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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帝京城里因白日的混乱得到了一定的遏制,又因雪大,原本以为的动乱却没有如预期般爆发,白教主将拳头捶击在八仙实木桌上,“怎么会这样?”一脚踢向实木雕花圆凳。
左护法等几个白莲教高层都面色难看地垂手侍立在一旁,原本的计划中的场面没出现,现在教众拼命游说,相信的人却越来越少,大风浪是注定掀不起。
“殿下,不用太懊恼,宫里传来的消息,那狗皇帝却是一直未清醒,只要明日他不能出现在刑场上,那么他们辟谣的所有举动将会告吹,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再度指挥教众冲击防守减弱的皇宫,杀了狗皇帝,那么一切都可解。”左护法眨着阴森的眼睛道。
闻言,白教主这才脸色和缓一些,这次损兵又折将,想来就心痛,正待作声之际,外头有人急忙闯进来,“教主,不好了,我们的一些据点遭到官府的袭击,有一部分女教众被带走了,还有好些是富贵人家的女人,这回只怕我们在帝京的一些部署都要付之东流……”
“什么?”白教主怒目圆眦,这可是他在帝京仅次于皇宫的宫女太监的部署,那可是在关键时刻能发挥作用的人,现在只怕官府已经掌握了一定涉案的官员名单。
“教主,看来是有人供出我们的秘密联系的据点,这儿也不安全,我们还是赶紧走,现在就派人去其余的分教点通知教众先行离开,为明日一战保存实力。”其中有人建议道。
“教主,不好了,有官兵杀进来……”外头有教众仓皇地跑进来禀报,随即就听到“啊”的一声。
白教主不再犹豫,将长剑带上,“走。”从一旁的秘密通道离去,心情却是无比沉重,听到外头的打杀声,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好在狡兔三窟,皇帝要抓到他也不容易。
皇宫。
荀真将一碗药汁喂给宇文泓,看到他仍昏迷着,拧干热巾帕给他擦拭着身体,最后俯身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泓哥哥,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眼光幽幽地看着屋子里暗处正燃着的炭盆,“明天就醒来,好吗?我与儿子都在等着你,说好了,听到了没有?”最后,她噘着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希冀,可惜躺着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那张俊容丝毫没有颤动。
荀真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巾帕又放回金盆里洗了洗,接着给他继续擦拭,动作却是温柔至极……突然,隔着一层落地的明黄帐幔,黄将军的声音在外响起,“荀总管事,白莲教的几个秘密联络点都被我们捣毁了,抓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些人有点意思,我已经整理了一份名单出来,荀总管事还是过过目吧?”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兴奋之意。
荀真的眼睛一亮,会是她猜测的那样吗?白莲教能在宫里传教,只怕那些大官的府中也有不少余党,这都不能掉以轻心,将巾帕往水盆里一甩去,将被子拉高给宇文泓盖好,旋身正要出去。
突然,正要转身出去的她的手腕被人伸手握住,她的眼睛瞬间睁大,他,醒了?
