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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臣去和那些人磨嘴皮子,一时也不能有什么结果。横竖没法出去,沈默便在前院闲庭信步起来,之所以不回后院,是因为若菡在跟俩儿子怄气,继而迁怒他这个当爹的,好几天都不和他说话了……原来两个奶毛还没退干净的屁孩子,竟然无师自通的早恋了;更可气的是,他俩的恋爱对象,竟然是同一个女娃,这叫若菡感到无比难堪。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怨那些妖道,为了给病重的嘉靖皇帝炼制仙丹,要集齐上百对童男童女,结果吓得有小儿女的人家,全都把孩子送出京城,沈默家邻居也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儿,因若菡与其妻相善,故而把孩子接到家里住了几个月,以避妖道的鹰犬。
果然,无人敢来沈家撒野,那小囡自然平平安安,没有被抓进宫里去。谁成想,却把沈家的一对活宝的魂儿给勾走了……原来几个月下来,三人同吃同住一起读书,那叫一个形影不离、三小无猜,竟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等风波过了,人家来接闺女回去,阿吉和十分不舍得和她分开,竟带着那小囡……一起逃跑了。
若不是有镇抚司的人帮忙寻找,三个粉雕玉琢的童男女,非得被拐卖了不可。
惹了这么大的祸,自然免不了一顿好收拾。若菡原以为是孩子胡闹,把那小囡送回去也就没事儿了。可谁知俩孩子竟茶饭不思,连书都读不进去了,整个丢了魂似的。
等沈默回家,若菡自然告状,沈默吃惊不小道:“他俩为何要带人家小姑娘出走啊?”
“那不叫出走。”若菡强调道:“他们说那叫私奔。”
“私奔……”沈默差点没晕过去道:“这都从哪儿学的词儿?”
“闲书上看到的呗。”若菡在边上愤愤道:“现如今世风日下,书商无良,净卖些不三不四的小说话本,又被书童带进府里来了。”若不是一番搜检,她还仍蒙在鼓里呢。
“呃……青春期对异性产生好感,也是正常的。”看着孩子们稚嫩的面孔,沈默有些挠头道:“不过他们才十岁,应该还没到青春期吧。”说着释然道:“就是孩子们纯洁的友情嘛,既然分不开,那就让他们接着在一起呗。”
“你这边是儿子,当然无所谓,”见他还是这样无所谓,若菡就快抓狂了:“可人家闺女已经十二岁,能跟你俩儿子混在一起,将来怎么嫁人?”
一直跪在地上没吭声的阿吉和十分,闻言竟双双抬起头道:“给孩儿做媳妇呗……”
若菡险些背过气去,怒视着沈默道:“再不管管你儿子,就要变成两个小流氓了”说完拂袖出去,要是再不走,恐怕真要被气昏了。
带媳妇走远了,沈默看着一对双胞胎儿子,苦笑道:“你们小小年纪,胎毛还没退干净,要什么媳妇?”
“点灯说话。”阿吉道。十分道:“吹灯作伴。”然后两人一起道:“明早晨给我梳小辫。”
“这都哪听来的一套套?”沈默哭笑不得道:“再说人家女娃就一个,你们却有两个,也分不过来呀?”
“仨人一起呗。”俩孩子理所当然道。
“这可不行。”沈默大摇其头道:“一夫一妻,人伦之道,你俩只能有一个和她在一起。”说着表情严肃道:“无论谁成了,剩下的一个就要孤单了,你们愿意自己的兄弟孤单吗?”
“那可如何是好……”俩孩子果然被他绕进去,陷入了纠结中。
沈默本以为,纠结一阵子也就过去了。然后在苦苦思索几天后,俩孩子真的重新快乐起来。
沈默感到小小的得意,对若菡道:“为夫这招以情克情,还算高明吧?”
