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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笔名是泡泡鱼吗?”阿苏看到了她在每张画上的签名。
“是的,我姓余嘛,英文译名又有P。这个字,索性就叫泡泡鱼。”
“还以为你喜欢浸泡泡浴和吃鱼呢。”
“两样我都喜欢啊,我爱吃银鳕鱼、鸡、牛肉……其实我什么都爱吃。”
“真的?”
“嗯。”
阿苏从画箱后面拿了一个胶袋出来,里面有一块牛排、一尾鱼和几只鸡腿。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的?”
“是今天的晚餐。我正要回家做饭,你要来吗?”阿苏站起来收拾地上的油画。
“嗯。没想到你会做菜。”
“我在意大利时当过餐馆学徒的。走吧。”
“知道了。”余宝正拿着自己的漫画簿跟在后面。
阿苏住在一幢旧房子里,房东是一对爱尔兰籍的夫妇,他们今天出去看电影了。
阿苏做了五个菜:蔬菜沙拉、牛油煎鳕鱼、烤嫩牛肉、番茄酱蛤蜊幼面、蘑菇烩鸡腿。
“我们两个人吃这么多?”余宝正问。
“你太瘦了。”
“才不呢!我五尺四寸,重一百零八磅呢,要减肥。”
“你一点也不胖,吃东西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如果我变成你画中那个胖女人,我才不会开心呢。”
余宝正吃了一口鸡腿,赞叹地说.“很好吃啊!”
“多吃一点吧。我今天卖了五张画。”
“假如有天我成名了,我也请你吃一顿丰富的。”
“画画不一定要成名的。”
“你不想成名吗?”
“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就是喜欢画画。画画对我来说,是一种需要和享受,就像我爱下厨和吃东西。”
“你的想法太简单了。”
“简单不好吗?”阿苏搔搔头,说。
她望着他,问:“你几岁?”
“三十二岁。”
“跟我一样呢。”然后,她又问:“你的女朋友都是很胖的吗?”
“也没胖到那个程度。”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她望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所以为的复杂,是多么的肤浅。眼前这个跟她同年的男人,却能够活得天真和自由。他就像他画笔下那些胖女人,是快乐而独一无二的。和他比较起来,朱庭铿的世界就显得太小了。
她看看桌上的盘子,都是空空的,东西都给她吃进肚子里了。
她抗议.“你害死我了!我本来要减肥的。”
“还有甜品。”
“我真的不行了。”她投降。
“你一定要尝一日,是我做的德国蛋糕。”
“德国人不是只喜欢吃香肠的吗?”
“他们也很爱吃蛋糕的。”
“你为什么会做德国蛋糕?”
“我在德国待过一段日子,学会了做这个李子蛋糕。”阿苏从厨房端出一个蛋糕来,上面满满的铺着一片片李子,李子上洒上肉桂,搭配着发泡的鲜奶油。
“蛋糕是昨天做的,热吃不错,但放一天之后,淋上新鲜的奶油冷吃,又是另一种风味。”阿苏切了一片蛋糕放在余宝正的碟子里。
“嗯。肉桂和李子的味道很香。”余宝正吃了一口蛋糕。
“怎么样?”
“不是太甜,很好呢。”
“德国蛋糕就是不会太甜。”
“秋天李子丰收的时候,德国主妇都爱在家里做这个蛋糕,所以它算是最德国的蛋糕。”
“你通常会在一个地方待多久?”她问。
“说不定的。”
“但是,一定会走的,对吗?”她有点伤感。
“走了也可以回来的呀。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相见。”
“也许吧。”她抬头望着阿苏,他天真的脸容就是投在她心上的那枚炸弹,把她整个人一下子都炸得粉碎了。
“还要一片蛋糕吗?”他问。
“不。我回家了。”她抱着公事包,站起来说。
她把公事包抱在胸前,匆匆从他家里跑出来。她并没有回家,而是跑到电台直插室去。
“你干吗突然跑来?”夏心桔问
“表姐,我想我是在谈恋爱了。”她喘着气说。
“你不就是在跟朱庭铿谈恋爱呀。”
“不是他,是一个在街头卖画的画家。”
“画家?”
“第一次遇到他,我已经想抛弃朱庭铿,第二次见到他,我想抛弃所有一切。就是这种感觉!”
