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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夫人说:“在这儿站等也不像个样子,婉钰姑娘先到我那院坐坐,我心里有好些事儿,说不得还得请教姑娘。”
婉钰忙说:“不敢当,杨夫人唤我婉钰就是了。”
杨夫人起居的院子就在阿福那院子的东侧,离着不远。屋里收拾的干净整齐,屋角花瓶里插着几枝干芦花,金黄的杆儿,雪白的花絮,带着一股山野闲趣。
“来来,坐下说。”
婉钰在下首椅中斜身坐了,海芳含笑捧茶过来:“尝尝,这茶还是前儿东苑行宫差人送来的,夫人这阵儿不喝茶,就都赏了我们了。”
杨夫人问婉钰老家哪里,今年多大,怎么到的东苑,婉钰从容自若,答的滴水不漏。又问杨夫人:“一向听说成王夫人脾气性子都好,最是体贴怜下,想来定是个好相处的人?”
杨夫人笑着说:“夫人与王爷互敬互重,恩爱有加。婉钰姑娘没在这儿当过差,不知道耶不奇怪,时候久了就知道了。姑娘在哪处当差,我自会禀告夫人妥当安排,不知姑娘有什么拿手技艺?是针纫女红强些,还是厨纫烹调拿手?”
婉钰一笑:“我粗手笨脚,从进宫一向贴身服侍主子,就做些沏茶倒水的功夫,桌头案角的,别的倒不怎么精熟。”
到了用饭的时辰,婉钰便起身告辞。海芳送她出去,回来时,杨夫人正拈起粘在茶杯口的一片茶叶,指尖缓缓的摩挲。
“夫人……看起来这位婉钰姑娘,实在是个有心计的。”
杨夫人把那片茶叶弹开微笑着说:“她有的不过是点小聪明——比咱们夫人差着远呢。”
海芳有点迷惑——阿福看起来很温和,略有些钝钝的,并没与什么聪明的能让人看出来的地方。
杨夫人点一下头,说:“等你也懂了,你也就能接下我这摊子事儿了。去,看看厨房今天都什么菜,夫人的饭菜可得弄的可口些。”
正文 六十四 仇人一(180加更)
朱氏和阿喜也听说了这事。朱氏有些忧形于色,阿喜却不以为然:“不过是来了个宫女,伺候人而已,有什么了不得。”
“傻丫头,”朱氏说:“那是皇帝赐给王爷的,这怎么能一样。要伺候人,拨两个宦官也行啊,漂亮的宫女,而且只有一个……”
阿喜瞪大眼:“难道这个宫女是来做侍妾的?”
“就是这个意思,虽然没有明说……”
“凭什么……”
凭什么轮到一个宫女?论貌论辈分,也……该轮到她才是。
阿喜的话没接着说,朱氏也没留心在她的事情上,这会儿她满心里想的都是阿福该如何。
朱氏也是从婢,到妾,现在也算是朱家的主母了。这不是她特别有手腕,而是因为朱家的大娘先病弱,后病亡。
说起来,阿福的命,和她真像啊。
也是先婢,后妾,再成为夫人。可是阿福也不会什么手腕,是因为阿福运气极好。
朱氏没经过这种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办法。回头一看阿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去了。
阿喜揪住一个下人问那个新来的宫女的住处,山庄里的人自然知道她是夫人的妹妹,就把路指给了她。
阿喜憋着一股气过去,院门虚掩,院子比她和朱氏住的那个稍小一些,但是房子却要新一点——一个宫女住这么大的院子,阿喜觉得肚子里一股火旺旺的烧了起来。
她用力的推开了房门,屋里面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说:“是谁啊?”一边掀帘子出来。
阿喜楞了一下,婉钰也愣了一下,这位姑娘打扮的不像下人,她倒一时想不出来这庄子里会有客人。
“你就是宫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婉钰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这位姑娘又怎么称呼?有话请坐下来慢慢说。”
阿喜坐了一下,婉钰陪坐一旁,微笑着说:“我叫婉钰?不敢请问姑娘芳名?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见教?”
