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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终于打开了,他们把大门开到了最大,但是没有想象中大队冲进来的人马。
“他们在等什么啊?不怕哨兵回来么?”黄石满腹狐疑地观察着敌人的举动,等着等着,终于又听到外面又传来一声蟋蟀叫声。
随着声音响起,为首的黑影也当即一挥手。
“终于来了。”黄石觉得自己已经等得满头大汗了。
十几个敌人随着那个手势就冲出门去了,眨眼间黄石眼前连一个鬼影都没有了,寂静的夜空顿时被一阵错乱沉重的脚步声打破。
“他们要干什么?”看傻了的黄石手臂还维持在半空,他身后拉弓预备的射手们也同样呆住了。
(第十节完)
《窃明》 莫道天涯无知己 第十一节
蓬——
身后一声巨响把石化中的黄石吓了一个哆嗦。
“啊。”
一声惨烈的长叫也从后面响起,接着就是连续的惨叫和呼喊声,黄石立刻看到了自己身前的影子。他猛地回过头,原来后门已经被踢开了,好几根火把扔了进来,还有一簇乱箭闯了进来,被刺穿的几个士兵已经在地面上翻滚起来。
“敌袭。”
“在后面。”
“后门,后门。”
驿站立刻被惊慌的声音充满,靠近后门的士兵试图反击,但是越来越多的火把被扔了进来,有的一直扔到他们脚下,光芒把前门旁的黄石都刺得眯起了眼睛。
又有几个士兵被从黑暗中冲出的飞矢射到,屋子里的物什也纷纷被引燃,血腥味和浓烟冲鼻而来。
每次都是躲在最后的赵慢熊这次一下子变成了前队,大腿上中了一箭,倒在地上翻滚着嚎叫。驿站里已经是一片大乱,后面的士兵在一片惊惶中纷纷向前门挤来。
“不许后退,快整队!”金求德的怒喝声中,人流已经把黄石和他从前门挤了出去。
“盾牌手举盾。”一片喧哗中,杨致远组织了一排向后的盾墙,但是已经有士兵脱离队伍开始逃窜。
黄石一把没有拉住他们,却正好看见空荡荡的大门在风中摇摆,他暗道一声不好:“快关大门!”
不过黄石醒悟得太迟了,就在他大喊的同时,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从漆黑的夜幕中冲进了大门。
贺宝刀挺着长枪向大门冲去,一抢扎在当先敌骑的马腹上,马长嘶一声就把敌兵掀了下去。贺宝刀看也不看折断的长枪一眼,把手里的枪杆抡了个满圆,大喝一声就又把另一个骑兵从马背上抽下来。但是不等他再发威,几个骑兵已经从侧面冲过,随手一刀就划过贺宝刀的脊背,他一头扎倒在黄土里,眼见是不活了。
几个刚从黄石身边跑过的在几个士兵已经跑到了门口,他们早就抛掉了武器,面对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眼前的敌军,其中一个愣了一下就跪倒在地,高举起双手。
“饶命。”
门口的士兵纷纷效仿起来。而且他们还唯恐喊的声音不够大:“饶命啊,饶命啊。”
但是他们还是被无情地砍倒,骑兵直冲黄石而来,他身边的亲兵纷纷挺刀上前:“保护大人!”
“住手,都住手。”一声叫喊声从门口方向传来,骑士们听到这个声音纷纷勒住了战马,但最近的一匹马停下前还是撞到了亲兵队长马前卒,他跟一张破纸牌一样“攸”的飞起,飞过黄石头顶,嘣得一声撞在驿站的墙壁上,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黄石这才注意到这些骑士不是后金士兵,而是清一色的辽东杆子。
“传我命令,全军停手。”那喊声又响了起来,骑士们立刻开始分散,沿着木墙大喊:“停手,都停手。”
喊杀声渐渐停止下来,只有火焰还噼里啪啦地响着,混杂着一些惨叫。黄石深吸了好几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注意到自己的几个亲兵双腿还在发抖。
“对面是哪里的好汉?”黄石对着那个下令停手的骑士抱了一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那个骑士看上去大概三十左右,身材魁梧,火光把他满脸的大胡子映成了铜褐色。他直直骑在马上,冲着黄石喝道:“你不是建奴?”
“不是。”
“你也不是杆子。”那个人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问道。
“不是。”黄石大声回答。
“我也不是什么好汉。”那壮汉闻言一笑,昂起头大喊:“都收起家伙来,我们打错人了,都过来!”
