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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1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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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后来,一般的殷实之家立见倾dàng丧身,哪怕是富豪大户也人心汹惧,只得远避外乡。”“天哪,正德之祸果然重现了”侯掌柜面sè惨白道:“那些官员大臣,怎么就不管管呢?”“怎么不管?”陈官人tǐng着脖颈道:“南直刘按台命其收敛程守训即答以“你我都是奉出使,谁也不能管谁”刘按台竟也无言以答。程还多次对外宣称:“我天子门生,奉有密旨,部院不得考察,科道不得纠劾。,这话被御史告了御状皇帝闻听后,却未作任何处断,显然是默认了。此后南京九卿、两京科道交章上疏皇上依旧一概不听,程守训在徽州安然如故。”

    “皇上为何如此是非不明?难道就因为他不时地给宫里送进金银珠宝?”马六爷闻言分愤慨道。

    “这是一方面关键是皇上要表明,对太监倚重的态度。”陈官人叹口气道。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沈默正在听他们说话,突然门帘掀开,马原面sè煞白的进来,凑近了道:“老板,街上兵荒马乱的,好像是冲着咱们这儿来的!”

    一旁正在擦桌子的铁山闻言,把抹布一丢,抗麻袋似的背起沈默,就往后门冲去。三娘子和马原紧跟在后面茶客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四个人就不见了踪影。

    “这是干什么呀?”人们面面相觑。

    有几个茶客好象预感到什么灾祸,一个个往外溜。

    侯掌柜道:“咱们也该走啦吧!天不早啦!”

    “刚泡的茶,还没掉s六爷还没明白过来。

    这时候,棉帘被狠狠的扯下,一干劲装凶汉闯了进来。一双双穿着钉靴的脚像一只只铁蹄,从洞开的殿门密集地踏了进去,1小小的茶楼被踏得地动山摇。茶客们惊慌得站起来,想要从后门逃跑。

    “统统不许动!”凶汉们手里有刀还有枪,打着明晃晃的火把,将所有出口都堵住。

    “几位兄弟,我是知府衙门的陈经办,你们是哪个部分的?”陈官人强自镇定道。

    “东厂办事!”番子头目冷冷丢下一句。身边一个便服的男子,在他耳边嘀咕几句,目光直盯着陈官人他们这一桌。

    “刚才是你们口出狂言,诽谤皇上来着?”那头目盯着陈官人几个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陈官人几个矢口否认道:“我们哥几个天天在这儿喝茶。在座诸位知道:我们都是地道的老好人!”

    “是谁说皇上是个笑话来着?是谁说皇上糊弄人来着。”那头目yīn测测道:“要是不说的话,就统统抓走!”说着瞪一眼侯掌柜道:“是不是你说的?”吓得侯掌柜筛糠似的打摆子,只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就全抓起来!”那头目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回去慢慢炮制!”番子们便举着帘子便要上前拿人,陈官人惊慌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拿我!”

    “原来才是个小小的经办,充什么大壳王八?”那便衣男子骂道:“今儿个听你那些见识,还以为你就是上海知府呢!”陈官人才认出来,这人竟是方才在角落喝茶的茶客,却也不敢多言,只是小意道:“那都是从邸报上看来的,我个小小的经办,知道个什么………”

    “你个脓包!”便衣男子出去的早,没听到陈官人后来的大放厥词,因此啐一口,没再发作:“带走!”“慢着”只听马六爷面sè苍白道:“我糊涂,方才的那些混账话,都是我说的,跟他们没关系。”

    “六爷……”其余三人jī动的望着马六爷。

    “现在承认,晚了!”番子头目嘿然一笑道:“四个好朋友到牢里继续唠嗑吧!”

