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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云-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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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床上躺半年,说不定连命都没了。若他知道你嘱咐我先保住自己小命不理他,不怕他怪你么。”
  陆子澹拧拧她的小翘鼻子,摇头微笑。“王爷命盘尊贵,辅弼相会,文曲旺宫,非歹寿之人,我自不担心他。倒是你,三天两头出状况,让人操碎了心。”流云首次从他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关切话语,又惊讶又感动,饶是再洒脱的人儿也忍不住脸颊飞红。
  陆子澹几时见过她如此小女儿姿态,也看得呆了,一双眼睛里只看得见她一人。两个小儿女在园里相互温存,好不幸福。直到听到身后有人重重咳了一声,回首一看,正是大风别着头望向另一边,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起,也不知来了多久。
  流云一向在他面前随便惯了,笑笑着不再脸红。陆子澹也只是淡淡笑着,与流云交换眼神。
  “属下以为王爷在这边,没想到,呵呵。”大风见流云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定定地笑着,被自己撞见了也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倒是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陆子澹剑眉微挑,手指轻轻地敲打轮椅扶手,嘴里轻声问道:“王爷几时来过么?”
  “听刘统领说王爷往梅园方向来了,还以为来找少爷您。原来不在。”大风答道:“方才宫里来了消息,说是刺客抓到了,问王爷是不是去瞅瞅。”
  流云手上一紧,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四肢发凉,连身体也顿时僵硬起来。抬起头,尖削的小脸顿时面无人色,额头竟沁出密密的细汗。陆子澹的手又悄悄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心轻轻捏了捏,掌心暖暖的温度让她安心不少。
  陆子澹的声音仍是不温不火的,慢条斯理地问道:“在哪里抓到的,刺客是什么人听说了吗?”
  大风瞧了瞧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流云,心中疑惑,嘴里却小心地应着。“就在城北的一幢民宅,听说是北边儿的羌人,以前被王爷灭了族,回来报仇的。那些人也不怕死,听说禁军攻入的时候全都服毒自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说到此处停下来,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也不知是不是谣传,说那些人跟肃王府有些往来,宫里的几位都急切得很,怕是要大闹一场的。”
  流云听到此处稍稍安了心,手里渐渐有了热气,陆子澹轻轻拍了拍,朝她温和地笑。末了,才对大风道:“王爷怕是听到消息马上就去了,你赶紧把他追回来。跟他说,他受了惊吓,这几日都不要出门,宫里也不要去了,先由着他们折腾吧。”
  大风奇道:“王爷何时受了惊吓?莫非是那日刺客之事吗,少爷太过滤了,王爷可没受伤,属下见他这几日精神都不错,不像害病的样子。”
  流云被他那迷糊模样逗得笑起来,大风朝她眼睛一瞥,她赶紧把头一偏,躲到陆子澹身后。陆子澹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挥挥手,“赶紧去,先别多问了,迟了可赶不上他。”大风见陆子澹发了话,怎敢再多言,拱手行了礼,急急地往外跑。
  待他走远,流云这才笑道:“还以为大风多沉稳聪敏,原来也是个脑子拐不过弯来的主儿。”
  陆子澹笑道:“大风性子很单纯,是非分明,这些弯七八拐的事情从来不多想。就是有一点不好,太护主了。”说罢抱歉地望着流云,道:“风雷电三人从小就跟着我,感情很深,一向只为我着想。有时候做事难免有些偏激,以前他们对你不好的地方,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们并非针对你。若真生气了,打我几拳就是,就算我替他们道歉了。”
  流云做出恶煞表情,挥挥拳头道:“这可是你说的。”紧握的拳头在他眼前挥来挥去,高高地抬起,陆子澹忽地笑出声来,手一伸,却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拥住。“算你先欠着好了,我——呜,我快喘不过气了。”环着的双臂稍稍松了些,小脑袋钻出来,露出朦胧的眼睛,手隔着冬衣在他胸口摁了摁,幽幽道:“瘦巴巴的,都是排骨。”
