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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菡却摇头道:“也不急于一时。还是等你有空一起去看吧。《1/6\k /a/p。1/6/k。c/n》”
见若菡坚持,沈默自然不会再说什么,用过早饭便在柔娘的服侍下换上状元冠服,接过官帽,便上马车去接了诸陶二人,一齐往吏部去了。
马车上,陶大临笑道:“今天听会馆人说,北京人用‘富、贵、贫、贱、威、武’形容六部。说吏部贵而户部富,兵部武而刑部威,礼部贫而工部贱。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沈默摇头笑道:“谬,如果户部富,怎么连京官的俸禄都不下来?如果工部贱,怎么严阁老的干儿子亲儿子把持了正副部长,视之为禁脔?”
诸大绶笑道:“确实,听说户部尚书整天被各部堂官追债,过年都不敢回家;而小阁老在工部,一个工程就能进账十多万两白银,可见应该是户部贱而工部富才对。”
陶大临冷笑道:“不管是富还是贱,都是可耻。”
“这话没错,”沈默笑笑道:“可咱们私下说说就罢了,当着外人可千万不能流露,京城里鱼龙混杂,人鬼不
不好哪句话就引来泼天大祸。”
陶大临一直很听沈默的,闻言扮个鬼脸道:“这我晓得,又不是三岁孩子了。”说着嘿嘿一笑道:“他们还说,吏部四司是‘喜怒哀乐’。”
“这个有点意思。”沈默笑道:“都是怎么讲?”
“吏部四大司,文选、考功、稽勋、验封。”陶大临卖弄着刚听来的掌故道:“因文选司掌升迁除授之事,故曰喜司;考功司掌降革罚俸之事,故曰怒司;稽勋司掌丁忧病故之事,故曰哀司;验封司掌封赠荫袭之事,故曰乐司。”
“咱们要去的是文选司,”诸大绶笑道:“希望能遇上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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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吏部衙门,例先拜会堂官,这次李默却在,他是堂堂天官,自然不会降尊纡贵出迎三人,只是让他们依足礼数觐见……待三人行完礼,立在堂中后。李默又板着脸,拿出吏部尚书的威严教育三人道:“你们中了三鼎甲,真是可喜可贺,想必已经被人捧到云端上去了,本官现在却给你们泼泼冷水,以免诸位真把自己当成‘储相’,提前端起宰相的架子来。”
三人无比郁闷,心说还指能遇上好事呢,不料却要受这番折磨。便听李默冷冷道:“有道是学而优则仕,你们寒窗苦读,从童生而秀才,由秀才而举人再到进士,朝廷取用你们的标准是识,不管其他。但入仕以后呢?就不看学问了,只看你们有没有天良!”
他这话看似时对三人说,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沈默道:“天良!懂得这两个字吗?天理良知!不遵这个的人,就算学问再高,也是个祸害。越是聪明,就越是祸国殃民。”又铁青着脸骂道:“若是仍旧不遵天理,不守良知,一味的胡言乱语,与那些奸党狼狈为奸,纵使天不罚你,我也要罚你!”
这几乎是指着鼻子的痛骂,让沈实在无法想象,会是出自堂堂部堂之口,他想象不出,这位大人对自己的深重怨念,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呢?
双方地位太悬殊,他只忍耐并祈祷时间快快流逝,赶紧结束这段郁闷,谁知更郁闷的还在后头,只听李默冷笑道:“你们肯定在想,暂且忍一忍,反正又不是这臭脸尚书的属官。那你们就错了,本官除了吏部尚书外,还是翰林学士……”翰林学士就是翰林院院长,虽然没什么权力,但所有翰林的操评都掌于他一人之手,而一份恶评足以让人前程尽毁,就是这样可怕。
看到三人终于色变,李默得的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三个是同乡同年同门,不光你们三个,还有二甲第一,第三,以及另外两个,都进了翰林院。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却只记得同乡私情,结党拉派,朋比为奸,不念君恩,不要天良,做出什么丢人的事,让你们身败名裂也只是易如反掌!”
