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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杀大权下放给他,以便号令全军。
以后还出现了一种更可怕的权利,就是“假黄钺”,又称天子钺,假黄钺可以处断任何皇族以外的官员而无需提前报告。假黄钺更类似于监国,也就是代理皇帝的权利,大部分能拿到假黄钺的人不是一时权臣就是篡位预备队。在黄石的原来的时空,假黄钺也在明朝出现过,比如吴三桂进攻云南时,永历天子就曾赐给过李定国。
宋代这个军中生杀大权被天子收回,其后蒙元忽必烈再次赐给臣下天子剑——比如张宏范,这个天子剑仍然被冠以尚方宝剑的名字。
尚方宝剑可以署理地方政务、对五品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对三品以下官员可以就地停职。明代的巡抚权威极大,就是因为对巡抚一律下赐尚方宝剑。
但明开国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将天子剑赐给武将,说明辽东军方的风头是越来越硬了。
回到住所以后,黄石就开始对洪安通交待任务:“对天主教徒的选拔工作很重要,你一定要替我把好这关。”
长生岛的天主教全称是:大明忠君爱国天主教会。对吴穆简称“忠君爱国教”,对耶稣会简称“天主教”。
明廷对宗教的传播虽然戒备,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宽松的,贺宝刀的话也代表了明人对宗教的普遍看法——就是乌合之众。明朝统治期间的几次邪教闹事的威胁都不大,比如天启二年的闻香教之乱,数十万教徒面对不到两万官军,战斗却可以用一触即溃来形容。
官军毕竟有参将、游击、千总、把总这层层军官形成的指挥链条,而闻香教大军中绝大部分都是抱着不花钱看病的愚民,各级指挥绝大部分也是抱着占便宜的目的混入宗教的。这些人洗劫地方百姓的欲望是有,但是一看到官军的白刃长枪,立刻就望风披靡,抱头鼠窜了。
而当朝廷下令赦免徐鸿儒以外所有人之后,闻香教教主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事后明廷甚至没有禁绝教徒,只是对剩下的宗教首领恩威并施了一番。
黄石认为一个组织的凝聚力取决于他的选拔制度,比如闻香教这种,靠着表面上的狂信来提拔,那必然会选拔出一批真正脑残的狂信者和心怀狡诈的首鼠两端之徒。
再比如军队中的兄弟会、哥老会。通过拜把子、认大哥来确实可以形成私家军,但黄石认为这是一种封建军头制度,他无意在自己的军队中推广,更不要说由自己来亲手创建。
黄石的如意算盘是打着宗教的旗号发展政党,而如果自行组织一个很容易引起朝廷和监军的警惕,毕竟几千年来打着这个旗号作乱的贼子不少,而在军队中自行建立宗派更是非常敏感。所以人数不能很多,要尽可能把教徒限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
而通过政党这个工具黄石可以灌输给士兵一些他想灌输的东西,比如说:理想。
近代军队是一具战争机器,通过残酷的体罚和每天的训练,让士兵渐渐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而形成对命令条件反射式的执行。一支近代军队中的士兵,对军棍和皮鞭的畏惧是根深蒂固的,在战场上越恐惧就越会机械地执行命令。
例如南北战争的美军,在炮火覆盖下,列着严整的队型,以缓步行军一英里,然后完美的进行队列变换,翻越矮墙。并从400码距离开始还要受到不停的线膛枪射,一万人在进攻战斗中挂掉八千这才崩溃掉。
封建军队的组织结构不必说,作战主要靠个人武勇,凭首级计功,靠抢劫来维持斗志,所以封建军队才会有归师勿遏、围城必阙的说法,就是希望不要逼得对手拼命。而近代军队就没有这些说法,反正都是拼光了拉倒,但也只是战场上的一具僵尸和行尸走肉罢了。没有灵魂的军队只能僵化地进行杀戮或被杀戮,而不能积极主动地作战,所以遇到现代军队后就再次出现了一边倒的大屠杀。
只有理想,才能给近代军队这具死尸注入灵魂,不仅仅是机械的刚硬,还有灵活的战术和柔韧的弹性。充满战斗欲望地去作战,灵活地根据战场形势去争取胜利,被击溃的单兵也能自行恢复战斗意志。
