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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得到的情况看,年前就应该发下去的犒赏银两,现在还没有发。”沈默面色凝重道:“狼土兵都是冲着张大人的面子来的,现在张部堂突然被罢官了,朝廷又迟迟不发许诺好的银子,诸位说这些土司能服气吗?”
众人不由自主的摇摇头,王畿插言道:“听拙言的意思是,一旦那些狼土兵失去约束,就会从杀敌的利器,变成自伤的凶器。”
“师公所言甚是。”沈默点头道:“但要控制他们也不难,只需要足够钱和的一定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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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他的话,王畿沉吟片刻,与季本交换下目光,便缓缓道:“让我们听听同样走遍浙江的何兄弟怎么说。”
“那我就回避一下吧。”沈默笑道:“不然何大哥说不痛快。”
见他如此上道,王畿颔首笑道:“拙言说的有道理。”便朝他笑笑道:“那请拙言移步偏厅吃茶。”
沈默笑笑道:“遵命。”便在仆役的带领下,去到隔壁的小间,里面严严实实、暖暖和和,倒是舒服的紧。那仆役奉上香茗茶点,便躬身施礼而退。
待那扇门掩上,屋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了,沈默端着茶盏静静的坐着,双目微闭想着心事。他并不迷信这些王学门人的力量,如果真那么强大,也不至于被严党挤兑成这样。但张经事件给他带来了严重的不安全感,紧接着的沈炼上书,更让他有雪上加霜的感觉。
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如果不想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死掉,就只有赶快提高自己的层次,让自己也成为可以操纵别人的人,让别人去出风头、去卖命、去背黑锅,自己则躲在背后充当幕后黑手,这样才是最安全、最聪明的方法。
可更残酷的现实是,无论在哪一方的眼里,他这个小小的巡按,都是一颗地地道道的棋子,只有被操控的份儿。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就必须让自己变得重要起来,成为一颗比较重要的……棋子。
既然谁也逃不过先当卒子后当帅的命运,那就让这个过程尽量缩短吧。
所以沈默向王学门人点出了浙江面临的两大危机,倭患和兵患,也指出了如何才能化解这场危机,现在就看这些人信不信了。如果不信,停船靠岸,回家洗洗睡了。如果信我,好吧,请全力支持我。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右,沈默都快要睡着时,徐渭进来叫他过去,朝他挤挤眼,小声道:“何心隐向大伙讲述了对你的观察,他对你的评价极高,认为你将来是个比徐阶更优秀的领导者。”
想不到整天死气沉沉的何大侠,关键时刻居然如此帮忙。沈默心中欢喜道:‘看来对鹿姑娘很满意。’
第二一一章 先定大局
后的结果还令人满意。王学门人同意在留下狼土兵一尽力配合沈默。王畿还代表人。给周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劝说信。
从鉴湖回到城中。经是下午时分了。沈默打算先送徐渭再回家。谁知到了大乘弄时。便见几个劲装汉子护位锦衣男子站在徐渭家门口。待看清那人的样貌时。沈默不由声笑道:“文兄。你果然把胡中丞给招来了。”
徐渭跳下车。朝那候已久的胡宗宪点点头。便径直开锁进院去了。架子大的不的了。
沈默下车与胡中丞礼。一见是他。胡宗宪颇为意外。片刻错愕后。才笑着还礼道:“来是拙言老弟。真巧啊。”
沈默笑道:“下官与文长兄相携游。却让中丞大人好等。实在是愧疚的很。”说着拱拱手道:“不耽误大人的正事。下关告退。”其实他这是欲擒故纵。当然了。如果人家胡大人一点挽意思都没有。他也只好回家洗洗了。却不去讨那个没趣。
