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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军炸营,千古奇闻啊。而且两次关宁军都毫发无伤,友军不远万里到辽东来给关宁军解围,每次都背了黑锅。没了袁崇焕,关宁军这帮孙子还真会玩。
不过他没有更多时间做联想了。
“广宁,可不能有失啊。”始终看不到孙得功的旗号让黄石心急如焚,他的部下实在骑术不佳。
(第六节完)
《窃明》 双手辟开生死路 第七节
喊杀声已经被黄石一行丢到了遥远的身后,黄石的部下也有跟不上的了。满腔怒火渐渐冷下来后,黄石想到就算追上孙得功,凭自己这些人多半也是送死。祖大寿早就转弯南下直奔宁远方向去了,辽西将门这帮孙子转进功夫一流,总是毫无愧疚地临阵脱逃,让友军去顶缸,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但是广宁在西面,黄石必须去广宁,不然一切都成为泡影,他只好勒定马喘口气。
“停,停。”
费立国就大喊着追上来:“停,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黄石冰冷冷地反问。
费立国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不敢相信,孙大人要……”
“他要我们死!”说完黄石就再也不看费立国,冲着惊惶的士兵们叫起来:“弟兄们,听我说。”
黄石冲着跟上来的士兵尽力大喊起来,“我们被孙得功,孙得功这个狗娘养的出卖了!”
说着黄石就狠狠冲地上吐了一口:“这婊子养的,让我和费千总打头阵,可是我回头一看,他自己的旗帜跑到最后去了。”
黄石声情并茂地控诉着孙得功:“他早就想逃跑了,但是怕巡抚大人追究他,所以让我送死,这样就可以说是力战不敌!”
说着说着黄石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红巾,然后冲着士兵指点着费立国头上那条,谎话张口就来:“我和费千总真信了这个狗娘养的谎言,所以我们约定:要把火红的大明军旗顶在头上杀敌。要冲锋在第一个,结果……”
看到黄石好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费立国立刻接上:“开战前黄千总才发现说要到第一线的孙得功竟然跑到最后面去了,等我和黄督司去请示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跑了。结果我军左翼就崩溃了,他可是我们左翼指挥啊。”
黄石无力地挥了一下手,“现在不用多说了,我们撤退要紧,先脱离险地再说。”
这时费立国策马来到黄石身边,耳语道:“我们必须私下好好谈谈,先不能回广宁。”
黄石冲着费立国点点头,表示看法一致:“这个我知道,但是必须逃离这里,一切等脱离险境以后再说。”
费立国马鞭一指西方:“前面五里就是沙岭,过了沙岭就是通向广宁的官道,我们到官道上的驿站去找些东西吃吧。”
“等等,你说前面是沙岭。”这个名字对黄石来说,无疑一声惊雷。
“不错,沙岭。”
黄石闭上了眼睛,历史纪录如同流水一样滑过他的脑海,西平后金故意只是击溃了广宁军,放任他们向沙岭奔逃,精疲力竭的明军在沙岭被早已迂回到位的后金军堵住,书上说一直到四十年以后,这里的白尸还没有收完,晚上磷火辉煌,行人走夜路都不用打火把。
“黄老弟。”费立国推了黄石一把。
“费兄,借一步路说话。”把费立国拉到一边,黄石小声对他说:“我们不能去沙岭,那里一定有埋伏。”
“你怎么知道。”费立国睁大了眼睛。
黄石不肯定,但是存在这种可能性,有孙得功这种大内鬼,阻击部队偷偷绕过去的可能性很大。不过不等他回答,士兵们已经大喊起来:“大人,来了,来了!”
在他们的东面,南北两翼都出现了滚滚尘土。
溃逃的明军将士他们太惊慌了,没有时间静下心去分析为什么后金铁骑只是缓缓跟着他们,黄石看着那两道烟尘轻声说:“他们要把我军逼向沙岭,等着我军在溃逃中耗尽体力。”
就算沙岭没有伏兵,就算这些才是迂回的大队骑兵,黄石觉得手下几百骑兵还是能轻易冲过去。毕竟他们的紧要目标是立刻前往沙岭,黄石不打算冒险去沙岭,被伏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他和费立国说话期间,不断有零星的明军骑兵逃来,看到他们这三百骑,有的仍然不管不顾地向沙岭逃去,有的则犹豫着停下来,让他们吐白沫的马稍微休息一下。渐渐聚拢了四百多骑兵,他们都非常不安地反复回头注视远方那两道不断逼近的土龙。
黄石抖了一下马缰,纵马来到士兵前,遥指着那两条烟尘用力大喊:“弟兄们,这些建奴是显然是要把我们逼到沙岭去,所以那里肯定有伏兵。”
这话立刻引起了一片片议论声,有个不认识的明军还高声发问:“你是谁?”
