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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两位已经成家的公子之家财,不能算是严世蕃之财务,应该与严世蕃区分开来,免封免查
这是涂立可以接受的,便提出最后一个问题道:“那万一查出来的财产,远远超过八百两呢?。那简直是一定的。
沈默闻言笑笑道:“我大明没有“巨额财产不能说明来历。罪吧?”
“不曾有过。”涂立摇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只管抄,别的都不用操心,对吧?。
“正是。
。沈默点点头,轻声道:“这是皇上给你我的福利。”按照惯例。抄出来的东西,咱俩一人一成,下面人共分两成,然后一成献给上面的靠山,剩下的一半才归国库。
涂立闻言颇为意动,他可知道严世蕃有多富有,哪怕只是抄出来的一成,也开始笔巨款了吧。
于是两人达成共识,下令抄家开始。然后分头行动,涂立去东楼别院查抄严世蕃的财产,沈默则去严府。将属于严世蕃的财产清点出来。
沈默之所以主动揽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不是因为他高风亮节。而是因为在接到抄家圣旨的同时,他还收到了一道皇帝密旨,向严嵩宣布皇帝对他的奏章的回复!
当他来到冷冷清清的严府门前,心中不免有些恍惚,虽然沈默从没拜偈过这间府邸,但往来经过。耳濡目染。总是知道它曾经的显赫。但昔日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承相府,如今已是门可罗雀,只有几个顺天府的兵丁,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不许往来的人等窥视。
带病坚持工作,这周一定要把欠债还上”
第六五零章来自首辅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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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呵斥声,将沈默从失神中拉回。他循声望去,只见官差们拦住一辆大车,赶车的是个葛衣短衫的年轻汉子,而与官差们说话的,却是另一个头戴瓜皮小帽,身穿藏青色直掇,四十开外、体貌富态的男子。
“吵吵什么?”沈默微微皱眉道。
听钦差大人问话,官差赶紧过来禀报道:“回大人,是给严府送货的商贩小得这就把他们撵回去。”
“谁让你们赶人的?。沈默不悦道:“查抄的是严世蕃,不是严阁老,这里还是相府,不是你们胡闹腾的地方。”
那些兵丁被斥了,不敢再言声,乖乖放那辆大车进来。
那个商人模样的瓜皮帽,赶紧上前满脸谦卑的致谢。
他一走近了,沈默便闻到一股咸菜味,轻笑道:“你送的什么东西?。
“回大老爷,是酱菜那瓜皮帽谦卑道:“敝号六心居,已经为相府送了二十年的酱菜尹”
“哦。”沈默点点头,轻声道:“进去吧。”
瓜皮帽却有些犹疑,士卜心翼翼的问道三“斗胆问下大老爷,相府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呀沈默淡淡道:“只管进你的,定不会有人扣下你的。”
“哦,哦”听他如是说,瓜皮帽只好对身后的伙计道:“三儿啊。进去吧
那伙计便推着车子往里走,沈默也跟着进了严府。
严府中,一干家丁下人,都被严阁老勒令待在各自房中,所以往日里仆役如云的高门府邸,今日变的冷冷清清的,只有老管家严年,领着个小厮,独自应付上门的官差。
沈默一进去。他便从门房中迎出来,不卑不亢的行礼道:“您是沈大人吧?”
