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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显然也勾起了相同的回忆。他落在倾心身上的目光，比当日盛满更多的爱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她，他轻声说：“那时。你是喜欢我地，是么？”
倾心默了一会儿，八阿哥不安起来。一直控制很好的目光中，露出了焦急。倾心于是轻轻地说：“我喜欢过你。”
“……谢谢你。心儿。”八阿哥想要重新微笑，却不成功，微微皱了下眉头，破碎的痛楚从眼中流泻，连声音都有说不出地苍凉和寂寞。“我是个不配拥有爱的人……谢谢你喜欢过我。”
倾心怔住了。他说他不配拥有爱，她突然想起了他对她倾诉地那些年少时的哀伤，初恋的痛楚和十年的冰冷心死，以前她对这些从未有过切实的体会，就像浮云掠日，雾里看花，也许有过些许地唏嘘和感叹，但是从未有过感同身受的痛楚。这一刻，她感到了心疼。
“不。胤襈，你不要这样说。你也给了我很多。我是说，情为何物。我本不懂，你帮我打开了一扇门。”倾心想要安慰他的哀伤。结果却好似词不达意。
八阿哥看着她清澈又诚恳的眼睛。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流过。那日，他将她抛下。不管为了什么理由，终究是他负了她，本以为她会怨恨他，哪知她不但不提，还急于安慰他。这样的女子，叫他如何放手？
“你是说你现在懂得了情为何物？”八阿哥揄。
“呵呵，其实，还是不太懂。”倾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八阿哥暖暖一笑，宠溺地说：“不懂也挺好，情之一字，太伤人。我希望你能快乐。倾心刚要答话，突然听到远处贺成阳叫她的名字：“心心”她回头，就见一个素色身影在翠绿的树梢飞跃，忙招了招手，喊道：“成阳，我在这里。”
贺成阳几下纵跃，剑光一般掠来，倾心话音刚落，他已经站在了她身边，凑近她耳边笑语：“我以为你弄丢了小天使，躲到哪里哭鼻子呢，原来却是私会美男子“去！”倾心踢了他一脚，“一边凉快去，别在这儿碍眼。”
贺成阳不理会她的花拳秀腿，将目光投向一脸莫测的男子，抱了抱拳，说了声：“幸会。”
八阿哥也抱拳回了一礼，淡淡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地目光在空中飞快交错，又各自别开。
倾心没注意两个男人间的些许较量，只是推了推贺成阳。贺成阳低头看她，咧嘴一笑，道：“知道了，别推我。我去那边等你，抓紧时间告别，不然小欢小喜那两个小丫头要急哭了。”说罢也不理八阿哥，自转身远远走开。
八阿哥暗暗皱眉，迟疑问道：“这位公子……”
倾心也没料到贺成阳这么不给八阿哥面子。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不知道八阿哥的身份，况且他这人一向大大咧咧，于礼节什么地根本不放在眼里。呵呵，这点其实蛮可爱的。倾心最受不了拜来拜去地了，她自己也是能省就省。见八阿哥问起，很自然地回答：“嗯，他是我朋友。”
朋友？八阿哥很想问什么样地朋友，却在见到她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意时，咽了回去。至少，这是个能让她快乐地男子。压下心中的酸涩，八阿哥笑道：“看来他是位不错的朋友。你们的关系很好。”
倾心点点头，轻快地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挺会逗人笑，而且他这人直率又随和，跟他在一起没有负担。”
八阿哥看着她，终究忍不住问：“那跟我在一起，你有负担？”
倾心没想到他会如此问，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她还是认真的答他：“那时我也很快乐。”
八阿哥笑开，状似随意地说道：“这么说我也可以做你的朋友？”
呃？倾心愣住。虽然她不会忘记跟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但也没想过未来还要跟他有所交集。事实上，自从知道他与四阿哥、十三阿哥之间日渐白热化的争斗后，倾心不想自己再次卷入进去。因为，从她私人的感情上，她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然而，夺嫡大战还有十多年要继续，他们势必要拔剑相向，她的愿望只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既如此，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不要有牵扯是最好的办法。