“我是督司黄石,这是千总费立国。”黄石现在根本没有兴趣在前面加上孙得功的名字,不过士兵们看来也没有进一步的疑问。
“所以,我决定向那里,”黄石一指南方的尘土,“从建奴骑兵里冲过去。”
令黄石失望的是,士兵们立刻换上了恐惧的面孔,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仿佛黄石就是建奴一样。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沙岭就是自寻死路。”黄石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他希望尽可能的多带走一些士兵,这些可都是宝贵的骑兵。
但是大部分士兵还是不为所动,包括黄石自己的部下都有很多用沉默表示反对。虽然时间紧迫,黄石还是沉吟着正打算再动员一次。
“我们只带有武器的士兵走。”一直沉默的费立国突然纵马上前,用冷酷的声音说:“没有武器的不要跟来,否则杀无赦。”
说完费立国就脱下斗篷扔给他的掌旗亲兵:“把这个先当我的军旗打起来,有武器的跟我走,剩下的,去沙岭听天由命吧。”
早已经把旗子丢了的掌旗亲兵如蒙大赦,赶快满地找木棍,一个显然已经扔掉武器的士兵则拼命喊起来:“费大人,我们对你忠心耿耿,大人你不能抛下我啊。”
“谁叫你没有武器,累赘。”费立国冷冷抛下一句话就掉头向南,黄石看见费立国调头的时候冲他又眨了一下眼。
“黄大人,我骑术精湛,不会是累赘的。”这次是一个黄石的部下嚷嚷起来了,这小子刚才逃跑的时候从马上掉下来,总算运气好没把手脚摔断,马也幸运地停住了。他追上来以后就听到了这句话,至于武器自然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我不会抛下你们的,跟紧我好了。”黄石一边说一边学着费立国的样,解下斗篷扔给亲兵,然后他冲着那个被费立国骂得面如死灰的累赘说:“跟在有武器的后面吧,只要不扰乱我们的队形我就不来管你。”
“谢大人。”
不管是不是两个人的部下,有武器的士兵纷纷骄傲地紧跟着两个人的掌旗亲兵——费立国的亲兵找到了两根棍子,分了一个给黄石的掌旗亲兵,他们正举着两个人的斗篷。跟在队伍后面的一大半都是没有武器的士兵,一个个畏畏缩缩地不敢抬头出声。
想想刚才旌旗飞舞的祖大寿,再看看手下这帮熊兵,黄石心里暗骂,别说和后金军队打了,就是关宁铁骑也比不上啊,自己先拿孙得功练手应该有好处。等赶上一马当先的费立国以后,他低声称赞道:“真有你的。”
费立国撇了撇嘴角:“你认为我们机会大么?”
“很大,我们人少,更不是主要目标,他们拦不住也不会追击,何况建奴重兵在东面,南北应该是虚张声势,我们都是骑兵,很容易冲过去的。”
“好,”费立国点点头,大喝一声:“儿郎们,让我们冲过去吧。”
马队奔腾起来,笔直地向南方刺去。
(第七节完)
《窃明》 双手辟开生死路 第八节
两翼的后金骑兵果然多是些零散的游骑,不少烟尘还是利用绑在马后的树枝搞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后金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一直这么大的建制骑兵集体冲击。在原本的预计中,他们的对手应该是落单的骑兵或者是精疲力竭的步兵。
一些才赶到的骑兵也和他们一起冲出了包围圈,后金士兵更没有敢于追击他们,而是恢复了防线,最后黄石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损失微乎其微,他高兴地数出了四百七十三名骑兵。几乎是一个游击将军的编制。
“多亏你支持我啊。”下令士兵暂时休息后,黄石兴奋地向费立国鞠了一躬。
“坦率地说,你的话当时我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我知道那种生死关头绝对不是内讧的好时机,既然要同舟共济那么不管我信不信也得支持你,”费立国苦笑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说:“现在我们必须要好好谈一谈了!”
