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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也展颜一笑道:“咱们还是回去静下心来。共同参详一番吧。”
“大善!”戚继光动的点点。伸手向前道:“大人请。”
“戚将军请!”沈哈哈笑道。
两人便并骑往龙山卫方向去了连手下的军队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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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龙山卫之后。个同样满腔热血。同样充满抱负。同样对军队情况有着深刻认识。同样底蕴深厚的年轻人。便在后山的一个僻静小院里住下了。
他们先讨论出一个研究方法——从目前军队现状开始。将其存在的问题一条一条的列出来。然后再摸解决之道最后再研究其可性。这样有条不紊。不会离题太远。助于节约脑汁。
于是二位青年才俊。在这十一月的深冬里。在这龙山卫的深山里。开始里展开了一场日持久的大研讨。
他们对坐在炕头上。先一个对军队的现状进行批判。另一个持笔记录;然后当批判者词穷之后。两人便调换角色由另一人展开批判。如是周而复始。循环不觉。
他俩谁也没想到。本以为最简单的挑毛病环节。竟然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看着贴满整整一面墙的控诉状。戚继光眼神有些呆滞的问道:“还有吗?”
“肯定是还有的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沈双手揉着太阳穴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如果能将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你就可以带着这支部队统一全球了。”
“全球是哪里?”戚继光奇怪的道。
“当我说胡话吧。沈默拍拍额头道。
两人没白没黑的讨论研究。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说几句胡话很正常。戚继光便放过他望着那面墙壁沉声道:“能解决其中一成。那日的战斗便定然可以取胜能解决两成。就可以和倭寇正面作战;能解决三成。就可将倭寇赶下。平定东南之乱;能解决四成。北方俺答也不在话下。我大明边境就平定矣;能解决一半的话”说着深吸口气道:“纵横天下谁敌手?太祖雄风复矣!”
“能解决六成呢?沈默笑问道。
“呵呵。”戚继光摇头笑道:“有些问题是没法决的。”
“我们尽力去做吧”沈默颔首道:“就像你说多解决一分。胜算就大一倍。”
“嗯!”戚继光郑重点头道:“能解决的都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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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天黑的睡一觉之;。重新精神抖的两个年轻。又开始研究解决之道。比如说这种军队没有经过练。那就加强训练;不听上官节制。那就严格军法;没有作战能力。那就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训练。将领和士兵不合?那就命军官以身作则。不许欺压士兵。士兵冗杂不堪?那就严格募
。将年龄的域等因素统统考虑进去。
至于战时不服从命令。不听从指挥。士兵间相互间没有任何配合可言。且身上几乎没有盔甲。手中没有像样武器。更不要提杀敌的武艺。且行不带干粮。驻军不垒营墙等等。两人也挖空心思。想出尽可能多的办法。只求解决问题。不问实际与否。
事实证明。找出路要比挑毛病困难多了。两人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穷尽智慧。呕心沥血。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才把最后一条解决的方法列出啦。
这时再看看对方。默见到了一个满脸都是胡子的野人。戚继光见到了一个须发凌乱的落书生。不由对视着放声大笑。心中却快意极了。仿佛大明军队的问题。就要在他俩手中迎刃而解一……以至于许多年后。两人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了。还将这件事许为“当年快事之首”。能清晰的当时的每一个场景。
他俩都是理想者与现实者的混合体。当然知道完全解决是不可能的。其中有很多法子不实际……至少目前无法完成。必须加以删除。不过在进行最后一步之前。大家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沈默洗了个澡。让沈安给收拾一下仪容。再问问外面的情形。百无聊赖的小书童告诉他。还有十天就腊月了。
“原来已经过去八了。”望着镜子里重新恢复清爽的自己。沈默轻声道:“有什么重事情吗?”
“没什么大事。”沈安笑道:“除了前天就给您的总督来信。再就是那女的醒了。”
“什么女的?”沈默奇怪问道。
“就是那回在庙里时。何大侠救的那位啊。”安瞪大眼睛道:“这回是真醒了。不疯了。就是关在屋里整天不出来”
沈默不在意的笑道:“这个家伙。老婆头汉子。就是喜欢传播小道消息。”说着起身舒缓一下筋骨。轻声问道:“醒了怎么还不走?”
安撇撇嘴道:“何大侠护着她。谁也不敢问。啥都不知道。”
沈默便不再问。让沈安出去玩去。说自己要歪一会儿。
待沈安走后。他又那封张经给的亲笔信拿出来。这封信主要有三个内容。一是热情洋溢的表扬。表扬他不怕危险。不怕辛苦。亲临抗倭第一线。虽然是废话。但了三分之二篇幅。
二是言辞恳切的邀请。邀请他于腊月初八去杭州吃腊八粥;三是一个小小的请求。请他延期给皇帝呈送告。至少要吃腊八粥再说。
这封信他已经看了八遍。当然不是因为总督来信受宠若惊。就连皇帝的圣旨他才看了三就扔一边了。
之所以会反复的看。是因为这封信实在太不寻常了——言辞过于亲热。请求也太过直白——在杭州右卫见过这位张总。那是相当有官威的一位大员。虽然自己还算可以。但那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沈默明白无误的感觉到。他张经就是东南的大佬。且唯一
这样的大佬写出这样的一封信。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被人挤兑的方寸乱了——沈默很清楚自己在皇帝心中无足轻重。这位总督竟然要求到他的头上。不是“病急乱投医”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脑子便有些发木。只好把信往边上一搁。咂咂嘴道:“算了。不想了。等去了杭';自然就明白了。”说完便倒头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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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大觉。重新恢精力的沈戚二。坐回到那堆满稿纸的房间里。开始了最痛苦的一——将那些不切实际。短期内无法实现的构思摘出来。
要知道每一条构思。都是两人心血凝集而成。而且往往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与现实抵触的。才是真正智慧的体现。甚至是医治这个帝国的苦口良药。
每删一条。戚继光的眉头就一阵阵颤动。一遍遍问他道:“能不能不啊?”
