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黄老弟,我们应该停止前进了。”费立国感到他已经很难驱使部下继续前进了。
“敌军离我们还有很长的距离。”黄石在邓在马镫上站起来,极目眺望,“我看不清有多少人马。如何向中军报告?”
“继续前进。”黄石不理愣在一边的费立国,断然下令,士兵虽说是第一次上战场,不过表现也太差了。
但马队还没有前进,一个士兵就大叫起来:“大人,看。”那个士兵指着一队缓缓向明军靠过来的后金骑兵,人数看起来也有三、四百。
“我们的背后有敌军。”后面一个士兵突然发出带着绝望腔调的喊叫声。顿时引起一片惊慌地嗡嗡声。
“住口,都住口。”黄石一边怒吼,一边迅速地拨马向后。明军前哨马队早因为高度戒备而拥挤成一团战斗队形,所以和前锋间拉开了一条口子,黄石果然看到有两、三个后金探马大摇大摆地插进了这个裂缝,跑过去观察起明军前锋部队来。
黄石回到前排的时候,仍然看不清后金队伍的阵型和人数,但是向他们逼来的后金几百骑兵已经不到两里了。
“大人,快下令吧。”几个亲兵纷纷开始催促黄石。
“大人。下令吧。”他周围的士兵也开始自发地喊起来了。
黄石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样的命令,也只好无奈地下令:
“撤退,与前锋汇合。”
散布开的后金探马在他们周围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和距离,一直把他们送回明军前锋阵列中。
“对方先头部队有多少?”一回到先锋军中,孙得功当着大批军官就劈头盖脸地问。
“回大人,三、四千。”黄石面不改色地回答。
“晤,那建奴大军共有多少?”
“四万。”黄石当然没有看见,但是毫不迟疑地立刻回话。
“你看清了?”
“千真万确。”
“胡说,”孙得功突然暴跳如雷,吓了黄石一大跳,只听他咆哮着说:“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看清了,你靠近看了么?”
黄石连忙拱手道:“卑职不敢大言,建奴确实是四万兵力,卑职亲眼所见。”说完一指呆立在一边的费立国,“费千总也看见了。”
“不错,建奴确实是四万,卑职也是亲眼所见。”费立国立刻出声附和。
“军中无戏言。”孙得功仍然不依不饶。
“卑职绝对不敢。”费立国和黄石齐声回答。
孙得功默默念了几遍“四万”,猛地咳嗽了一声:“费立国,这可是军情大事,千万不要欺瞒于本将。”
费立国愕然和孙得功对视片刻,手足无措地回答:“卑职当然不敢。”
“晤,四万,你们真的看清了?全军停止前进,与中军会合。”孙得功发出了命令,黄石连忙开始招呼部下。
回想孙得功和费立国的对话,黄石胸中充满了迷惑,隐约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在他眼前晃动,却一下子却抓不住它。
(第五节)
《窃明》 双手辟开生死路 第六节
广宁军中军和前军会合以后,立刻摆出了决一死战的阵型,嘹亮的鼓点响彻在大地之间、直达天际之上,明军孙得功等将领的骑兵被一分为二,布置在两翼,左翼的指挥官正是孙得功本人,祖大寿带领的一千关宁骑兵被加强给右翼。
数万明军步兵作为中路,长兵走在最前,后面的刀斧兵则在军官的带领下,人人刀剑出鞘,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盾牌,喊着激昂的号子跟在后面。
后金军和明军逐渐靠拢,双方的将旗都升起,在这个没有无线电的时代,几万军队全靠旗帜指挥,每一个军官都看着上级的旗帜,然后用旗帜指挥手下的军官和士兵。
随着总兵丈六红旗的轻轻挥舞,明军的各副将、参将也调节着迈进的步伐,用旗帜向各督司、守备发出命令。
孙得功的丈二参将随后也摇摆着发出命令,一只看着它的黄石流畅地发出命令,身后亲兵立刻高高擎起他的一丈督司旗。
虽然黄石手下缺乏军官,但在杨致远、金求德的全力控制下,也没有什么乱子,赵满熊躲在队伍的最后,警惕地让士兵和亲兵顶在前面。
明军中央是厚实的重步兵集团,骑兵掩护两翼。几万人拉出一条漫长的战线,随着阵型中央不断前出,很快总兵旗帜就和黄石的位置平行了。
标准的中央突破阵型,黄石没有想到几万人一字排开竟然有这么长。从他所处的阵末向中央望去,就是一片旗帜的海洋,醒目的丈六的总兵旗也变成了一个牙签。
后金军中央停止移动,两翼则继续前进,明军摆出的满月阵是为了克制对方的机动优势,只要中央先突破到后金帅旗下。那后金军就只能后退,不然就会丧失指挥而各自为战。而只要后金后退重整,明军士气上不说,接战时双方伤兵就都落到手里了。
反之,后金如果在中央被突破前,两翼先迂回到明军将旗后方,那明军就会惨败。
黄石和他的部下当然处于左翼,孙得功派亲兵把他叫了过去:“黄石,一会儿开战,你立刻带领部下脱离明军,冲到大金那边去,然后倒戈。”
“倒戈?”惊讶至极的黄石差点大叫起来:“阵前倒戈?”
