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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国的后宫,想生存下去要各凭本事,老实的小绵羊不适合在狼队虎群里生活,要是一不小心被生吞活咽了,也只能怪那只羊来错了地方。
浅离倒没那么多纠结和不安,示意藏冬过来再帮她把头发重新梳理成正式的双飞流苏髻,又找出平日里根本不戴的首饰插满脑袋,走起路来,头上的重量凭空多了几斤,清脆迭起的轻响声在耳边回荡。
“娘娘,您打扮起来真漂亮。”只可惜脸蛋也太显小了,即便故意板起脸装成熟,也依旧散发着浓浓的孩子气,少了几分威严感。
浅离也挺满意,特意让两个小宫娥扶着,一走三步摇,踩着节奏到书房去见早已经等候在内的昭妃和李妃。
“臣妾拜见凤昭仪。”虽然不情不愿,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昭妃和李妃还是得故作恭敬的飘飘下拜。在别的宫里,只要她俩有这种动作,主事的娘娘一般都立即会亲自上前扶托住,不让她们礼成。即便是看在她俩能经常接触到皇上的面子上,也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给得罪了。
浅离可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门道,愿意拜她也不拦着,免得又像是明夏和藏冬刚来时那样,不让跪就呼喊着奴婢该死。
可是两位侧妃和奴才们哪能是一样呢?
让人把两小筐珍贵的水果端上来,李妃抿着嘴,笑的柔美,“凤娘娘,这是臣妾送您的见面礼,这可是从岭南运来的。。。”
浑然天成的电眼
明夏连忙把雕花的痰盂端过来给接着,边给浅离拍背止吐,边解释道,“李妃娘娘别见怪,凤主子前些天吃荔枝伤到了,现在一看到就会呕吐,所以,能不能请宫娥姐姐先端下去,凤主子见不得这个。”
李妃脸色也不大好,她没吐心里却极不是滋味。这荔枝生长在遥远的南国,新鲜着吃最好,运送一回至少要快马连跑五天物夜,送到京城来才能保持新鲜,所以是极珍贵的水果。
今年她宫里也不过得了一小筐,忍痛分出一半送来,结果未央宫这边都吃伤了。
昭妃用眼角瞟了李妃一眼,觉得她精致的妆容再配上抽搐的嘴唇,看起来特顺眼的。
谁让她没事儿就拎着几颗破荔枝,到处炫耀,说这是皇上知道她喜爱吃荔枝,特意派人运来的。
这回知道什么叫做跌份了吧,未央宫的主子可没把她的荔枝当稀罕货,人家这儿早就不吃的玩意,亏得李妃还当个宝儿似的。等出了这道宫门,瞧她还有何脸面,再捧出荔枝炫龙宠。
李妃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重重的落座,随手端起茶杯泻火。
昭妃抿紧唇,娇滴滴、软绵绵的关心道,“昭仪娘娘,您都吐了这么久,胃里还没舒坦呐?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瞧瞧?可别呕坏了身子,皇上可是会心疼的。”
浅离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可怜兮兮的搓掉鼻涕,又接过明夏递来的湿毛巾,擦擦唇角,“本宫没事了,多谢昭妃的关心,对了,你们今天来未央宫有事吗?”