陶大临忍不住要反唇相讥,却被默一拉袖子,示意他压住火气,不要授人以柄。
李默见没有寻趁着,挥挥手道:“把我今天说的话都记在心里,夹起你们的尾巴来,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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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默那出来,到文选司核对一下个人资料,签名摁手印,便算是将自己卖与天家了。
终于领到梦寐以求的翰林官服,诸大绶和陶大临却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本来高高兴兴来注册,结果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换谁谁不恼火?
被矛头所指的沈默却很淡然,还温言劝慰两个兄弟道:“这家伙是出名的嘴臭,会叫的狗不咬人,让他叫去吧。”经过那么多的事情,世间苦难喜悲他都深深体会过了,一颗心早已经磨练的古井不波,根本不会为了别人的恶语相向动气,哪怕是足以让他从天堂坠到地狱的吏部尚书兼顶头上司的恶言,也是如此。
他坚信,自己不会被击垮,更坚信,对方一定会被自己击败!这就叫自信,哪怕是毫无根据的。
第三五零章 修史
翰林院在东长安街,大门是向北开的。
沈默三个随便找了家饭馆凑合一餐午饭,等未时衙门上班,便来到翰林院门口,向守门兵丁出示了吏部出具的堪合,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穿过三重门,进入头一进是署堂,为七开间的厅堂。堂中有学士、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的分座。现在李默不在,便是侍读侍讲二位学士理事。
侍读学士年近五十,叫袁炜,字懋中,慈溪人。侍讲学士稍微年轻点,四十出头的样子,叫李春芳,字子实,南直隶扬州人。前者是嘉靖十七年的探花,后者登科晚一些,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翰林院里最不稀罕的就是高学历。
所以在两位老前辈鼎甲面前,沈默三人从那方面讲,都是晚生后辈,只有乖乖站着听训的份儿。
但两位学士不李默那种一手遮天的牛人,自然不会慢待三位新鼎甲,客客气气的请他们就坐、上茶、说话。
沈默没有因为李默的折而失态,也没有因为两位学士的礼遇而飘然,他彬彬有礼道:“我等晚学末进、侥幸得中,实在是惶恐的很,二位师傅切莫再行折杀了。”诸大绶也温文尔雅的笑道:“是的师傅,规矩不能乱。”陶大临也道:“我们站着吧。”
二位学士由暗赞道:‘都说这一科的三鼎甲年少得志,却丝毫不见骄狂之色,实在是难得啊……’大家都是三年才出三个的一甲出身,是以天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李春芳便温言道:“那就言归正传,给们翰林院的差事,最重要的是经筵典礼,不过在秋天举行,现在不用忙。日常工作则是论撰文史、修、编辑、校勘实录、圣训、本纪、玉牒及其他书史,咱们所有的翰林每人都会分一块。比如说我,这两年一直在篡修《武宗实录》袁学士也在校勘当今圣训,这就是咱们的主要工作。”
炜接过话头道:“你们也会有相应差事地。不过因为咱们地差事关碍重大。只能由掌院学士分配。所以这几天就不给你们安排差事了。还是等李大人统一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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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早听说大部分翰地差事。就是读书喝茶消磨时间。所以并不意外。规规矩矩上了几天班。舒舒服服捧着香茗看书到了下班时间。便与分在各部衙门地同年相聚会饮。谈天说地。讲一讲对北京城地见闻感受。诸如‘中城珠玉锦绣。东城布帛粟。南城禽鱼花鸟城牛羊柴炭。北城衣冠盗贼。’等等。这是一个外地人想要在京里生活。必须要知道地。
当然大家地身份决定。每次得最多地。还是各自衙门地门道掌故。这些原先还很单纯地进士。渐渐知道原来官场上地门道比四书五经可复杂多了。那些同样读圣贤书入仕地前辈早已经忘了孔孟道德。而是想着法子地捞钱……就连原本印象中最没有油水地六科。都不能免俗。他们还代为概括一下道‘吏科官。户科饭。兵科纸。工科炭。刑科皂隶看’。精辟地点名了每一科地财路来源。在这种嬉笑怒骂。潜移默化中。九卿衙门地权势之浓淡。人情之冷热一一盘踞于胸中。对这些新晋官员将来地为官处事莫大地用处。
哪怕你是恬退自守地清官。也得知道这些东西然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这种日子实在是赛过活神仙。至少在没有厌倦以前是这样地。可谁想到仅仅三天过后日子就到头了!
