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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通见状,笑道:“荀掌制是在找太子殿下吗?殿下已经上早朝去了。”
“没,我哪会找他?”荀真忙捧水洗脸,希望这样可以驱去一些热意。
“荀掌制莫要不好意思,咱家是阉人,荀掌制当咱家不存在就好。”别,大通把那上等竹盐摆在荀真的面前,示意她漱口。
“孙公公,我来就好,哪敢劳烦公公?”荀真忙道。
“殿下留咱家在这儿不就是侍候荀掌制的?”宇文泓从小到大都是孙大通侍候着,哪会不晓得这年轻太子的心思?
荀真尴尬地一笑,“孙公公说笑了。”她是什么人?只是一名宫女,哪用得上孙公公这高她几个等级的太监侍候?说出去都惹人笑话。
孙大通却是笑了笑,凡是殿下在意的人就是他要在意的人。
荀真本想洗漱过后就要离开,谁知孙大通还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早膳,有水晶蒸饺、桂花糕、红豆糕、红枣百合糕等林林总总的糕点,还有在一旁散发着香气的八宝粥,晶莹的米粒与红豆等材料交相辉映,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殿下吩咐,荀掌制要全部吃完,不然就瘦得让人硌手了。”孙大通一本正经地道。
荀真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那个该死的宇文泓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她瘦得硌手?可恶!
此时,她却不知道在孙大通的眼里经过昨晚,她可是身份不同,那可是殿下实实在在的女人,况且女儿家初夜过后是要补补的,所以这场早膳可是他花了不少心思准备的。
荀真本欲拒绝的,不过在孙大通讨好的眼神下她还是硬着头皮坐下,舀粥吃了起来,这孙大通的眼睛怎么看了让人不舒服,殷勤过了头吧?
一顿早膳她是吃得不太舒心,坚决婉拒了孙大通要送她回尚工局的好意,趁着此时人少,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孙大通却扬了扬拂尘,然后转身进屋把昨儿夜里荀真留宿的事情记录了下来,这可是马虎不得的,虽然宫女不封妃,若是有孕那可是皇家的血脉,糟了,忘了问殿下是不是下避子汤?看他这记性,真的老糊涂了。
荀真哪里知道孙大通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恐怕就连宇文泓也未必会料到,所以当后来孙大通去请示的时候,免不了要挨宇文泓一顿臭骂。
尚工局里每日的清晨都是比较忙碌的,好在荀真进去的时候门口还没有人出入,所以也没太引人注目。
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庄翠娥把早膳端来,看到她轻咦道:“掌制大人起来了?属下还正想去唤呢?”
“昨儿夜里喝了酒,一宿睡不好,很早就起来了。”荀真面色不红地说着谎话,这回不得不服宇文泓说过的话,她确实很会说谎,“你们先吃早膳吧,我没胃口。”然后推门进寝室。
钱芳儿不疑有他地喝着粥,庄翠娥却是愣了愣,荀真那身衣物好像有些皱巴巴的,就像今儿个早上没换衣衫一样?不过疑心归疑心,她可不敢进去问。
吕蓉现在是尚工局最为风光的人物,她的上位暂时把荀真的光芒压了下去,况且还有贵妃娘娘赏赐的黄金百两,一时间人人称羡,加上她的年纪又不大,仅比荀真年长一岁,这也够传奇性的。
荀真暗松一口气,总算从那风口浪尖上下来了,当吕蓉把一半的黄金分给她时,她皱眉推却道:“那是娘娘赏赐给你的,我怎好要?”
“真儿,你若不要那就是看不起我,别人不知道,我自个儿还不清楚这掌珍之位是怎么来的?”吕蓉故做恼道,“有好东西就是要与姐妹分享的,赶紧拿着,不然就不当我是姐妹?”
荀真被她磨得烦了,惟有吩咐庄翠娥把那五十两黄金收起来,没想到居然连她也小发一笔横财。
莫华依的日子就过得不是那么和美了,自从失了掌珍之位后,她的脾气变得有几分暴躁,总会不由自主地发火,所以在尚工局里更是惹人嫌,人人都避开她,不想跟她接触。
“莫女史,这就是你给蓉嫔娘娘做的珠钗?就这个样子,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吕蓉端着架子斜眼睨她,摇着手中的珠钗。
莫华依冷冷笑道:“我做的珠钗有何问题?还请吕掌珍明示。”
吕蓉心里憋着一肚子气,莫华依总是吕掌珍吕掌珍地这样唤她,从来没有唤过一声掌珍大人,遂把那只珠钗扔到地上,眼睛睁圆了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莫女史还是赶紧拿回去重新制作再送给蓉嫔娘娘,不然若再发生一次上回贵妃娘娘的事情,我也保不住你。”
莫华依的头微昂起来,“吕掌珍,你不要总拿那件事来说事,你我都知道我那是遭人暗算了,可现在我制的珠钗没有丝毫问题,你却是拼命找我的茬,这难道不是公报私仇?”
