观望整个行刑现场,当廷杖开始,血肉横飞之后,魏朝担心皇上受到惊吓,便从旁小声劝道:“主子,还是别看了,这场面太吓人了。”
万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廷杖起落,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兴奋,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的武斗戏。闻言才回过头来,讥讽道:“小魏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主子……”魏朝吓坏了,他看到万历的眼中竟然透出与年龄严重不符的杀气,浑然没有平日里饱读诗书熏陶出来的温厚模样,就像换了个人一样。骇得魏朝小声道:“主子,您没事儿吧?”
“朕很好,非常好,从没这么好过。”万历睥睨着午门下的百官,深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道:“到今天,朕才尝到当天子的味道!”
魏朝和一干随从太监,听了这话全都感到无比震撼。他们终于等到这天了,等到皇帝长大,等到皇帝像个皇帝了!想到经过这些年的苦熬,终于到了翻身的时候,太监们都流下jī动的泪来。
“你们哭什么?”万历奇怪问道。
“看到主子爷的威风,奴婢们心里高兴。”魏朝赶紧揩干净泪,jī动回道。
“汉高祖有云,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这回廷杖这四个胆大包天的逆臣,便是朕威加四海的开始!”万历意气风发道:“方才你们担心朕会害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是连这点血腥都见不得,如何行天子之威?”
“皇上天纵英姿,奴婢们祝皇上早成霸业!”登时马匹如潮用上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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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吴中行与赵用贤两人的杖刑结束了,便有翰林院的一干官员,还有太医要自发上前施救,却被实施警戒的锦衣卫挡住,艾穆和沈思孝还没有打完,不可能让他们上前乱来的。
但是经过一上午的liáo拨,官员们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他们大声叫嚷道:“都打完了,怎么不让人施救!难道非得等死透了不成!”甚至有年轻气盛、悲愤难耐者,和阻挡的兵丁推搡厮打起来。
见百官越来越jī动,朱希孝看看沈默,轻声道:“元辅,您能不能劝劝他们。”
“众怒不可犯啊,朱大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沈默,半晌才悠悠道:“能行些方便,便行些方便吧。”
“这,是……”朱希孝看看越来越混乱的局面,深恐一旦失控,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反正首辅发话了,他到时候也好推脱,便摆摆手,下令道:“把他们俩叉出去……”
锦衣卫给吴中行和赵用贤除下刑具,然后直接扯着毡布,把两人拖出了刑场,所过之处,留下两条触目惊心的殷红血痕。
一欸两人被送出,官员们便呼啦一声围上来,看着两人如烂棉花一般不成人形、气息全无,顿时都放声痛哭起来。在一片震天价的号啕中,有头脑冷静的赶紧请太医施救。
太医院的医官,一般是不敢掺和这种事儿的,但哪里都有不怕惹麻烦的,昨日廷杖的消息一传出来,便有七八名太医自告奋勇,带着药箱前来。其中就有因为撰写《本草纲目》,滞留京城的李时珍。他虽然不是院正,但比任何太医都德高望重,一发话,官员马上都停止了嚎丧,赶紧让出空地,让他给二人诊治。
李时珍伸手的搭了搭赵用贤的脉,又搭了搭吴中行的,这才松口气道;“放心吧,还有一口气,死不了。”虽然李神医这样说,但官员们还是不敢相信,他们看到两人的,屁股与大tuǐ都被打得稀烂,lù出白森森的碎骨茬子。这样子说死了他们信,说能活着,他们反倒不信了。
李时珍也不理他们,先给两人服下自己特制的药丸吊住命,便和自己的学生,当场开始手术,两人已经深度昏mí,省了全身麻醉……所谓手术,就是将两人身上烂棉絮似的死肉割下来,这些碎肉末子已经无法再植,留在身上还会腐烂。从这个角度讲,脱kù子打屁股虽然不人道,但对事后救治有莫大的好处,否则烂肉里嵌满碎布片,不禁清理起来十分,一个不留心,留几片细碎的在身上,就可能会感染。像这样的手术,在战场上根本不算什么,李时珍对战地医护十分有经验,他和他的学生娴熟的处理好了大片伤处,然后消毒、包扎起来,动作有条不紊。但对于从没上过战场的官员来说,这样近距离观看手术,甚至比方才看廷杖时还要震撼。一刀刀的往下割肉,许多人不敢看,但每个人都逼着自己看下去……用一种朝圣的心情。
分割
晕,昨晚状态不好,九点多就困得不行了,咬牙坚持写,写着写着睡着了,一睁眼三点了,赶紧写完它。欠一章,今天补上。索xìng不睡了,继续写到天亮吧……RO。
第八八九章 君臣( 下)
这时候,艾穆和沈思孝也打完了,同样被拖出两条血迹,同样被官员围得水泄不通。圈子最内层,太医在紧张的救治,外围的官员们则放声大哭。说哭不太正确,因为官员们没有什么眼泪,他们所用的,其实是干打雷不下雨的“嚎”
不只是看到四人惨状的官员嚎,那些挤不进去的,干脆朝着午门方向跪下,放声的嚎啕起来。至少二三百人同时嚎起来,只有当年先帝驾崩后,才有过这样的动静。
但那次是嚎丧,这次是嚎什么?分明就是在发泄他们的情绪,向皇宫里的天子表达不满!
他们并不知道,万历皇帝就站在午门城头上,面sè铁青的看着这些人哭天抢地这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驾崩了呢!这是赤luǒluǒ的示威啊!