两个人走道僻静角落,对视了半晌以后还是黄石先开口。
“我认为孙得功打算投敌,”黄石躲躲闪闪地说道:“他和我提过这个话头。”
“是吗?嗯,好像他也隐隐约约和我提过。”费立国也支支吾吾地表示同意。
“但是我装听不懂,所以他让我去送死。”黄石看着费立国的眼睛说出了这段话。
“我也没有理他,所以他也想让我去送死。”费立国喃喃地说。
两个人呆看了对方一会儿。
“妈的,”黄石大骂了一句:“不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迟早是死人。妈的,你我心里都明白系红头巾是什么意思。”
费立国摸了摸下巴:“那你先说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们还是生死关头,还得同舟共济!”黄石咬牙切齿地说:“孙得功说系红头巾的人就是安全的,但是现在我们都知道如果我们真的冲过去,一定会被射成刺猬。”
费立国强笑着补充:“他告诉我要第一个冲过去,免得被后面的明军拖住了,我猜他也是和你这么说的。”
“出兵前还是好好的,不然他不会让我们负责拖慢行军速度。”黄石毫不犹豫地下了判断。
经过片刻的沉默,费立国艰难地说:“回去报告人数的时候,他是冲着你来的。”
接下来费立国告诉黄石,孙得功要费立国监视黄石,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是问黄石是不是有异常,如果费立国在众人面前大声说黄石谎报军情,就意味着黄石有异常举动,孙得功就可以把黄石军法处置。
“但是你确实没有异常啊,我看得很清楚,你尽心尽力地完成了孙得功交给的任务。”
才说完这话,费立国就猛然抬起头,黄石和他对视着同时叫道:
“问题出在今天上午!”
“孙得功有绝对的把握你有问题,这是定而无疑的事情了。”费立国凝视着黄石的双眸:“他觉得我在替你隐瞒。最后他还认为情况已经非常紧急,所以只有用这样的下策来除掉你我。”
现在不是斗心眼的时候,黄石马上把早上和熊廷弼的话挑三拣四地说了个大概。
“天,你还想出卖孙得功么?”
黄石自然不会说明自己的计划,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孙得功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我不敢确信他一定会成功,所以我要留一条退路。”
“熊经略身边一定有人,替孙得功争取到了熊廷弼的信任。今天还及时通知了孙得功你有重大威胁,下午孙得功玩了这么一手后,如果你去王化贞那里一说,他就死定了。”费立国老谋深算地分析了一遍,接着就暴跳起来:“你把我害苦了,就因为我早上没有发现你的异常,孙得功竟然认为我也有问题。”
“怎么可能?你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吧?”冷静下来的黄石敏锐地察觉到漏洞,费立国不可能仅仅因为早上没有发现异常就被清洗:“费兄,我们现在是同舟共济啊。”
费立国也很是爽快,立刻承认他负责监视黄石很久了:“你不怪我吧?”
“各为其主。”黄石淡淡地说道:“不过我们现在最好能坦诚相见。”
“金求德。”费立国马上报出一个名字,“他用孙得功的计策去谋求你的信任,而且成功了。还当上你的代把总。他会定期向我汇报你的情况,刚开始还有些货,最近这半个月他明明盯你盯得很紧,却告诉我什么异常都没有。”
看到黄石似笑非笑的表情,费立国顿时恍然大悟:“他投向你了,是吧?”
“是。”
“这兔崽子,把老子害苦了。”话一出口费立国就后悔了,赶忙抱歉:“幸好如此,不然伤了黄兄弟,那该如何是好?”
说完这话费立国也觉得逻辑欠通,尴尬地笑笑,又报出了一个亲兵的名字。
“原来是他啊。”黄石冷笑了一声,打算一会儿就交给金求德去处理,这种脏活他觉得金求德正合适:“这是个笨蛋。”
“确实是笨蛋,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费立国恨恨地说:“该死的笨蛋。”
“还有没?”
“没了。”
这样一切都合理了,费立国一个劲地报平安,结果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就算孙得功不怀疑他,也得恨死他了。何况黄石估计孙得功也怕自己起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