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啊……抱歉,虽然并不常见,但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男子掌控过象征生命与灵魂的花楸木魔杖。”
果然……
卡拉多克不动声色地将魔杖收入怀中。
“拉文克劳的?”
里德尔瞥了眼他胸前交织着蓝色与青铜色的院系徽章,“啊哈,渡鸦的脚爪……”他轻摸下颌。
“很明显,我们更愿意称之为精明又睿智的‘鹰’。”
卡拉多克挠挠头,如往日一般笑眯眯地轻松接道。
“在古本里,拉文克劳的名字可是寓意着‘贪婪的掠夺者’。”里德尔轻笑。
“掠夺?这世上哪有掠夺得尽的事物?如果这也叫‘贪婪’的话……”卡拉多克耸耸肩。
昏瞑的烛火闪烁。
他敏锐地看见一道狭长锐利的红光掠过对面少年沉黑无波的瞳仁内。
许是因为窗外光线骤然暗下来的缘故,头顶环纹繁复的圆顶天花板突然间沉沉地蔓延下来,闷闷地撞压着胸口。
直到十数年后,当对面少年的嗓音最终彻底变了样儿、当面貌、青春、经历变得永远失去、再也无法挽回、不可拯救之后。
卡拉多克还是牢牢地记住了曾经此时、眼前人独属于他自己的、灵魂的声音。
如最纯粹的欲望,专注而清醒,紧迫得令注视者不禁心潮澎湃。
“可惜了。”
那时,卡拉多克?迪尔伯恩不知不觉地想。
§3
终于,当天空再次放晴的时候,家族中最后一人的棺木也无声无息地下了葬。
浪涛拍打着岸边黑色的礁岩,泛起乳白的泡沫。
卡拉多克将嘴唇贴在冰凉的玻璃框上,贴在那张发黄的全家福上,贴在笑容满面的母亲蓬松的卷发上,贴在脾气暴躁的祖父叼起的烟斗上。
然后他抬起头,朝前走,独自一人,继续朝前走。
“全家都是凤凰社的,都是——!就算迪尔伯恩家族的人再怎么短命也不能——”
浅白的云朵遮住了太阳,但只是一会儿。
它太薄了。
薄到刺目的光芒从它身体中透射出来,薄到仅仅一阵清幽的和风,便被吹散。
就犹如那日姑妈的担忧被祖父用乌金拐杖重重的敲地声打断。
是的,这一天总会发生。
卡拉多克停下了脚步,望着自己门诊前台阶上静立着的白金贵族。
“是迪尔伯恩医师吗?”迎着光,那位姓马尔福的大贵族转过身,玻璃灰色的瞳仁犀利地盯住他。
他扬眉,在心底苦笑,第一次发现自己讨厌旧事重提。
里德尔开始谈论自己病情的时候,神情尤带着少年时那种独有的心不在焉的感觉。
他说话偶尔会加上些手势,并尽可能的,又似乎是无意识的,语焉不详。
他背靠着松软的枕垫,病恹恹地仰望着光影迷离的天花板。
卡拉多克并不吃惊地发现他昔日迷人的容貌此时以一种被烧毁的焦灼古怪地扭曲在一起,蜡白蜡白的。瞳孔的形状倒是还很好看,只可惜眼白固现出汹涌的血色,让人望而却步。
“我做了一些实验,把魔法的疆域拓展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这点小伤还是值得的。”里德尔摆摆手,轻描淡写道。
那声音仍旧柔和,但已透着不容忽视的冰冷,好像勉强发出来一般,故意让人听不见。
“啊呀呀~话说这种半死不活的状况你们还是送到圣芒戈更保险吧~~”卡拉多克挠挠头,轻巧挣开身后戴面具者的束缚,提溜着黑魆魆的魔杖,兴味地注视着眼前残破不堪的躯体。
“正如我以前所说的:在灵魂研究这方面,你是专家。”
卡拉多克微微一愣,然后他抬手挥了挥空气,似是要挥去对面人紧迫得犹如蛇一般幽明吓人的目光。
“不,准确的说,是迪尔伯恩这个姓氏是专家。”他低下头,认真地说。
“呵呵……”闻言,里德尔一阵轻笑,双手交叠在雪白的丝被上,“听说你加入了凤凰社?”