“对,你把红布扎在头上,就像这样,大金看见系红布的就知道是我的人了。”孙得功一边说指着自己脑门上的一方红巾。
“那我的部下怎么办?现在也来不及说服他们了。”黄石的思维有点乱,这计划明显和历史不符。
孙得功神情古怪地看了黄石一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你不放心的部下做什么,你和你的亲信系红布去大金那边,然后回头大叫‘弃兵者免死’,明军必然大乱而不知所措,就会有一个停顿,加上我在阵后倒戈掩杀,自然会混乱。其余你不放心的都死了也无所谓,只要这仗赢了,广宁军就完了。”
“就是这样?”
“简单吧,哈哈。”孙得功得意地一笑,“战场瞬息万变,你们的行为只要让明军愣一下就够了。这是汗王亲自定下的计谋,我为了保密,现在才告诉你,快去准备吧。”
“是,卑职明白。”黄石勉强地应到,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那大人呢?”
“我会在阵后大喊明军败了,让明军乱上加乱。”孙得功毫不迟疑地回答:“你们在前面捣乱,我在后面捣乱。”
这个倒是对的。看黄石还在沉思,孙得功催促起来:“还不快去准备!”
“是,属下立刻就去。”黄石有些口不应心地回答。
想不到孙得功哈哈大笑起来:“小黄,估计这是你最后一次自称属下了,这仗结束,我就给你成亲。”
“谢大人。”黄石谢了一句:“不过日子属下还没有想好。”
“哈哈,我等不及了。算了,不管吉利不吉利了,我帮你定一个好了。”
“谢大人。”
“千万小心,千万小心不要临阵犹豫,喊完就赶快躲到大金军背后去,不然乱战一起,你就危险了。切记切记。”孙得功最后还加了一句:“我可不想让我的女儿做望门寡啊。”
黄石返回自己的马队只要半分钟,他感到这个安排不对,孙得功在明军背后大叫战败了是没错,可是阵前倒戈他不记得有啊。
这样确实有很大的局部优势。一个倒戈会引发大面积的混乱。但是阵前倒戈的都是孙得功的人,这样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么,几万明军不可能一个也跑不掉啊。那孙得功如何在广宁起事呢,难道真的一个都逃不掉么?
“黄老弟,”一声叫喊打断了黄石的遐想,原来是费立国头上系着一条红巾拍马赶来。他满面笑容地看了黄石头上的红巾一眼,冲着黄石狡猾地眨了眨眼。
“费兄啊,”黄石挤出了笑容:“费兄,你也和我一起么?”
