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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的太监进来禀报,“太后娘娘,宗室命妇们正在外等候。”
“宣。”
一年一度的百花节又要来临,柳太后凤体痊愈,不再由荀真为主祭,而是交由这后宫的长辈去进行,所以宗室命妇们又都集中到慈宁宫听候太后凤谕。
黄珊要回避,柳太后却摆手让她留下,站到了她身后,没多时,一众宗室命妇们都鱼贯而进,其中自然有太后亲女安幸公主。
安幸公主憔悴了许多,无精打采地坐到了太后的下首位,因为母亲强势的回归,现在的她不复去年那时任人随意欺侮,但没有了柳轲,她已经觉得日子了无生趣,时日一久,她更是无休止的想念柳轲,每每夜里在公主府为柳轲招魂。
柳太后看到女儿那副样子,别提有多心痛,那个以前以为的好女婿,现在揽着新妇,看也不看女儿一眼的事情她全部知晓,只是隐而不发,高文轩已是她心底最为憎恨的人。
豫王妃楚依依起身道:“母后的凤体康复,儿媳由衷的高兴。”
柳太后这才将目光看向豫王妃,这个女人与荀真来往颇密切,可以说是荀真安在宗室内的一颗棋子,目光凌利地看着她,但嘴上却说:“渚儿媳妇多费心了,太妃住在你府上可惯?若是不惯,尽可以回慈宁宫来居住,宫里不缺她住的地方。”那个下贱的女子凭什么得封为太妃?宇文泓为了荀真胡来的事可不只这一桩。
楚依依笑道:“婆婆她倒是安好得很,劳母后挂心了,只是她现在头也白眼也花,是不能再侍候母后了,所以还是不要在母后的面前碍眼了才好。”这话也有刺,许太妃出宫住进豫王府是皇上的旨意,这柳太后未免管得过觅
“哀家也只是关心太妃而已。”柳太后睨了她一眼道,看到其他的宗室命妇都只是坐着没吭声,“荀真越礼之事今后不会再发生,哀家不会任由皇上再胡来,大家尽可以安心过节。”
“娘娘,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可恶,这一年来也为宗室做了不少事。”其中一名命妇道。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有人慢悠悠地附和,看到太后不悦的神色,“当然,太后娘娘为正统这是谁也无法代替的。”
发言的人越来越多,但是与去年一致反对荀真的情形相比,今年少了很多,柳太后相当的不悦,这群人都是吃里扒外之辈,沉着脸正要说话,安幸公主却是忍不住站起来怒道:“大家是怎么了?收了她多少好处?她一个无名无份的宫婢勾引了皇兄,爬上了龙床,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还不能生育,简直就是皇室的污点……”
“安幸。”柳太后喝了一句,这女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一个小孩子乱说话,大家是她的长辈不用与她多计较……”
“公主倒是说得轻巧,当宗室有事时,公主可否挺身而出?可人家荀真却能做到,人心也是肉长的,皇上临幸宫女本就是惯例,这又算得什么稀奇的?整个皇宫里的女人上至妃子下至宫女,哪个不是随时等候皇上的召唤?”
“就是,安幸,你这脾性得改改,难怪驸马愿意亲近那新妇也不愿意靠近你,再说现在太后不是提出三月之约吗?还剩两个月,焉知她就怀不上?”
“……”
宗室命妇中愿意为荀真说话的人也不在少数,柳太后没想到才不过一年,事情就与想象中有了很大的变化,抬手道:“好了,安静,哀家召你们来是商讨过节事宜的,珊儿,给宗室们端茶碗。”
黄珊原本正听得出神,一听到这话,回过神来忙道:“是,臣女遵命。”亲自上前将宫娥手中的茶碗奉到那些宗室命妇的面前。
人人对于这一个突然出现的长相标致的女子多看了一眼,这衣着不像是宫娥,看来是柳太后培养起来准备对付荀真的,这么一想难免多看了几眼。
黄珊也落落大方地任由她们看,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柳太后很满意众人的态度,笑着招奉完茶的黄珊过来,握着她的手,“这可是黄将军的女儿,在靖难一役上可是救过皇上,算来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本来也是有资格为妃为后,只可惜被人阻扰了。”
黄珊立时就一脸的黯然,这与刚刚的灿烂一笑相距甚远,“太后娘娘,这是臣女的命,怨不得人。”
“听听,这才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柳太后心疼地道,眼角却是瞟向宗室命妇们的脸上。
有人惋惜,“皇上过于执着了,荀真又过于霸道,终非华国之福啊。”
这正中柳太后的下怀,只要有人将矛头对淮荀真就好,“可不是么?哀家都操心得日夜难眠,大家也要多劝劝皇上……”
“可是若按家世来说,黄小姐自然是官家良子,但荀家若是在当年没出事,只怕荀真的身份也不会低,华国第一将军世家的女儿封后也悼悼有余了。”楚依依慢悠悠地道,拿这点来攻击荀真不太厚道,再说皇帝闺房内的事情哪轮到她们指手划脚?
