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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相国府的地下刑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一声声鞭响回荡在耳畔,激起身上千万个毛细孔一同叫嚣,疼痛无比。
罹湮紧紧地咬住下唇,额间的汗水顺着云鬓流淌下来,滑至尖俏的下巴,最终滴落在地。森寒的空间里散发着刺骨的恐怖,墙上的刑具整齐地排列着,明明是毫无生息的东西,却偏偏如嗜血的野兽般让人惊恐。
“这顿鞭子,是你代替浅笙受的。”角落处那个男人阴冷的声音传来,罹湮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抬起眼,看向那人的方向,认命地道:“是,罹湮甘愿代浅笙受罚。”
段则逸满意地点了点头,复又启口,“很好,这顿鞭子受完,你就去子望宫吧,记住,一旦确定颜漫罗就是当年那个女婴,你就立刻将她灭了口,不可手软。”
罹湮低垂着眼睑,纤长的睫毛沾上些许汗珠,显得尤为妩媚动人,“罹湮明白。”
唇角轻轻一扬,段则逸露出一抹阴沉的浅笑,随后微微抬手,伴着他那一个动作,罹湮身侧那二人手中的鞭子又再度挥起,沉重无情地打落在他早已布满血痕的身上,复又落下一道伤。
“唔……”一阵剧痛侵袭,他难耐地闷哼一声,旋即迅速咬住唇,不让那破碎的呻吟溢出唇角。那般强忍的姿态,竟让人升起几分不忍。
鞭子是特制的玫瑰鞭,常年浸泡在辣椒水里,呈现出如红玫瑰一般的妖红色彩,而鞭身上长着一根根倒刺,打在人身上,那些刺划过皮肤,能够瞬间勒出一道道血痕,加之辣椒水遇上伤口,那种疼痛也只有受刑者自己能够体会,故名“玫瑰鞭”。
罹湮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那一鞭鞭抽打在身上的感觉,只知是一种彻骨的剧痛,仿佛每一个毛孔里都钻了千百万只毒虫,它们一边在啃噬着他的血肉,一边另一鞭又落下来,让那份疼痛更加剧烈。
其实那天寐瞳说得对,在那间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在冒险、都在牺牲,受苦的又何止他罹湮一人?
为了得到段则逸的信任,罹湮一直在为他办事,甚至忍过一次又一次大大小小的惩罚;为了博得陛下的宠信,寐瞳成了这玄漪的国师,对萧珏曲意逢迎,甚至忍受对方几经戏弄与试探;为了得以报仇,浅笙不惜远离玄漪,姑且将恨意埋于心底,带着对上官暖玉的爱恋远走他乡,甚至可以抛却一切只为取萧珏与段则逸项上人头。
每个人都在牺牲,每个人都在为了那最终的目的而努力着,所以,不能放弃,即使再苦再痛,也定要继续走下去。正如一开始罹湮所说过的话,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所以无论如何,都将靠着自己的能力走到终点。
~
午日的阳光很温暖,罹湮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来到子望宫,却终是还未跨入殿内便昏倒过去。
当漫罗得知子望宫外躺了个人,匆匆地跟着下人来到殿外,却瞧见满身是伤的罹湮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是空白的。
容轩显然比她更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抬起罹湮的手腕为其把脉,而后脸色一僵,当着下人的面扒开了罹湮沾血的外衣,却见里面布满了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而漫罗却怔忪地死盯着罹湮胸口那些鞭子所造成的伤痕,那血淋淋的画面仿佛能将她的眼都染红了。不经意间,她的双手已紧紧握成拳头,似乎是在刻意隐忍些什么。
“他的伤势很重,伤口有感染的迹象,必须尽快处理。”容轩在仔细地看过罹湮身上的伤后,冷冷地说了句。
此时漫罗才轻轻地呵出一口气,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她道:“扶进去吧。”
坐在桌旁看着容轩在床边不断地忙活,将罹湮的衣服全部褪去,见里边本该细嫩如玉的肌肤,此刻却遍布伤痕,重叠交叉、惨不忍睹。
那一刻漫罗猛然站起身,双肩似有微微颤抖,她的眉头微凝,心头升起无限恨意,“段则逸!”她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微眯的双眼中满是杀气。
容轩见漫罗这副模样,立刻劝道:“你先冷静些,他这不过是些外伤,好生养一段时日便会好的,你若贸贸然去找段则逸,反而会中了他的招。”
漫罗的嗓音压得很低,“他谁不好招惹,偏偏来招惹罹湮?”