一片铿锵声音响起,那个壮汉也插上了腰刀,缓缓策马向黄石靠过来。几个亲兵立刻晃动身体,想把黄石掩护住。
“让开。”黄石狠狠推开几个亲兵,都早干什么去了。
那个壮汉看着黄石亲兵的反应,不慌不忙地问:“你们是大明的士兵吧,阁下怎么称呼,官居何职。”
“是,在下广宁军补丁游击黄石。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壮汉呀了一声,脸上顿时升起了一片惊异的神情:“阁下可是击毙叛贼孙德功的那个黄石?”
“正是区区。”
“大名如雷贯耳。”壮汉立刻收起了刚才的傲态,飞身下马站稳,恭敬地用明军的军礼回了一礼:“在下广宁军西宁堡游击孔有德。”
大水冲了龙王庙,暗自庆幸死里逃生的黄石赶快命令手下灭火救人。孔有德也连忙命令士兵一起动手,很快驿站的火就被扑灭,孔有德的手下拿出不少伤药,也赶来帮黄石的部下包扎伤口。
贺宝刀竟然还没有死,背上挨的那刀差点切断了他的脊梁骨。黄石抱起他的时候,贺宝刀就挣扎着企图说话,血沫和沙土从嘴巴和鼻孔里喷涌而出,让黄石看得手足无措。
“贵属真是体壮如牛啊,这样的伤都没有立刻毙命,说不定死不了了,”孔有德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吐点血倒是正常,那刀震动了肺。”
赵慢熊大腿上中了一箭,黄石亲自帮他包扎起来,孔有德也站在一边。自从听说袭击自己的是明军同袍后,赵慢熊一直朝孔有德怒目而视,孔有德期间没有看他一眼,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怒火。
被马撞飞的马前卒死得最悲惨,肋骨和四肢寸寸破碎,内脏从嘴里流了出来,收拾尸体的时候人都是软绵绵的了。
死了十个,重伤了十八个,还有一批被烫伤、踩伤的。喊投降的那几个士兵也活了三个下来,金求德本想宰了他们,但是立刻被黄石喝退。他们三个多多少少也受了点伤,黄石再次亲自动手给他们敷好药。
等伤员安顿好了,黄石冲着全军深深拜了一礼:“黄石无能,拖累大家了。”
一众部下赶快连叫不敢,伤员们里的轻伤者也挣扎着起来回礼。
“尤其是这三位弟兄。”黄石对着那三个有投降表现的士兵又是一礼:“遇到黄石这样的庸碌之辈,真是倒霉到家了。”
士兵是黄石现有的力量来源,黄石绝不会对他们悭吝自己的胸怀。
“大人!”那三个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
(第十一节完)
(笔者按:旧版果然是删了好,前天就有人猜出了这节,昨天更不止一个。)
(笔者又按:前面近二十万字,灰熊猫自以为是用心写了,更新速度也算厚道吧?封推以来的点推比嘛——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如果诸君认为本书值得一张富裕的推荐票,敢请投给笔者。如果不值得,请把不满写在书评区,让笔者有所了解,谢谢。)
《窃明》 莫道天涯无知己 第十二节
不敢等他们再废话,黄石赶快开始化解部下和孔有德之间的疙瘩,顺便继续消解不良影响,他高声对全体士兵说:“今夜幸好遇上孔将军,不然黄石还自以为知兵,那一天把大家害死都不知道,要说也是多亏了孔将军了。诸位如果想离开黄石这样的废物,石一定不敢勉强。”
“大人言重了。”顿时房中跪倒了一片。
一边的孔有德也听不下去了:“黄将军有所不知,今天也是凑巧了,真的是我们走运而已。”
“明明是我拖累大人才是,明明是卑职没有识破奸计……”赵慢熊拖着那条伤腿爬了起来。他喊到一半,突然意识不妥,连忙改口:“是卑职没有识破孔将军的妙计,请大人责罚。”
“诸位请起,我是主帅,罪责就算不全在我,也是我最大。”黄石用最诚恳的语气叹息着:“只要诸位不嫌弃黄石,我就感激不尽了。”
“愿为大人效死。”
接下来黄石又是一番安抚,同时把部众对孔有德的仇恨化解干净。孔有德则在一边冷眼旁观。结束后黄石请孔有德和他到夜色中聊聊,孔有德也是欣然同意。
两个人躲开众人后,一直若有所思的孔有德赞叹说:“黄将军爱兵如子,果然是大将风范。”
“什么大将?还不是被孔将军打得落花流水。”
“黄将军想不想,嗯,黄将军愿不愿意和孔某探讨一下得失?”孔有德担心黄石恼羞成怒,吞吞吐吐地想找两个比较好听的词。
“正打算向孔将军请教,还望孔将军不吝赐教。”
原来孔有德白天也盯上了这个驿站,想补充些食物和草料。不料被黄石捷足先登,但凑巧的是,黄石他们杀进驿站的时候,孔有德的人正好没有看见。等孔有德监视的人发现驿站冒出火光的时候,黄石他们正在生火做饭,人喧马嘶地被探子把底子摸了个清楚。
“孔某的探子回报有不少建奴骑兵在驿站过夜,,听人马响动大概百人,马更有二百匹以上,孔某想抢这批马,结果伤了黄将军许多手下,惭愧。”孔有德抱歉地笑笑。
听到自己这么粗心被对手摸清了人数,黄石早就是大红脸了,幸好在夜色中看不见:“不知者不怪,那么孔将军怎么知道黄某要在大门伏击呢?”