没事儿就赶紧回去吧,擦的那么香,碰巧是她最讨厌的浓郁味道,这个站的离她很近的昭妃娘娘比那个送荔枝的李妃更让她难受,怪不得沙迦第一次见到她,就说后宫的女人如狼似虎呢,这回浅离算是真见识到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胭脂狼窝地。
嚼舌根
更令她郁闷的是,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就一脚踩了进来,沾的满身烂泥汤。
“臣妾等只是来昭仪的未央宫认认门,您进宫这么久,经常听陛下提起姐姐娘娘的风采,只恨无缘相见。这不,今早碰巧遇到了李妃娘娘,我俩一合计,就冒昧的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凤昭仪呀?”昭妃说话的时候喜欢不停的眨巴眼睛,两扇俏长的睫毛,修饰的恰到好处,沙迦陛下每次都是败在这种浑然天成的电眼下,对她宠爱有加。久而久之,眨眼睛成了一种习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不到。
浅离笑的很干,“打扰倒是没有,只是未央宫最近在修房顶,经常发出乒乒乓乓的嘈杂声,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呆着吧。”
正说着,一早来开工的工匠就来请示了,招金在门口代为禀报,贼溜溜的小眼睛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昭妃和李妃。
“你瞧,又要开始了,这一忙活至少也得到天黑。”
昭妃惊呼道,“这种环境怎么能住呐,更何况皇上还要时不时的过来住,惊扰了圣驾,可不是开玩笑呦。”
话题七扭八转的终于扯到了沙迦的身上,浅离也明白了,接下来才是她们来这儿的真正目的。
而与此同时,生闷气李妃也收到了昭妃得意洋洋的暗示。
浅离不动声色的笑的很天真,“皇上自然不喜嘈杂,所以每次都等修理的工匠们离开才会过来,或者在外间的卧榻上看会儿书,或者喝上一杯茶,便会离开去找别的娘娘了。”
李妃显然是不大相信,狐疑的望着表情真诚的浅离,“皇上都来了,昭阳娘娘还不想办法把人留住哇?”
不只是她不信,昭妃虽没插嘴,那脸上可也写着疑惑呢。
合适的借口
浅离托着腮,拄在桌子上,状似愁苦道,“本宫也想留啊,可是两位娘娘,您们瞧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本钱能吸引住陛下的注意力呢?别说你们二位我比不了,随便你们身后拉出一个宫娥,也比我这长不大的身子吸引人的多吧。”
沙迦喜欢丰满的女子,在后宫也不算什么秘密,浅离这番说辞,倒是合情合理。昭妃与李妃对望一眼,紧蹙的眉缓缓松开,唇角带笑,轻道,“昭仪娘娘年纪还小,身子发育的晚也不算稀奇,您也不必太过烦恼,皇上喜欢您,可就不介意虚浮的表象了,不然他怎么会老喜欢来您的未央宫,今早听说还睡过了头,连早朝都险些误了呢。”
浅离就知道她们得拿这件事来嚼舌根,也明白一出了未央宫的门,今天的对话就会传的人尽皆知,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避免以后再有类似的无聊女人找上门来把她当情敌,浅离决定不惜自毁名声,下一记猛药。
“皇上最近心力憔悴,日夜操劳,饭吃不好,觉睡不香。外有国事,回到后宫呢,内又有家事。这不,听说宫里又有娘娘相处的不好,去找陛下告状啦。他心里烦,还找不着地方安静,就半夜来未央宫,住了一晚。”浅离用手绢擦擦干燥的眼角,颇为委屈道,“别人都以为皇上宠着我,实际上呢,他昨晚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今早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两位娘娘,你们瞧我这十五岁的姑娘十岁的身子,陛下根本就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啊。他是把未央宫当成了宫里最安静的净土,进来寻清净了,和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
浅离说的真诚,几乎所有的话都是真的,李妃和昭妃都听不出破绽,先前进门时,对她的那一点点恭敬立即没了。
荔枝的真相
宫中人情冷暖,既然这傻呵呵的姑娘自己露出不受宠的事实,还能指望谁再高看她一眼。
李妃甚至觉得,今天带了荔枝来就是一个多余,早就和昭妃说这个长不大的小妖怪不值得重视,她还非得把未央宫当成一回事,特意来瞧瞧,防患于未然。
昭妃信了八分,尚有二分疑虑,“那荔枝是多珍贵的水果,你吃的都想呕了,还说皇上不宠你?”
浅离冲房门外的招金挥挥手,命令道,“你来告诉娘娘,荔枝究竟是怎么回事?”