    番子押着四人走到店门口,被马原拦住了:“小的是这家店的老板,诸位差爷辛苦了,进去坐坐喝杯茶吧。

    “喝你个球,淡出鸟来!”番子一口啐到他身上。

    “既然是老板,一起带走!”番子头目却不放过这个敲诈勒索的机会。

    “啊,差爷饶命,1小的可没干什么啊。”马原说着,将手里一摞银票奉上道。

    “他们在店里妖言huò众,你没有阻止”番子头目接过来,借着灯光一看,声音变缓和下来道:“怎么也得去作个笔录吧?到堂上实话实说,没你的事……”待这队番子押着五人走掉了,茶客们才敢出门眺望:“这是怎么了?往常说过分十倍的话,也没见有人来抓啊。”

    “噤声吧,兄弟。”旁人拍拍他的肩膀:“此一时彼一时啦。”人们便惊hún未定的散掉了。!。

第九一零章 甚于防川(中)

    七天前,北京、紫禁城,东暖阁!

    “真是岂有此理!”万历皇帝比两年前更加消瘦了,面孔现出纵yù过度的青黑sè,眼袋也很重,不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倒跟三十多似的。他将桌上的书籍全都扫到地上,怒喝道:“东南这帮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太监们瑟娄跪在地上,一个个全惊愕在那里,望着深深的大殿,都预感到天崩地裂就在顷刻1

    “去把内阁的人找来,朕要杀人了!”盛怒中的万历站起身啦,把挂在身后的龙渊剑摘了下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接到传唤,内阁成员立即赶到了乾清宫。

    太监已经把东暖阁收拾出原样,万历皇帝踮坐在龙椅上,腰间悬着那口帝王之剑。

    以褚大绶为首,跪在御阶下的大臣们,脸上都现出不安的神情。

    万历没有刚才的狂怒了,深吸了一口长气,声音冷得瘪人道:“褚位阁老都学富五车,应该是无书不读吧。”

    “回禀陛下,学海无涯”按例,该由褚大绶回话,他轻声道:“谁也不敢说无书不读。”

    “不愧是号称泥鳅阁老的褚首辅,真是滑不留手啊”万历虽然与内阁矛盾很深,但至少保持着表面的客气。从没像这次这样毫不留情:“我要是继续问,你肯定会说没读过。那就在这里开开眼,也念给褚位阁老听听。”

    太监便端着托盘到了褚大绶面前,褚大绶看一眼书的封面,脸上的不安变成了惊惧。只见五个隶书的大字曰,《明夷待访录》。

    “念第一篇。”万历冷冷地下令道。

    “是”褚大绶暗叹一声,缓缓伸出手,拿起那本书,展开第一页,开始缓缓念道:“有生之初,人各自sī也,人各自利也三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

    “后之为人君者不然,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念到这儿,他的声音渐小。

    “继续!”再历冷冷道。

    “皇上,如此悖逆之言,臣不忍猝读,更不敢念出来。”申时行答道。

    “这才哪到哪?”万历冷笑道:“接着往下读,好戏在后头呢。”

    “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不敢的事儿?”万历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道:“念,不要给琼林社的英雄好汉丢脸!”

    豆大的汗珠滴下来,褚大绶没想到,皇帝连这个都知道。

    “不念是不是?”万历半点耐心都欠奉,目光转向次辅陈恩育道:“你来念!”

    陈恩育只好接过那本书,顺着褚大绶中断的地方往下念道:“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是以其未得之也,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子女,

    以博我一人之产业,曾不惨然,曰:“我固为子孙创业也。,其既得之也,敲录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yín乐,视为当然,曰:“此我产业之huā息也。,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向使无君,人各得自sī也,人各得自利也,呜呼!岂设君之道固如是乎!”