因此，倾心迟迟没有回应八阿哥的话。
八阿哥心下怆然，俯身拾起脚边的小天使风筝，转开话题，“那么这个可以送给我么？我想要一个人，能像她一样守护着我。”
他的样子说不出的黯然神伤，倾心不忍拒绝，强笑道：“当然可以，希望她能给你带去好运。”
八阿哥静静地看着她，没言语，不知是否听到了她的话。
倾心默了一会儿，觉得再无话可说，遂低声说了句：“再见。”转身朝贺成阳跑去。凄惶入骨的呼唤自身后响起。倾心顿了顿，停下脚步，却未回头，只是轻声说：“胤襈，为了你自己，请一定保重。”说罢再不停留，飞奔向贺成阳迎向她绽开的笑颜。
“心心，来来，你要是能追上我，我想法子让大师做他拿手的仙姑汤给你喝，如何？”贺成阳一把拉起倾心的手，掠上树梢时，不忘下战帖。
“一方为定哦，耍赖是小狗。”倾心知他特意逗她开心，很配合地叫道。
“爱耍赖的人是你吧？我看看，长出了几条狗尾巴？”贺成阳哈哈大笑。
倾心娇喝一声：“看招！”朝他追去。远远的只余笑声传来。八阿哥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风筝，对那两人远去的身影未看一眼。只是，垂在他身侧的那只手，紧紧地握起。
第八十三章 酸乃五味之一
天气渐热，暖风吹来阵阵花香。
住在田庄里的倾心突然收到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当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将这束花搬下来时，倾心有些目瞪口呆，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会是九百九十九朵吧？”
小厮将玫瑰花抬进屋，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洒金信笺，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就告退了。倾心抽出淡雅的薛涛笺，认出了八阿哥儒雅清秀的笔迹。
“心儿，那日溪边一见，我心甚慰。过去种种，是我负你，本不敢来见，奈何日夜挂怀，遂厚颜前来。得知你过得甚好，余愿足矣。
这些玫瑰，想必你已猜出，整整九百九十九朵。俱是我亲手栽植，亲手修剪，亲手结束。犹记得初见你时，你为我摘下的花，不知今日这束，是否可为你带去馨香？
我去年带你去过的园子，玫瑰已经开满庭院，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心园”，你懂其中之意，是么？你能来看看就好了，可惜，这恐是我今生奢望。
往昔无时或忘，今朝送上祝福。”
信末没有署名，只画了一朵红艳的玫瑰。
倾心静静看了两遍，被他信中淡淡的惆怅感染，有些怔忡。
贺成阳来时，就见她站在一大束热烈芬芳的玫瑰前发呆。“这么美的花，你的爱慕者送的？”
倾心回过神来，没有像往常一般跟他斗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问了句：“成阳。你喜欢过什么人么？”
“当然啦，我喜欢过很多人哦。不过，现在喜欢的人是一个叫倾心的小笨蛋。”贺成阳笑嘻嘻地回她。朝她挤眉弄眼，分不清真假。
“去。没正经。”倾心笑啐他。不过心情倒是被他闹得好多了，你这个要学人家绝技地，不去缠着大师，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做什么？”
贺成阳不理她，弯着腰在地上寻找什么。倾心奇道：“怎么了。找什么呢？”
“唉，找我可怜的小心肝啊，碎了一地喽。”贺成阳愁眉苦脸，逗得倾心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哭啊，等姑娘我用石头给你重新做一个，保准结实耐用，百摔不破。呵呵。”
“没良心地。”贺成阳瞪她，自己却憋不住先笑了。“算了，不跟你计较。我来是要告诉你，大师今天终于肯做仙姑汤啦。你去不去吃？”
“当然去！”倾心拉着他往外跑。边跑边问：“大师终于答应了？你小子用了什么损招？”
