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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漫罗直起身,正对上颜啸的眼,只是她的目光太过清冷,多少显出几许凉薄之意来,“儿臣今日进宫,是为向父皇辞行,明日一早,儿臣便会随使节大人回玄漪,父皇自当保重,莫挂念儿臣。”她这一番话说得规规矩矩,反倒让颜啸有些不习惯。
这个帝王坐在那般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吩咐道:“到了玄漪以后,凡事都学着点,不可再任意妄为。”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哀伤起来,旋即又道:“以后没有朕在背后为你撑腰了,你定将你那脾气收敛些,莫叫人捉到了把柄,到头来吃苦的终将是你自己。”
漫罗了然地颔了颔首,应了一句,“儿臣明白。”
颜啸忽然站起身,徐步行至漫罗身前,继而挽起她的手来到一边相依的两张椅子上,他与漫罗双双坐下,随之轻轻拍了拍漫罗的手背,复又启口,“萧珏的个性很是极端,你要记住,千万不可得罪了他。”漫罗再度点点头,颜啸这才满意地扬了扬唇。
漫罗痴痴地望着颜啸,恍然间发现在这只老狐狸身上也能感觉到那么一丝慈父的关爱,竟也横生出几许不舍的情怀。
“质子的身份很特殊,便如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任何人都有可能爬到你头上来欺凌你,如若你遇上了这样的事,别与那些奴才一般见识,定要忍住。”颜啸低垂眼睑,神色格外悲戚,他说:“将你送出去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日,朕必当会把你从玄漪风风光光地接回来。”
这句话后,漫罗忽而抬起眸,平静地对上颜啸的眼,她认真地启口,“父皇,漫罗临走前只有一个请求,还望父皇首肯。”
颜啸愣了愣,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漫罗抿了抿唇角,突然站起身至颜啸面前跪了下来,“儿臣恳请父皇赐大哥谥号为怀,追封‘怀王’称号,并将其风光大葬。”
颜啸一怔,旋即眯起眼来俯首望着漫罗,那眼缝中的神色略显模糊,隐隐中似乎透着些许危险气息。沉默许久,他终是启口问道:“你可知你大哥背着朕都做过些什么?”
漫罗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颜啸,并未开口,而颜啸却自顾自地接着道:“子寒与玄漪勾结,串通萧珏意图夺朕的江山、弑父篡位,而就在一月之前,他欲动手,偏偏萧珏道如今还不是时候,若是此刻子寒定要行动,他就退出这个计划,不冒这个险,于是子寒一怒之下便将萧珏的弱点卖给了白茗王,直接引发了前不久玄漪与白茗的一场战事,造成死伤无数。”
漫罗的眸中猛然泛起一丝惊诧之色,却只是稍纵即逝,她很快地恢复了平静,淡然道:“不管大哥是否有这份篡位之心,如今他人都死了,难道父皇还不能原谅他吗?”
颜啸瞧着漫罗眼中恳求的光色,喟然长叹,“有的事是可以原谅的,而有些事不能,你大哥这次错得太离谱,要朕如何原谅他?”
漫罗轻轻地摇了摇头,“无论错得如何离谱,只要父皇点头,他一样可以被原谅。”她始终保持着端正的跪姿,纵然膝盖已经有些微疼,她却仍旧想着为颜子寒最后做些什么,“不管怎样,大哥终究是个皇子,是父皇亲生的儿子啊!”
她的话里透着满满的执着,让颜啸深刻地意识到,也许今日他不点头,漫罗便会一直跪下去,求到他答应为止。这孩子怎就如此的固执?如她的娘亲一般,但这份坚持却总让人不禁生出敬佩。
他问:“你为何如此重视你大哥?”
“因为他救过我,用他自己的生命。”漫罗如是回答,久之又接了一句,“大哥于我有恩,我才对他有义。”
那之后,颜啸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漫罗瞧他凝眸沉思的模样,也猜不出他的心思。良久,颜啸方才启口,“罢了,便随了你的意思吧,但是朕这么做绝非认同你大哥的做法,而是为了你。”
漫罗自然明白,立马叩首谢恩,颜啸将她扶起,声音显出几分寒意,“漫罗,你坐好,朕有话对你讲。”
漫罗老实地坐回到位置上,侧目问道:“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尚香楼一案,朕希望你给朕一个交代。”颜啸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若是朕没记错,你该不善武艺才是,敢情如今这一身功夫又是从何而来?”
