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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卫所边军外,还有几万纸面上的明军都是地方土司地征集部队,黄石查看这些征用部队的详细清单时,其中秦良玉重建的白杆兵他倒是有些印象,不过其他的部队黄石就完全没有了解了,对这些土司的征用部队战斗力如何黄石暂时也存疑。
不管是土司地征用部队,还是分属无数个军镇、卫、所的西南边军,边部给地兵力数字也都是土司和将领自行上报地数字,这些数字到底可信程度有多少,黄石现在也还是两眼一抹黑。所以归根到底。黄石必须要有一支嫡系的精锐部队随行,不然他就是彻底的空降干部了。
一支精锐的嫡系部队不仅仅具有保命符的意义,黄石也要靠他们来压制那些大大小小的军头。虽说明军讲求大小相制,可是黄石深信如果他是光杆司令的话,那他只有被那些军头制,绝无反过来制人的道理。
那些西南土司也不是易与之辈。比如这次作乱的安邦彦,他们水西安家从汉朝开始就是西南的土官了,两千年流传下来,水西安家在西南根深蒂固,和周围地势力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黄石同样确信。就是隶属明军的这几万土司征用军队中,和安家私通款曲的也肯定不在少数,自己如果不能靠嫡系武力震慑住这帮土司,那黄石到了西南同样也肯定是一事无成。
除了军队方面的麻烦以外,文官也可能给黄石带来其他麻烦,以前戚继光身位总理,地方官尚且给他捣乱,现在黄石不过是一个提督军务的总兵。想来一定也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而且此次黄石赴西南指挥作战,肯定还要受到云南巡抚的节制,这位闵洪学闵大人是不是好相处,黄石心里也还没有谱。
贺定远嘟嘟囓囓地说道:“奉命驰援云南地军队中有几万是湖广的部队,如果朝廷同时任命大人为湖广总兵的话,这些军队也比较容易指挥,现在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福建总兵,这就比较麻烦了。”
“还不是成心给我们找麻烦,”金求德哼了一声,同时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俞大猷之子俞咨皋。因父功袭卫指挥佥事,本已经积官至都指挥使,加衔福建总兵,去年来连有海贼在福建闹事,内阁日前突然就把他的总兵抹了。扔到厦门去做副将。俞将军在福建已经做了三年的南路副总兵了,素有“世仰标铜”之誉,现在突然把大人扔去做总兵,这分明是要挑拨我们和俞将军之间的矛盾。”
这些手下听到黄石半年内出兵西南的宏伟计划后,再联想到这里面的不少麻烦,他们一个个也都露出了点信心不足的样子。贺定远第一个叫道:“不可能。半年内我们很可能才刚安顿好,要积攒起足够出兵数千地粮饷,我看怎么也得再过半年。”
金求德横了贺定远一眼,也对黄石进言道:“大人,半年确实有些紧张。我们计划上不妨做得再宽松一些,争取九个月内出兵好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如果定九个月出兵,我们心里就松懈了,再遇上什么事情,说不定一、两年都出发不了。”历史上奢安之乱虽然耗时长久,绵延十几年,但基本就是靠这四省十八万明军将之消灭的,所以黄石认为叛军和明军实际上战斗力已经接近平衡了,只要再加上一个强有力的砝码,那快速压倒叛军并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任务。
“让我们变不可能为可能吧,诸君努力!”
……
黄石在最终踏上通向着福建地旅途前,他还写了一封长信给毛文龙,这封信中他当然不能说袁崇焕会对毛文龙如何,第一,这种未卜先知的东西毛文龙是不会信的,第二,万一泄露出去,黄石肯定会被弹劾污蔑朝廷大臣,所罪非小。
所以黄石只是泛泛地谈到了文武之争的问题,此时毛文龙已经是山东、辽东文官的公敌,而且朝中大臣对东江镇也越发不满。毛文龙不愿曲意献媚于魏忠贤,这更导致他孤立无援,以往黄石人在东江,还能帮上毛文龙一些,现在历史拐了一个小弯又回到原本的轨道,毛文龙再次变成了孤家寡人。
在这封信里黄石用心地劝说了毛文龙一番,建议他稍微收敛自己地锋芒,为了东江军、为了辽东子弟、也为了他毛文龙自己,还是要忍气吞声为好,毕竟文官集团牢牢地掌握着边军的命脉,和他们争斗虽然能出一时之气,但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大哥,这封信真的有用吗?”