“豫王妃说得对,只要她能为皇上诞下龙子,其他的都好说。”年轻些的命妇们都偏向楚依依。
柳太后心生不满,想要挑动宗室不满的情绪竟是如此之难,松开黄珊的手,表情严肃地讨论起百花节的事情。
待这群人散去后,柳太后颇为不悦地抿紧唇,随后道:“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的蠢妇,竟偏向一个低贱的宫女,哀家真是错看了她们。”目光看向一旁呆怔的女儿,“安幸,你与驸马怎么弄到这步田地?”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他欺负我,你不信,还说我任性,现在可信了?没有他高家向皇兄请求,会有皇兄那道旨意吗?皇兄也忒狠心了,一点也不念兄妹之情,让我沦为京城的笑柄。”安幸公主起身不满讥笑道。
柳太后悻然道:“谁能想到他是如此恶劣之人?安幸,此事为娘自会为你做主,迟早会收拾那负心汉,过段时日就与他和离,再找一个青年才俊。”
“我不,死我也要跟他耗,若是和离不是便宜了他与那新妇吗?哼!高文轩,我绝饶不过你。”安幸公主怒道。
“安幸,母后也是为了你好,他那样的人既然已经待你不好了,你又何必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母后,这话我不爱听,我府里还有事,先回去了。”安幸公主不听地转身离去。
气得柳太后捶胸口,好在还有黄珊在一旁帮忙揉胸口顺气,“娘娘,别气着了,公主只是太爱驸马了……”
慈宁宫发生的事情荀真很快就知道了,嘴角浮现了几丝冷笑,柳太后到现在仍想要找同盟,当初虽然没有死防她,但是她也是费了不少功夫与宗亲们联络感情,付出还算有收获,至少没有如墙头草一般风吹哪边倒向哪边。
此时看向坐在一旁的楚依依等人,“荀真谢过大家了。”
“荀总管事不用多礼,当日我们相求,你也没有推脱大家,大家都记在心里呢,百花节这日太后娘娘应该玩不出什么大花样的。”楚依依笑道。
荀真道:“太后娘娘是宫里的长辈,荀真对她也是颇敬重,可惜她却是对荀真多有误会,还提出那三月之约来,唉!”
这一声叹息恰到好处,颇能引人同情,更何况同为妇人,知道怀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天晓得为什么富人之家怀孕生子却是比穷人难得多?
有人宽慰道:“荀总管事不用太过于担心,还有两个月呢,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要皇上多使点劲,准能怀上的。”
这话说得粗鲁,荀真的脸红了红,会故意可他们说这些话,无非就是表明她现在仍没有孕事,要为孩子是在宫里怀上的制造舆论,这样才不至于一公布怀孕那么突兀,让一切看似水到渠成。
楚依依看到她害羞,笑着握紧她的手,“荀总管事莫要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已婚妇人,话糙理不糙,谁不是过来人?”