好在胡宗宪是办正事的。赶紧留住他道:“老弟既然来了。不妨也进去坐坐吧。”说着故作为难的压低声音道:“徐先生这脾气呀。我一个人可招架不了。”
沈默这才步。呵笑道:“那下官就陪大人进去。”吩咐卫兵在外面候着。两人相视一笑。携手想让。进了院子。
两人进去时。徐渭已经把桌子收拾来。见沈默也进来。没好气道:“怎么都进来了。我这儿不管饭。
”
胡宗宪放声笑道:“不消文长兄准。在下是自带酒食而来的。”说着便有几个亲兵提着食盒进来。将用油纸层层包裹的烧鹅鸭烤鸡熏鱼还有粉蒸肉打开搁到桌上还有几坛带着陈年泥封的女儿红。
看在酒肉的份上。徐渭才算是了点好脸色。取来三只白瓷碗对那在一边忙活的小兵道:“行啦。出去吧。人多了乱的慌。”
胡宗宪点头道:“去把门关好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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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给沈默倒。沈默给胡宗宪倒酒。胡宗宪也笑眯眯的给徐渭倒酒一时间场面有趣极了。
哪怕堂堂一省巡抚自倒酒。徐渭也毫不客气他端起碗来便喝。撕一根鸡腿就吃。吃的双手油腻腻。唧吧唧的出声浑不似沈胡二人那般斯文。
胡宗宪也不急着说话。任由徐渭开怀吃喝。沈默只好担负起调节气氛的任务。让场面不至于太尴尬。
徐渭酒量了了。不一会便微微醉。嘴巴终于没有那么紧了。他斜睥着胡宗宪道:“说实的。你胡中丞的本事没话说。当的上文韬武略勇冠三军。”胡宗刚摆上笑容。想要谦虚几句。却听徐渭话锋一转道:“可我就是不看好你。”
沈默偷偷擦汗。心:“还好没说。看不上你。不然姓胡的再好涵养这下也掰了。”
只见胡宗宪勉强保着笑容道:“文何出此言啊?”
“不为别的就因为你听赵文的。”徐渭冷笑连连道:“赵文华算什么东西?除了玩弄权术之外。就是一个酒囊饭袋狗屁不会。还偏喜欢瞎指挥。有这种人在头上。你想要做一番事业。那是不可能的。”说着伸手抠出牙缝中的肉丝。手一丢道:“所以我说。除非你能一脚踢开赵文华。么也别想干成。”
这话引起了胡宗的沉思。他岂能不知自己那位盟友的底细?分明是个大草包。还自以为管仲孔明之韬。吴起韩信武略。一等一的喜欢对战事指手画脚。当初张经在。尚且可以仗老资格不听他的。却也惹的赵文华切齿痛恨。接连上书弹劾。最终身败名裂。
现在胡宗宪还靠文华这棵树遮风挡雨呢。算赵文华再胡来。他也的笑脸受着。幽叹口气道:“此事我也是有苦难言啊。”便别过话题道:“文长兄不是说有平倭妙计吗?现在我从杭州赶过来了。你是不是也该把谜底揭开了?”
徐渭却摇摇:“你上头有赵文华。说出来也没用。还不如不说呢。”
胡宗宪苦笑道:“非文长兄在消遣我?”
沈默忙打圆场道:“确实早就想好了。时机还不成熟。”
胡宗宪发现他比徐渭好说话多了。便转向沈默道:“就算暂时不
。何不说出来让兄高兴一番?”
“有些话忠言逆耳。的事到临。方能见其可贵。”沈默微微一笑道:“所以文长兄意思是。到时候再说。”
胡宗宪心说。那现在把我叫来作甚?便朝两人作揖道:“在下给二位高人行礼了。你们就行好。别再卖关子了。
”
徐渭道:“不卖关子也行。”
“但大人的答应我们一条。”沈默接着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其是那位赵大人。”
胡宗宪算是明了。原来两人是那赵文华深具戒心。知道自己的表明一下立场。才好让们放下戒心。想一想便沉声道:“这我当然知道。那赵文华好大功。做事顾前不顾后。而且有时候口没遮拦。不是可共大机密的人。”说着有些好笑道:“古人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对待此人也该持此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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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听。';说这伙果然不是个好鸟。知道他不会一根筋的跟着赵文华傻干。便放下';来到。对视一眼。由徐文长开腔道:“身为浙江巡抚。胡公对抗倭的情势有何判断?”
