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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我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一些飘忽,像隔我很远,又仿佛离得很近,我安心的微笑,还在就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觉得黑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胸口也不再那么气闷,冰冷的手在他的掌心里,渐渐有了一丝温度。你是我安眠的药呵,云峥……
…………
意识一点一点地复苏,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当我在黑暗中辗转挣扎的时候,那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是我唯一的救赎。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的是我房间的红木雕花大床,罗帐重重,床上仍只得我一人独自躺着。云峥……手有些重,我微微转过头,看见自己的手被握在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里,云峥……?目光有些迟疑的顺着那双手缓缓上移,看到安远兮闭目坐在床上,倚着大床,似乎是睡熟了。
原来仍是一场梦,原来我梦中的那双带给我心安和温暖的手并不是云峥的,原来不管我如何伤心绝望,老天都逼着我认清现实,云峥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眼中微热。我阖上眼,喉咙一哽。待那满腹满腔的心酸散去,我再次睁开双眼,凝上安远兮熟睡的脸。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发丝凌乱,眼睛下面带着疲倦的阴影,容颜有一丝憔悴。他在这里守了多久?昏迷前的记忆浮出脑海,唯一能让我再次见到云峥的铜镜在他的掌下裂成碎片消失。我狠狠地掴了他一记耳光,我抽了口气,手微微一动。想从他的掌中抽出来,这细微的动作立即惊醒了安远兮,他迅速地睁开眼睛,目光凝到我的脸上,见我睁着眼睛看他,眼中带上一丝欢喜,但立即隐入漆黑的双瞳之中,眼里涌出复杂的晦暗难懂的神色,唇微微一动,语气暗哑:“你醒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语。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心里就涌出一股郁闷到发狂的怨气,我想憎恨他,想打他咬他将他撕成碎片。然而我的理智回来,它告诉不能怪他,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我好。安远兮,他从来就是这样子,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让我伤心,即使他做的事不可避免地伤到了我,他受的苦也必定比我深比我重,我不忍再苛责他。我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滑落,润湿了两鬓,安远兮痴痴地望着我,右手仍紧紧握着我的手,履在我手背上的右手微微松开,温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带着忏悔和小心翼翼的求恕。我心中一酸,叶海花,看你把一个骄傲的男人搞得多么狼狈多么谦卑,因为了解他对你的感情,所以你一直对他予取予求,没有人该为你全心全意付出一切,你怎能如此自私?
“对不起!”我唇角一动,浮出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柔声道。
“对不起!”他也同时开口,在听到我的话时怔了一下,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道歉,在说对不起,即使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他这会儿说的对不起的含义,即使他砸了镜子是为了我好,只要我气他恼他,他一样会谦卑地说对不起。泪涌出来,我低声抽泣:“是我太偏执了,对不起,……我不该打你……对不起,……让你们担心……对不起……”
“不是,是我不好,我没能体谅你的心情……”安远兮又急又慌,手忙脚乱地擦着我不断涌出眼眶的泪,轻声道,“别哭,别哭,是我不好,叶儿,别哭,你哭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安远兮,命运这样捉弄我们,我对云峥的爱,你对我的情,都这样苦这样深,我得不到救赎,也无力救赎你,我们怎么办?
“姐姐醒了吗?”伏睡在床尾的小红被我俩说话的声音惊醒。安远兮的手微微一僵,缓缓地缩回去,右手也缓缓地松开。我体味出他的绝望和痉,阖上泪眼婆娑的眼睛。安远兮,对不起,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对不起……
“醒了。小红,你好好照顾大嫂。”安远兮的声音嘶哑沉重,“大嫂……我……出去了……”
我微微点头,没有睁眼,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小红在外间跟宁儿馨儿交待着什么,然后拧了毛巾过来给我擦脸:“姐姐,你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觉得好些了吗?你饿不饿,让你给你端点燕窝粥过来?”