张再弟和黄石并肩站在长生岛的沙滩上。现在辽海已经看一天少一天了,黄石写地这封信件张再弟不以为然,他认为以毛帅的脾气,黄石说了也是白说,毛文龙肯定会当成耳旁风,过些天一受气就又要跳起来和山东布政司打笔墨官司。
“略尽人事,聊以报德罢了。”
其实黄石心中也对这封信地效果不报太大的指望。历史的车轮仍在滚滚向前,本来黄石去辽阳赌命,就是为了避免离开辽东,但这次的调动真让黄石哭笑不得。他望着渐渐在眼前展开的辽阔海洋。长叹道:“小弟啊,这就叫势所必至啊。”
“嗯,大哥你说什么?”
“自萨尔浒以来,辽事一败再败,一误再误,我常常想,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在黄石的前世,不少人吹嘘建州女真骑射无敌、天下无双。而当时黄石也认为他们说的有些道理,毕竟一战说偶然,两战也能说偶然,但战战如此就实在无法用偶然来解释了。
张再弟听到黄石的疑问后,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朝中有小人!”
这个简短的回答让黄石沉默了很久。他来到辽东这么多年了,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直到这次调动令下达之后,黄石才觉得自己终于想明白了。可是出乎黄石意料的是,这个问题似乎张再弟他们早就明白了。
像张再弟这样地明末辽东子弟,他们亲眼看到了建州女真的崛起。反倒能认清后金军的武力也不过如此。正如张再弟所说,真正推动辽东局势发展的并不是后金的军事实力,而是大明自己的问题,大明内部的政治问题才是因,而辽事的败坏不过是果罢了。
张再弟也有不少亲戚是辽镇军户。这些年他更接触了不少军事情报,黄石只听张再弟恨恨地说道:“就像萨尔浒之战,工部发给辽东子弟地全都是粗制滥造的兵器,兵部也不发给辽镇足够的军粮,因为他们觉得差不多也能打赢。那些贪墨的官吏,他们知道就算惨败也死不到他们自己头上。可是他们却害死了多少人啊!”
张再弟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憎恨,在黄石心中引发了共鸣。他点点头道:“泰昌元年,沈阳、逢集堡,已故熊经略两场野战皆胜,几乎收复了边墙内所有失土。一看到辽东局面好转。朝中马上就有人眼红不已,然后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给自己人拆台。”
就像熊廷弼连续两次倒霉一样。每次辽事稍有好转,想抢功的官员就像一群秃鹫一样聚拢上来,争先恐后地想撕扯一块战利品走。
天启六年以来,除去黄石的战绩不论,东江军两次攻入辽中平原,还围攻赫图阿拉,兵锋直逼萨尔浒。朝中大臣一看建州似乎快不行了,就又开始给自己人捣乱了,既然你不肯分我一份功劳,那我不搞死你就不算完。
黄石突然朝着海天一线处发出愤怒已极的吼声,就好像是在面对面地质问那些官僚一样:“你们不给自己人捣乱——难道就会死么?”
