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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于,这种黑暗一如她的前程一般,没有一丝的光明可言。
是的,如果说,彼时,她还有师父的话让她撑着,还有了断和西陵夙的孽缘再次出去的信念撑着,现在对她来说,剩下的,就唯有黑暗了。
西陵夙赐她凌迟之刑,是她没有想到的,而这种刑罚,却也是场彻底的了断,以她的死,去做的了断。
而在了断前,她怕黑,怕一个人独自去面对这种黑。
“哟,不好意思了,上面没交代下来,给你预备着东西,所以,你就将就些吧,今晚还有点月光,这殿,不用蜡烛,都能瞧得清楚,反正殿里就这些东西,自然不怕碰着咯着。”芳云奚落地说出这句话,提着灯笼兀自返身走了出去。
冷宫的围墙很高,正门又有禁军守着,所以,不用担心里面的嫔妃会擅自脱逃,因为,这种擅自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眼前虽然是半年后,就将被处以极刑的女子,可,没有人会愿意提前就让自个的生命结束吧。
芳云离开后,这里,只剩下她一人。
再怎样,总不能站在殿外过一宿,毕竟,天际似乎又飘下雪来,幸好,今晚穿的衣裙没有图新奇,千涓亲手缝制的,很是厚实,对付一晚,应该不成问题。
可,在这里,恐怕对付的,不止是一晚吧。
她走进殿内,因为飞雪的飘落,不得不关阖上殿门,这也使得,月华都没有办法透射进来,漆黑一片的殿内,能闻到有东西腐朽发霉的味道,也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动物因着她的到来,极快地奔跑声。
当然,她是不会怕这些动物的,在未烯谷,她连毒物都不怕,更何况这些可能只是一些小耗子呢?
她仅是怕殊到这些小耗子。
小心冀冀地走到床榻旁,没有被褥,她合衣睡了上去,说是殿宇,其实哪怕关阖着门窗,风夹杂着雪却是越大的从破落的门窗缝隙里肆虐了进来,那么冷,她根本没有办法睡着,只能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如此,倒也捱到了第二日的早上。
初一的早上,也是一年的伊始,她是在饥寒交迫中醒来,发髻也很凌乱,真是很悲凉,只是,师父和父皇,今天应该很好吧。
在这样的时刻,也唯有想起他们,方能给她些许的慰藉。
而很快,就听到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殿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身瞧去,竟是千湄。
她提着一个不算小的包裹,几步行到她跟前,被风雪刮得红扑扑的小脸,却笑得很是灿烂:
“主子,新年好呢。”
在这样的境遇,听到有人对她说新年好,若别人听来,不啻是讽刺,于她,却是觉到一股暖意涌上。
“新年好。”浅笑着应出这句话,到了这个份上,竟还是千湄来这瞧她,只这对她来说,竟是种难得的慰藉了。
“主子,这还热着,您先用着。奴婢把这打扫一下。”千湄打开手里的包裹,取出里面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递给奕茗。
奕茗的手接过时,还是烫烫的,打开一看,是初一早上,宫里乃至民间都会用的年糕,没有任何虚假的推辞,她是饿了,忙用上一块,这年糕却是不仅只甜在唇齿间的。
而,千湄在她用年糕的时候,早手脚利落地将包裹内的东西取了出来,是一床被褥,虽不是精致的锦缎面子,却也是宫里方会有的,显见是千湄拿了自己宫女份例来,毕竟,她已被废除,一应的用度之物,该早是被尚宫局封了。
“千湄,这些不必给我,你自个用吧。”宫里的用度,对每个人都是有着限额的,千湄既把她的这些拿了给她,可见,自个就缺了。
眼下这么冷的天,她又怎忍心让千湄为了她去捱冻呢?
毕竟,她不再是千湄的主子。
“不碍事,奴婢在这陪着主子,若主子不嫌弃,让奴婢能在旁随伺着就好。”千湄脆声道,已把那床被褥铺好。
接着,她拿出一个半新的茶壶,瞧了眼四周,复道:
“奴婢先去打壶水来。”
“千湄!”奕茗终是回过神来,只唤出这一声。
“主子?〃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主子,哪怕我被打入冷宫,尚宫局都不会为难你们,自会再给你们指一个好去处,你不必来这陪我。”
她终是明白千湄的意思,原来,竟是准备到这来陪她了。
宫里的主子若获罪被废打入冷宫,倘若罪不殃及随伺的宫女,宫女可以选择到冷宫继续伺候主子,也可以选择回尚宫局再行调配。
而千湄昔日也是乾曌宫的宫女,本来伺候她已是委屈了,她又怎能让千湄再陪她待在这冷宫呢?