“别瞎说哦。我可是正人君子，哪会用什么损招？大师是被我的诚意感动。”
“是哦。你是正人君子。也不知是谁为了让大师教他神功，假装溺水地？”倾心糗他。
“呵呵，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两人嘻嘻哈哈地飞掠过田庄的围墙，往西山寺而去。唉，自从认识了贺成阳，倾心的轻功明显进步不小，翻起墙头来，已经驾轻就熟啦。
一会儿功夫，倾心和贺成阳就到了西山寺，两人舍弃高大的寺门，直接从后院的墙头上掠进去。贺成阳还在继续磨叽了一路地话题，“心心，你看我为了让大师给你做仙姑汤，费了多大的劲啊。一个时辰把寺内的十个大水缸都挑满了，肩膀上都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你不感动么？干脆以身相许，嫁给我得啦。”
“你要是能说动大师来做媒，我可以考虑一下。”倾心被他真真假假的烦了一路，索性丢给他个大难题。反正只听说过有酒肉和尚，还没听说哪个和尚爱当媒婆的。再说，她只是说考虑。要是大师肯当媒婆，她会认真考虑的，呵呵。
贺成阳却不管她打什么鬼主意，叫道：“一言为定哦。我这就找大师去。说动和尚当媒婆，这个任务很有挑战性啊。”
倾心只觉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贺成阳的身影，不由好笑，大声喊道：“大师会被你烦死啦，真是。”
倾心边喊边往大师住的小院跑来，却在看清院门口挺直的身影时，差点闪了腰。
“呃，四、四爷，你怎么在这里？”倾心不知为何看到他竟然有些紧张，好像做错事被他抓到似地。
四阿哥乌黑的眸子睨着她，嘴角轻扯，像是有些恼，看到倾心畏缩不肯上前的样子，越发来气，绷紧了声音问道：“怎么，要嫁人了，不愿见我？”
“呃？”倾心挠挠头，解释道：“刚刚只是跟成阳开玩笑。呵呵。”
四阿哥撇撇嘴，斥道：“没有分寸。”倾心不知他说地是贺成阳还是她，不敢随便答话，只陪了几声干笑。
“还不进来？脸都晒红了。”四阿哥瞪她一眼。倾心赶紧跑过去，还没站稳，就被他一把拉进了院里。
一苇大师的仙姑汤用十几种不同地蘑菇炖成，确实美味，奈何凉亭里吃饭地的氛围有些诡异，让倾心觉得美中不足。
贺成阳将新鲜地笋片夹到倾心碗里，说道：“这个笋是我到后山挖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倾心“唔”了一声，刚要去夹，四阿哥已经先她一步，夹到了自己碗里，淡淡地瞅着她，说：“你不是不吃竹笋的么？”
呃？拜托，大爷，我很喜欢吃的啊。可是对上他淡而含威的目光，只得点点头，挤出一丝笑，道：“呵呵，是哦，我差点忘了。”
“咦，这样啊。那你吃这个醋溜豆芽。”贺成阳视而不见四阿哥扫过他的眼神，只管将菜往倾心碗里夹。
这回四阿哥连话都不说了，只是看了她一眼。倾心努力忽略贺成阳含笑的目光，和四阿哥沉沉的冷脸，对上正对面一苇大师了然的微笑，灵机一动，“大师，你要再来一碗饭么？”倾心跳起，夺下一苇手里的空碗，一溜烟跑去厨房。话说再呆下去，她要消化不良。这两人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怎么都找她别扭？看来今天不是黄道吉日，不利出门哦。
好容易一顿午饭吃完，四阿哥不待一苇大师说什么，就拉着倾心告辞。一苇朝倾心笑道：“女娃娃，你惦记老衲的仙姑汤，今日吃了，觉得怎么样？”
倾心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大师，不蛮你说，你的汤什么味道，我真没吃出来，就是觉得有些酸。”
一苇大师呵呵笑，捻须点头道：“酸乃五味之一，女施主，恭喜你通晓一味啦。”
倾心讪笑：“这有什么可喜的？酸得我牙痛。”
那边四阿哥见两人嘀嘀咕咕说起来没完，有些不耐烦，过来抓住倾心的手，辞别一苇大师，对站在他旁边的贺成阳看也不看一眼，掉头而去。
倾心悄悄将自由的那只手伸到背后，跟贺成阳挥手作别。
出了西山寺，四阿哥却又不急了，慢悠悠地在山路上踱步，抓着倾心的手一直没松开。倾心挣了挣，没挣脱，想是他怕她自己跑了，遂由他去。
初夏午后的山间，有些懒洋洋的热。倾心被四阿哥拉着走了会儿，他不说话，她也不知说什么好，走着走着，就有些困倦。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睡过去。四阿哥突然停了脚步，倾心撞到他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