容轩的脸色沉了几分,“说句不好听的,漫罗,罹湮不过是个背叛过你的人,你完全没必要为他冒险。如果纯粹站在你这边看这件事,我甚至怀疑他今日出现在子望宫的真正目的。”见漫罗微怔,他复又启口,“说实话,我确实不信任他,当日罹湮会出卖你第一次,就难保他还会出卖你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行了,别说了。”漫罗适时地打断他,也许是在逃避现实,只是她真的不愿再听下去了,“你为他疗伤吧,我出去透口气。”说着,她也不再理会那一昏一醒的两人,迈开步子走出了房间。
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对着午后和煦的阳光,她轻声叹了口气。回想起来,容轩说得那些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只是这世上最难放下的感情就是爱,如今躺在里边的那个人,虽然他曾经背叛过她,在她与段则逸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她也恨过、怨过,却终究难以放下那段感情。
曾经那样深爱过的一个人,至今她依然记得她唤他“小罹”时,口吻间的那股甜腻,她最爱那样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而突然之间,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少年满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又叫她如何能够平得下心,心里反复地嘲笑着他,“小罹啊小罹,你看看你当初的选择,到底为你带来了些什么?”而后心中分外难过,一想到罹湮苍白的脸庞以及身上一道道血痕,她的心便狠狠地痛起来。
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耳边忽然响起一段箫声,那样的熟悉,从不远的地方传入耳中,让她不免一惊。
“寐瞳的箫声?”意识到这一点,她迅速站起身,朝着四处寻去,最终发现那个男子坐在屋顶上,以蓝天白云为背景,手里依然是那支美丽的白玉 洞箫。
“尹寐瞳,你给我滚下来!”伴着漫罗粗暴的怒喝,那段熟悉的旋律顿然止住。寐瞳从屋顶跳下来,稳稳地落在漫罗身前,“你终于肯见我了,漫罗?”
卷玖拾肆 收留
寐瞳从屋顶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漫罗身前,那一脸的笑容如以往一般,不怀好意、邪佞妖娆,“你终于肯见我了,漫罗?”
他不过是用他的方式打了个招呼,怎料漫罗二话不说猛然对之出手,那一掌破风而来气势了得,逼得他连连后退,继而只见那女子袖中冷光一闪,下一刻手中已握着一把匕首,堪堪向他刺来,眼见锋利的刃便要划伤他的颈项。
他脚下迅速轻点,却朝着反方向闪去,漫罗立马回身,竟已不见人影。心下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抬头向上看去,果然瞧见寐瞳自上而下向她攻来,然那速度极快,叫她一时不知如何闪避。
不过须臾,但觉肩头一疼,寐瞳已欺近她身后,一把将她的双手反扣,低声喝道:“你是疯狗吗?见人就咬!”
如今的状况显然是寐瞳占了上风,而口头上漫罗却丝毫不示弱,冷笑一声,她道:“你也算人吗?”
寐瞳却也不恼,只随意地回了一句,“不是人怎么让你怀孕的?”此话一出顿觉不对,果然感觉漫罗的身体一僵,而后她忽然抬脚,往他的小腿上狠狠一踹,疼得他难以形容。
趁着寐瞳松懈的时候,漫罗从他的牵制下解脱出来,而后淡漠地望着他,问道:“说吧,你又来干何?”
“来看看你不行吗?”寐瞳轻微地扬起唇角,笑得格外媚色,而漫罗却很是不屑,“那太可惜了,我还真是很不想见到你,所以国师大人请回吧!”说话间,她晃了晃手中匕首,复又启口,“不然我可不保证下一回我的匕首不会插入你的心脏。”
而寐瞳那人似乎总是一副倨傲自负的模样,面对漫罗的话语,他却丝毫不以为然,反是道:“你要杀我,却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眼见着漫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寐瞳也不再打趣她,立刻切入了正题,“好了,我有话直说了,罹湮是不是在这儿?”