“现在你是掌珍还是我是掌珍?”吕蓉看到莫华依那挑衅的面孔,火气一上升,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
“当然你是掌珍。”莫华依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知道就好,还不赶紧回去重做。”吕蓉转身坐回案后准备今天的工作,抬头看到莫华依仍站着,“没听到我的话吗?”把案上的册子狠狠一摔。
莫华依冷笑着蹲身下来捡起那枝珠钗,“吕蓉,你尽管耍威风,我就睁大眼睛看看你能威风多久?”嘴角噙着一抹让人发悚的笑容。
吕蓉突然冲上前去一巴掌打向莫华依的脸,然后气愤地指着她道:“莫华依,这是我给你的教训,你牢牢记住,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枪,还有你是属下,要自称属下,我我的说话不合规矩。”
莫华依捂着半边被打疼的脸,回过头来的双眼凶光大放,恨不得要把吕蓉拆了吞吃入腹,“是,吕掌珍,属下这就去重做。”咬着牙转身离去。
可恶的吕蓉,最可恶还是她为他人做了嫁衣,总有一天她会讨回来的,刚好与荀真擦身而过,充满了恨意的眼睛里是嗤人的光芒。
荀真也冷眼看她忿恨离去,这才上前看着吕蓉,“蓉蓉,你初任掌珍,何必再与她计较以前的旧账,这样一来没有风度,二来加深了你们之间的怨恨。”
“真儿,是她自己不识趣,哪能怪我?”吕蓉辩道,“她始终不服输,对我的态度又多有不恭,我这才给她点颜色看看。”
荀真看到吕蓉梗着脖子,叹息一声,伸手轻拍拍她的肩膀,“蓉蓉,我刚刚都看到了,她所做的珠钗没有问题,那只钗你已经让她重做了三回,这种故意刁难的把戏不可做多,多了就是你的不是。”
吕蓉的脸这才阵红阵青,没想到她耍的小心眼荀真都看在眼里,忙握住荀真的手,“真儿,我不是有意为难她的,只是一想到她以前总是借着钟掌珍的手整治我,一看到她的脸,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刁难枷 。六“蓉蓉,你别急,你所说的我都知道,也都明白,只是你现在身处高位,过多与她纠缠于你未必是好事,莫华依就是蛇,总会找着机会反咬你一口,防她就是,但也别去激怒她,小心狗急跳墙。”荀真轻声道,希望吕蓉可以听得进去。
吕蓉这才脸上有几分羞愧,“真儿,我晓得,下回会注意的,若能把她调离尚工局就好了。”
荀真哭笑不得,“哪有这种可能?每一局的人要平调几乎不可能,你以为人人都是司徒尚宫啊,往后这种傻话别再说了,莫华依只是小角色,她背后的人才是不简单,可惜她人微言轻,皇后娘娘也不会对她这种小角色有兴趣。”
不然贵妃娘娘来演的那一出这么久,尚工大人也没有动静,可见她引不起皇后娘娘的注意。
许悠的心情随着时日过去渐渐平息下来,日子也恢复了常态,现在看着对面坐着的兄长,那哀伤还留存心间,可也不会再表现在脸上,亲自提着热水,洗杯,洗茶叶,一道一道工序做足地就为了泡出一杯香茗来。
“大哥,爹留下的良田,我还是不适宜要,你拿回去吧,现在你与二哥正闹着分家,莫为了此事让你的名声受损。”
许冠庭一般没有急事是不会到尚工局来,毕竟这里多是宫女,他一个朝廷命官前来多有不合适,把妹妹那天故意留下的锦盒往前一摆,“阿悠,你若是爹的孝顺女儿,是我许冠庭的妹妹,就不要再说这种话,我已经向陛下上书丁忧了,所以过些日子要把爹的棺材运回老家去,再来看你也不知是何时的事了?”
