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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顿时凝滞,就连高誉和那位公子都停了手,张氏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呆愣愣地咕哝:“死人了,死人了……”
只是,岸上一堆人,没有半个想起要先救人,全呆愣着,还有几个虽然焦虑,凑到河边张望,可全不敢下去。
楼易撇撇嘴,呲了下牙,忽然纵身一跃,一手拽住一把岸边的柳条,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小茹心里一惊,她记得小楼哥可不会水……不过,她心里的惊忧还没有怎么浓重,不过片刻工夫,小楼哥已经一手拎着那个伙计的衣领,一手拽着柳条,跃上岸来。
楼易啪一声,把小伙计扔到岸上,抹了把脸,吐了口水,冲着小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小茹松了口气,一抬头,就见高誉缩头缩脑地偷偷摸摸下楼,一出溜,就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工夫,溜走了,不由得暗暗皱眉,冷哼了声,这人偷溜的功夫到是不错,只是,这般没有担当,张氏教出来的好儿子啊!
相反,那位和高誉打架的年轻公子,却一下子回神儿,猛地冲下楼,一脸焦虑地凑到那小伙计身边,先是试了试鼻息,不由吓了一跳,脸色煞白,愕然:“没气了……没气了……”
“不是吧,死人了。”
“要不要叫衙门的人过来。”一大堆人围着叽叽喳喳,说得那与高誉打架的公子脸色更是难看,显然,这人还年轻,根本背不起一条人命的重量。
小茹暗暗叹了口气,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她是个大夫,总不能眼瞅着这些人一点儿都不知道怎么救人,白白让一条人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丢了吧,举步走过去,冲楼易道:“小楼哥,你看看他的口鼻里有没有水或者泥污,有的话,帮他清理干净。”
楼易点点头,利索地掰开小伙计的嘴,将他口中的泥污都清理出来。
小茹掏出方手帕递过去:“裹着手指,把他的舌头拉出口外,撕开他的前襟……”小楼哥很听话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做完这些,小茹也上去帮忙,推着那个小伙计,把他的腹部搁在小楼哥的腿上,伸出手,在他背部平压……
“吐水了,快看,吐水了……”
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眼瞅着那小伙计一口接一口地喷水,都是大奇。
“还是没气?”楼易见水都吐出来了,可那小伙计依旧没有呼吸,心里也不由有点儿焦躁。
旁边已经有人叹息着要去找地保,通知衙门的人了。香兰居的另外几个小伙计已从抽泣变得痛哭失声,酒楼的老板也匆匆地赶了过来。
“造孽啊,真是造孽……”那老板一看见伙计面色青白的模样,苦着脸摇头,“这周家的二小子要是死了,我怎么跟老太太交代。”香兰居的伙计们都是本地人,尤其是落水的这一个,跟老板还沾亲带故,周家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带着他一个小孙子,这要是万一出事儿,人家老太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小茹到是始终心平气和,让楼易将人倒过来,她自己亲自动手,开始给那小伙计做胸外心脏按压。
这一回,效果很明显,刚按了十几下,那小伙计就呻吟一声,咳嗽出来。
小茹松了口气,那个跟高誉打架的年轻公子,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重重地给小茹行了一礼,高声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了。”
这时,地保已经带着几个衙役赶了过来,小茹看了张氏一眼,对楼易低声道:“事儿不宜闹大,我再不待见张氏他们,高家的脸面还是要顾的,至少,咱们在的时候,不能出事儿。”
楼易点点头,自走过去跟一帮衙役们商量,以他的身份,偷偷出示了大内侍卫的令牌,很快就把人打发走了。
张氏见人醒了,自己儿子也不在这儿,立即就变了脸色,一甩手,转头就想走人,可是,已经回过神儿的李公子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先是帮着把周小二抬进酒楼里休息,一转身,就阴沉着脸,拦住张氏的去路,冷冷道:“你的宝贝儿子毁了我表兄的折扇,你看看,该怎么办吧!”