他漫不经心却又把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窗外又起风了。
空茫茫的天空上疾速旋转着黑灰色的风暴。
卡拉多克被“请”来时并没有被告知此处的具体地点。
幻影移形一落地,他便摇摇晃晃地站在一片柔软的珊瑚红地毯上。
“啊,没错。”卡拉多克坦然地点点头,“我是邓布利多的人。”
他无视床头一直陪侍在旁的马尔福冷峻的神情,随随便便地坐到了床边。
“手。”他垂目。
宽敞冰冷的房间内突然笼罩上一层死一般的寂静。
“手。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半晌得不到回应,他搔搔头,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里德尔笑:“这次就不会再想要杀我?”
他目光炯炯,从中爆发出惊人的魅力,和可怕。
“这取决与你,勋爵。”卡拉多克耸耸肩,“不过正常来看,我可没有九条命~”他边说边将杖尖轻搭在生硬伸过来的苍白手腕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走神了。
在眼前里德尔和马尔福逼人的注视下。
他寻思着这里是否也能看到海,一望无际,空茫茫的,最终幻化成雨的海。
“如何?”
当乌云沉闷地压下来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卢修斯?马尔福终于忍不住冷声问。
“唔……”
卡拉多克放下魔杖,揉了揉眉心。
其实里德尔这病他早在多年前——还只是学生时期——那场短命又虚伪的合作中就有所琢磨,后来彼此分道扬镳的岁月里因为兴趣也并没有落下研究的进度,现如今不过只是越发确认了当初的猜想而已。
“要我说,把你撂倒的恐怕不是那些个邪门实验。它们所毁掉的仅仅是你的容貌,外伤而已。相信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掩去。”卡拉多克撇撇嘴,“真正让我在意的……不,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确定,但还是要先问一下……”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严肃地抬眼问,“说实话,勋爵大人,这是家族病吧。”
大海其实和孩子很像,相似点在于,他们都很野蛮。
倏然间,望着里德尔那张被烧焦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的冷漠,卡拉多克忽然回想起学生时期,有一个暑假他从海里游泳回来,赤身裸体地钻出水面,正迎上当时和他来往密切的少年里德尔。
那一天,一切似乎都是金色的。
金色的沙滩,金色的风;金色的日光,金色的梦。
他冲岸边面无表情的少年咧嘴一笑,然后毫无羞涩地躺到他身边。
当遥远的歌声从远方传来时,里德尔沉默地俯下身,紧抿着嘴唇,伸出修长优美的食指,先是轻轻触碰,然后骤然间下了狠力,使劲揉捏他胸前那一点点金粉色的突起。
微凉的,疼。
“真不知道你那姓马尔福的小弟弟看见你这副摸样会怎么想……嘶——轻点。”
记得当时,他压低声音,喘息着,入目的天空蓝到彷佛可以滴出水来。
然后里德尔笑了,是那种非常难得的、耀眼的、绽开的笑容。
直到事事皆非的如今,它依旧栩栩如生地沉浮在卡拉多克的脑海深处。
记忆的最后,是眼前人的嘴唇凉凉地覆盖下来,如最轻盈的雪花一般,化在他滚烫的胸口。
下雨了。
雨水落在海洋里。
落在微冷的八角窗玻璃上,形成纵横交错的泪迹。
卡拉多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床上脸孔犹如年少时分落于胸口的那枚雪花一般苍白的病人。
整个大不列颠最危险、最显赫、最阴沉、最优雅的病人。
“不清楚,也许吧。”
很明显,里德尔没有一丝笑容地说,他显得有些不耐烦,身边马尔福为他倒了杯水被他烦躁地推开。
“如此线索其实就清晰多了~~”卡拉多克收回视线,食指轻刮着下颌微微一笑,“这大概算是古老巫咒的一种,非常罕见、非常遥远。施咒者——也就是家族内部的第一位死者——在生前,将自己最强烈的、只靠一辈子并不能实现的夙愿注入自己最亲近信赖的血脉中。该血脉后世的子孙只要各项条件与当初施咒者的设定吻合,患者的血液就会自动病变。”
卡拉多克缓慢地斟酌着言语,双眼紧盯着神情冷硬的里德尔,“至于病发的具体症状嘛~很遗憾目前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想作为这一世唯一的受感染者你——尊敬的勋爵大人”说到此处,他滑稽地微微欠身鞠躬,冲床上人眨眨眼,“——想必了解得很~”
里德尔没有笑,他闭上眼,喘了口气,复又睁开。
“失去自我。”
“什么?”卡拉多克没明白,下意识地反问。
“病发的症状是:从失去人类一切最基本的感情开始,直至眼睁睁地失去自我!”里德尔骤然狂怒地大吼道。
卢修斯?马尔福慌忙迈步上前,带着外人从未见过的温柔低声劝慰,玻璃灰色的眼眸中噙满湿意。
雨水铺天盖地,哗啦啦地倾泻而下。
卡拉多克有些震惊地呆立在房间内,半晌,他才艰难地剖析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思想被这种……这种‘病’给侵占了?丧失了对自我意识的控制?”