“是啊。”费立国默契地回报了一个微笑:“一样的任务。”
费立国是孙得功的心腹,看来这个安排不会有错了。
可是黄石的眉头还是不由自主地皱得越来越紧,这么一搞,自己想推说对孙得功密谋什么也不知道就不可能了。
“还不让你的部下扎红巾?”费立国看来准备招呼部下了。
“到阵前再扎,现在太显眼了。”满怀心事的黄石随口回答,一不小心还把心里的抱怨吐出来了:“太匆忙了,人心隔肚皮,万一有一个人喊一嗓子不就全乱了。我反正到最后一刻再说。”
“是啊,那我也再等等。”费立国也打消了立刻通知部下的念头。
“我去准备了。”费立国猛然发现自己还在黄石身边,连忙跑去指挥他的掌旗兵。
这时,到达预定位置后明军和后金军已经停下来开始对峙,黄石还在思考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明军溃败以后,自己确实能接着赶去广宁,但是这么多人都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向明廷解释啊。
要是真这么干,自己就只能一条心跟后金混了。
“不过还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吧。”黄石命令士兵扎上红头巾,最后扫了孙得功的旗帜一眼,还停留在自己的后方不远。
“大人有什么吩咐。”金求德第一个扎好,急吼吼地问道。
“一会儿……”黄石正要说话,却觉得这个计划实在危险,如果有败兵抢先逃回广宁,孙得功大叫败了好解释,部下倒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清。而孙得功确实是要回广宁造反啊,这段历史黄石记得清清楚楚。
“等等,”黄石的喊声打破了阵前的寂静,一夹马腹,不顾周围士兵诧异的目光跑到费立国身边。
“怎么了?小声点。”费立国吓了一跳,他刚要下令扎红头巾,不满地轻声埋怨:“你过来干什么,回你那里去。”
黄石焦急地问:“孙大人以前有没有这么匆忙过?”
“什么?”
“费兄,你跟孙大人这么多年,孙大人不是一个粗心的人吧。”
“当然不是。”费立国眼神虽然有些茫然,但仍然毫不迟疑地回答。
黄石更无二话,回头招呼了赵慢熊他们一声,“跟我来。”就当着大批目瞪口呆的明军,绕过侧翼开始向后方跑去。
就在黄石的部下纷纷赶马跟上的时候,明军的战鼓声开始响起,黄石侧面的明军士兵直愣愣地看着他,但是黄石不为所动,毫不犹疑地朝孙得功军旗方向冲去,朝面前的明军大喝“让开,让开。”
紧盯着孙得功旗帜的黄石抽出了马刀,头也不回地高呼一声:“全体拔刀。”
历史改变了。
但是马上黄石就看见孙得功的军旗在自己的视野中倒下,同时阵后腾起一片烟尘,还有嘶声大喊:“败了,败了。”
黄石冲到阵后的时候,遥望见中军的丈八红旗,陈渠的总兵大旗已经轰然倒地。失去了旗帜的指引,黄石完全不能在几万人中找到孙得功,到处都开始飘起惊慌的呼喊声。
黄石颓然停住马,喃喃自语:“陈渠被孙得功害死了么?失去了总兵大旗,几万明军在这一时刻都以为是别的防线已经崩溃了,而且广宁大军已经失去了指挥,每个明军官兵从这时刻起就开始自行撤退和各自为战了。”
“历史确实改变了,但是不是我黄石改变的,而是为了我黄石而改变,为了杀我而改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费立国也领着部下跟上来了。
黄石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驾马向西,他的部下也连忙跟上,身后是费立国和他的部下,再后面的战场也在此时响起震天的杀声。
在他们的前方,一队拖着“祖”旗号骑兵也在逃窜,以令人惊异的速度绝尘而去,他们所在的位置说明他们离开战场的时间要早过黄石、费立国一伙儿,而且他们的旗帜仍然昂扬,上千骑兵保持着良好的队形。
虽然是在骑马飞奔,费立国看到这种情景还是忍不住了:“这是?”
“辽西名将祖大寿!”黄石又是一声冷哼,无论他如何快马加鞭,但是还是被前方的关宁军越拉越远。
广宁之战中祖大寿展示了他令人叹为观止的敌前撤退技巧,一个不拉地把部下完整带离战场,发动时间比私通后金的孙得功还早。
黄石恶毒地联想起十年后的大凌河解围战:
数万来自浙江、两淮和四川的明军企图帮助两万关宁军脱困。祖大寿的外甥——吴三桂在交战前的刹那突然指挥右翼的关宁军向后转进,四万来辽东增援的明军全军覆灭,祖大寿只好投降,这是第一次。
还有二十年后,祖大寿和数万关宁军被包围在锦州,洪成畴率领秦军——明朝最后的战略预备队来拯救他们,并在松山展开明清的战略决战。吴三桂再次和王朴突然率领关宁铁骑临阵脱逃,导致十万明军炸营、秦军尽墨、洪成畴兵败被俘和他娘舅祖大寿的又一次投降。
吴三桂算是证明了自己的血统和家族绝学,他展示出的撤退技巧和机动力,比今天的祖大寿毫不逊色。这对祖大寿来说也算是两报还一报了。
十万大军炸营,千古奇闻啊。而且两次关宁军都毫发无伤,友军不远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