“我睡了这么久吗?”我睁开眼,小红的脸色看起来也很疲倦,一时更是觉得惭愧,看我把这个家搞得人人都不得安宁。小红红了眼圈儿,坐在床头道:“岂止睡了这么久,你发了一晚的烧,又一直说着胡话,一直哭,可把我吓坏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爷爷没事吧?”老爷子身体这么不好,我还让他担心,真是不孝。小红摇了摇头:“侯爷来看过你,那阵儿你正闹得凶,烧得糊里糊涂的,抓着安……二少爷的手,唤着姑爷的名字……”
“我一直这样……抓着他?”我记得我梦中一直握着云峥的手,没有松开过,那安远兮……岂不是这样让我抓了一天一夜?小红“嗯”了一声,轻声道:“你抓着二少爷的手不肯放,一松开就又哭又闹,二少爷只得让你抓着,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姐姐,你也别怪他了……”
“是我不对,我有什么资格去怪他。”我叹了一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小红给我背后垫了个靠枕。天降红雨了,小红竟然帮安远兮说话?而且我注意到小红说到他的名字时,语气不像以前针对他时那样凶巴巴的了,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安远兮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把小红都感化了。
“姐姐挂念姑爷,本也没有错,只是不该用这样凶险的法子,若是姐姐有个好歹,丢下我们没什么,可叫诺儿怎么办呢?难道姐姐想让诺儿这么小就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吗?”小红抽泣道,“姐姐,我打小就没了爹娘,你重新夺得没爹没娘的孩子有多可怜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比我看得透,偏是我人在局中,不能自拔。我心中一抽:“诺儿怎么样?你们没让他见着我这样子吧?”云峥,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诺儿,好好看着他长大成人。可我却犯了糊涂,差点丢下诺儿,要是诺儿有个好歹,即使将来到了地府,我都没脸见你。
“我们怕吓着他,哪还敢让他看你,可是诺儿没见到你,哭闹了好久,奶娘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小红擦了擦眼泪。宁儿端了燕窝粥进来,小红接过来,舀了一勺准备喂我,我笑了笑:“我自己来。”
“姐姐手上有伤,我来。”小红暼了暼我的手臂,看样子又想掉泪。我只得乖乖配合她,不敢跟她拧着来。吃完一碗粥,小红把碗递给宁儿,宁儿没有出去,仍站在那里,像是有话说的样子,我诧异地道:“宁儿,怎么了?”
“少夫人,冥少爷一直在院子里站着。”宁儿轻声道。
“他站在院子里作什么?”我怔了怔,诧道,“他不知道我醒了么?怎么不进来?”
“他知道。”宁儿道。“不过他说他害得少夫人生病,没脸进来。”
“说什么胡话呢?”这孩子!我摇了摇头,轻声道:“请他进来吧。”
宁儿得了吩咐,赶紧退出去,一会儿,冥焰慢吞吞地走进来,见我坐在床上,低下头不敢看我,脚步也停下了。我心中好笑,故意扳着脸道:“伫那儿做什么?过来。”
他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还是垂头,脑袋不敢看我,我见他这别扭样子,对小红了眼色,小红抿着唇出去了,我淡淡地道:“站着做什么?我脑袋仰着看你不累么?”
他听了,赶紧抬头看我,见我似笑非笑地看他,怔了怔,咬紧了唇。我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床沿:“傻小子,坐下来,姐姐没生你的气。”
他的唇咬得更紧,站着不动,我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他的手,轻轻拉了拉,他这才别别扭扭地坐下来。我笑了笑:“冥焰,我心里明白,你是为了我好才这样做的,之前是姐姐犯了糊涂,我才要和你说对不起。”
“我知道,因为我不记得的那段过去,不管我做了什么,姐姐都不会怪我。”冥焰闷声闷气地道,“我偷偷拿了姐姐的镜子,姐姐不会怪我,昨儿就算是我砸了那镜子,姐姐也不会怪我,可是姐姐,为什么单单那么气远兮哥哥?”