慢慢地不可置信地转身往身后看去,一时间,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的眉尖皱了又皱,若不是他的手正抓着她的手腕,她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自前天到今天,她受到的煎熬太多了,担忧的事情太多了,虽然事态控制得住,但是却仍感到独木难支。
渐渐的,她的身影映入一双努力睁开的墨黑双眼里,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上却是微微一笑,轻声唤了一句,“真儿……”才说了一句,就轻哼了起来,接着似乎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眉尖轻皱。
荀真却是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体,“你……醒了?你可知道我过得有多艰难,才不过是一天一夜,我却觉得有一百年那么漫长……你最坏了……将一切都扔给我,然后就躺在那儿无声无息……”
宇文泓听着她的哭声,手却是艰难地举起在她的背上轻拍着,初始头脑仍有些迷糊,但随后却是渐渐地清明起来,看着小女人哭得如此伤心,心疼起来,努力地将她的脸抬高,轻啄着她的红唇,“真儿,别哭……”贴着她的红唇低声劝道,“我……心疼……”
荀真听着他这一句我心疼,想到那天当他从瓦砾里挖出来后,说的也是那一句真儿,别哭,眼里的泪水想要止也止不住,看到他的眉峰又聚了起来,这才用手胡乱地抹去,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看,我没哭,你听错了…”“嗯,是我听错了……”他从善如流地努力笑道,没有多少力气的大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这小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真儿……”
外头的黄将军听到荀真“哇”地哭声时,赶紧推开明黄帐幔闯了进来,还以为荀真遇到什么意外,定睛一看却是皇帝清醒过来,手轻拍着她的背,一脸柔情蜜意地看着她,心下顿时狂喜,知道现在不是打扰他们的时候,识趣地转身离去,在外头等候。
没一会儿,就听到荀真大唤“御医”的声音,外头守着的御医这才敢推开帐幔进去,先跪地请安,荀真忙道:“得了,这虚礼不行也罢,赶紧给皇上诊治。”
御医们不敢怠慢,忙上前给宇文泓会诊,良久后,方才收手伫立在一旁道:“皇上除了之前的一些伤势外,恢复的状况不错,体内也没有瘀血积聚,只要卧床休养半个月即可下床活动……”
荀真听着御医的话,刚刚他醒来,她以为明日的场合必定能解决了,但现在一听要卧床休养,那可是劳动不得,看来明日之事还得另想法子,“你们下去再开张方子吧,对了,皇上清醒是好事,将消息传给严大人他们,他们应该在军机处值班……”
宇文泓已经渐渐有些精神了,听到荀真吩咐那些个御医的话,对于这段时日的国事他是非常担忧的,“宣他们过来……”
“你的病情还没好,国事暂时可以放下,先养好身子才是正道。”荀真坐在他床边想要阻拦,不想他太过于费神,那些个事繁琐,她心疼他的身子。
宇文泓看了看她担忧的眸子,“放心,不碍事,不就是断了几根肋骨吗?怎么当得了一回事?那白莲教教主应该逃出宫去了,岂能不滋生事端?真儿……”
荀真也知道拦他不住,她都能明了的政事,他岂会不知帝京潜藏的危机?“我说不过你,可不许你太费神,万事还有我,知道吗?”看到他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她的心里说不出的兴奋。
“傻丫头。”宇文泓感动地笑道,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俏脸蛋,想到在那废墟下听到她的呼声时就是这种感觉,现在想来那感动还在心内回荡。
没一会儿,严翰等人就冲着进来,一看到皇帝果然清醒了,初始愣了愣,随后也像荀真之前那样嚎啕大哭起来,“皇上……”
荀真扶宇文泓靠坐到枕上,他听到哭声颇为不悦地道:“好了,嚎什么丧?朕还活得好好的,太傅,现在是什么环境?听真儿说朕昏睡了一天一夜,你仔细给朕讲解讲解……”
严翰这才抹去老泪,赶紧将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说给帝王听,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荀真,“没有荀总管事主持大局,只怕事情会更糟……”
宇文泓的手不禁紧紧地握住坐在他床沿的荀真的手,严翰的话每句都打在他的心上,有惊诧又有了然,他的真儿岂是无能之辈?
转头朝她感激地一笑,看到她眼里的泪花,“难为你了,真儿,要扛下这个任务不容易,宫里宫外都是一个烂摊子……”回头看向严翰等大臣时,他的感性已收了起来,帝王的威严尽显,“这事儿真儿处理得很得当,明日就按真儿说的那样布置吧……”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思忖了片刻,“朕已醒来之事不要传得天下皆知,听明白了吗?”