“你第几次见他?”
“今天晚上,是第二次。我刚刚在他家里吃饭。”
“那你为什么跑来?”
“再不走的话,我会失身的。我想,要失身的话,也该等到第三次见面,这样比较有点矜持。放心口吧!第三次见面,我一定会饱尝兽欲才走的。”
夏心桔笑了.“你这样也算矜持?”
第二天,余宝正本来是要去找阿苏的。可是,醒来的时候,她头痛得很厉害,不知道是重感冒还是热恋过了头,就是起不了床。
在床上躺了三天,终于好了一点。黄昏的时候,她爬起床,换了衣服,去找阿苏。
可是,到了他往常摆档的地方,却见不到他。
她来到他住的房子。房东太太说,阿苏昨天已经离开了。
她哭了,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呢?他就像会魔法似的,突然在她生命中出现,又乍然离别。他到底是什么人?
周末,在假日海岸酒店的房间里,她跟朱庭铿说:“我们分手吧。”
朱庭铿呆住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样说,总之,我觉得已经不是那回事了。”
朱庭铿哭着问:“是不是有第三者?”
“他已经走了。”
“他是谁?”
“也许是我自己吧。”
在意大利餐厅里,余宝正愉快地吃着蘑菇烩鸡腿。
“你今天吃了很多东西呢!不是常常嚷着要减肥的吗?”夏心桔问。
“不减了。女人要胖一点才好看,美食是最大的享受。”
“是那个画家说的吗?”
余宝正微笑着说:“我报读了美术专科的两年制课程。”
“银行的工作呢?”
“我辞职了,到漫画社去当助理。就是有炸弹的那一家,可能是感激我救了他们一命吧,所以,虽然没有经验,他们也肯让我试试。”
“薪水够用吗?”
“不够用,但我有积蓄。”她满怀憧憬。
“那很好呀!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放弃目前拥有的东西而去追求梦想的。”
“表姐,你吃过德国李子蛋糕吗?”
夏心桔摇了摇头,问:“是怎样的?很好吃的吗?”
余宝正咬着叉子,笑笑说:“那得要看是谁做的。”
到美专上课的第一天晚上,余宝正在Star-bucks买了一杯expresso,她又变回一个学生了,夏心桔说得并不对,她没有放弃一些什么,她根本从未拥有任何东西。现在开始的一切,才是她拥有的。她现在有一百一十五磅,坚实而浑圆。有一天,当她和阿苏在某个国度里重逢,他一定再电舍不得把她丢下。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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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意大利拿坡里的柠檬比橙还要大。”巴士上,唐纪和跟李传芳说。
“真的?”
“拿坡里的特产血橙,听说比西柚还要大。”唐纪和又说。
李传芳笑了:“那么,拿坡里的西柚,会不会比西瓜还要大?”
“这个我倒没听过。”
“你见过拿坡里的柠檬吗?”李传芳问。
“没有呀!有机会去意大利的话,我会去看看。”
“如果可以去意大利,我要先去罗马和佛罗伦斯。”李传芳向往地说。
“好吧。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唐纪和微笑说。
李传芳笑笑没有回答。巴士停了下来,她站起来,说:
“我到了。”
唐纪和连忙站起身,说:“我也要下车。”
“你不是再过两个站才下车的吗?”
“走走路,可以减肥。”
“你已经很瘦了。”
个子高高的唐纪和,身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肉。减肥,真是个太差劲的借口了。
下车之后,唐纪和忽然问李传芳:
“你是双鱼座的吧?”
“嗯。”
“我是巨蟹座。星座书说,巨蟹座跟双鱼座最好的关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系是情人。”
“你也看星座书的吗?”