……
柳清扬会留下来负责贷款事宜,他还向黄石建议,应该鼓励这些商人从事海贸。以前长生岛的物产有限,但现在既然黄石地势力已经开始渗透入福建,那培养自己的海商力量也就是应有之意了,大明彻底放开海禁已经有四十年了,商人们也都很清楚海贸的利润,想必也都会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这个计划很显然会遭遇到无数艰难险阻,可是黄石也同意柳清扬的看法。日本长州藩能够提供的也就是一笔启动资金了,这个小地方本来也养不活庞大地军队,最终要想解决军费问题,那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在中国的内需、以及中国同其他地区的贸易上。
柳清扬和黄石讨论以后,就把那些接受长生岛贷款的商人又聚拢起来,过去的政策是根据他们手中的东江镇军票给他们定级别,然后再考察他们有没有抵押物,如果没有抵押品地话,那长生岛贷给他们的翻本款项就会非常少。
“太子少保大人已经被调往福建了,他急切盼望你们中的一些人能够同行,在南北之间从事海贸……”
柳清扬坐在长生岛老营地会客厅里侃侃而谈。下面满满坐着一屋子的商人,他们全都经过长生岛地预先审核,人人都有拥军爱国的前科。黄石在京师遇到过地朱九爷和觉华的谷老板也在其中,他们两个人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柳清扬的发言。
把海贸的良好前景给大伙儿叙述了一番后,柳清扬就问这些商人有什么意见没有,或者说有什么疑虑没有。
朱九爷不清楚别人都是怎么想的,但他自己抛下直隶的买卖来辽东,正是存了助东江镇一臂之力地想法。朱九爷不幸遭遇到山东粮官舞弊案,他往返于辽东、山东两地多次,但却讨债无门。不过等朱九爷赶到长生岛碰运气的时候。长生岛就让他以东江镇军票为抵押,跟他在登州签订了一份借款协定。
这份借款协定上的利息很低,只是民间借款的一半左右,而且除了这份借款以外,长生岛还有附加的规定:那就是如果朱九爷在长生岛购买土产的话,长生岛还会给他打折;等他贩运粮食和布匹来长生岛时,东江镇左协也会给他加一点利,这一减一加就足以抵消掉借款的利息了。
虽然东江镇和山东布政司让朱九爷很是伤心。但经历了和长生岛的交往后,他还是对黄石很信任地,柳清扬的话一结束,朱九爷就当先举手说道:“柳将军多虑了,我们又怎么会信不过贵军的话呢,再说还有太子少保大人做保,只是小民本小力微,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柳将军不弃,小民还是打算先在辽东、山东等地做些小本经营。等国些年再去福建。”
朱九爷的话引起了几声赞同,也引发了一些人的沉思。柳清扬等候大家议论了一番才缓缓说道:“本钱问题,诸位不用担心,长生岛会尽可能地提供贷款,而且去福建的这种贷款是不需要抵押品的。”
这些商人在山东、北直隶都有不少关系。而且他们的商业嗅觉也很灵敏,何况长生岛也无暇分身,自然由他们来从事海贸是最好的。在柳清扬的计划里,这些商人肯定是要尽可能地拉拢,但虽然黄石同意了柳清扬地无抵押风险贷款计划,可仅仅依靠长生岛的力量肯定不足以提供这么多资源。
“太子少保大人还愿意用他的名义为你们做保。”柳清扬说完以后稍作停顿,以便让下面的人体会一下这段话的含义,他看到了无数条射过来地紧张视线后,才不急不缓地继续下去:“如果你们可以从其他地方借款,只要利钱不超过五成……”
柳清扬高举着右手作了一个大大的“五”字。让屋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只要这笔钱是用于开拓到福建的海贸,太子少保大人就愿意为你们做保。”
这些商人肯定有不少自己的熟人和关系。但根据中国的一贯传统,大部分商人不到走投无路都不喜欢借款,而是靠自己地努力经营来进行原始积累。同样,如果一个人真的开始借款了,那多半就意味着他陷入了窘境,因此放款的人不但会提出较高的利钱,也会要求借款人拿出抵押来。
黄石和柳清扬商谈海贸问题时,两个人都认为这上面会有很大的利润,也足以偿付高额地利钱,因此黄石愿意出面给这些商人做保,只要能圈来大批的资金,黄石和柳清扬都对盈利充满了信心。
“柳将军,太子少保愿意为我们这些小民作保?”
“是地,而且不仅仅是以太子少保大人的个人名义,我们还会用福宁镇的军屯收入和未来的军饷、粮饷为你们做保。”
反正这些商人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收入,柳清扬就老实不客气地把大明朝廷的信誉也都搭上去了。至少在天启年间,大明朝廷的信誉还是值不少钱的,而且朝廷也没有无形资产的意识,不会为此来找黄石的麻烦。
现在黄石有着“忠贯日月、义薄云天”的良好声望,最近“匹马跃辽阳”事件又给黄石头上地光环加了不少分,传统的中国人一向认为一个人如果是个好人,那他就基本不会做坏事。现在如果有人敢说黄宫保是个欠钱不还的人,那他一定会被路人骂成残废。
这话又引起了下面的一些赞叹声,黄石身居高位,威名传播于天下,这样的人大张旗鼓地出来做保人,那自然有很不错的说服力。柳清扬看下面的众多商人脸上神色变换,知道有不少人已经隐隐动心了,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当然,我们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