张氏一怔,脸上大怒道:“你打老娘的儿子,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小茹一看,楼易刚把衙门的人打发了,这边居然还要纠缠不清,周围又一堆看热闹的,冷笑了一声,凑过去,冲张氏道:“继母,高誉可马上要院试,若是坏了名声,对他的考科举可有大碍,你还想不想要你儿子有出息,好好想想吧。”
小茹的声音冷漠,话也不好听,可一想到儿子,张氏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丝怯意。小茹冷看了她一眼,转头道:“李公子,我们还是先坐下来慢慢说,若……舍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小妇人代他给您赔礼了。”为了个不知所谓的弟弟给人家赔礼,小茹心里一阵膈应,还不如给自家父母上坟完了就走人呢,何必来见这些无所谓的人,真是自找麻烦。
李公子显然对小茹救了那伙计心存感激,也就叹息着点了头,一行人干脆也不换地方,楼易给老板赔礼道歉,又付了损失费,还有给店小二的药费,就进了香兰居的二楼厢房。只是,楼易掏钱的时候,张氏看着一大把银子流水似的分出去,心疼的不得了,暗自咕哝着,“凭什么李家的那小子不出钱,明明是他的错。”
小茹不由翻了个白眼儿。
第二十三章 折扇
楼易一身湿漉漉的,小茹怕他着凉,本来打算让香兰居的掌柜找套衣服给他换上,不过,楼易身上带的琐碎东西太多,实在不方便,只用干净毛巾擦拭了下水渍,也就罢了。
“看看吧,这就是你儿子做的好事儿!他故意找茬,弄坏了我表哥的扇子,你说,怎么办吧。”
众人刚坐稳,小二给上了一壶热茶,只可惜,茶水下肚,并没有消除多少火气,李公子脸上挂着一层浓重的怒色,气冲冲地将一把折扇展开,甩在桌子上,那折扇扇骨上已经有一些细微的裂痕,本平滑光泽的白扇面上,也浮了一层油光污渍。
张氏见李家公子的脸色难看,也板起脸,冷哼了一声:“不就是一把破扇子,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想要,我赔给你十把都没问题,可你伤了我的誉儿,我跟你没完……”
“你……”那李公子闻言更是大怒,一下子站起来,指着张氏的鼻子气道,“你,你这人真没见识,这是杭州芳风馆的极品百骨扇,镇店之宝,不是一般的扇子,每年只制作有数的几把进贡御前,民间流传甚少,我表哥纪茂在芳风馆求了两年多,洪老板才勉强答应给他一把白面的,你以为这扇子得来很容易吗?”
张氏被唬得愣了愣,一时居然被吓住,没有开口。
“纪茂?那个有名的川扇大师?”
楼易眨眨眼,勉强从记忆里搜刮出这个人来,以前和同僚们喝酒聊天的时候,他曾经听说过,四川纪茂是个制扇爱扇的疯子,有一次甚至拆了他父亲最喜爱,为他母亲陪嫁的一只玳瑁箱子,选玳瑁扇骨,结果,气得他爹拿藤条怒抽了他一顿……
“楼兄居然也知道我表哥的名字?”李公子怔了怔,随即苦笑,“哎,也怪我,昨天磨着表哥把他求来的这把扇子借给我赏玩,还偏偏跑到香兰居来显摆,才会遭此横祸……”说着,又怒气冲天地瞪了张氏一眼,他现在找不着正主儿,只好把怨气撒在宠坏正主儿的人身上了。
张氏听了这么多,再被李公子一看,多少也有点儿心虚,讷讷地嘀咕:“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我们誉儿最听话……”
小茹皱眉,她虽然不知道折扇到底有多贵重,可眼前这把扇子,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金贵,再加上,这东西在喜欢他的人眼里,根本没法子用金钱来换算,张氏又是这般德行,看来,这一次张氏母子要被李家记恨上了,小茹笑了笑,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等自己走了之后,他们愿意怎么闹就怎么闹,只别碍着自个儿的眼就好……
楼易的脸色却缓和了许多,笑道:“芳风馆的百骨扇我到有一把,只是,不是白面的,李公子,您看看能不能凑合一下。”说着,他便从腰间取出一个防水的油纸包,先把用彩绸裹着的一打薄薄的飞刀挪到一旁,才拿出一把小巧的百骨扇,打开,平放在桌面上。
李公子一怔,愕然地看着那把扇子,只见那扇子颜色古润苍细,扇骨是檀香的,镂空雕刻,带着浅浅淡淡的馨香,扇骨模仿着燕尾的形状,制作得极为精巧,在看扇面,一面是当今生上的御笔,只有一个大大的智字,另一面儿虽然没有落款,可是山水苍苍,一看就是名家画作,可比自己那把还要珍贵一些。