谁知把孩子叫过来一问,两个小家伙竟然告诉父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十分先娶那姑娘一年,然后休了阿吉娶,如此年复一年,就都能接受了。
气得若菡直接背过气去,醒来后对沈默撂下狠话,不把俩孩子治过来,就甭想再回屋睡觉……当然柔娘房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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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堂堂沈大人、沈部堂,已经睡了好几天书房,都习惯在前院转悠了。
心里琢磨着,如何能把家务事理清,不知不觉间,沈默便走到东院客房所在,没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打架的声音。
这让他有些生气,真是越乱越不省心,不由皱了皱眉头。
见大人不高兴了,两个侍卫赶紧抢先进去,便响起他们的呵斥声:“大胆,竟敢在尚书府上行凶”然后又是一阵厮打声。
沈默想走进去看看,侍卫赶紧拦住道:“大人,危险”
“危险个鬼,这是在我家里”沈默不悦的把他拨到一边,走到门口观看起来。
只见连带方才进去的两个,一共五个侍卫,在围攻一条彪形大汉。要知道沈默的亲兵侍卫,都是战场上百战余生的精锐,现在五人联个平手。再一细看,那不正是自己捡回来的那个李成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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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三十四度,青岛十七度,回来后直接就感冒了,希望明天能好起来,多多更新。
第七七三章 狼犬满街 (上)
第七七三章狼犬满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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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的侍卫都是军中的精英,各个身怀绝技。更厉害的是,哪怕是这种打架斗殴,也都有攻有守、配合默契,隐隐有军阵之势。只见其中三人尽使些小功夫,把那李成梁的手脚缠住,待其破绽一现,另两个一直佯攻的侍卫,刹那间判若两人,一个并指成刀,运力使一个‘刀劈华山’,向李成梁的腰路横砍过来。还有一个则飞起一脚,只要他一闪避,后心就得吃上这一下。
眼看避无可避,李成梁暴喝一声,竟屹立不动,抬起右臂运力一格,把那一掌格过一边去。却生受了另外一脚……那人刚要得意一笑,却只听‘噗’地一声,这一脚竟如击在革囊之上
稍一愣神,便被李成梁鹰爪似的大手抓住脚踝,猛地一扯一拉,就听到‘卡啦啦’的骨节错位声,那侍卫便惨叫着跌落在地上。
其余四人不禁一愣。急忙一起向后跃了一步,虎视眈眈盯着李成梁,知道这次遇上高手了,不出绝招断无取胜之理。飞快地相互使个眼色,忽然一起大喝一声,从四面迅速攻过来,将近身时,却突然一齐收掌变招,双脚腾空,用头部从前后左右猛向李成梁的胸肋间撞去,变招猝然,端是出其不意,非要把他撞得吐血而死。
“住手……”沈默这时再叫,已是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惊呼声中,只见那李成梁猛地扎起马步,将全身肌肉绷紧一团,竟生受了这四下头槌——前胸后背、左右两臂、结结实实的硬碰硬,竟发出‘砰砰砰砰’地金石之声
还没看清楚情形,便见李成梁一招天女散花,瞬间便拍出四掌,击在四个侍卫的风池穴上,转眼就一起打趴在他脚下。
“好功夫”沈默鼓起掌来。
这时李成梁也看到了沈默,抱拳道:“小人无礼,请大人恕罪。”
“无妨无妨,”沈默笑道:“李兄大展神威,也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省得整天不思进取。”他也不问冲突缘由,只是笑眯眯的安抚双方道:“都下去找大夫看看吧,不行就先歇两天,好利索了再当差。”这当然是对侍卫们说的。
四个侍卫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扶着那折了脚的兄弟,朝沈默施礼后准备退下,却被李成梁叫住道:“等等……”五人不明就里的站住,充满戒备的望着他,心说你还想干什么?
只见李成梁走到那瘸腿的侍卫身前,弓下身拿住他的小腿,感到对方十分紧张,他低喝一声道:“放松。”那侍卫不由一松劲儿,李成梁便趁势一使劲儿,就听喀嚓一声,他站起身来道:“走两步。”
那侍卫将信将疑的落下脚,果然见方才还不敢沾地的右足,真得已经安然无恙,步履如常了,众人这才服气。那两个起先和他打架的,朝李成梁抱拳道:“李爷真人不露相,咱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当着沈默的面,李成梁只好也说声得罪,这梁子便算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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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些侍卫下去,李成梁朝沈默施礼道:“这些日子多亏大人延医问药,又容小人白吃白住,这份恩情,小人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沈默微笑着关怀道:“李兄的身体可大好了?”