她脸上是笑眯眯的,可是阿喜觉得她的话说的这么不对劲儿,就跟在软面团里藏了根针似的,微微露出针尖来,让你逮不着把柄,闹不好又要被狠狠扎一下。
“少来这套。我告诉你,甭管你心里琢磨什么好事儿,都趁早给我收了,不然,哼……”不然后面阿喜也不怎么会说了,不然我让你没好果子吃?不然我让你后悔莫及?好像都表达不出她的意思,索性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转身儿出了门,就留给摸不着头脑的婉钰一个背影。
阿喜来去匆匆跟一阵风似的,婉钰把门闩行了——成王爷身边没有妾的,这个,不用特意留心都知道。身边的丫头也都没有碰过,在城里伺候的不过是两个小宦官。若不是这样,她还不会被赐过来。
不过她也没想到,连成王爷的面儿都没瞧见,就给请上马车送到了乡下来。
她以前就见过成王的这位朱夫人,就是那一回,在云台。看起来……不过如此,不过是有几分运气。
而她的运气,也着实不坏。能在宫变,蛮人劫掠之中保住命,现在又被皇帝赐给成王……
她的前程也是光明无限的,眼前不过是小小挫折。
阿喜怒冲冲的出来,那个女人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就让她心里冒火,她越走越快,几乎与拐角处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呀,朱姑娘,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
“没事!”
海兰看她满面怒色,也笑了:“什么人惹姑娘生气了不是?要是下人淘气,姑娘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告诉杨夫人一声,让她惩治刁奴,给你出气好了。”
阿喜眼睛一亮:“这能成么?”
海兰心里微微警醒:“真有谁得罪了姑娘啊?”
“那个婉什么的,杨夫人也能管?”
海兰怔了下:“哟,婉钰啊……她怎么得罪了姑娘了?”
“哼,”她语气的改变阿喜自然听出来了,一甩袖子:“我不和你说了,我找我姐去。”
海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真是——乱糟糟的事情怎么都搅到一起去了?
她继续朝前走,进了阿喜刚才出来的院子,敲了敲房门。
“婉钰姑娘,可在屋里吗?”
婉钰过来开了门,她一扫海兰的打扮,就知道是不能得罪的大丫鬟。虽然离了宫中都不穿宫装,也不像在宫里似的插簪戴花,但是海兰身上穿着新料子新裁就的春衫,落落大方,相貌不甚美,嘴唇厚了一些,倒显得俏丽敦厚。
“我是服侍三公主的,三公主请婉钰姑娘过去说话。”
婉钰吃了一惊,三公主李馨也住这里她当然知道,按理说她也该去给三公主请安,可她却疏忽了。现在三公主主动来叫,她忙应了一声,对这镜子理了一下鬓发衣裳,跟着海兰出来。
李馨坐在窗下,窗子敞着,外面的一枝桃花开的正艳,阳光穿过窗子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淡金的纱缕,海兰轻声说:“公主,婉钰来了。”
婉钰就算觉得自己姿色不错,站到李馨面前也得心服口服。她往前站了一步,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拜见公主。”
“唔。”李馨没有抬头,堪堪把字写完,才转过头来:“起来吧,你从东苑来?”
“回公主话,是的。”
“父皇身体还好吗?”
“皇上龙体康健。”
“嗯,有几位贵人侍驾?”
婉钰犹豫了一下,照实说了:“蛮人进城之后,后宫来得及逃出命来的不过十之一二。玉夫人现在住在东苑的迎香殿中,一直病体未愈,还有两三位美人随侍在皇上身旁。”
她知道宣夫人与哲皇子在乱军中失散,有人说看到宣夫人死了,有人说看到哲皇子也死了。玉夫人缠绵病榻一直没有起色,而有一位极陌生的王美人忽然出现在皇上身旁——宫中对此讳莫如深,似乎人人心中都藏着秘密,揣着猜测再去捉摸别人的心思。
“瑞夫人和邺皇子呢?”
李馨这样问当然不是关怀瑞夫人的意思。婉钰说:“奴婢不知,只是听传闻……”
“嗯?”
李馨声音不高,婉钰觉得背上瞬间出了一层汗,紧张的声音略微发颤:“听说乱中失散……不知去向。”
正文 六十四 仇人二
阿福和杨夫人正拿着做好的小衣裳小襁褓正在比量。按阿福想的,生孩子的时候天已经热起来,襁褓不必做厚,薄薄的两层布,夹不夹棉都无所谓。杨夫人却说,再薄,也得絮一层棉里的,这个活不累,也不费力。阿福的好手艺倒是派上了用场,把薄薄的丝棉铺絮好,一点活儿干了十七八天,就这样,杨夫人还怕她伤神劳力了。
做好的襁褓,那绸布的面子在阳光下有一层柔亮的光晕,阿福捧着看,肚子里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家伙儿大概也觉得天暖了,春来了,花开了,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时不时的踢一脚打一拳的,阿福琢磨,这挨揍还开心的,天底下也就是怀孩子的女人这时候的体会了,换个别的人别的时候,被踢了打了还笑哈哈的,那指定是脑子有毛病。
“阿喜去找婉钰?”阿福把手里的襁褓放下:“说什么了?”