“这,这……”
“李公子,这把扇子放在我这儿,连附庸风雅都不常用它,实在是糟蹋了,不如请你帮我转赠纪大师,也算是给它寻一个好归处。”
“那怎么行……”李公子吓了一跳,脸上红得发胀,急忙摆手拒绝,“一般的宫廷用扇也至少价值五金……这扇子可是无价之宝……”
楼易一股脑把扇子塞进李公子的手里,吓得他手忙脚乱地拿好,才笑道:“它在李公子和纪大师这样识货的人眼里,才珍贵,在在下的手中,除了束之高阁,任由它发霉之外,可没别的用处,就是夏天赶赶蚊子,我都嫌它太累赘,你就不要推辞了。”
楼易劝说了半天,那李公子就是不肯答应,小茹摇摇头,笑道:“李公子,其实,纪大师制作的扇子,在我们心中,一点儿也不比芳风馆的逊色,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不如就让小楼哥用这把扇子,换一把纪大师的川扇,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李公子一怔,一想也对,他表哥的制扇技术和芳风馆比,并不逊色,只是他喜欢收藏各家名扇,这才对稀少的贡品十分看重,在别人眼中,或许他制作的扇子还更高一筹也说不定,这么想着,李公子便犹犹豫豫地收下来。
楼易见他收了,这才出了口气,今天这事儿,要不是他刚好有把百骨扇,还真没法解决,几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张氏急着回去看儿子,起身走人。
避开外人,小茹忍不住瞪了楼易一眼,低声道:“就你好心!”
楼易苦笑了下:“怎么说也是你继母,再说,一把扇子而已,反正我也不喜欢。”
小茹挑了挑眉,心道:就是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拿去给那个女人做人情啊,自家婆婆让带来了那么一大堆礼物,她心里都不大乐意给张氏,现在到好,又送了把扇子出去。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小茹一个劲儿地瞪着楼易看,直把楼易看得心惊胆战。
“咳咳,别看了,娘子哎,我真不是喜欢没事儿摇着折扇的雅人,这扇子是老爷子送的,去年端午节的时候,圣上喝多了酒,非拉着老爷子,说他堪比三国诸葛孔明,是自己的智囊军师,所以愣是塞了把羽扇给老爷子,后来酒半醒了,又觉得羽扇不够有文人气质有让人拿了一盒进贡的折扇,命老爷子作画,他题字,酒醒之后,才哑然失笑,心道荒唐,不过,圣上还是把那一盒折扇全给了老爷子。”
楼易说得哭笑不得,“一盒十二把的扇子,老爷子也不想把他们全堆起来任由发霉,就四处分发,给了不少人,我和丁峰也各得了一把,可我们哪是那种喜欢招摇的翩翩公子啊,这扇子到了我手里,根本半点儿用没有,还不如送给识货的呢……”
“扑哧……”听楼易说得无奈,小茹也不由失笑,心道,当前这位皇帝,至少现在,真能算得上一位心性极好的明君,不过,哪朝哪代的开国皇帝,刚立国的时候,到少有不是明君的,这么一打岔,小茹心里的不忿就淡了,暗自还忍不住嘲笑自个儿,何必呢,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怎么说张氏也是自己父亲的妻子,还为了自家父亲生儿育女,面上也不好给她没脸。。
一路上很安静,张氏做另一辆马车,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回家,小茹和楼易就不那么着急,只慢慢走着。
“小楼哥,咱们早点儿回家吧。”
楼易眨了眨眼,苦笑:“哪有刚来就走的,当初上路的时候,娘特意交代,要我陪你在你娘家多住些时日,最好呆个十天半月,好跟兄弟姐妹们处好关系……”
小茹努努嘴,忽然觉得,实在应该告诉自家婆婆,让她和张氏一家子处好关系,不是千难万难,而是绝不可能。
第二十四章 做戏
回到高府,张氏就直接去找她的宝贝儿子了,还是刘管家的媳妇给小茹夫妇安排的住宿。就在离后门最近的偏院儿里,按说,小茹应该住回自己的院子,可是,那院子早被张氏折腾得不像样儿,哪里还能住人。
“哎,这偏院儿别看小一点儿,却是最清净的,别的地方少爷经常带些狐朋狗友回来闹腾,太吵了,而且临着后门儿,你们小两口儿出去玩也方便。”
刘婶一边儿给小茹准备新的被褥,换上新的窗纱,一边感叹,“以前老爷夫人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