“呵呵……”李成梁微微自负的笑道:“大人还看不出来吗?”
“哦,哈哈……是啊是啊。”沈默不禁莞尔道:“我那几个侍卫可不是白给的。”
“一直没机会跟大人道谢,”李成梁笑笑,神情变得郑重道:“今儿终于得见,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但救命之恩,恩深似海,请受在下一拜吧。”说着便推金山、倒玉柱,朝沈默拜了下去。
沈默赶紧伸手相扶,却哪能扶得住,还是生受了这一拜。“快快请起,何必如此客气呢?”
“现在我的身子也好了,正要向您辞行,”李成梁却又一拜道:“只要我将来能出人头地,一定会报答您的恩典。”
“你都住澡堂了,还能去哪里?”沈默善意的笑道:“快起来吧,安心住着就是。”
“不能再吃大人的闲饭了。”李成梁苦涩笑道:“在下已是一穷二白,却不能连面皮都不要。”
沈默见他犟牛一般,拉都拉不起,分明还在负气,便猜到方才冲突的原委,八成是侍卫对他冷嘲热讽,说他赖在府上吃白饭云云。心念一转,道:“你且起来,我正有一事相求,还请李兄答应呢。”
“哦……”李成梁终于站起身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咱们进屋说。”沈默搓搓冻红的手,笑道:“风飕飕的刮人,我可没有内功啊。”
“大人请进。”李成梁赶紧请他进屋,把炭盆端到沈默脚前,又给他倒热茶取暖。
“别忙活了,咱们说会子话。”沈默微笑道。眼见到了饭点,又吩咐随从道:“让厨房送一桌酒菜过来,我中午和李兄喝两盅。”
李成梁有些局促道:“大人时间宝贵……”
“没事的。”沈默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道:“说起来,我这个当主人的真不像话,李兄都来府上两个月了,还没和你好生说会子话呢。”
“大人贵人事忙。”李成梁道:“还记得在下姓氏,小可便已感激不尽了。”
“呵呵。”沈默微笑道:“还没请教李兄台甫,仙乡何处呢?”
“在下姓李名成梁,草字汝契,乃辽东铁岭人。”李成梁恭声答道。
“铁岭啊。”沈默突然想到了亲爱的赵老师,差点没脱口而出‘那是个大城市啊。’定定神道:“汝契兄来京城所为何事?”
“唉,”李成梁喟叹一声道:“说来话长……”这时候酒菜上来,他便借着一壶白干,把自己的潦倒一生,尽诉于沈默知道。
原来这李成梁,先祖乃大明属国朝鲜贯星州豪族,宣德年间,其高祖李英率众内附投靠大明,受封为铁岭卫指挥佥事,之后世代袭受此职,在大明军中效力,已是彻彻底底的大明人了。传到其父李泾时,因李泾正直清廉,从不学人克扣军饷,家道不可避免的中落了,到李成梁该顶替他爹时,竟没钱来北京兵部受袭。
沈默不由想到戚继光,二位的遭遇何其相似……生下来就都是将军,却因为不合时宜的老爹,迟迟没法正式上任。而且这李成梁也像戚继光一样,都是在父亲的督导下,从小刻苦习武读书,甚至还做到了戚继光也没办到的事儿——参加科举考试,成功取得了生员资格。要知道秀才虽然只是最低一级的功名,但也是千里挑一,非得有真才实学才能考中。在一个武人家庭中,能出个秀才,绝对是凤毛麟角的。
不过中秀才也没用,想在大明为官,至少得是举人才行,秀才是没资格的,只能吃教书饭。可是铁岭卫这地方,乃是个兵窝子,孩子生下来就是兵,费劲识字干什么?所以李秀才竟连个固定饭碗都没有,只能靠给人代写书信,过年写写春联啥的糊口。混到四十岁,还是穷困潦倒,连老婆孩子也养活不了。
去岁辽东巡按在铁岭招募书办,托没人识字的福,他毫无竞争的得到了这份差事。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巡按大人发现他‘颇有将略’,起了爱才之心,便主动出资助他进京受袭官职。
李成梁本以为这下时来运转了,兴冲冲赶至兵部报道,谁知正赶上朝廷财政危机,想尽法子的削减开支,兵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