沈默摇摇头。却又对他道:“这不是删除。只是暂时搁置起来。等将来时机成熟。我们一:…条将其变为现实。”
“会有那么一天吗?”戚继光满眼向往的问道。
“会的。一定会。”沈默给他一个自信的笑容道:“我们还年轻。可以用一辈子去实现。”
第一七一章 沈默的抱负
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真正成熟的人,是不会力求因为这世上有许多缺陷是无法弥补的。只有结合实际情况,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才是真正做事的态度。
比如说两人明明知道,倭寇的特长在于陆战肉搏,在海战中的技术反而低劣。因为这个年代的海上战无他术,大船胜小船,大铙胜小铙,多船胜寡船,多铙胜寡铙而已,个人勇武的作用,已经被限制到了最低。
若是可以将陆军的军费拨出一半用于建设海军,便可建立起一支退可以守卫海疆,进可以直捣倭寇巢穴的无敌水师,到那时倭寇不过是土鸡瓦狗,插标卖首者尔!
戚继光对这条尤为狂热,他仿佛看到自己带领着强大的水师,将侵略者统统赶出去,他觉着如果能有那么一天,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
所以当沈默要将这条从墙上揭下来时,他按住了那张纸,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能不能再想想,说不定下一个闪念,就能找到实现的办法呢。”
沈默看看他,用一种近乎残酷的语气道:“如果这条不去掉,我敢打包票,我们的整篇计划都会被张部堂弃之如敝履。
”
“为什么?”戚继光紧紧盯着他,仿佛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孩。
“朱纨曾经提出过发展海军。”沈默轻声道:“他的遭遇就是前车之鉴。”
“也许他没有找对方法呢,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噎死了,大家就都不吃饭吧?”戚继光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人。
沈默拍拍他地肩膀。轻声道:“来。坐下听我说。”
戚继光顺从地坐下。但面上倔强依然。
沈默没有一上来就开口。他地目光落在这间屋里挂着戚继光地一副自提联:‘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沈默自问没有那么高地境界。但是他也不愿做个一心往上钻营。只知道趋利避害地虫。那样就算官居一品、封妻荫子。也不过是大明众多庸碌官员中地一员。怎么对得起上天赐予地二次生命?
那将个人地奋斗与为国家医病统一起来吧!这便是沈默地抱负——也是他今生第一次树立起了人生信念。所以这一趟前线之旅。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为了应付皇命那么简单。更重要地目地是——通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为这个老大帝国把一把脉。看看病到底出来哪里。到底还有没有救。若是还有救。又该怎么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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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很静。戚继光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沈默自己回过神来。
整理一下思路,沈默轻声道:“古人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可见军事自古就是国家的根本之事。所以任何一个军事问题,都必须放进政治的环境中去考虑。政治环境允许你做的,那就可以去做,不允许你做的,就一定不要去做,否则……”
“不要老拿朱大人做比喻了,让他老人安息吧。”说完戚继光自己先笑了,沈默也跟着一起笑起来,笑完了,气氛也就恢复如常了。
沈默便继续道:“既然你对这一点没有异议,我们就可以讨论现在为什么不能发展海军了。因为其所牵涉地问题和将要引起的后果,已经超出军备问题而及于政治。”
“其实我大明不是没有水军,只是规模太小,船也太差,根本不敢与倭寇对峙。”这不是跟徐渭在那书生论道,一切似是而非地东西都可以胡扯。这是在跟一个将军讨论很严肃的命题,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好在沈默已经有了调查,所以他理直气壮道:“如果想要达到御敌于国门之外,最少需要大船二百艘,小船四百艘,水军五万人……你想过没有,需要多少船厂,多少码头,多少人力为其服务?一年又要花多少银子呢?”
“最少也得五万人吧。”戚继光轻声道:“就算民夫可以征用,但仅官兵薪俸,也得至少一百万两……再加上造船和出海作战的花费,那就得再有一百万了。”说着自己也觉着这个数字有些扯淡,便补救道:“但是这十万人可以从陆军中转移过去,不就不会产生新的军费开支了吗?”
“就按你的法子,让一部分陆军转业成海军。”沈默一拱手道:“请问戚将军,你准备从多少个省、多少个府里抽调这十万人?”
“这个吗……”戚继光也意识到问题的难度了,这相当于将各省各府地兵力割裂出一部分,同时各省各府的财政也要相应割除一块,由海军部门统一管理。
这在别地朝代也许不是难事,只要方法好,可以用中央财政统一搞一下嘛。但在大明朝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大明朝没有中央财政。
按理说,户部是国家财
枢,应该统筹全局,掌管着全国税收的调配,自然力办大事。可因为太祖皇帝不太懂经济,觉着很多钱收上来再发下去,既浪费时间,又耗费财力,实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所以他规定许多地方上该花地钱,就不要再往国库里送了,直接坐收坐支吧。
比如说在国家财政中占据绝对大头的军费问题,便是由各个地方政府按照规定的数额,直接采买军需,然后送到临近的卫所去,军费的流动直接省略了入国库那一道。
诸如此类的状况很多,都被老朱为了省事而省事了。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一边是一年才收上三五百万两国税的大明朝,另一边老百姓却被苛捐杂税逼得活不下去的咄咄怪事。关键就在于,七八倍甚至十几倍于国税的税银,被地方政府合法但绝不合理的截留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明朝户部的作用也只能是,监督各个机构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