横竖,她早晚是死,她死了,千湄一名宫女,尚宫局未必还会记得释她出去的。
所以,若非是上面指定宫女随伺冷宫,但凡有嫔妃被废入这里,大部分往日的宫女却都是不会随进的。倘有宫女愿意跟着主子进入这,上面自然也不会拦阻。毕竟冷宫人手短缺。
可,千湄竟是来了。
“这宫里,也没有奴婢想去的地方,不如这,虽然冷清,却是少了纷扰。”千湄轻轻说出这句,兀自拿了水壶走出殿去。
奕茗瞧着她的背影,难道,是西陵夙让千湄来的吗?
不,昨晚他赐她一死的语调是那般决绝,怎可能还会顾念什么呢?
一个帝君的忍耐力果然是有限度的,而她终是太过天真。
然,千湄这一来,哪怕她看不透,却是知道,是不会掺杂任何恶意的,也是执意的。
将年糕用了一半,她复将油纸包起,这么烫的年糕,千湄定是还来不及用的,这冷宫的伙食也和宫里的不能相比,纵然这半年内,需去适应,但,这一顿,好歹是初一的一顿,所以,她不愿都用了。
远处,隔着重重宫墙,传来鸣钟击鼓的声音,该是百官在给西陵夙进行例行的拜年仪式。
真热闹,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央,他永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除去她之后,便再是没有人敢触及他的逆鳞。
冷宫里,却是冷清依旧的,她下意识地站起,朝殿外走去,下了一夜的雪,直到现在,仍是如漫天飞絮般扯拉着,地下倒还没积起雪,她拢了下棉袍,瞧到不远的回廊处,一女子盈盈地站在那,笑得很是灿烂,在冷宫里,竟还有这样灿烂的笑容,可,笑容的背后谁又知道是什么呢。
那女子就这样笑着,朝她走来……
乾曌宫,依旧才到卯时,西陵夙便已起身。
哪怕是初一,却是需在大典上重新“开笔”、“开玺”。
“皇上,请用屠苏酒。”海公公亲自端着托盘步入殿内,托盘里放置着金瓯永固杯,意寓着江山永固。
昨晚,发生了那样一件大事,西陵夙在处置了茗采女,将一干负责焰火的人押至死牢外,自是没有翻牌,独自宿在寝殿,近身伺候的眉妩却是知道,大半夜,帝君都没有真正安置,纵然她被摒退至纱幔外,透过纱幔,能瞧到,殿内的鲛烛始终没有亮着,而帝君一直伫立在殿窗那端,不知凝着何处,能隐约瞧到的,是帝君的身影寂寥。
是因为茗采女的缘故吗?
因为,也是昨晚,正是帝君亲自下了圣旨,以谋害皇嗣罪,将茗采女处以凌迟极刑。
这个刑罚之重是让人震惊的。看上去是无情之至,可实际呢?
眉妩瞧不透,仅是在西陵夙饮尽屠苏酒后,呈上盛典的龙袍,并伺候西陵夙穿上。
近身伺候的时候,她能看到的,是西陵夙潋滟的凤眸底,那不可忽视的阴霾,在他的眼底,她第一次瞧到这种阴霾,这种阴霾是那般地深,深到连今早的天气似乎都被影响,漫天飞雪不停,连一丝的阳光都是瞧不到的。
随着更漏指向辰时,西陵夙甫要离开殿内,邓公公忽然一溜小跑奔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
西陵夙没有应声,仅是停了步子,眉尖轻挑,邓公公不必抬头,都知道帝君的意思:
“回皇上的话,这是汝嫣小姐进献给皇上的。”
西陵夙修长的指尖从邓公公高举过头的托盘上抚过,里面赫然置着一如意荷包。
所谓的如意荷包,就是在荷包内,置上如意银钱,依着坤国的传统,这如意荷包,是每逢过年等节日,世家皇族间赠予亲人的一道礼物。
汝嫣若这一举,不啻是得体又恰当的。
而这荷包的面子上,用金丝线绣着如意的图纹,此外,在四个角落,则用极细的银线匀勒出并蒂莲的花纹。
西陵夙自然将这些图案悉数的收入眼底,一旁海公公识眼色地问:
“皇上今日可要佩上?〃
西陵夙踌躇了一下,指尖松开,眉妩早接过荷包,甫要替他系到腰带的绶佩处,却看到那里原本系着的一个香囊。本来类似这种香囊,是该悬于枕旁的,可皇上一年来竟是一直随身佩戴着,里面的香料早添了好几次,连磨口都变得老旧,没曾想,皇上还是没有扔弃。
不过,这绶佩上却是只能系一样物什,她才犹像着怎样去回,只见西陵夙顺手就将那香囊拉了下来,往托盘一掷,却是弃了那一年没有离身的香囊。
眉妩赶紧将荷包系到那处空出来的位置,再替西陵夙理好袍裾。
一切甫做完,西陵夙起驾至太和殿接受百官的朝拜。
大典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极其繁琐,而在数月后,封后大典却是一样繁琐的。
但,只要一日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在日复一日的繁琐中走下去。
好不容易结束了大典,有宫人端着茶盏上来,他甫执起杯盏,却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步子声,接着是冷宫的管事姑姑芳云经过通禀,被允入内后,噗通一声跪伏在他的跟前:
“皇上,奴婢万死,请皇上饶恕啊!”