许悠的脸上有着伤情,声音哽咽道:“大哥,爹的丧事就靠你了,二哥那是个混账人,靠不住的,再说他不会乐见我拿着许家的家产,闹下去只怕让我们许家难堪?”
“阿悠,这事我已经决定了,这是爹吩咐的,他若闹大了没脸的是他,我们这一房虽然不任族长,但凭着你大哥当过这二品官,说话还是有份量的。”许冠庭硬气道,“有点保障防身还是必须的,你也别再说傻话了,宫里人在外面置办田产的就有不少。”
“大哥?”许悠感动地唤了一声。
“阿悠,爹走了还有我,许家倒不了,你也别太难过,把这田产收好。”许冠庭勉强挤出一抹笑道。
许悠看着那锦盒,闭上眼睛任泪水划下眼角,这段时日夜夜做梦都会梦到父亲的样子,醒来早已泪湿枕巾。
“对了,大哥,我那事二哥知不知晓?别让他那张大嘴巴到处乱嚷嚷。”许悠突然想到这事,赶紧抹了泪水,一脸焦急地看着许冠庭。
许冠庭这回是舒心笑道:“放心,这事只有我与爹知晓,并没有向老二那混账东西提过,他是个不成才的人,知道这些事于他于许家都不是好事,就怕他哪天不知天高地厚地充大头。”一提起这二弟,他现在是恨得牙痒痒的。
“那就好,大哥,当年我们许家是发下誓言的,绝不会泄露此事出去,我也不想给家族带来灾难。”许悠的心头大石这才放下来。
荀真进来禀报的时候,正好看到许冠庭告辞离去,再看了看桌上的锦盒,看来尚工大人要拒绝掉许老爷子的好意还是太难了。
许悠把锦盒收起来,这才道:“傻站在那儿干什么?”
“没想到尚工大人这儿有客人,属下来的不是时候。”荀真道。
“你又不是不认识,对了,宫女冬衣缝治的进展如何了?”许悠道。
这个事情的进展最是合人心意,“庄女史统筹得很好,反观是我倒成了甩手掌柜,总是把精力放在那太子的及冠礼服之上。”
许悠一听到她提起太子,两弯秀眉微拧,荀真的脸上虽然没有微笑,可是那表情是相当舒展的,对,就如那二八的怀春少女一样,轻端起茶碗茗了一口后,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把茶碗放下,“荀真,你知道宫里有一群特殊宫女的,她们的冬装用料要上乘一些,她们可都是专门侍寝的宫女。”
此时,她咬紧专门侍寝这几个字眼。
这群人荀真知道,不但有皇帝临幸过的,也有皇子临幸过的,因为不能有封号,所以才会称之为特殊宫女,按待遇来说还不如她这个掌制。
思及此,她蛾眉拧拢,“上回尚工大人不是说她们的冬装不用属下负责吗?怎么现在?”
“我想了又想,既然你已经做开了这件事,还是一并交由你,布料就用司织房的布料即可,反正她们的人数不太多。”许悠道。
荀真点点头,开始思索着要为这一群人制怎样的冬装为好?突然脑海里闪过宇文泓的身影,他的身边是不是也有几个这种特殊宫女?顿时,她的脸色微微变白,即使再怎样强调她与他没关系,可是这心里怎么就不由自主地微酸?
荀真那变幻莫定的眼神自然落在许悠的眼里,这女孩是聪明人,哪会不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荀真,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荀真反应过来应道,现在她的心里有几分凌乱,“她们什么时候过来量身?”
“我已经让温妮去通知了,过几天等你这边粗使宫女冬装之事大体完成了,就会过来。”许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她会说这一番话自然是让她心里有个底。
接下来许悠的问话,荀真总有几分神游太虚,许悠都看在眼里,这才挥手让她出去。
荀真的心里揣着心事,回去后,坐在绣绷上几次都绣错,那微拧的秀眉落在庄翠娥的眼里,遂道:“掌制大人这是怎么了?”
“啊?”荀真被她这一惊吓,让绣花针刺进手里。
庄翠娥赶紧把绷架挪开,荀真也反应极快地吸吮着手指。
“掌制大人心不在焉就不要刺绣了?这样很容易出事的。”庄翠娥忙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一时没留神,所以不碍事。”荀真笑笑道,只是那笑容有几分牵强。
庄翠娥看着有几分狐疑,但是荀真不说,她也不好问她有什么烦心事?想来无非是年轻女孩儿家的心事,叹息一声,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