招金是多机灵的小鬼,一直在门口候着,屋里说什么他听的仔细,这会儿被浅离点名,立刻心领神会,垮过门槛,走到三位娘娘跟前,眼睛盯着脚面子,细着嗓音道,“启禀娘娘,那个荔枝是奴才朝内务府要来的。”
昭妃撇撇嘴,不屑道,“你一个奴才,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了?好大的面子呀。”
“娘娘,可不是奴才的面子大,当日凤主子入主未央宫,皇上和总管大太监吩咐过,凤主子是鲁国的鸾凤公主,地位尊贵,非同一般,所以命奴才们小心伺候着,吃穿用度皆不可怠慢。”招金不吭不卑的点出浅离非同一般的身份,见引起了昭妃和李妃的注意,继续道,“也许是这样,内务府对未央宫一向不错,奴才见状,也就多要了点,凤主子平素里喜欢吃点新奇的玩意,奴才也就跑内务府稍微勤奋了些,一次只要那么一小点。”
这番解释倒是在情理中,也仿佛为浅离的皇宠寻到了合适的借口。
“妹妹,咱们回去吧,眼瞅着快到午时了,本宫那里准备了些爽口的小菜,您要不要一道去尝尝?”闹明白来龙气脉,昭妃对浅离失去了兴致,自顾自得站起来,对身旁的李妃道。
示之以弱
“那就要打扰姐姐了。”李妃也跟着起身,今天这一趟算是白跑了,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用脚跟去想陛下也不会看上她这样的。
昭妃、李妃对望着,同时下意识的抬高胸口,显然,对彼此的‘本钱’,都瞧着有些不顺眼。
浅离没起身,懒懒道,“两位慢走,明夏你帮我送送两位娘娘,本宫这胃呦,真是不大舒坦。”
等人都走得没影了,藏冬才气嘟嘟的嘀咕,“主子,她们也太嚣张了,论品阶还低您不少呢,何必那么示弱?再说,皇上可是在您的床上过了一宿,出去打听打听,还没哪家娘娘有过这种福气呢?”
浅离笑呵呵的盘膝坐好,“傻丫头,你懂得什么,就是因为这份特别,我才得先示之以弱,快快的躲开,免得被当成靶子。”结果茶盏,牛饮半碗,滋润了嗓子,继续解释道,“出去都低调着点,什么叫在我床上睡了一宿?明明就是来去如风,我都全然不知,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再说了,你不知道陛下的后宫如狼似虎吗?就咱们未央宫这八九个人,不够得宠的娘娘当一盘菜的,几口就撕扯果腹了。”
“有那么严重吗?”藏冬被说的汗毛倒立,仿佛真的被谁给盯上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目前还没有,以后可就难说了。”浅离大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淡淡道,“我就只求在宫里安稳的生活几年,也没啥别的心思,你们记住,都老老实实的关起门来生活,平安为上策,能忍就忍吧。”
招金还没撤出去,听到这话大胆的插了一句嘴,“主子,在宫里保持低调,也未必能换来平安呐。”
明争暗斗很激烈
招金太监的话没有错,在这后宫的女人堆里,低调并不是解决一切争端矛盾的万灵药丸。
不过,浅离的示之以弱也还是有效果的。
昭妃和李妃从离开后,添油加醋的将浅离那长不大的身子和皇帝来未央宫过夜的真实原因散播出去,后来陆续又有几位娘娘以各种借口来瞧她,见昭妃她们所言属实,也就渐渐不把浅离放在心上。
托鲁国鸾凤公主这个名头的福气,众宫妃对她的态度倒不至于太过格,偶尔冷言冷语的讽刺,浅离也傻呵呵的装作听不懂,更不肯咄咄顶嘴,来闹场的没了滋味,也就不大来了。
宫里明争暗斗很激烈,浅离这样根本称不上对手的小不点,竟然被一致忽略,在喧嚣的无烟战场上,未央宫是少有的几块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