“看来廷杖的人数还是太少,不足以让你们安静下来啊”万历暗暗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不老实的都干翻!想到这,他头也不回的对魏朝吩咐道:“下令百官在一炷香之内立即散去,有不走的,统统把名字记下来!”
“皇上,还有早朝呢”魏朝小声提醒道,按照计划,廷杖完了,接着就该上早朝了。
万历嘴角一抽,狠狠地瞪他一眼道:“休得罗唣,今日免朝!”再怎么说,小皇帝还是有些心虚,他不敢面对此刻情绪失控的大臣,想要把他们彻底收拾老实了再相见。
午门前〖广〗场,皇帝的命令迅速传达下来。朱希孝命人点燃了线香,拿来纸笔准备记名时,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按照常理,此时的大臣们应该是惊慌失措,支支吾吾,然后仓皇而逃,可让锦衣卫大吃一惊的是,官员们竟然争先恐后的报上名来。而且让人哭笑不得是的许多体面惯了没有参与嚎哭的官员,也凑过来报名……
锦衣卫都看呆了,这哪是作为日后惩罚依据的黑名单?分明是在争先恐后的青史留名,光宗耀祖嘛。
其实要不是廷杖吴中行四人的场景,大大刺jī了在场官员。jī起了沉沦多年,却一直藏在他们血脉中的,大明官员的不屈气节的话,恐怕不会出现这么强烈而普遍的逆反心理。
朱希孝一看,这样下去哪行啊,非得天下大乱不可。他赶紧央求沈默道:“元辅劝劝大家回去吧,这样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要叫我元辅了“沈默望着仍在争先恐后签名的百官,深深叹息一声,刹那间好似苍老了许多:“事情闹到这一步,都是我的错,本官还有什么颜面再忝列朝纲?“说着他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道:“百官有错,都是我这个当首辅的没有教导后希望皇上罚我一人,不要追究他们了。”
看着力透纸背的“会稽沈默,二字,朱希孝苦着脸道:“您老这不是灭火,是火上……”
“沈默漫不经心看他一眼,目光中的凌厉寒意一闪即逝,却足以将朱希孝冻僵,硬生生打住了话头。
之后朱希孝就像被抽掉了精气神一般,对后面发责的事情毫不干涉。
首辅大人都签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包括六部九卿,几乎所有在场官员都在锦衣卫的册子上签名留念。因为情绪都很jī动,大家的签名都很大条足足用去了三大本,才算是记录完毕。
皮球又踢回皇帝那里,看着那足足三本,几乎就是京官huā名册的记录,万历皇帝懵了,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这样啊!这些臣子为什么不害怕朕?为什么朕越厉害他们的反抗也就越jī烈呢?
万历双手撑在城墙上,脸上身上都冷汗津津。到底是法不责众,还是把在册官员都抓起来哪怕对于冲动而不计后果十六岁的少年,都是不难做出的抉择总不能把朝廷官员都抓起来那国家怎么办?
国人怎么看自己?史书上又会如何评价?只要稍稍冷静一下,万历就明白此刻不能蛮干,但具体该怎么办,不是他能想清楚的最终万历没有下令抓人,而是两眼直直的看着受刑的四人包扎完毕,被抬上担架,在百官的簇拥下离开了长安街……
因为圣旨有令,行刑完毕后立即离京。所以一大早,锦衣卫便到四人家中,催促他们收拾行装,然后把他们赶到左安门外等候,一欺行刑完毕,便接着他们四个上路。
虽然不在行刑现场,但因为万历不让受刑的人戴嚼子,所以里面的动静,一干家属听得清清楚楚,先是听着四人挨打的哀嚎,后是听到百官嚎丧,直以为自家老爷是被打死了,四人的家属嚎啕大哭,甚至有人直接昏厥过去。
一看到四人被抬出来,家属们赶紧围上去,看看自家的老爷是否还活着,不行中的万幸,四个人都还喘气,被李时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四个人一个都没死,这是百官之前没有预料到的,他们亲眼目睹了行刑的过程,那么恐怖的棒子,足以开碑裂石了,怎么四个壮汉轮流打,却连个人都打不死?有明白人便小声说出了“真相,原来那些行刑的锦衣卫,包括那个司刑千户,昨日都得了贿略。翰林院和刑部的官员凑了一大笔银子,人上托人保上托保找到他们,央求他们今日手下留情。
锦衣卫狮子大开口,要了双份的贿略,才答应留他们四人一条命。
不然,若是行刑的人使坏,不用刻意加力,十杖之内就可以把骨头敲碎,三十杖内足以毙命。若是用尽全力去打,就算是一身横练的铁汉子,也撑不过三十杖,就得一命呜呼。
所以四人侥幸不死,并非运气原因,而是技术原因。要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被抓来执行廷杖的,每个行刑手都要经过日复一日的训练,得达到想让人活就死不了,想让人死就活不了,想让人残就再也站不起来的地步,才能吃这碗饭。
比如这次,他们表面上把棍子举得高高,挥下奔也十分猛烈,但在快要着身受的一刹那,他们手腕一硬,把灌入刑杖的劲往回收了许多。而且,下杖的地方也很讲究,专找肉厚处击打,要命的关节处则尽数避开,这才让四人捡了条命当然也只是比死人多口气,毕竟那带有铁刺的檀木杖威力太大了,况且不把他们屁股和大tuǐ上的肉打得稀烂,怎么跟皇帝交差?
为了几千两银子,锦衣卫就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要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