漫罗一惊,脸色旋即化作惨白,她双唇微微翕动,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颜啸瞧她那般模样,便又道:“看来,你瞒了朕不少的事情啊!”拖长的尾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他说:“包括你的记忆,其实你并没有失忆,对吗?”
“不。”漫罗摇着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颜啸先夺走了话锋,“你记得子寒对你的好,记得五年前曾在杭州遇刺,你还敢说你失忆了?”
她只是想起了一点点而已。当时漫罗想要解释,可不知为何,看着颜啸那明明生气,却又不忍责怪的表情,她却怔住了。
颜啸摆摆手,问道:“漫罗,你是不是恨朕?”漫罗迷茫地看向他,后者又道:“你恨朕将你扮成男子养了十八年,你恨朕强行施加在你身上的那些压力?”
刹那间,漫罗的心头漫开一股浓郁的忧伤,仿佛她真能体会到那种痛苦与压抑,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道:“是,我恨您,恨您要我假装七皇子,您明明知道我不是。”
颜啸自嘲地笑起来,“果然。”而后是长久的沉默,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极为冷僵,那二人谁都不开口,只是彼此对视着,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情愫。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候,颜啸才道:“别与尹寐瞳斗,那人不简单,你斗不过他。”
兴许是心中的一股怨气驱使着,漫罗突然起了一肚子的火气,冲着颜啸就狠狠地发泄了出来,“凭什么?是,尹寐瞳不简单,可我颜漫罗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他为他所做过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颜啸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当下训斥道:“你是听不懂朕的话还是怎么?朕说你斗不过他!”
漫罗的嗓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我与尹寐瞳之间的恩怨绝不可能轻易了断,是他先惹上我的,我要他死,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他。”
“颜漫罗!”颜啸厉声喝道:“你若还希望你大哥能风光下葬,就谨记朕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言下,他又走到御案前,取过一个信封递给漫罗,“这封信你拿回去看,里面有朕要对你说的一些话。”
是时漫罗满心的怒意,偏生那只老狐狸拿子寒的葬礼作要挟,叫她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无奈之下,她接过那封信后掉头就走,连一声“儿臣告退”都没有。颜啸望着漫罗愤然远去的背影,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你若看过那封信,便会知晓朕的苦心。如是想着,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极为忧伤。昨夜颜啸彻夜未眠,将那一年的事于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而后写下这封信,里边将漫罗的身世及当年的一切都已写明。
而那一日,漫罗怒气冲冲地回到皇府后发了好一顿脾气,随之瞧见掉在地上的那个信封,将之拾起她暗自低喃:“无非是些废话!”说着,她将那封信放到油灯边烧成了一片灰烬,同时她烧毁的是一个藏在墨香温存下的真相。
卷陆拾肆 别离
灯红酒绿的城市,空气很不新鲜,颜筱朵喜欢用“腐烂”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所生活的那个世界。深夜,那一整条街都极为热闹,有些夜店小姐甚至会当街拉客,每每路过那里,她都总是速速离开,偶尔对那些沉沦于纸醉金迷中的人们表示惋惜。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因为她有钱,所以终究无法理解这个圈子里最底层最贫穷的姑娘们的想法。她依然记得,很多年前她曾在花街偶遇一个小姐,那天是她第一次与丫头约在Heaven's Kids那家gay pub里碰面,当夜外边很冷,风森寒得刺骨,那个看上去大概有25岁左右的女人穿了一件低胸漏背装站在风中,无限娇媚地拉着客,漫罗并没有太多地去注意她,依然是很快地跑开,朝花街尽头的那家酒吧走去。
直到与丫头分开各自回家,她才又看见这个女人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呕吐,那模样撕心裂肺的,就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她上前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却忽然发现那个女人浑身都在发抖,虽然喝了不少的酒,可裸 露出来的皮肤仍是冰凉得骇人。