比如大规模的敌后游击战,并非古人不愿意,而是封建军队和近代军队根本做不到。陷入敌后的封建军队是只会抢劫的流寇,失去指挥的近代军队是死挺的干尸。
黄石不知道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不过他还是要试试看,如果不行也不怕。吴穆帮着撒谎还是有好处的,如果真的把一死四伤的战绩报上去,这战斗力恐怕会引起朝廷的疑虑。朝廷把胜利理解为黄石个人的武勇是最好不过了,千万不能让别人意识到这是军队体制的威力——换谁来作指挥官都一样。
黄石不同意邓肯的说法,他告诉邓肯信教的士兵只能称为信徒,但是受洗前必须经过选拔,这些信徒必须首先证明他们对天主的热爱和忠诚才能受洗成为教徒……好吧,是对黄石的热爱和忠诚。
预备教徒——黄石给这些信徒士兵加上的新称号,必须要在战斗中表现出勇敢,或者在平时积极工作,才能得到积极入教份子的称号。而这些积极入教份子必须要经过进一步的考验,才能成为一名光荣的天主教教徒。
“这些教徒名义上——注意是名义上都是耶稣会的邓肯发展的,包括我都是邓肯吸收入教的,我和其他教徒在地位上的平等的。”
如果朝廷想找麻烦就去找耶稣会的麻烦吧,万一真的朝廷起疑心了,最多也就是勒令黄石不许信教而以。黄石决心把背黑锅这个重担交给耶稣会的兄弟们去扛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万一“道友”也没死,将来就把耶稣会说成是“托派”或者“修正主义”好了。
为了帮助这些积极入教份子早日得证大道,黄石还专门安排了学习班等组织生活,黄石已经给洪安通写好了这些组织生活需要的材料。
“至于入教,这个也要按照标准模式来,比如你洪安通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大明忠君爱国天主教会’的教徒了,你的介绍人是黄石——也就是我,如果你以后叛教……这个当然不会,但是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要追究介绍人的责任。”
黄石希望这个连坐制度能保证介绍人不会拿入教当人情使用。
“而入教前还要经过长生岛教委会的审核,这个教徒称号一定要给予最勇敢、最勤劳的士兵,让教徒在战斗、生产方面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必须要让每个人都明白入教是吃苦的,不是来享福的。”
洪安通听得似懂非懂:“大人,属下敢问,这样谁还肯入教呢?那些信徒士兵都是冲着天堂的好处才信的。”
这问题让黄石不禁莞尔:“小洪你信么?”
“圣人有云,敬鬼神而远之。”
“那你为什么要入教?”
“这是大人的命令,大人的命令属下就会执行。”洪安通流利的作出了回答,黄石也给他解释过这样可以团结士兵,还可以获得耶稣会的支持。
“说得很好,凡是能有你这种觉悟的,就可以提拔入教了。”黄石一向认为选拔标准决定了组织成份,如果长生岛这个天主教是按照耶稣会那种狂信作为标准来选拔,那不用想里面也会全都是狂信者。但如果选拔标准的军队的精英和效忠黄石的热情……那名义只是一张皮。他随手在教材上圈了两个词——荣誉和地位,然后点着这两个词给洪安通解释起来:
“荣誉——在长生岛必须要让每个人一听到这个词,就油然而生一种敬佩:‘啊,这真是一条好汉子’;地位——把总军官必须要尽可能发展他们入教,而教徒军官应该优先得到晋升,因为这个称号已经保证他们是优秀的了。”
洪安通挠头了头,竭力想把这些东西消化掉。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黄石都只打算要最精华的那部分。
“其他的还有一些,不过等我回来再说吧。”黄石料想这次东江之行也用不了一个月,没有必要一次都跟洪安通交代清楚:“我想耶稣会最近不会派人来,不过万一来了,一切听邓肯布置,不要露出了破绽。”
“遵命,大人。”洪安通收拾好东西就要退下:“幸好邓肯非常合作,不然还有不少麻烦。”
黄石耸耸肩:“原则问题,你是不能退第一步的,不然就再也收不住脚了。”
洪安通退下的时候心中略有疑问——大人这套真的行得通么?