西陵夙的眉心一蹙,海公公早在一旁斥道:
“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扰了圣驾你倒真是担得上万死!”
“皇上,罪人苏佳月挟持了新进冷宫的茗奴,要求见皇上!”
这道消息来得极其突然,却也来得极其没有规法可言。
此刻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芳云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即便再如何,按着常理,帝王又怎会为了一名废入冷宫的女子,去往哪里呢?
但,她却是不得不来,犹记得千湄提着水壶回来,瞧到眼前的情形,只对她说,若她不去禀了皇上,伤到茗奴一丝一毫的话,必是她一死都难消皇上的心头之恨!
【七个代寝夜】vip…35&36
败落的殿宇内,奕茗被苏佳月用簪子抵住喉部,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
想想,不仅有些可笑,曾几何时,她也用这样的法子胁迫过那个海盗首领,如今,她却同样被人这般地困住。
只是,彼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心境都不复以往的纯粹。
当一个人的心境无法纯粹的时候,往往也会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来,就在刚刚,苏佳月笑着走近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枚簪子抵在她的喉部,接着,歇斯底里地大喊,引来了芳云姑姑,接着,更提出了一个看上去根本不可能得以兑现的要求——她要见西陵夙。
用她这样一名待死的罪人来让西陵夙纡尊降贵地来到冷宫,真的很好笑。
但,苏佳月应该并不知道,如今她的身份是茗奴,许是还以为她是蒹葭罢,曾经盛宠一时的钦圣夫人,如今进了冷宫,即便是被废黜的,落在苏佳月的眼中,却还是让苏佳月以为握住了一线的希望。
在冷宫一年多的时间,苏佳月难道还没有放弃能出去的希望吗?
然,这亦是人之常情,一如她一般,在死亡来临前,若没有希望,就仅会和慈云庵的那些太妃一样,或疯,或自寻死路……
而,芳云当然是拒绝的,对于芳云的拒绝,她能觉到,苏佳月的刀刃尖子又往她的喉口逼进去了几分。
有些疼,但,她没有意思的骇意。
这种样子的解脱,是否,会比凌迟更让人容易接受呢?
从这一念里,她竟是品到了一丝,从前的奕茗,从来不会有的落寞。
可是,在那当口,打了水回来的千湄瞧到这样的情形,水壶落地的刹那,却是对芳云说,若不禀报皇上,主子一旦出点闪失,芳云拿命来抵都是不够的。
这一句话,纵然芳云是迟疑的,但,瞧到千湄取出乾曌宫的腰牌后,才颤巍巍地朝冷宫外奔去。
千湄呆然还是乾曌宫的人。
可,她却不愿多去深想什么了。
现在,距离芳云离开,该有半个时辰了,但,外面除了焦灼不安,却被苏佳月喝斥,不能进殿的千湄外,还有几名形容憔悴,显见是在冷宫待了很长日子前朝被废黜的女子在好奇地朝里张望着。
而殿内,苏佳月自挟持她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目光愤愤地瞧着不可知的某处。
彼时,在避暑行宫,苏佳月的子嗣遭人陷害,表面上看,因着那盒胭脂的缘故,是和她有关的。
可,苏佳月或许也清楚,何谓膛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如今,苏佳月抵在她喉口上的簪子,并没有用十分的力,苏佳月目光更多的,是带着期盼,也带着惆怅,瞧向殿外的一隅,是为了那一人吧。
但,那一人,怎会为了她来到这儿呢?
然,即便她心底清明,却仍是不由地瞧向外面,终是在不算短的等待后,回廊彼端传来一阵急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