  “要多吃些,不然咯得我疼。”嘴里抱怨着,脑袋却还是紧紧靠在他胸口,湿湿热热的气息喷到她脖子里,有点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温软湿润的东西,缓缓地,缓缓地沿着手指滑到手背、手腕处。
  “少爷,少爷——”
  相拥的两个人迅速地分开,来不及变换脸上的表情,雷和电两人就已经冲了过来。
  “少爷,谦少来信了。都快两个月没来信了,担心死我们了。”雷手里握着封黄色的信笺,激动地递给陆子澹。
  “有给我的吗?”流云也高兴地问道。以往陆谦总是单独给自己写信,可最近不知怎么了,有很长时间没有再收过信了。
  “就这一封。”雷小声回道,偷偷看了眼陆子澹,他脸上果然有些不自然。唉,谦少,终归是少爷心里一道坎。
  雷和电相互对视一眼,轻叹了口气。

  第四十九回

  二十九
  自那日收到陆谦的来信,陆子澹突然开始忙起来,李闻持也听了他的劝整日整日的不出门。这阵子朝廷闹腾得厉害,先是李闻持被刺的案子牵扯出李文仲,宫里刚刚得宠的康王立马揪着他的错处,加油添醋地要他的权。谁知闹到最后郑帝也没多做处罚,不了了之,气得宫里的那位摔了满屋的碎瓷片子。
  李闻持一直躲在王府里不出门,康王有心挑衅也找不到人,于是朝廷后宫形成几派,一方为肃王李文仲与九皇子李文渊,一方为康王李尽显,余下还有几只摇摆不定的皇子,或者由于年纪太小,或者自身实力不够,只得在身后摇旗呐喊。如此折腾了数月,闹得朝中一片乌烟瘴气。郑帝却一直毫无回应。
  九月底,凉州传来消息,羯人犯境。
  康王在朝上慷慨激昂,请兵出战,朝中上下却无人支持。要知康王年仅十八,打小就泡在糖罐里长大,不仅从无作战经历,且于兵法并不精通。而此次羯人大规模犯境,足有三万精兵铁骑,一个不好就会危急江山社稷。此等关系自己头上吃饭家伙的大事,众人还是不敢草率,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在府里养病不朝的瑞王爷。
  流云倒是轻松得很,不知是否习得剑心门秘诀的缘故,她的身体很快恢复,不出半月就上窜下跳,任凭绿绮再能耐也看不住。月初时她得到消息,庄翼一行人已经平安出城,心中放下一块大石。不久从飞又飞鸽传书,说邢城一切尽在掌握中,而他本人也正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心情大好的她除了帮陆子澹看看病,熬熬药,就没别的事干。
  李闻持虽故意躲在府里,但朝中风吹草动丝毫瞒不过他的耳目。众朝臣的声音他很清楚,若不是陆子澹让他沉住气,他早就主动请缨,开赴凉州了。果然,到十月初五,羯人攻破玉门,满朝皆惶恐。是夜,瑞王府门庭若市。第二日,郑帝下诏,着瑞王李闻持统率西北军五万,赴凉州郡抗敌。
  本来这些事都与流云无关,她最多是有点关心尚在凉州的陆谦而已。不过一想到这家伙身手远胜于己,倒也不是特别担忧。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子澹竟然要随军。她得知消息后马上扔下熬得七七八八的汤药,飞快地冲到陆子澹的书房。
  满脸通红地撞开书房门,屋里两人同时回头,没想到李闻持居然也在里面。顾不上给他行礼,流云扑到陆子澹面前问道:“为何你要随军?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吗,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要是又发病我可不管。”
  陆子澹抱歉地朝李闻持笑笑,然后拉住流云的手,柔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此次羯人大举入侵,若不能早日将他们赶出国境,受害的总归是我郑国百姓。我与王爷合作多年,行军布战早有默契,若换了个监军,王爷行事势必束手束脚,于大局不利。我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又有王爷照顾,还有随军御医,不会有大问题。那些药我多带些在身边,等药吃完了,我也就回来了。你好好在梅园休息养伤,等我回来可好。”
  “不好,”流云生气地甩开他的手,“你还打算把我丢在此地一个人去凉州?每一个热血男儿都应该保护自己家园,所以你坚持要去战场我无话可说。可是你怎可把我抛下,我又不是寻常人家千金小姐,什么苦没有吃过,难道就怕了上战场么。”
  陆子澹一脸为难,但见流云满脸坚持,却不知用什么借口来搪塞她。并不是不信她吃苦的决心,只是心疼她瘦弱的身子,虽然现在能蹦能跳,但脸色仍苍白着,尖尖的小下巴看得人心酸。
  李闻持轻咳了一声,插言道:“流云还是留在府里好好休养,军中有规定,不可携带家眷女子随军,这是自高祖皇帝起就有的律令,绝不可因子澹而废。”说罢,他朝陆子澹使了个眼色。