后来筱朵才知道,那个女人叫沉晚,很特别的姓,偏偏两个字都代表了黑暗。沉晚说:“沉是阴沉,晚是夜晚,所以像我这样的女人,终究要活在黑暗里,见不得阳光。”说着,她点起了一支烟,深深地吸入肺里,又吐出来。
纤长的女士烟夹在两指之间,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静静燃烧,沉晚说过一句话,曾让筱朵记忆深刻,一直到这一日,即便她已不再属于那个世界,却始终记得那女子身上的颓废以及那话中的悲凉,她说:“想要刻骨铭心的爱,还是平平静静的好,因为分离、分别,才会让人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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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天气正好,晴空万里,容轩跪在陆贤面前感谢其多日的教导,并且说了些辞别的话语,略显感伤。
陆贤轻叹了一声,道:“你我也算有缘,如今你要离去,日后我们师徒俩还不知能否再见,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相赠,只将我所撰写的三本医学笔记送给你,但愿他日你在医道之上有所成就之时,不要忘记我这个师父。”
容轩从陆贤手中接过那三册蓝皮书,随之感激地磕了一个头,“容轩必当谨记师父教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陆贤笑了笑,将容轩扶起,唇角又溢出一丝痞味,“好啦,那么乖徒儿,你师父我也要走了,皇府终究不是我的家,相比之下有更多病人还需要我去医治。”他轻轻拍了拍容轩的肩膀,笑道:“你自当保重,若是有缘,他日再会。”言下,他便迎着阳光而去。
容轩站在原处望着他的身影,那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如此作别。
骄阳之下,容轩站在庭院内目光投向府外,罹湮站在与他相隔一丈之外,而漫罗则负手立于这二人身后的台阶之上,痴痴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竟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个叫做沉晚的女人说过的话。
分离、分别才会让人刻骨铭心。也许这才是真理,有的人喜欢轰轰烈烈,有的人却只求平平淡淡,漫罗常想,若要她选择,她定会选后者,偏偏世事弄人,让她穿越宫廷,生活绚烂,却也在渐渐糜烂,她突然有些害怕,若是有一天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远去,那么她是否只能留下一片所谓的刻骨铭心在记忆中,黯然神伤。
寐瞳迈入七皇子府邸的时候,依然如往日一般笑得邪魅且张扬,傲然凝视着面前的三人,他佞然勾起唇角,说道:“各位若是都准备好了,那便启程吧!”
漫罗微微抿了抿唇角,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容轩与罹湮纷纷向她投去目光,却见她只是静默地立在那儿,就像在缅怀些什么。
沉默了须臾,她方才抬起步子走下台阶,从容轩与罹湮之间走过,至他们身侧,淡然地甩下一句,“走吧!”
随着寐瞳来到府外,那里早已停着两辆马车,那前面的一辆规模不小,显然可以将他们几人都装进去。寐瞳至那辆车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道:“请七皇子与二位公子上车。”言下又莞尔一笑,媚得动人。
漫罗就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回过头痴迷地望着府门上挂着的那块御书牌匾,心中忽而横生出一丝不舍。这个地方,虽然她只待了几个月的时间,却仿佛装了她许许多多的回忆,那些美好的,或是带着悲伤的。
云湮斋内,她与罹湮第一次亲吻,她亲自夹菜送到他口中,她为他舔去嘴边的酱汁;抚容苑内,她喂容轩喝那苦极了的中药,她与他一同看夕阳,她将自己的处女之身献出;柒林阁内,她与罹湮鸳鸯戏水,她和容轩秉烛长谈;地牢内,她说:容轩,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她还说:罹湮,只要你点头,今夜,我便为你留下。
那每一个画面,还有那些曾经说过的话都记忆犹新,可是这个地方却似乎不再属于她,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还会回来,亦或许,她永远都没机会再回来。
再回首时,漫罗的眸中透着一层浓郁的哀伤,上了马车,发现浅笙一早已经坐在里边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侧过头,透过身后的窗,始终安静地望着那个曾经被她认定为是家的地方。奴才丫鬟们都聚在门口,像是在为她送行,芷兰和月儿那两个贴心的丫鬟更是哭得红肿了眼,而秦隽则与他们同行,坐在了后面那辆稍小的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