“萨拉查那是个痴心妄想的老怪物——”里德尔咬牙切齿地握紧血管突出、几乎只剩骨头支撑的青白手掌,“当年我那倒霉的母亲因为她冲动又愚蠢的爱情而不小心触发了萨拉查的设定,使她最终不得不放弃对那个麻瓜的控制,只身赴死,试图用死亡来阻止最坏的结果发生。哼……很走运的,她成功了,死了,没了。而这该死的咒语则落到了她儿子我的身上,作为斯莱特林最后的子孙,还在我念书时便间歇性地受其影响。但我——是个天才。没错,我很聪明,我成功地压制了‘他’,尽管是一桩可耻的栽赃,但是毕竟,我合理地解决了密室事件!哼,想占用我伏地魔的身体?!可没那么容易!”
里德尔激动地撑起身子,卡拉多克这才留意到,比起少年时代和偶尔照片登报的青年时代,此时的里德尔,真是太瘦了。
太瘦了。
不作声时尚不明显,整个人还只是阴沉得令人害怕。
但一旦爆发——就如现在这样——便充分展露出他思维敏捷、感情内敛丰富、擅长嬉笑怒骂的本质。阴晴不定、不可捉摸的脾气加上非凡的魔力造诣,这已经不光光只是令人生畏就能够止步得了的啦。
偏偏,卡拉多克感到,多年以后,自己竟然再一次对这种冷冰冰的狂怒着了迷。
蓝色。
是一种剔透的、神秘的、如同阳光下的大海一般微微发着光的蓝色。
“不过要我说,恐怕正是当初那种强硬的压制才造成如今你身体的全面崩溃对吧。”卡拉多克肯定地说,他苦笑了下,“真是粗暴……你这个人啊,怎么对自己也这么粗暴……”
“不用对我露出那样软弱又丑陋的笑容,迪尔伯恩医师。”在身边马尔福的服侍下,里德尔重新靠回软垫上。
虽然声音已恢复了惯常的低缓柔和,但在瘦削的面颊上,刚那一场暴风骤雨带起的激动的红晕还并没有完全褪下,倒是使之显出些健康的血色来。
“我会注意的。”卡拉多克客气地点点头。
雨越下越大。
房间内燃起了摇曳的烛火。
窗外低沉的天空下浮满暗红的云彩,惨淡的颜色,微透着死气沉沉的老饰带黄。
记忆中,那一年夏天同样有过这么滂沱的大雨。
人们都回家了,小镇的街道上空空荡荡。
他哈哈大笑着在雨里东倒西歪,心情实在是好极了。
“我们——去那边的咖啡馆——我要——一大壶!”他比划着,喊。
身后,里德尔穿着白衬衫,雨点打透了衣服,躯体挺拔,看得分明。街旁住宅里投射出来的昏黄灯光温柔地撒在少年年轻的脸庞上,金色的光顺着雨水安静地流淌进挺直的领子内,一路湿漉漉的蜿蜒。
他站住,咽了咽口水。
大雨中,里德尔抹了把脸,嘴唇蠕动了一下。
“什么?”他没听清。
“我说,雨天店里只提供酒精饮料——!”终于,里德尔也大喊出来。
他笑的前仰后合,“哦,得了吧,我的先生,你难道没有增龄剂吗?”
里德尔做了个摊开手的姿势,“鬼才随身携带那玩意儿!”
接着,他也咧开嘴,畅快地笑了。
那是在哪儿来着……卡拉多克茫然地想。
哦,是了,是格莱特纳?格林,在苏格兰。
镇外有一条连通英格兰的74号公路,风景很美。
离戈德里克山谷很远,并没有解释,在那个风雨大作的夏天里,里德尔只是说他还不想回去。
烛光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