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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柳心眉这才重新扶着白荷的手雍容优雅地走出这阴暗不起眼之地,只要皇帝没有与荀真碰头,应该不会知道她耍的那些个阴谋手段,今儿个是除夕,明儿就是初一,皇帝要祭天,开家宴,祭祖宗等等一系列的仪式,是没有时间前去找荀真秘会。
“娘娘,那群人关押在天牢里只怕迟早会坏了娘娘的大事。”白荷小声地道。
“本宫知道,正在想个法子妥善解决,先着人将消息通知爷爷为妥。”柳心眉道,看到华龙宫的宫人出来,这才闭嘴,昂着头在他们垂手低头恭迎中进了宫门。
一进去殿内即闻到一旁的硕大盘子里有苹果的香气在浮动,而孙大通正指挥着那小苏拉太监抹着多宝格上的宝物,刻意地瞄了一眼孙大通的样子,没有往常精神,这么说来那小太监没有在说谎。
“孙公公。”
孙大通一听到声音,即转身行了一礼“哟,老奴的眼睛不好使,没见着娘娘进来,还请娘娘不要与老奴计较。”
柳心眉笑道:“孙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本宫如何能处罚得了你?皇上呢?”
“正在内殿里,老奴进去给娘娘禀报。”孙大通挥了挥拂尘笑着进去。
柳心眉冷笑一声,这个装模做样的老东西,迟早有一天要整死他,耐心地站在外面听候通传,没一会儿,孙大通撩起明黄镶黑边的帘子道:“皇上宣娘娘进去。”
柳心眉这才庄重地迈着步子,看到宇文泓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龙袍,戴着紫金龙冠,正坐在御案之后,挥笔写着福宇,遂上前行了一礼,笑道:“臣妾来给皇上请安。”
宇文泓头也没抬,“起来吧。”
柳心眉仔细地偷瞧着他的神色,好像没有对她有不满,若是他知道她做的好事,早就骂出口了,岂会这么平静?那个小太监说的话终究可信不可信?这回心里真是七上八下了。“皇上的字写得真好,臣妾斗胆,求皇上赐福字给臣妾贴在贵绮宫,这样一年都会有福气了。”
宇文泓斜睨了她一眼,“这有何难?”扯过一张四方红纸,在上方挥毫,一会儿,一个龙飞凤舞天庭饱满的福字跃然纸上,递给柳心眉。
柳心眉一脸欣喜地伸出双手接过,不知是不是没有一方没递好还是一方没接好,只见带着福宇的红纸从两人的指缝间飘落……
柳心眉心头一跳,忙蹲下来拾起,“臣妾该死,没有接好皇上的赏赐。”
宇文泓扔下毛笔,坐到龙椅上,目光盯在柳心眉的身上,那眼神里有猜疑,有不解还有一丝丝柳心眉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来,捏紧手中的福字一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惴惴不安地道:“皇上,臣妾的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
宇文泓却没有答话,审视了她半晌,端起明黄龙形彩绘的茶碗轻茗了一口茶水,“宸妃,有没有什么事瞒了朕?“
柳心眉原意是想借机试探皇帝有没有去见荀真的,哪里知道却听到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但一联想到小太监的话,瞬间就明了这话从何而来?心知,脸上却是惊惶地跪下道:“皇上可是听了谁的谗言中伤臣妾吗?臣妾自从被八抬大轿抬进东宫那一天起,心心念念的就是皇上,绝无二心,又岂会背着皇上做些皇上不喜之事?”
宇文泓看着她急切地辩解,心中冷笑,但脸上却是平和地道:“朕不过是随口问问,没有就好,宸妃,你是柳相的孙女,柳相也是两朝元老了,先皇在时极其的倚重,朕自登基以来对柳家也多有宠信,莫做些让朕不喜的事情。”
“臣妾遵旨。”柳心眉这才敢站起来,心念电转,小心地道:“皇上,就快过年了,荀总管事在宫外一个人未免孤寂,不如就接回宫里过个年,如何?”
宇文泓的眼睛瞬间凌厉地看向她。“你是真心的?”