杨夫人说:“那个婉钰是个不吃亏的,阿喜姑娘性子直,肯定在嘴头上没占着什么便宜,说是出来时气呼呼的。”
阿福笑笑:“这些做的都好,洗净晒干留着用吧,夫人还有事就去忙,用不着在这儿陪着我。”
杨夫人确实手头一堆事儿,站起来说:“要有事情就让人去叫我。”
阿福点点头。
肚子越来越大,她心里也越来越不踏实。
不怕养,怕的是生。
这时候的女人生孩子真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阿喜的亲娘,不就是生产时太亏损了,后来终于没调治好么?
她每天都在屋里院里走动,尽量不吃太多的会让自己和胎儿一起发胖的补品和食物,以免到生的时候更费劲,其他的就没什么别的招儿了,顶多是让人留心找有经验的口碑好的稳婆——这本来应该是最简的事,因为蛮人在京城和附近劫掠屠戮而变得困难起来了。
“夫人,殿下来信了。”
阿福欠身坐起来,刘润进屋来将信交了给她。
他也换了新做的衣裳,灰色的衣裳本来显得人没有什么生气,可是衣领和袖边是浅蓝的颜色,一下子就将衣裳与人都提的亮了,毫无宦官的卑下之态。若是这样出去,他不说,别人定当以为他是个白面书生,绝想不到他是宦官。
阿福差不多见他一次就要在心里替他感叹一声。她接了信,瞧着刘润笑:“你好像又长高了?”
“是么?这倒没留心。”刘润自己低头看看:“八成是减了棉衣,所以看着像是瘦高了。”
阿福也不确定:“也许是吧。”
她有点急着想拆开信封,结果越急手越笨,刘润伸手将信拿了过去,笑笑说:“还是我来拆吧。”
他将信取出来递给阿福。
从笔迹就能看出李固心情激动。
他平时的字已经难得能写端正,这信上的字迹更显得歪扭不平,墨迹淋漓。阿福一个字一个字读下去。
是喜事。
京城流行的疫症与常太医早年经过的果然是一种,一边防控隔离,一边下药治病,疫情现在已经得到了控制,有几个重病的百姓服了药之后已经略有好转,而且这两天京城没有新增的病患了。
阿福捧着信纸,由衷的说了句:“谢天谢地。”
这种时候也不用计较是这世上有没有神佛了,阿福真恨不得把自己能记得的神仙菩萨佛祖上帝都感谢一遍。
“好事?”
“嗯!”阿福用力点头,看刘润站着,笑着说:“你还客气什么,又没别人,坐下吧。”
刘润坐在炕桌那边:“我来猜猜,是不是疫症的事情好转了。”
阿福知道他向来料事准,也不觉得意外:“是啊。多亏了常医官啊。”
刘润只是一笑。
阿福再朝后看,李固说等京城情势再稳定些,他就回来陪她,绝不会让她分娩时还独自一人。
阿福笑的甜甜的。
李固最后在信末提了一句那个婉钰的事,说是让人查了一下她的背景,此女是永兴郡万苍县人,家境殷实,生于天景十六年,但是其他的没查出什么来。李固让阿福别把她当回事,就当个普通奴婢使唤也成,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刚才我来的时候,那位婉钰姑娘似乎与拜见三公主了。”
“是么?”阿福把信看了两边,爱惜的折了起来,收在她的小盒子里,放在枕头边。李固就算再忙再累再不便,也总是亲手给她写信。收到的信阿福都当珍宝一样收藏着:“她难道想从李馨身上着手?”
可是这路未免绕远了,她的最终目标是李固,去抱李馨的脚也不见得有什么眼见的好处。
“是三公主叫她过去的。”刘润拿起一件鹅黄细棉缎的小衣服,手伸进去撑开衣服细看,脸上带着一抹温雅的笑意,只是说的话不是那么温和:“三公主近来身上总带着股戾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阿福也略有所觉。
当初那个在太平殿水榭弹琵琶跳舞的明艳少女,现在变得苍白沉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