我微微一怔,冥焰闷闷不乐地道:“因为远兮哥哥在姐姐眼里是不同的。”
“你瞎说什么?”我蹙起了眉。冥焰转脸看着我,咬了咬唇:“我没瞎说,姐姐对谁都客气,独独对远兮哥哥,你不隐藏你的情绪脾气,姐姐自个没觉得,可我知道,远兮哥哥在姐姐眼里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我怔住,是这样吗?不,不是的,我对安远兮也客气的,只除了他把我激怒的几回,冲他发过火,可的确也,除了他,我没对别人动过肝火,或者冥焰说得没错,我对他的客气,也与旁人不同,对旁人,是真的客气,对安远兮,那客气时在,有太多我们都不敢碰触的东西。我叹了口气:“我与远兮曾共过患难,同过甘苦,他又数次救我于危难。他是我心里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我知道无论我遇到什么,他都会维护我。或许正因为明白,我才有恃无恐,任性伤人,其实这是不对的,冥焰,你提醒是得对,我没有权利这样对远兮,这对他不公平……”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冥焰皱了皱眉,打断我的话,静了半晌,才道,“姐姐,我也会维护你的,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也会维护你。”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来:“我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匆匆夺门而出的背影,醒悟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一叹,心中苦笑,冥焰,你可知道,这又是一份我还不清的债呵……
第11章 上书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安心静养身子,一边留意着朝堂的局势。凤家军叛乱让朝廷措手及,眼看着他们节节逼近,占据了黄河以南的大城州郡。天下大乱,流民四起,云家的生意主在南方,为此大受影响,正常交通和信息渠道都被截断,仅靠各的隐势力传递消息,比起以前稍嫌不足。与此同时,朝中又传来北疆军战败的消息。时之间,朝堂哗然,景王让人率去的两万精兵,是前寂惊云手下支精锐部队,跟着寂惊云战无不,攻无不克,没想到换了个主帅,竟然在北疆惨败,主帅阵亡,两万精兵折损十之八九,景王腹背受敌,前有凤家军节节逼近,后有辰星国人越打越近,竟然囤兵在离京师仅一江之隔的玉水北岸,蓄势待发。而根据最新的战报,辰星国这支部队,根本不是以前景王他们所认为的,一支没什么了不得的残兵。他们不是辰星国的军队,而是辰星国还以北的冰河腹地一个神秘的族群,多年来,因为鲜与外界接触,连辰星国都不知道这个族君竟在那块荒无人烟之地发展得这么庞大,庞大到有足够的力量,将经过多年战乱的辰星国剿亡,取而代之。
如今的辰星国已经不叫辰星国,而被支部族改名叫雪狼国。他们的国王被称为雪狼王,他们的军队骁勇善战,天曌国的援军逢战即乱,因为雪狼王有一支世人从未见过的骑兵队伍。天曌国及周边国家的骑兵,皆以马为坐骑,而雪狼族的骑兵,却是以高大凶猛的雪原之狼为坐骑,他们的骑兵,被称为狼骑兵!想那些战马见了恶狼,早惊得四处乱窜,哪里还敢往前冲,未战就先输了一半。以至狼骑兵势如破竹,直杀到了京师附近。
凤家军大概也收到了狼骑兵的消息。夺江南的军政大权之后,再未向北进攻。囤军在黄河岸,作观望的姿态,大有让景王与雪狼王两虎相争。坐收渔利之意。朝堂形势大变,支持九王的旧部纷纷要求景王下台,想迎回九王重掌大局;景王党则骂九王是乱臣贼子,在国家面临外患时还雪上加霜;中立派的臣子说。“攘外必先安内”,景王应先向九王求和,联合凤家军共同对抗外敌;景王党刚刚得势,哪里肯依,打着“宁与外寇,不与家贼”的主意,建议不如先与雪狼王议和,割地赔款,求一时和平。再专心一致对付九王;还有一部分人被这前所未闻的狼骑兵吓破了胆,纷纷将引战乱罪名加诸景王,种种揣测和谣传越演越烈,而同时,一个更为神秘,更加耸动的传言,开始在天曌国上下传播开来,将皇帝重病不愈的矛头,纷纷指向景王,朝野内外,怎一个乱字了得。
面对僵局,景王心里很明白与雪狼王这一仗打不得。一旦开打,输赢且不论。凤家军正等着你打完了,好举着大义的旗帜挥军北上捡便宜;迁都更是不可能。迁都不比得老百姓搬家,劳民伤财不说,光是抛弃祖宗选定的家业,已经足够让他惹来更大的非议,在皇室宗亲中落人口实和把柄;与九王议和?更是做梦。他逼得九王装疯逃出京城,正给了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