严翰等人愕然地看着皇帝,他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已醒,更是要辟谣。
荀真在他那句感性的话时就隐有泪意,但是当着一众大臣的面不能有失仪之举,微低下头隐去眼里的泪意,随即听到他的吩咐,猛然抬头看向他,只见到他的嘴角微勾,难道他想?“您打算将白莲教一举端掉?”这个难度不小,况且国内只怕别处也有这白莲教的分教点。
“不,是京城的白莲教,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不允许他们存在,至于京城以外的就要逐步铲除,这个教派不能在华国生存。”宇文泓冷声道。
“是。”一众大臣都忙应声。
荀真听着他们商讨了一会儿政事,他已清醒过来,她就不好再插嘴,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扮演着她应扮演的角色。
“真儿觉得怎么样?”宇文泓回头看向她问道。
荀真微微有些出神,听到他又再问了一句,忙道:“这是政事,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参与,妾身去看看外头的药煎好没有?孙公公的伤势过重,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来侍候……”起身要走,手却被他抓得很紧。
一众大臣都将目光看向荀真,眼里没有排斥,严翰更是道:“荀总管事虽说是妇道人家,但在这次的事件上却有不输于男子的魄力,吾等也是钦佩得很。”
荀真看了眼这群文臣,他们的夫人还被她扣留在宫里,居然还为她说了这么几句话,实属难得,“荀真没有严大人说得那么好,皇上已醒,荀真的心也放下了,明儿就让众位夫人出宫家去,留她们在宫中陪伴荀真,荀真这才能安心,列位也不要计较荀真这举动。”她行事也不会藏着掖着。
严翰等大臣自是明了她将自家夫人请进宫听目的就是要他们乖乖听令,虽然私心不是太愉悦,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才是帝王的女人应有的腕力,“荀总管事言重了,她们有幸得以在宫中陪伴,也不枉朝廷发给的俸禄,现在宫中局势已定,她们也不好在宫中多有打扰,正是出宫之时。”
荀真这才笑道:“列位没有误会荀真就好,皇上的布置倒是极妙,故布疑阵未尝……”
宇文泓面带微笑地听她说话,在他危难的时候,这声音一直都是支持他坚持下去的动力,眼角瞟到那些个大官也没有面露鄙夷之色,这也是他刚才故意一问,借此抬高荀真影响力的原因所在。
华国的夜雪下得极大,但是皇宫里却是一片暖意,一众大臣踏出华龙宫时心情不禁轻松了起来。
寝室内,荀真将枕头放好,想要扶刚喝了药的宇文泓躺下,宇文泓却是摆手阻止,目光深邃地道:“你不是说那秦小春意图绑架我们的儿子吗?这人看来与白莲教有关连,这白莲教教主我觉得不简单,只怕他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将他秘密宣来此处,在明日到来之前,一定要弄明白背后隐藏的事情。”
荀真自抓到了这秦小春后一直晾着,还没腾出空来审问他,现在听到宇文泓这么一说,也觉得光凭一个白莲教就想颠覆华国是不是过于天真了?不过看到他仍裹着纱布的头,忧心道:“你才刚醒来,何必急于一时呢?秦小春这回我可是着人秘密看好他,也没让人传出去,只怕白莲教尚未得到他已落网的消息……”宇文泓却是握着她的手,眼里闪着光芒,“真儿,就是这样才有意思,此事听我的主张,立刻着人将他带来,我的身子还撑得住。”
“我说不过你……”荀真看着他坚持的样子,不禁噘嘴道,然后起身出去吩咐心腹将秦小春秘密地押进华龙宫。
殿外,蒋星婕正要从一处回廊经过,看到里头的岑乳娘正支窗张望,随即上前冷脸道:“你看什么呢?宫里不时兴这样。”
岑乳娘这才一脸惊慌地忙想关窗户,“蒋女史,我不知道还有这茬,只是看到宫里最近事情多,一时忍不住好奇。”
“在这宫里好奇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岑乳娘你好不容易才能成为太子的乳母,这可是天大的恩德,自个儿好好珍惜。”蒋星婕提醒道。
“那是,那是,蒋女史在宫中时日多,比我这等村妇了解得多,往后可得多多提点我才行,不然我哪天触了总管事大人的楣头,那就糟了……”岑乳娘一脸求教之意。
“得了,我也不是嘴碎之人,你今夜这事我就当你初犯不会告之总管事大人,但你可要收敛了,往后没事不要支自己住处的窗子,若不是小太子住在华龙宫,你连在这儿站的地儿也没有。”蒋星婕恐吓道,看到岑乳娘不迭地点头,这才带着宫娥离去。
岑乳娘从窗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隐在暗处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
寝室内,秦小春跪在地上,颤着身子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以及一旁冷脸的荀真,这短短的时日内他都是提心吊胆的,赶紧低垂着头。
宇文泓咳了咳,荀真忙给他顺了顺背,“秦小春,朕已经听真儿提及你救她之事,朕相信当时你没有害她之心,不然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