一听徐文长叫自己“公”。胡宗宪立来了精神。心说“这是好的开。“便直起腰板。清清嗓子:“王江泾一战。倭寇遭到重创。只要今年加力进剿。相信很快可以平息倭乱。还百姓以太平的。”
话音未落。便见徐渭哂笑道:“既然此。大人还来找我们作甚?直接带着您的大军。秋风扫落叶吧。”
胡宗宪老脸一红道:“事实上。有麻烦。”
徐渭翻翻白眼:“今天就谈到这吧。拙言兄。你也回去睡觉吧。”
沈默笑笑没有话。却真的站起来。作势要走。
胡宗宪连忙拉住徐渭。一脸苦笑道:“以在下预见。这场祸患恐怕会愈加严重。”说着看沈默道:“记的去年腊月。我让你知会张总督。请他千万不要出战吗?就是怕他一。东南的人';一散。狼土兵再废掉了。恐怕形势将一不可收拾。”
沈默点头道:“可惜在结果出来之前。张总督认为他是对的。”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徐渭沉声道:“我管这东南。早晚还给胡公你来接算。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啊。”
“请二位赐教。”在对待东南总督的问题上。胡宗宪向来态度鲜明。舍我其谁。
沈默淡淡一笑。轻道:“先定大局。谋而后动。”他和徐渭故意此起彼伏。就是要给胡宗宪造成一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错觉。
“大局?”胡宗宪
“对。的先弄清楚倭寇难剿的原。”沈默沉声道:“然后再根据这个原因去想办法。”
“什么原因?”
“简单说有三个原因。”徐渭笑道:“第一。沿海的许多大家族与倭寇相勾结。为他们收集情报。大打掩护。甚至直接参与抢劫。所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倭寇的眼皮底下。打起仗来岂能不被动?如果你想尽快扭转这种局面。一。就的下重击这些大家族。让他们不敢勾结倭寇;二来。的给他们足够的好处。让他们反过来帮助咱们。这样倭寇一登陆。马上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的。咱们却能更快的到消息。剿灭起来就更简单。”
“这个嘛。真很难。”胡宗宪点点头。苦笑道:“请说第二条吧。”
“第二。其实真正日本倭人还没有开化。所以野蛮善战。但他们既不懂战略。也不的计策。如果让他们单独上岸抢劫。迷路都有可能。哪能像现在这样来去自如。神出鬼没?”沈默微微一笑道:“他们之所以这么难对付。是因为那些原本是大明子民的“假倭”。这些对大明知根知底。又精于谋略的假倭与真倭混杂。甚至成为倭寇的首领。如果能先除掉这些假倭首脑。那些真真假假的倭寇便决难在我大明国土上立足。”
第二一二章 谋而后动
这应该叫做‘打蛇打七寸’吧?”胡宗宪饶有兴趣打?”
“左手持着大棒,右手拿着鲜花。”沈默笑道。
“大棒是打,鲜花呢,是什么?”胡宗宪问道。
“招抚。”沈默目不转瞬道。
“招抚?”一听到这两个字,胡宗宪敏感地蹙起眉头:“招抚倭寇?大大不妥……这可是皇上十分痛恨之举啊!老弟切莫捋这个虎须,否则老虎可是要吃人的。
”说着连连摇头道:“就算没人怪罪,可那些倭寇头子一个比一个凶狠残暴,一个比一个狡黠奸诈,便是今日招抚,明天又会复反,招之何用?抚之何益?”
沈默摇头道:“中丞大人误解啦,我当然知道这些人言而无信,但
我的策略有十六个字:‘名为招抚,实为诱捕;分化瓦解,进而剿杀。’”
胡宗宪略一沉吟,心里豁然明亮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正是!”沈默沉声道:‘眼下敌强我弱,要想彻底平定倭患,就得用这种手段,只要能勾动其中几个,便可或施离间之计,使其互相猜疑倾轧,自相残杀,或用怀柔之计诱其上岸投诚,那时我为刀俎,彼为鱼肉,看他还怎么嚣张!”
胡宗宪沉吟半晌。却仍觉不甚乐观道:“想法是妙啊。可王直徐海等辈本就是狡黠之徒。滑不溜手。又处在得意猖狂之时。恨不能立时夺占杭州。北下金陵。占领半壁江山。称王称霸。岂能轻易受我等诱惑?万一不成还落个通倭地罪名。岂非狐狸没逮着。反惹一身骚?”
他还向沈默举例道:“招安这一手。并不像拙言你想象地那么好用。数年前在北疆对付蒙古人。两年前在湖广对付苗民起事。官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