“当然,臣妾的心可昭日月,荀总管事虽然顶着宫女的名头,但实际上却是臣妾的姐妹,臣妾也愿与她和平共处,再说她出宫都这么久了,这么久没见皇上,心里也会想念,不是?回宫过个年应该对身体无碍。”
宇文泓这才状似有几分惆怅地道:“你不提朕都不记得她出宫有这么久了,宸妃,你有心了,只是朕公务繁忙,没赶得及去看她,听派去看她的人回来禀报,她似乎恼了朕。”那表情确有几分不太高兴。
柳心眉一直很仔细地观察他的面容,皇帝的面容不像是假的,这才将对小太监话中之意的怀疑减轻了,看来自己过于草木皆兵了,“荀总管事过于年轻,离了皇上自然心情郁闷,皇上莫要与她计较……”突然看到宇文泓轻笑,怔了怔,接下来想要表现大度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宇文泓收起笑容,“宸妃,今儿个的你吃错了什么药?如果朕没记错,你与荀真似乎一直不对盘,你说这些个话不由得朕怀疑你的意图究竟为何?”
柳心眉今天已经被宇文泓的话弄得心头狂跳,他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她派人暗杀荀真?第三次下跪道:“皇上,臣妾真的没有不良意图,只是与荀真儿时曾是发小,所以才会不自觉地为她说了几句好话,皇上请明鉴。”
“宸妃,朕看你今天似那惊弓之鸟,一惊一乍的,回头让温太医给你开一副定心丸吃吃,别明儿大年初一的乱说话。”宇文泓道。
“是,臣妾领命,因为年关就在眼前,臣妾夜里睡不好,所以才会在君前失仪。”柳心眉辩道,此时因心虚,她的额头冒了一层细汗。
“朕还要拾臣公赐福字,你退下去吧。”宇文泓道。
柳心眉又福了福,倒退着出了去,一出去,即看到手心红红的,那张写着大大的福字的红纸已经被她攥得边角红颜料脱落,回头看了眼那帘子,皇帝已经疑了,若是那群人再招供,那就糟了,咬着唇健步如飞地离去。
里头的宇文泓却是一把将笔甩下,看了看这门帘,柳家培养的死士居然一个也没招,看来这柳家果然如荀英上回试探的结果一样,起身踱至窗前,上回与荀真在此欢爱的事情似乎已经很遥远了,真的很想念她,眼睑垂了下来,留她一个人在外过年,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帝京的一幢民居里,欢笑声此起彼伏,一群人正围着包饺子,方珍司膳道:“今儿个除夕,我在饺子里放了数个铜板,谁吃到来年必交好运。”
“有这么神吗?我看看是哪个,一准就挟起来吃,好运都归我了。”方瑾调笑道。
“去去去,没你的份。”方珍瞪眼道。
“姑姑,偏心……”方瑾状似恼地道。
荀真挑帘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好不热闹,一看到她,众人忙起身行礼,“都坐下,说了多少遍,这又不是宫外,哪需要那么多礼数?曹婆婆也一道来吧,人多热闹一些。”将手中戴的绞丝金镯子、和田山水暖玉镯子、镶蓝宝石的镯子及几枚戒子摘下,由燕玉保管,坐下来亲自包起饺子。
正给荀真把完脉的曹婆看到众人和睦的一幕,颇觉惊奇,她也是宫女出身,以往在宫里何尝见过这样融洽的?所以那张老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怪异。
方瑾却是起身推着这太婆一道坐下,“您老这回总算是功德无量了,若还是顽固不化,只怕最后还要牵累到您的性命呢?对了,曹婆,真儿何时能怀上孩子?”
“还早着呢,开春后回宫,就算要怀也要到盛夏,是不是?曹婆婆。”荀真笑道。
曹婆一板一眼地道:“原则上是这么说,但是世事难料。”说完,颇有些深意她看了眼荀真,她的身体大致已经恢复了,只是要她留到开春,只是加强巩固而已,前几日皇帝不是来过吗?因荀真个人的原因,曹婆现在是每天都给她把脉,丝毫不敢放松,绝不能让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再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方珍一听这话,即朝侄女的头上敲了一记,瞪了一眼,这种事她们都避而不谈,就怕让荀真心里不舒爽,她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荀真一把拉过方瑾,“好了,方司膳,瑾儿也是为了我好,我又岂会误会了她?”
方瑾挨着荀真坐下。“还是真儿知道我的心。”朝姑姑挤眉弄眼。
外头的鞭炮开始响起,众人忙活了一下午包的饺子都新鲜出炉,荀真带头坐在炕上,然后一群人都围着她而坐,有说有笑,方珍亲自端了一盘到荀真的面前,“总管事大人尝尝?”