沈默点点头,看看严年道:“正是在下。”
“老仆严年,恭候您老多时了。”严年微笑道。
沈默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对方在朝自己示威,看,你还没来,我就知道是你,别以为我们家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我们还厉害着呢。
这并不会引起沈默的不快,他仍然笑容和煦道:“原来是鹤山先生。久仰大名别看这严年只是严府的奴仆,但在北京城却是个数得着的人物,他是严家父子的心腹。旁人想要见到正主,必先对他附势趋炎、争相巴结,甚至不敢呼他名。而称,鹤山先生”必要诚心孝敬才行。据说严嵩八十大寿时,严年送礼,金额竟达到数万两之巨其贪贿之重,可见一斑。
但此刻严再门前冷落车马稀,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再听到这个称呼。严年竟有些赧然,岔开话题道:“这位是?”目光移向了瓜皮帽。
小的张德贵。敞号六心居那瓜皮帽见沈默都称呼他为“先生”丝毫不敢怠慢,点头哈腰的向严年问好,道:“给相爷送酱菜来了。”往年送酱菜,都是由家丁直接引到厨房。根本见不到内宅的人。这还是第一回见到严府的大管家。
“哦,知道了”严年点点头,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带大车去后面,卸下来先不要开封。”
小厮应一声,对那拉车的伙计道:“跟我来吧。”
瓜皮帽便要带着拉着的伙计下去。却听严年道:“光让伙计去就行了,你留一留
瓜皮帽张德贵只好让伙计推车跟着去,自己则不明就里的站在那儿。等待严府大管家发话。
便听严年道:“你不是想要我家老爷题字吗?我家老爷开恩了,你可以去当面去取。”
“啊?”张德贵面上一喜,表情激动道:“相爷,相爷真是那么说的?。
“还会消遣你怎的?”严年看他一眼,伸卑恭请沈默道:“大人这边请。”
沈默点点头,便跟着他往内院走去,那六心居老板张德贵,也小心的跟在后面,面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浑不似方才那般雀跃了。
严年带着两人来到主书房所在的跨院内,便见严阁老穿着宽大的棉布袍子,正坐在天井里晒太阳,手边拿一个精巧的紫砂茶壶,笑眯眯的看着他的两个重孙子嬉戏,完全与普通老者无异。
沈默和张德贵站住脚,严年过去通报。老严嵩闻听钦差来了,让两个小孙孙去屋里待着,然后让严年把自己扶起来,颤巍巍的朝沈默过来。
那张德贵顿感手足无措,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只好退到月门洞外,却又忍不住好奇,偷眼往里面瞧去,先见那年轻的大人朝那花白胡子老头行礼,道:“下官沈默。拜见阁老。”待其身后,又道:“有上谕。
“沉默?那不就是传说中沈六首?俺竟然跟他老人家走了一路”张德贵心中大叫道:“哎呦,俺地娘来,这
便又见那花白胡子的老头,朝那位年轻的沈状元,缓缓跪了下去。口中道:“罪臣严嵩,恭请圣安果然是严阁老!可真够老的”张德贵听说严阁老今年八十三了,能活这么大年纪的,绝对不多见。能这么大年纪当宰相的,除了评书里的萎子牙,他还真没听说过。
但为什么会说罪臣呢?张德贵心中正嘀咕,便感到有人在自己背上一拍,回头一看,是严府大管家,只好乖乖的被拉走了,空留下无尽的遗憾。
园子里。沈默从袖中拿出一道黄色皮面的上谕,沉声念道:“惟中。你担任首辅二十年,侍奉联的时间更长,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深合联意。联也数次言道:“愿和你做君臣相得的典范,为后世子孙之楷模”然汝之子严世蕃,贪赃枉法、狂妄不悖,有失为臣之道,子不教,父之过,汝亦不能无咎;去岁令夫人欧阳氏仙去,汝数度上表请辞,联便不施惩罚,汝致仕去罢,一应待遇照旧,以全君臣之谊”
念完圣旨,沈默去瞧老严嵩。他本以为,这老者会伤心、会难过。至少也会错愕、但他错了,只见老严嵩神色平淡的叩首谢恩,待起身后。更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精神头都好了多。
在严嵩看来,能在大败亏输之际。只落个“教子不严。的微小罪名和“致仕还乡。的体面结局,已经是皇帝的莫大恩典了,至少比夏言要强之百倍了。
他却忘记了,当初夏言离京时。不过也是得了个“老迈昏庸、不堪再用,的评语,同样是“体面致仕”最后之所以有那种结局,不还是全拜他严分宜所赐?
见严嵩出神,沈默便在那耐心等着。直到老严嵩回过神来,歉意的笑笑道:“沈大人,还有什么圣谕?”
