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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翠娥看着有几分狐疑,但是荀真不说,她也不好问她有什么烦心事?想来无非是年轻女孩儿家的心事,叹息一声,推门出去。
荀真却是状若未闻,看到手指不流血了,这才咬着手指甲恨恨地骂道:“可恶的宇文泓。”这时候连太子殿下几个字都不唤了。
想到上回她竟然会那样乖顺地依在他的怀里,现在想来哪有半分甜蜜,尚工大人提醒得及时,她还是太过于放纵自己了,竟然有那么一刻是受他迷惑的。
一脚踹向那绷架,她这才觉得心里窝的火减少一些。
辛百年发生的大事里也包括了一直备受宠爱的淑妃夜里突然腹部坠落,下身见红,当夜甚至还惊动了皇帝,皇后及一众后妃连夜都去了淑明宫。
荀真听人说起此事的时候,轻叹一声,没想到淑妃最终还是保不住肚子里的龙种,想到她那张扬的样子,心里还是微觉惋惜,妃嫔没有皇子,就等于桌子没有了脚。
这日,尚工局的正殿里正在举行例行的朝会,许悠端坐在正中听着各房汇报,其间免不了要问询几句。
正在此时,一名挥着拂尘的太监带着几名侍卫进来,高傲地道:“这里哪位叫荀真啊?”
众人看到这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近侍,目光齐齐地落在荀真的身上。
“是我。”荀真狐疑着站出来。
那太监打量她几眼,公鸭嗓子尖声道:“把她抓起来。”
第五十四章 所谓姐妹
荀真一愣,她犯了什么错,要把她抓起来?就只是怔愣了这一会儿,双手就被侍卫反剪起来,绑在身后,回过神来,她挣扎地嚷叫出声,“公公,我并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抓我?”
荀真的嚷叫,让同样因为这意外发生的事情而怔愣着的许悠回过神来,凝肃着神情急忙冲上前,拦着那些侍卫把荀真拖出去,“朱公公,到底她犯了什么错?是陛下的旨意吗?”
朱公公的拂尘甩了甩,微昂着头,看了看神情紧张的许悠,“许尚工,咱家劝你还是赶紧放手的好,这回是陛下亲自下的口谕,咱家才来你尚工局抓人的,并且陛下已有旨,她要押到天牢监管。”说完,拖长声音,“把她押走——”
荀真不知道这天降横祸是为哪端?两手还是挣扎着,回头寄希望看向许悠,“尚工大人,尚工大人——”
许悠听到荀真的求救声,才从朱公公说是陛下亲自下的口谕中回过神来,顾不上尚工的仪态,忙又上前拦着,“朱公公,到底她犯了什么错?”
朱公公这人虽傲慢,但看到许悠这么维护下属,脸色还是有几分动容的,“许尚工,咱家能告诉你的是此事与淑妃娘娘有关。”
淑妃娘娘?她流产与荀真何干?
荀真与许悠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的神色,此刻两人都不明白,为何会卷进淑妃娘娘流产当中?
侍卫粗鲁地推着荀真往天牢而去。
尚工局里的众人都看得呆住了,人群里的莫华依却是无声地笑了出来,真没想到荀真的好运也将要到头了,那轻勾的嘴角却是无比的欢快,这回看她如何死?
许悠轻挥了挥手,人群散去,惟有吕蓉与温妮两人一脸急色地上前拦着许悠,吕蓉更是哽咽道:“尚工大人,到底他们因为什么事要抓真儿?”
“对呀,尚工大人,您倒是说一句话啊?”温妮忍不住责备了一句。
“都别问了,现在我也跟你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许悠神情愠怒地喝了一句,“都赶紧回去,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说话,这样救不了荀真,反而会害了她。”
吕蓉与温妮两人都被许悠那震怒的神情慑住了。
许悠不与她们再多费话,而是转身就出了尚工局,急速飞奔向凤仪宫,现在能求助的就只有皇后娘娘了。
与她同样焦急而来还有尚食局的李梅儿等人,两人对视一眼,顾不上寒暄,急忙求见皇后娘娘。
唐皇后端坐在两只金凤凰后面的凤椅内,后面有两名宫女执着高大的羽扇,悠闲的姿态与一脸急促而来的几人相差甚远,把手中的茶碗端放在一旁的案上,“本宫知道你们为何而来?许悠,李梅儿,此事你们都不要插手了,乖乖地作壁上观吧,别到时候把祸水引到本宫的身上。”
“还请娘娘直言相告,到底她们与淑妃娘娘的小产有何干系?”许悠知道弄不明白根源,要救荀真只能是妄谈。
“对呀,娘娘,现在就连我尚食局司药一房的人也被抓去了,不弄个明白,奴婢们的心难安啊。”李梅儿脸上的担忧之色不下于许悠,被抓的那几名宫女中就有一个是她的亲侄女,她能不急吗?