“就是啊,我那儿还有几道壮阳的方子,回头抄给荀总管事,炖给皇上喝正好……”
荀真的脸原本红透了,但是看到她们讨论房事讨论得热切,脸色方才渐渐地自然起来,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说到怀上孩子后,男人开始纳妾,又变成了批判大会,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荀真惟有缄默不语,惟有她没有这问题,离开了那么几个月也没见那厮犯这男人会犯的毛病,所以她已经是彻底安心了。
不过她不发言,人家却不放过她,“荀总管事倒是给我们传授传授如何拴住男人的心?皇上那等真龙天子也乖乖地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其实大家在背后都羡慕得很呢。”
荀真险些喷出一口茶水,这有什么好说道的,可看到她们期待的表情,咳了咳,“其实没有什么秘决……”可看到她们一副你少来的样子,没有秘决你能牢牢地拴住皇上?尴尬一笑,“其实……”
当夜,有几位宗亲发现自家婆娘有所变化,该体贴就体贴,上了床后又是风情万种的,这比看着她们端着的正妻的面孔来说新奇有趣得多,遂在正妻房中呆的时日渐多。
应付完楚依依等人,荀真这才起程回华龙宫,特意地漱了漱口,闻了闻没有香辣豆腐脑儿的味道,这才安心许多。
一回到华龙宫,看到孙大通正命人整理冬季的衣物,毕竟春天已至,是该全面换上冬装,殿里飘着苹果宁神的香气,她本不太在意的,正要转身离去,突然看到孙大通拿着一件上好的貉皮氅衣道:“把这件衣物拿去处理掉,皇上若看到会觉得碍眼的……”
这件貉皮氅衣怎么那么眼熟?
荀真立马驻足,忙道:“孙公公,拿过来给我瞧瞧?”
“哎呀,总管事大人这有什么好瞧的,这个物件看了只怕要碍着总管事大人的眼,皇上连一眼也不瞧,收到后就扔到了一边不理。”孙大通怕她误会,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遂强调了宇文泓不喜的态度。
荀真却是上前一把抢过来,“无妨,我就是看看。”
抖了抖,打开一看,这出自她之手的物件她焉能不认得?
顿时血气涌到脸上,当日为了他的万寿节,她特意让姑父收集到这种颜色的貉皮,花了很多功夫才能选到没有色差的皮毛,又是花了多少心思制成的,这背后的九爪真龙也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现在他居然不要?
还让孙大通处理掉?
不知是怀孕了还是怎的,她的脾气渐渐有些控制不住,抓紧手上的貉皮氅衣,一言不发地转身迈进寝室,这厮太过份了,她的一片心意,他却是如此糟蹋?眼里渐渐有泪水涌上。
孙大通不明就理,只知道糟了,八成是荀真知道这是柳心眉送的贺礼而生气?忙拍了拍自己的头顶,刚刚还当着荀真的面整理冬衣干什么?都怪自己惹的祸。
宇文泓在御书房处理完国事后,一回到后殿,就听到孙大通禀报那件氅衣的事情,遂怒道:“孙大通,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柳心眉那个晦气的东西送的东西,早就叫你处理掉,你到好,现在才来办?她现在有孕,万一被气着了伤着皇嗣,朕饶不过你。”
孙大通忙拍了自己一巴掌,哭丧着脸道:“皇上,都怪老奴没办好这件事,当日搁下了,一时没想起,现在开春要换装才想起,没想到……”
“好了,往后注意一点,要时刻记得她有孕,一定要小心伺候才行。”宇文泓道,这才不再搭理孙大通,转身进去准备解释一番,对于当日她没给他惊喜的那一点点不悦,现在早已释怀了。
可他刚踏进寝室,却有一件貉皮氅衣向他砸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着,一看就是这件惹祸的东西,脸色一沉,正要随手撕了。
荀真却是从躺椅上一翻身,指着他怒喝了一句,“你敢?”这是她费了多少心思做的?他可知道?当着她的面就要这样处理,他可还有将她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宇文泓看到她那一张满是怒气的小脸,胸口还一起一伏的,显然气得不轻,皱眉安抚道:“真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不过是一件貉皮氅衣,值得你那么动气吗?真儿,这不值,万一伤到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将这件貉皮氅衣随手扔到地上,上前想要抱着她,“那段时日我与柳心眉真的没有什么事?真儿,你要信我,没错,她是试图引诱我,可我是那种没定性的人吗?……”
荀真不知道他扯上柳心眉是何意?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件被扔到地上的貉皮氅衣,遂怒火高涨地挣开他的怀抱,退开一步狠狠地瞪着他,“这关柳心眉什么事?我又没有误会你与她有什么?我又不傻,如果你们真有什么,她早就在我面前炫耀了,又岂会默不吭声?”心口的怒气却是怎么也化不开,知道为这样一件小事争吵很不刮算,可这是她为了他而做的御寒衣物,他不领情就算了,为什么要弃之如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