这日翰林学士李默下令,由新科鼎甲三人,校订《元史》!限期六个月!逾期记大过,载入档案!
消息一传开,正在吹牛的一众前辈,用一种说是悲天悯人也好,幸灾乐祸也可的眼神,望着可怜的三个新人……早听说掌院大人要整三个新来的,可这下手可太狠了吧?
按规矩,每次大一统后,新建立的朝代都会给被取代的朝代编修史书,所以洪武元年,朱元璋便下诏编修《元史》,这份由宋总裁的元代官修史书,经过两次修,共计二百一十卷,但前后历时仅三百三十一天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工了。
很显然,这是一次政治性很强的行动,因为《元史》修成也就意味着一个朝代的结束,从而打消元朝残余势力复国的幻想,巩固了明朝的统治根基。
但用不到
时间,记录一个复杂混乱的朝代,显然是太仓促了。期,这套史书是由许多史官同时开笔,使它不可避免地存在许多不足之处,历来就遭到学者们的非难……
就资料而言,在长期战乱之后,史籍散失很多,一时难以征集,很难完备;已经收集到的资料,限于翻译条件,也没有得到充分利用。甚至因为对资料随得随抄,缺乏统筹,以至于有大量的内容重复,前后记载矛盾,同一地名、人名、译名不统一,等等。
种种问题不胜枚举,以至于让后世许多想重修这套史书的官方及民间学者望而生畏,到现在仍是老样子。
翰林们都知道这些问题,所以一听说要让新来的三个修订《元史》,还得六个月内完工,第一反应便是还不如杀了他们三个呢!
陶大临和诸大绶都是博学之人,自然也知道《元史》的问题,腿肚子一阵阵打转,只感觉天昏地暗。但他们向来以沈默的马首是瞻,所以并不着急说话。
沈默的反应却: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平静的接过掌院院士的谕令,竟然不慌不忙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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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诸两人没有当场发作,回去的路上,终于忍不住道:“拙言,你怎么能答应这事儿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活儿太困难了,就是把全院的人调集起来,半年也完不成,更别提咱们三个了!”
“人在做,天看。”沈默突然压低声音道。
“你是说?”两人都聪明绝顶,闻言知其道:“陛下在关注着我们?”
默点点头道:“锦衣卫无处不在,皇帝连我中午吃的什么都知道,怎么会漏掉我们现在的处境呢?”
“那你的意思是?”两人恍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沈笑道:“这不挺明白么?”
两人登时转忧为喜,心说既然是陛下的考验,那可不能懈怠。便跟沈默约定,每天早去晚归各一个时辰,以争取尽可能多的完成任务。
沈默笑着答应下来,把他俩送回家去。
两人并不知道,因为李默的缘故,锦衣卫并不会及时上报翰林院的情况,所以除非嘉靖帝问,否则永远会知道他们仨的境况。
对于忙于修炼的嘉靖帝,还能不能记得自己这个沈六首,沈默还真没把握。他对两人这样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作为三个人的主心骨,他得时刻保持乐观,哪怕是盲目乐观,才能让这个小团队不至于被失望和失败的情绪所笼罩。
不过他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心里反复推敲着京里的形势,积极寻找战胜李默的突破口,只是一直还没找到罢了。
第二天翰林院一开门,三人便带着干粮和水,一头扎进文料库中的元蒙档案文献库房。
当打开那扇许久未有人问津的房门,沈默环视四周,只见屋外加盖的参天大树遮挡住了阳光,库房里昏暗而朦胧,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的书架红漆斑驳,架上的书册卷轴大都古旧发黄,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历史与沧桑的气息。
望着浩如烟海的档案,陶大临忍不住呻吟一声道:“妈呀,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