荀真拿筷子挟了一个尝起来,“咯嗒”一声,嘴里咬到了一枚铜币,果然,立刻就听到彭尚工笑道:“这可是好兆头。来年总管事大人必定心愿达成。”
荀真会意地一笑,再看了看面前这一盘饺子,八成是方珍有意而为之的,但也没有拆穿,“那就随你吉言了,大家别愣着,都举筷吧,过年就是吃团圆饭,我们虽不是血缘上的一家人,但大家同入宫为宫女,也是缘份了。”
这一番话让众人的心里都暖暖的,眼睛微微湿润了,每每这个时节都是倍感凄凉的,那种孤独的感觉如利齿啃咬一般,生疼生疼的。
方瑾大剌剌地吃着饺子,突然,牙齿一响咬到硬物,吐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枚铜币,姑姑不是都装在真儿面前那一盘吗?一直不停地看到真儿吃到铜币,怎么她这碗也有?看到姑姑错愕不解的眼神,顿时心情大好,原来是交好运了,“哈,我居然也能撞上一个,来年必能交到一个俊帅的王孙公子。”
众人闻言,都惊呆了,可能就只有方瑾会许这样的愿,纷纷摇头,孺子不可教也,方珍本来也高兴的,没想到侄女会吃到一个漏网之鱼,但一听到她这话,脸色就黑了下来。
方瑾才不在乎众人怎么看,自顾自得意洋洋地吃了起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荀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着挟起自己面前的那盘饺子,“这不,再来一个?”
“还是真儿好,老天一定会让你多子多福的。”方瑾笑眯眯地接过,果然一咬就是一个铜币,更是笑得开怀,凑上前数了数荀真旁边的小碟子里的铜币,一共有十个,遂玩笑道:“不错,真儿,你吃到十个铜币,正好,你与皇上将来就生够十个孩子,十全十美,看有谁敢说你是不下蛋的母鸡?我吃到两个,那就赏给我两个俊帅的王孙公子得了……”
荀真愣了愣,这话也能说得出口,十个,当她是母猪啊?“我开始理解方司膳恨铁不成钢的心理了,瑾儿,你这是欠敲打。”遂用筷子头轻敲方瑾的头,就算她再渴望生孩子,也没打算生十个。
方瑾用手捂着头,“真儿,你不识好人心,我这可走诚心祝愿……”
果然,又迎来荀真的一记敲打。
“总管事大人总算明白属下的心思了。都是这混账惹的。”方珍朝侄女一瞪。
众人却是掩嘴一笑,一场像征团圆的晚膳吃得倒是颇为欢乐。
与之相比的柳家却是愁云惨雾,没有一个人能欢乐起来,只因那坐在首位的柳晋安的表情一直没有开颜过,所以人人都小心翼翼地吃饭,大气也不敢喘,再说柳轲刚死不久,所以这一个年过得极其低调,极其的郁闷。
柳晋安突然起身,众人听到声响都朝他看去,嗫嚅着嘴唇声都不敢作声,而他也不看向众多的亲眷,径自阴着脸出了正堂往自己的院子而去,此时他需要安静,进了自己的静室,身子抛到太师椅内,几十年了,他这样一过就几十年了……
时间静悄悄地从指尖流过,闭上眼睛,想着自己这荣耀的半生,几经风雨,他依然屹立不倒,突然握紧拳头,睁开三角眼,他,依然是华国可以呼风唤雨的柳相,“来人,点灯。”
时不待我,机不可先,柳晋安一直坚信这样一条原则,所以才会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爬到今天权倾天下的宰相,在长长的信纸上他寄托着家国情怀,陈述着心中己见,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贪婪了、自私了?才会导致这事态一再地失控。
随着新年的到来,丙寅年如期而至,一大早皇宫就热闹非凡,百官朝贺,声势浩大,太监的响鞭一下接一下地响在空气中,这让昨夜睡得晚的官员都打起了精神。
宇文泓端坐在龙椅内看着这景象,早几年时他也是在下面朝父皇朝拜的臣子之一,这一转眼,已是物是人非,遂举手道:“众爱卿平身。”
冗长的礼仪一项接一项,柳心眉一身一品妃的朝服领着后宫诸妃嫔叩首,看到帝王的神色不错,看来要想法子解决掉天牢那一群人永绝后患才行,这几天正是好时机,皇帝要忙着一系列的开春祈福活动,定不会有心神去审问那一群人,这么一想定,她的心神安宁下来,只要做得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
几日里,柳心眉都在进行着这个计划,爷爷那儿沟通过,倒是支持她的做法,所以她将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