  陆子澹果然点点头,眼中一片无奈神色。
  “这没关系,”流云立刻笑道:“我女伴男装就是了,反正扮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一句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失言。对于自己的过往,她并不介意告诉陆子澹,事实上,从她受伤上船,跟随到梅园起,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过他,所以平时并不掩饰自己的行为。但是对于李闻持,她心里还是有些戒心,尤其是这次庄翼刺杀不成事件后。
  果然,李闻持一双鹰眼朝她射来,目光灼灼,让她十分不安。
  “流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子澹还有事商量。”李闻持出乎意料不再像以前那样留她下来商讨计策,让流云多少有些不习惯。她肚子里还有一堆话要说,但既然人家逐客令已下,她再怎样也不好意思再死赖着不走。
  可一出书房的门,气就上来了,抬脚朝身边梅树狠狠一踢,落下一身黄黄绿绿的叶子,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受了惊,蒲扇地飞上天,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屋里的陆子澹和李闻持听见了,俱是弯起嘴角。
  从飞还未回府,流云心里有话又不知跟谁说。一个人在园子里兜来转去晃悠了半天,最后想起了一梅师太,索性牵了马,连招呼也没打声就出了门。
  上马跑了一段路才发现伤口仍未痊愈,颠簸几下就开始疼。只得放缓了步子,慢慢踱到观音阁。一进庵堂就快支撑不住,脸色煞白,吓得开门的青衣小尼一边扶人,一边朝庵堂里大声叫。
  在观音阁的客房里刚躺下,就隐隐听见脚步声渐渐由远而至,一轻盈,一沉稳,脑子里想着除了一梅师太不知还有谁。正想着,门开了,流云撑起身子准备下床行礼,却被来人压住。
  温暖而熟悉的手掌,慈祥和蔼的面容,流云望着面前的老者,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师父!”

  三十

  素心也是刚到观音阁不久,正叨念着徒弟,没想到流云就主动上了门,更没想到的是又弄了一身的伤。仔细给她把过脉,眉宇间一丝忧虑一闪而过,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笑。流云心事细密,见此情形心里不由得疙瘩一下。
  素心见流云眼色,知道瞒不过她,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责备道:“你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上次的伤表面上是痊愈了,但终究对身体有影响。你不仅不好好调理,反而妄动真气,失血不说,还受了内伤,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流云微微一愣,有些懵了。只道最近身子已经大好,除了偶尔有些头晕,提不起精神,不见有多大问题。可如今既然素心师父都这么说了,想必这回真是伤到了骨子里,想起这一年来病病殃殃,喝药如喝汤的日子,委实有些后怕。
  素心见她神色微变,怕吓坏了她,遂抚抚她额迹的秀发,柔声道:“你也不要害怕,总不是无药可治的绝症,以后注意身体,不要乱动乱跑,调养几年就会慢慢好起来。王府里各种补药应是不缺,若少了什么就去你师伯那里要。他那里宝贝不少,自不会苛刻了你。”
  流云听她如此一说更是语塞,本以为不过几帖药就能解决,谁知竟要调养数年。以她的性子,要流连床榻数年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又及陆子澹要随军入凉州,自己断是没机会跟去了。不由得苦笑数声,眼帘一垂,一脸黯然。
  但一切终已造成,再自怨自艾也无济于事,摇摇头,索性不再多想,转而朝素心笑道:“师父难得回大兴一趟,徒儿也一直没机会问您,不知您与无忧老前辈是否已经重逢?”
  素心脸上微露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舒畅和幸福,看得流云十分羡慕。虽不知这些年两人为何迟迟不能走到一起,但见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也替她高兴。
  “他去了宫里头,这阵子朝中闹得厉害,无忧终是放心不下。庆隆做了几年皇帝是越做越糊涂了,少不了要去给他提个醒儿。若再这么闹下去,朝中还不知被他搅成怎样。”素心言语中对郑帝大是不敬,听得流云只干笑两声,不好回话。
  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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