唐皇后仍是那一派的慢条斯理,整了整身上的折痕,这才把目光对准这两人,“淑妃前儿夜里小产,落下来的胎儿都成形了,一看就是个皇子,陛下震怒得很,淑妃又哭得死去活来的,后来冯贵妃意外发现了淑妃所用的香囊里有麝香等几味易使产妇滑胎的香料,而那个香囊正是出自你尚工局的宫女之手,”眼眉瞄向李梅儿,“而里面的香料却是出自尚食局的司药一房,不向这些宫女问责,那还问谁?本宫可是费了不少唇舌才没有把此事闹大,你们也别糊闹了。”
那个香囊居然成为了罪魁祸首,许悠万万没有想到,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早知道那香囊惹祸,她那会儿就应该让吕蓉自己出来认错。
“娘娘,我们尚工局只负责缝制,香料不是出自尚工局的。”许悠顾不上道义,惟有把罪责推给尚食局。
李梅儿狠瞪许悠一眼,她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娘娘,该说我尚食局不负责才对,每样香料的用度都有档案记载,谁知尚工局在缝制的过程当中动了什么手脚?搞不好荀掌制收了宫里哪位妃子的好处而设计暗害人?”
“你!李尚食,你不要信口雌黄,凡事讲证据。”许悠的脸一沉,怒道。
“哼,我现在不就是跟许尚工讲证据,摆道理?”李梅儿也当仁不让地道,“即使荀掌制是你许悠的爱徒,你也不能把祸水全浇到我尚食局。”
“都给本宫闭嘴,你们俩是不是嫌本宫的日子太悠闲了?所以准备让皇上把目光对准六局,从而向本宫问责。”唐皇后把一旁的茶碗扫落在地,俏脸含怒地道。
“奴婢不敢。”许悠等人忙跪下道。
“既然不敢,那就不要说费话了,赶紧回去,不要再搀和进这些事里头。”唐皇后因淑妃流产的好心情消失殆尽,起身一脸阴沉地快步走向内室。
而许悠与李梅儿两人怒视对方一眼,各自拂袖而去。
淑明宫里,淑妃哭得死去活来,一想到那是个皇子,心里更见怨屈。
冯贵妃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娇媚的脸上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轻轻给她抹泪,“妹妹快别哭了,小产哭得多了伤身子,以后再怀龙种就难了。”
“姐姐,妹妹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怀了这么久怎么就流产了?”淑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又握拳粉腮含泪地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过那个害死我孩儿的宫女,都是她们使计害我的,姐姐,你说会不会是皇后在背后使计?”
冯贵妃的脸状似一惊,“妹妹怎么这么想?现在陛下已经命人在查了,定能把背后的主谋查出来,妹妹尽管安心便是。”
“姐姐,你就是太善了,妹妹知道这宫里黑暗,哪里想到怀了龙种也会保不住?”淑妃又悲恸起来。
冯贵妃劝了好久,然后见到宫娥把药捧来,忙伸手接过,舀起一匙吹了吹,喂给淑妃,“妹妹,快趁热喝了,喝了药,休养好身子何愁怀不上龙种呢?”