沈默摇摇头道:“没有了。”
“那好,沈大人请坐”。严嵩微笑道:“老夫与你神交已久,却未的单独一晤,一直深以为憾,今日请让老夫了此心愿吧。”说着笑笑道:“不然就是永别了。”
沈默闻言坐下,也微笑道:“阁老这话,让下官惶恐。”
严嵩摇摇头,朝沈默拱手道:“老夫要先谢谢沈大人,若没有你从中回护,这回老夫不会如此体面的下野。那些靠着我的人,也会倒霉透了的。”
沈默心中一惊,暗道,也不知这老头是成仙了,还是四处卖好,反正不敢掉以轻心,谦逊道:“阁老多礼了,下官只是在尽一个为人臣子的本分
严嵩笑笑,没跟他争辩二有些事情点到即止,说破了就没意思了,便轻声道:“沈大人这段时间有些仕途黯淡,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沉默摇头笑笑道:“下官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呵呵,你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严嵩笑道:“其实不知是你,还有赵贞吉、杨博、郭朴、张居正等人,你们几位全都被压住,要么回不了朝廷,要么升不上去,要么直接被闲置;虽然在宦海沉浮中,升升降降很是平常。但你们在吏部的考评中,全是最优等。在陛下的心中也都是治世之能臣。如果连你们这样的大臣也要遭到排斥,我大明亡国之日不远了。”
沈默万想不到,向来以任人唯亲、唯钱著称的严阁老,竟说出这种话来,一时都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默不作声的听着。
“你不要以为老夫别有用心严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淡淡道:“老夫当国二十载,如是一味任人唯亲,这大明早就亡了。”说着傲然道:“说别的地方你可能不了解,单说东南。胡宗宪、唐顺之、谭纶、卢铿、俞大枚”这些文武将领,哪个不是老夫提拔起来?又一直护着的?”
沈默不得不点头道:“确实如此,东南官员说起阁老来,都是很感激的。”
“呵呵”严嵩欣慰笑道:“好了,不自夸了。江南,我可以这样称呼吗?”
“还是叫下官拙言吧。”沈默谦逊道,其实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号。
“好,拙言严嵩点点头道:“我方才说的你们几个,一时遭到轻忽,并不是皇上看不上你们。恰恰相反,皇上极看重你们,所以才把你们雪藏起来,要留给继任者用的!”
“哦?”这个说法,沈默还是第一次听,不由轻声道:“愿闻详情。
“这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你们站得不够高,所以看不了那么远罢了。”严嵩缓缓道:“就拿沈大人来说,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当过封疆大吏,照这些年的功劳看,给你个三品侍郎都委屈了你。可皇上能给吗?不能给。要是让你早早的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一旦新皇上即位。你的身价又会暴涨,成了拥戴新皇登基的两朝元老、辅国重臣,官至极品,升无可升,赏无可赏!你的手下,又有一大帮的门生、故旧,甚至结成了党派。你让新皇上何以处之?。
看沈默的脸色都变了”高微微笑,继续道!”当初杨迂和、蒋冕、毛纪、费暖珊飞人,给皇上的教太惨了,他能忘了吗?什么大礼议?不过是内阁和皇上争权罢了,内阁想延续前朝,圣天子垂拱而治,当今圣上想恢复太祖太宗年间的乾纲独断,大家才接着个“继统继嗣,的由头掐了起来,当今皇上果决网硬,最后把大臣们赢了,可也让嘉靖新政戛然而止,大明朝再无振作气象,君臣从此心生间隙,代价可谓惨重啊。”
沈默想不到,严嵩把事情看的这么清楚,更想不到,他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可能真的是人的屁股决定脑袋和嘴巴,你在那个位置上,就能体会到下面人无从体会的东西,却也不能像下面人那样想说就说。
“你说老夫懦弱也好,说老夫贪恋权位也罢”严嵩缓缓道:“如果不是已经下野,这些话老夫是决计不会吐露的。
”说着自嘲的笑笑道:“老夫也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从不触犯皇上的权威,才能在首辅更迭如走马灯似的嘉靖朝,一当就是二十年。”他脸上的笑容又有些自傲道:“若没有老夫在,大明的官员,恐怕至今仍深陷党争不可自拔,哪还有心思对付南偻北虏,内外交困?”。
沈默暗叹道:“严嵩确实太老了。说话没有重点,发散的厉害,怎可能是徐阶的对手呢?,便轻声问道:“您的意思是,皇上压我们,是为将来做准备?”
“不错。”严嵩顿一顿,道:“等到新皇登基,只需要一纸诏书,就可以把你们提拔起来,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