“是听我妹妹说的。”
到了公寓外面,李传芳说:
“我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李传芳回过头去,发现唐纪和依然站在那里,微笑跟她挥手,好像根本不打算离开。
唐纪和是喜欢了她吗?如果不是有意思,怎么会每天也故意等她一起下课,然后一起坐车回家?可惜,唐纪和不是她那—‘类型,看来他是白费心机了。
唐纪和是李传芳在美专的同学。开课几个月了,他们两个,还有另外两个同学余宝正和王日宇,是比较谈得来的。唐纪和对她,好像有点与别不同。他从来没有约会她,可是,他跟她说话的语气,总是特别亲昵。
一年前,李传芳才跟杨志鹏分了手。那天,也是在巴士上。
“你想要一个怎样的人生?”她问。
“我没有想过。”杨志鹏说。然后,他搭着她的肩膀说:“大概是一个跟你一起的人生吧。”
一瞬间,她想到以后几十年的人生,就是陪着杨志鹏看她自己从来不喜欢的足球比赛,每一次逛街,也是陪他去看音响,并且忍受他是一个没有什么梦想的人。
她实在不敢想像以后的人生。
“如果我杀了人,你会怎样?”她问杨志鹏。
“你怎会杀人?”
“我是说如果。”
“那就劝你自首。”
“为什么要自首?”
“那是为你好,自首可以减刑。”杨志鹏说。
她不想要这样一个男人。她要的男人,是在她杀了人之后,会替她埋尸,而不是劝她自首。即使不埋尸的话,也会替她顶罪。
“劝你自首的男人,才是爱你的。”杨志鹏说。
“不!”她说。
替她埋尸、顶罪、带着她逃亡的男人,才是爱她的。
“我们要在这里下车了。”杨志鹏说。
李传芳绝望地看着他,说:
“是的,要下车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为什么?就是因为我劝你自首?”
这个也许不是全部的理由。当你对一个人已经没有感觉了,你会找到许多理由不去爱他。
离开杨志鹏之后,李传芳到美专去报名,她想过另一种人生。
这天上课之前,唐纪和把一袋重甸甸的东西放在她面前。
“给你的。”他说。
“什么来的?”李传芳打开袋子看看,原来是一堆新鲜的柠檬。
“为什么送柠檬给我?”
“本来想送花的,但是,花没有什么特别。”
“这又不是拿坡里的柠檬。”
“那个将来再送给你吧。”
“这么多柠檬,我一个人怎么吃?”
“不是用来吃的。”
“难道是用来敷面的吗?”
“你这么漂亮,不用敷面了。把这些柠檬用一个玻璃碗装着,放在家里,比鲜花还要漂亮。而且,柠檬比花便宜,还可以吃,又不会凋谢。”
“你倒是精扪·细算。”李传芳揶揄他。
余宝正走了过来。说:
“为什么只送给李传芳,不送给我?”唐纪和微笑不语,走开了。
“你说唐纪和是不是喜欢了我?”在S,酊…bucks喝咖啡的时候,李传芳问余宝正。
余宝正笑了:“谁都看得出来吧。”
“但是,他并没有追求我。在言语上讨便宜,算是什么意思?”
“可能他在试探你吧。你喜欢他吗?”
“没有感觉。”她高傲地说。
“你可不要到头来喜欢了他啊。”
“我才不会呢?”
回到家里,李传芳把那袋柠檬扔进冰箱里。
第::天,在学校里,唐纪和走过来问她:
“那些柠檬好看吗?”
“好看?你应该问好不好吃。我妈妈用来做了柠檬鸡。”她故意骗他。
唐纪和怔住了片刻。
在巴士上,沉默像一片乌云,横在他们之间。
“我下车了。”李传芳站起来。
“喔,明天见。”唐纪和冷淡地说。
这一次,唐纪和没有跟她一起下车。那段回家的路,是她走惯了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她觉得那段路比平常孤单。
唐纪和是在生她的气吗?他要生气即管生气吧,她才不在乎。
隔天回到学校,唐纪和的座位是空着的。
“他打电话给我,说他生病了。”余宝正说。
他不是气得生病吧?但他为什么要跟余宝正说,而不跟她说呢?
上课的时候,李传芳常常望着那个空子的座位。她觉得很内疚。是内疚吗?她分不清是内疚还是思念。
放学之后,李传芳一个人去坐巴士。就在那个时候,她远远的看到唐纪和就在车站。她走近点看,他穿上大衣,鼻子红通通的,样子有点憔悴,看来真的是生病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
“本来想回去上课的,赶不及了,只好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家。”
“你不是生病吗?”
“就是想传染你。”他嬉皮笑脸的说。
“你这个人的心肠真坏。”
“你喜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