“这就是误打误撞了。”孔有德哈哈大笑起来,“所以刚才孔某说黄将军过谦了。”
孔有德包围驿站的时候,黄石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后金军包围,所以哨兵自然用汉语对答来麻痹敌军。而孔有德认定里面是后金军,所以就产生了怀疑,认为后金军知道有人来了,所以故意用汉语对答。而且说话的内容是故意麻痹他的——这点他倒是没有猜错。
但是孔有德心里有怀疑,那么黄石想把孔有德引去埋伏点的举动就都让孔有德察觉出来了。他既然怀疑驿站里面有诈,那么等到翻墙进来以后,黄石门口卫兵的种种举止自然全是破绽。
孔有德亲自翻墙进来侦查,他确信黄石是在设套后,就再次翻了出去修改计划,决定将计就计打黄石一个埋伏。
最后进来那几个士兵也确实是用蟋蟀叫联络外面,不过不是黄石猜测的召集人手抢门罢了。恰恰相反,他们是在报告已经引开了守军注意,那几个士兵磨磨蹭蹭打开大门的行为,也是为了争取时间。黄石一伙儿被骗得在前、后门苦苦等待的时候,孔有德的大批兵马已经从其它地方翻墙进来了
“黄将军你看,这不是凑巧了。”解释完毕孔有德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等到孔有德听到黄石的部下统统用汉语呼喊,加上黄石用汉语发布命令,孔有德就怀疑打错人了。黄石部下的表现和呼喊也说明了他们的军队身份,土匪的嫌疑立刻被排除了。等孔有德看清他们不是后金汉军后,马上知道面前也是小股的明军了。
听明白原委,黄石心头也轻松了许多,跟着笑起来。
笑声听了以后,孔有德突然又支支吾吾起来:“黄将军和孙得功那厮是不是,是不是……”
“正是,黄某有眼无珠,曾经和孙贼的女儿有婚姻之约。”
孔有德肃然起敬:“黄将军视荣华富贵如粪土,大义灭亲,勇闯广宁,孔某非常佩服。”
“孔将军谬赞了。”
孔有德迟疑着问道:“听黄将军口音似乎不是辽东人,和建奴没有不共戴天之仇吧?”
“国仇难道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么?”
语气变得更加尊敬的孔有德一边大叫失言,一边大大赞叹黄石的忠义,他感叹道:“孔某本是铁岭矿工,祖父、父亲皆死于建奴手中,所以孔某投军。这次广宁兵败,孔某誓不降虏,还自以为忠义,和黄将军一比,真是有如云泥之别,惭愧啊惭愧。”
孔家本是辽东矿工,也是铁岭暴动的组织者,在后金的报复中死得干干净净,就逃走了一个孔有德,他带着残余的矿工们投奔广宁,当上了地方军官。因为几年来功绩卓著,积功当上了游击,长期的历练让他作战经验丰富。
沙岭一战广宁军精锐覆灭,广宁丢失后周围的堡垒也纷纷投降,虽然孔有德因为父祖的血仇不肯投降,但是他也知道区区一个西宁堡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后金大军。于是他先招来全军,假意要投降,然后变脸把最积极支持这个决定的人统统杀掉。
清洗队伍之后,孔有德也不打算去辽西,他父兄大仇未报只是其一,其二他也去不了辽西,西宁在西平堡以东。所以孔有德决定去旅顺,投奔广宁军副总兵毛文龙,他手下军官多是铁岭的老弟兄,又有上次暴动失败的逃亡经验,所以一路流窜,竟然是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