类似的忧虑也盘旋在黄石心中,士兵随便愚好了,但是军官和精英份子还得是现实主义者,而现实主义者就需要利益。到目前为之军事改革和割封建传统尾巴都很顺利,因为黄石掌握了长生岛的利益分配权,在这里天老大、他老二。
不过随着军队的成长,黄石明白自己需要拿出来的利益也会越来越多,如果牺牲儒家士人的利益,那就意味着的残酷的阶级战争:大能到彻底把儒家地主士人阶级打垮,或是身死族灭。
“我能不能为我的部下找到新的利益资源呢?一个能让我有妥协余地,并满足部下需要的利益资源呢?”想的头疼的黄石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抛开,他掏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他为自己权力金字塔设计的草图。
“党、政府、军队现在都有了,洪安通的宗教、杨致远的老营、还有赵慢熊他们的参谋部。四条边支撑的塔尖,现在还差一个克格勃,这个交给小弟应该可以吧。”
(第十九节完)
《窃明》 看吾长枪能便刺 第二十节 交情
前往东江岛的时候黄石只带上了张再弟,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这大半个月张再弟一直郁郁寡欢,黄石一直觉得亏欠张家良多,现在恩人一家更是生死不知,所以在海船上就又开始给张再弟讲各种故事,兄弟二人聊得十分开心。
“……进来了一个裸体女人,小孩就扑上去又啃又亲,那男人也跟着作,这是第一件事儿……”黄石今天讲起了那个著名的打赌故事,说完了以后自顾自地哈哈大笑。
“大哥的故事,果然有趣,嘿嘿。”张再弟却笑得很不自然,闷哼了几声就停住了。
黄石愕然看了他半晌,缓缓问道:“小弟,你心里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张再弟干笑了一声,毅然决然地抬起头:“大哥,我昨夜想好了,回到长生以后,我就再去山海关一趟,去向赵家赔罪并说清楚一切。”
看着这份天真稚气,黄石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用的,你说什么他们赵家都不会信的。”
“这个我昨天也想到了,如果他们不信,我就拔剑自裁谢罪,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确实与大哥无关。”
看黄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张再弟急忙争辩说:“大哥不是常对我说,男人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么?”
“你算什么男人,一个毛孩子罢了,”黄石好气地嘲笑了一句,看来以后要灌输些生命诚可贵的思想给他,少说点侠客和蛊惑仔的故事。
注意到张再弟很是不服气,黄石也就严肃起来:“这件事情,你和赵慢熊都是为我做的,事先得到了我的批准,所以你们没有责任。”
张再弟发急道:“可是这件事情会对大哥很不利啊,大哥不是说会天下人皆知,前途尽毁么?”
“没有我那天说的那么严重,你大哥我的名声够好了,这点小小的污迹算不得什么,我自然有万无一失的准备。”黄石笑着拍拍张在弟的肩膀:“别忘了我可是算无遗策的名将啊。”
看小弟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黄石就闭上眼回忆了起来,片刻后才睁眼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东江的路上,我替金求德背黑锅的事情么?”
“记的。”
“那你还记得我当时告诉你什么话么?”
“大哥说:‘金求德是我的属下,所以我必须替他背黑锅,我必须替每一个属下背黑锅。’这段话我记得很清楚。”
“难为你了,记得还真清楚,小弟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无论是不是你去办,我都会把一切责任承担下来。因为办事情总难免会出错,总会办的有好有坏,如果我不替属下承担,那以后就不会有人帮我办事儿了,所以你不要认为这是我对你的特殊照顾。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我不会出卖任何一个忠诚的手下,无论是不是你都一样。”
“大哥我明白了。”张再弟长出一口气,神情也活泼了起来,毕竟没有人愿意去死。
看到一番话能让张再弟打开心结,黄石也很满意自己的说话技巧:“明白就好,回去我要组织一个内卫队,你来负责吧,你也该锻炼一下了。”
内卫就是黄石金字塔计划里的最后一角,张再弟的忠诚无疑是可以放心的,而这个克格勃必然要对大明朝廷也保持警惕,这就需要有绝对可靠的人来领导。
东江码头,黄石才踏上岸就看见一个熟人。他一个箭步窜上前去,热情地拉住孔有德的手:“大哥,怎么是你来接我么?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