一听到“罹湮”的名字,漫罗突然莫名的难受起来,再想起他身上的伤,心里则积了一肚子的怨气,统统发泄到了寐瞳身上,“当日是谁说会力保罹湮的,如今可好,他都伤成那样了,而你只是来此问我一句他是否在我这儿便了事了?呵呵!”她轻笑起来,“是,罹湮确实在我这里,他伤得很重,尹寐瞳,你让我看到了你的无能。”
寐瞳不禁蹙了下眉头,坦然道:“我是说过要力保罹湮,只是这次我不方便出面。”
“是啊,你不方便出面,因为你是国师嘛!而罹湮不过是右相身边一个打手,哪敢劳烦您出手相救呢?”漫罗冷冷一哼,双目中透着一抹鄙夷的光色。
寐瞳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只说:“段则逸是陛下那边的人,如今罹湮犯了错被他打出相国府,若我出手干涉,他上陛下面前告我一状,对我毫无益处,我知道罹湮不过是受了点外伤,还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这些日子还望你能多多照料下他。”
漫罗闻之微微眯起双眼,久之才问道:“你这算什么啊?以为我这是难民回收站吗?很抱歉,罹湮我不能留下他,请你将他带走。”
“我不方便。”寐瞳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紧接着却听漫罗厉声喝斥,“你少拿这个理由当借口。”
寐瞳表现得很平静,“那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留下罹湮了?你打算让他露宿街头还是亡命天涯?”
“呵——”漫罗笑起来,“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力保罹湮的人在哪里?”
“正因为我要力保罹湮,所以此刻我才在这里低声下气地求你,拜托你留下罹湮。”寐瞳垂下头,十分诚恳地说着。
而漫罗却依然坚持,“凭什么啊?别忘了,我们不是朋友,是仇人。”
寐瞳抬起眼,深深地望入漫罗的眸子里,他忽而认真地启口,“那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留下他?”
瞧着寐瞳那般“万事好商量”的模样,漫罗突然起了一阵坏心,便说:“好啊,要想我留下罹湮,你就跪下来求我啊,兴许我心情好了,便答应你了。”她凑近寐瞳,在其耳畔幽幽启口,“这一招你似乎也曾对罹湮用过,在苍蘅的冷霜勾栏,如今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也算是因果报应,对吧?”
寐瞳愣了一愣,旋即却是笑开了,“也许你说得对。”言下,他对上漫罗的眼,静了些许时候,忽而双膝一屈,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请你留下罹湮,求你了。”
漫罗从未想过,那个向来强势强权、睥睨天下的寐瞳,这一刻竟然真会为了罹湮而向她屈膝,她依然记得,寐瞳曾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所以,此刻他愿意跪她求她,可见是做了极大地牺牲。
若是寐瞳强硬些,漫罗倒是还能应付,偏偏他如此,反叫她无措,俯视着那个跪在她身前的男子,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那么在意他?”
寐瞳如实而道:“如若你也不收留他,那么罹湮便真的无处可去了,相国府他是绝对回不去的,段则逸不派人除掉他就很好了,所以他必须有个安全的落脚点。”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见寐瞳颔首,漫罗终是心软,叹道:“好吧,但我只答应你,留罹湮到他伤势痊愈,你若真那么在意他,就趁他养伤这段时间为他另寻一个安身场所吧!”说罢,她不再多看寐瞳一眼,转身便要走。
忽闻身后寐瞳的嗓音再度响起,“漫罗!”她微侧过半张脸,冷瞥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话?”寐瞳依然跪在原地,沉默了好些时候,才分外真诚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漫罗微微一怔,而后恍然明白过来这一句道歉为的是什么,她自嘲地笑了笑,甩下一句,“我要的从来不是这句话。”语毕,再不顾寐瞳,径直朝着殿内深处去了。
我要的从来不是这句话,我要的是你尹寐瞳的命,你能给我吗?漫罗轻扬起唇角,笑得极为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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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湮醒来是在两天以后,之前他因伤口感染发了趟高烧,烧糊涂的时候一直喊着漫罗的名字,而漫罗始终陪在他身旁,他叫一声,她便应一声,一直到他安静下来。
两日后的那个午后,罹湮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视线起初有些模糊,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才发现漫罗正坐在床边,平静地望着他。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见他醒来,也未有多少的欣喜,只淡淡地问了一声,“醒了啊?”
罹湮愣了好一会儿,才稍有怯意地唤了声,“漫罗。”
漫罗抚了抚罹湮的额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