淑妃又哭了一阵,然后才任由冯贵妃喂药。
冯贵妃安慰了淑妃半晌,直到她睡下了,这才起身出去,准备回贵绮宫换身衣物再来探视,在门外的时候与淑妃的主治太医相遇上,一个眼神示意下,那太医随冯贵妃往那隐蔽处而去。
“娘娘有何吩咐?”太医打揖道。
“她有没有起疑?”冯贵妃问道。
太医沉思了一会儿,道:“娘娘,淑妃娘娘的胎本来就不稳,即使娘娘不动手脚,她要熬到生产的机率也不高,臣已经提醒过淑妃娘娘了,但她执意要瞒下去,再加上那香料的缘故,小产的迹象在一两个月前就已有。”
只可惜冯贵妃连这点点的机率也不肯给淑妃,太医若不是受制于这看似弱柳不禁风的贵妃,也不会做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
冯贵妃的目光狐疑地看向淑妃的寝宫,她哭得死去活来,原来还是做戏的成份比居多,轻声笑了笑,朝太医招了招手,小声地附在他耳边道:“给淑妃的药里下的东西也不能断了,本宫要她半年内的恶露不断,整整一年多不能侍候皇上,她的圣宠也将到头了。”
“娘娘放心。”太医点头道。
冯贵妃这才如一副娇弱的样子掩心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坐上轿辇离去,好像那几名宫女当中有一名就是荀真,正好,这个宫女留不得,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一石二鸟,在轿辇里的她这才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尚工局。
许悠把之前让吕蓉补上来的香囊图纸打开来看,这件事还得由始作俑者自己来担罪,正思索间,紧关着的门传来了敲门声,她忙把图纸卷起放到一旁的卷筒内,“进来。”
吕蓉一脸不安地踱进去,“尚工大人,可是有救真儿的法子了?”
许悠示意她关门,然后一脸温和地示意她坐到她的下首处,“吕蓉,你应该听到了一点风声,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吕蓉之前才打听到荀真是因为那两只香囊获罪的,那时候心里就惴惴不安,现在听许悠问起,两手都忍不住搓揉着衣裙,“属下……听闻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吕蓉,你听闻的风声没错,就是你做的那两只香囊,那会儿荀真替你挡下来了,现在她因此事被关到了天牢,你与她情同姐妹,你当如何?”
许悠两眼都紧盯着吕蓉有些闪烁的双眼,吕蓉最近升任掌珍,更是风光无限,这个时候正是友谊的考验,吕蓉会不会为荀真放弃一切,勇于承担由自己引起的灾祸?
现在许悠就在赌这人性是善还是恶?
吕蓉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两眼都不敢与许悠对视,低头端详自己的手,从幼年入宫,到如今过去了整整七年,一直以为自己就只有当女史的命,成了掌珍的那一刻她是高兴无比的,这说明她至少还有往上爬的可能,对了,还有家人,她能省下更多的钱给家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如果,如果站出来认错,她的美梦也将到头了,到时候,谁会来救她?她必死无疑。
这一刻,她犹豫了,如果……如果让真儿顶罪,她就会平安无事,就会有大把美好的前程。
吕蓉脸上的表情落在许悠的眼里,她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失望,果然再好的朋友在面对利益生命的拷问时都只会顾得上自己,即使那个朋友是无辜的。
“吕蓉,你让我失望了,你知道错不在荀真,她那时已经替你挡了一次,现在你还要她挡?”许悠的声音是严肃的,脸容更是批判的。
吕蓉不敢抬头看向许悠,只有拼命搓着自己的两只手,眼里酸酸的,不自主地流下泪来,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悠看到她那副姿态,不屑之意溢于言表,“吕蓉,你记住,我不会让荀真为你顶罪的,即使最后你真的逃得过去,在我的手里你也将得不到好。”
“尚工大人,尚工大人,我能有今天不容易?我只是不想失去……”吕蓉跪下来抱住许悠的腿失声痛哭道。
许悠一把提起她衣服的后领,冷冷地注视着那双圆圆的眼睛,严厉地道:“吕蓉,你这掌珍是如何来的?你心里清楚,没有荀真的帮忙,你不可能升任掌珍?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我看到你就恶心,滚——”
她的火气前所未有的膨胀,竟拖着比她胖得多的吕蓉的后领向房门而去,一把将她甩出去。
“尚工大人,尚工大人……,吕蓉哭着哀求,“就算我承认那两只香囊是我做的,陛下若不信。一样也救不了真心……”
许悠蹲下来一把揪着她的头发,看着她道:“吕蓉,只要你肯承认是你做的,我自然有办法证明荀真与此事无关。”
吕蓉顿时两眼傻住了,头皮处传来的疼痛她也顾不上,“尚工大人有证据?”
“怎么?你还想套问我证据是什么”许悠冷笑一声,起身掏起帕子把手掌擦干净,“吕蓉,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你出差错,荀真为你擦屁股的事情还少吗?好好想想,若你过得良心那一关,那你就尽管缄默吧。”
吕蓉的脸色苍白起来,良心?想到荀真的样子,她的心狠狠地揪痛,不禁伸手揪住自己的衣襟在许悠的房前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