    念到一半,他也念不下去了,万历又让王希烈接上:“古者天下之人爱戴其君,比之如父,拟之如天,诚不为过也。今天下人怨恶其君,视之如寇,名之为独夫,固其所也。而万民怯怯以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至桀、纣之暴,犹谓汤、武不当诛之,而妄传伯夷、叔齐无稽之事,使兆人万姓崩溃之血肉,曾不异夫腐鼠。岂天地之大,于兆人万姓之中,独sī其一人一姓乎?是故武王圣人也,孟子之言圣人之言也:后世之君,yù以如父如天之空名禁人之窥伺者,皆不便于其言,至废孟子而不立,非导源于小儒乎……”

    就这样一篇五百字的文章,竟用了六位大学士才念完,最后各个满头大汗,面孔苍白了。

    虽然已经看了一遍,但万历还是感觉被爆菊一样的屈辱,到后来大臣念的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只是在喃喃自语的重复道:“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今天下人怨恶其君,视之如寇,名之为独夫,固其所也……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申时行早已念完,见皇帝魔怔了似的,只好轻声唤道:“陛下……………”

    “嗬嗬”万历回过神来,眼神好久才聚焦,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神经质的笑道:“朕把国家交给你们治理,对你们亲之信之,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么?一部二十一史,有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么?”万历的吼声中,混杂着杀气与惊疑:“这个家,你们是怎么给朕当的!”

    “皇上息怒。

    ”褚大绶赶紧道:“哪个朝代,都有祢衡之类,故意危言耸听,以博眼球的人,他代表不了大明的读书人,更代表不了两京十五省的兆亿臣民。”

    “兆亿臣民自然是忠的。”万历yīn测测道:“但大明朝的读书人,不忠!”

    “请皇上收回此言!”褚大绶叩首道:“不能因为个别人,就把天下的读书人都否了!”

    “个别人?”万历双眼圆瞪,膛啷一声,抽出明晃晃的宝剑,举在手中愤怒的挥舞道:“给他们看看,这是个别人能干出来的么!”

    两太监便抬着口书箱上来,将里面的报刊书籍,一本本、一张张的摆在众位阁臣面前。

    “这只是东厂,从南京、苏州、上海、杭州几个城市里搜集到的,各种大逆不道的〖言〗论,数量之多,耸人听闻!”万历提着剑,走下御阶,声音高亢而尖利道:“这些书报是一方面,东南的那些书院,整日整夜的宣讲什么“虚君”公然对朕肆意诋毁!还组织什么观星,要证明世上没有天命!朕也不是什么天子……”

    万历越说越生气,身体难以自抑颤抖起来,一下便站都站不稳,得用剑拄着地,两眼变得通红,有泪水次出来。

    大臣们以为皇帝气疯了,赶紧深深俯首,客用却知道,这是皇上烟瘾犯了,赶紧从袖中掏出烟盒,麻利的点燃一根雪白的烟卷,双手奉到万历面前。

    万历颤抖着伸出手,接过来深吸一口,脸上这才有了些血sè,吐出长长一口烟气,万历又像没事儿一样:“刚才说到哪了?”

    “有人要证明世上没有天命,皇上也不是什么天子。”客用答道。

    “你怎么看?”万历像忘记了那些大臣,自顾自的跟太监说起话来。

    “启奏皇上1”客用立刻跪倒了,大声说道:“这里面有预谋H定是有人指使的1”

    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以褚大绶为首,跪在御阶下的阁臣们,这时惊惧已经变成了恐慌,他们终于意识到,一场bō及满朝的大狱,眼看在所难免了。

    万历让个插曲这样一闹,反而没了之前的狂怒,他深吸了一口烟卷,像是自言自语道:“有预谋,有人指使,要查出来,查出来”

    很快变成了一副笑脸,好yīn森的笑脸,轻轻地问褚大绶:“告诉朕,是谁指使的,是不是你褚阁老?”

    褚大绶硬起了脖颈,沉声道:“回禀皇上,臣从未参与过任何类似的事件,也未听闻过任何类似的组织。“万历的声音更柔和了,也更疹人了:“朕不会追究你,你犯不着替别人挡着,告诉朕。”

    “还不说实话虚君,对应的就是“实相”实相啊实相,这不是你们这些阁老们的理想么?”万历这时两眼已经翻了上去,黑sè的瞳仁不见了,只lù出了白sè的眼珠:“朕明白了。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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