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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比那些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奴隶要好,但是他此刻的身份,依旧还是奴隶!如果不是因为以自己的相貌学识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商队的人又怎么会给自己如今的条件?奴隶中的等级分别往往也意味着价值的分别,他此刻的一切都被那些商人用金钱衡量过了,所以他才会坐在骆驼上,披着布料……
真是奇耻大辱!
乌鲁西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前一刻自己还是王孙公子不世天骄,几乎是心想事成无所不能,正是人生最得意之时,但是下一刻,不过是眼前一花,一切就已经变了模样。他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国家,换了一个命运。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乌鲁西·夏尔曼,原本是北方某个国家的王子,虽然他的国家于自己看来不过是弹丸之地,但王子,到底也算是个尊贵的身份。然而那小国挡住了某个崛起的大国的道,被那大国所灭,而身体原主就在这一朝成了亡国奴。这还没有完,因为这具身体金发雪肤天生美貌,加之年纪不大仅有十几岁更加纤细优美,在皇宫被破之时,就被征服了小国的那个大国国主看上了,竟然做出了那有悖人伦之事。而后大国国主食髓知味,竟然把他留了下来,之后为绝后患不能让他有子嗣,就将他阉割了……
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乌鲁西也只是一笑而过,然而偏偏不知是不是上天作弄,他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变成了这个乌鲁西·夏尔曼!
他成为这个人的时候,正是乌鲁西·夏尔曼终于被那大国国主腻烦,被发卖出了那大国皇宫,让奴隶商人买去的时候,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传入他的脑海,让他知道了这些肮脏的事情。
他是何等骄傲的人物,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耻辱?亡国灭族家国之恨,这是其一;身为男子却被人作为佞宠玩弄,这是其二;断子绝孙宫刑之事,这是其三。哪一样他忍得?哪一样他都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如此屈辱,即使经受这些的并不是他自己,但既然是他接手了这具身体,那这奇耻大辱怎能不报!
苏皮卢利乌马一世,西台帝国……总有一天,他要报复回去,他要让西台亡国以此洗清他的屈辱!
如此想着,乌鲁西放在斗篷下的手指又一次攥紧了。
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点也不了解,唯一的一点资料还是来自于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然而原身的记忆中充斥的无非就是曾经在宫廷中被父王母后爱宠的幸福生活,和国破之后的痛苦绝望,除此之外能用的东西实在太少。而就是这么一个细节,让乌鲁西不由感叹难怪那小国会灭亡。一个王子,国家的继承人,都十多岁了还对于政事根本没有任何了解,这样的国家难打能够长久吗?而亡国之后,原身即使是因为那些龌龊的遭遇而心神不定,却不知道借助每一个可能的机会想办法复仇。如果是他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宁可曲意奉承,趁侍寝这样最接近苏皮卢利乌马一世的时候,刺杀对方!
越想越觉心火四起,乌鲁西强自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开始想起自己成为乌鲁西之后获得的情报和未来的打算。
复仇是必定的,一般人的复仇,或许只是针对某个人吧。然而对于乌鲁西,他从来就是天之骄子,他的骄傲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当他收到屈辱的时候,复仇也将是可怕的。既然要复仇,他就要把苏皮卢利乌马一世所重视的一切都毁掉,而一个帝王重视的能有什么呢?不过就是他的国家和他的继承人罢了。
苏皮卢利乌马一世的孩子都还小,继承人什么的暂且不提,那么乌鲁西最终要对付的,就是西台这个国家。
此时的西台,正是安纳托利亚高原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它正处于一个王朝的上升期,势头极其强劲,周边几乎没有什么国家能够和他匹敌,除了一个米坦尼帝国。然而,比起米坦尼帝国,西台要更加强盛一些。乌鲁西能够获得的情报不多,他只是从诸多细节之上观察出了这一点,比方说皇室的婚姻状况。曾经强大的巴比伦帝国还不是把它的公主送进了西台的皇宫?而米坦尼帝国却把自己的公主送去了埃及……
要赢,就要赢得漂亮。乌鲁西知道如果是在米坦尼,以自己的手段也可以让米坦尼帝国和西台帝国同归于尽,要拖垮一个国家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然而如果是这样,却无法彻底发泄他心中的闷气。所以他的目标进一步向外扩大。另一个国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和西台隔着漠漠黄沙对望,那古老而强盛的埃及帝国。
埃及和西台,这是两个同样强盛而庞大的帝国。然而埃及这个国家却有着更加悠久的历史,西台却不过是个新兴的国家。相较之下埃及的底蕴和沉淀会更加丰厚,即使是一般的动荡也无法伤及它的根基。而作为新兴国家的西台现在虽然强势,却缺少了太多积累,不管是文化还是国力。新兴国家在意味着朝气和冲劲的同时,同样也意味着根基不稳,臣服于西台帝国的诸多国家并不是一心一意的,还存在着太多的小心思,要动摇起来也不太困难。而如果是埃及出面的话,恐怕这些国家会很乐意落井下石,获得埃及这样老牌强国的庇护——别忘了埃及和他们的距离也意味着埃及不可能像西台一样对这些国家有那么强的控制力。
借助埃及的力量灭亡西台,这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对于乌鲁西而言,也是最佳的选择。
乌鲁西抬起眼,看着驼队前方分辨不出方向的无尽沙丘,扯了扯嘴角。这也是他用尽手段在之前经过的那些国家都没有被卖出去的原因。他只要用一些手段就可以达到自己目的了。而真正说服商队主人的,还是利益。
一个金发碧眼的北方奴隶,在埃及这样的地方是很少见的吧?少见就意味着高价……何必要急着把他卖出去呢?更何况这个奴隶是从西台宫廷里出来的,如果卖的近了,在巧合之下又重新进入了西台王宫,岂不尴尬?
他确信商队主人将会尽力在埃及把自己卖出去,而尽管厌恶这样把自己视为一件商品的肮脏交易,他高傲的自尊也为此而愤怒,但是为了他的复仇,乌鲁西却必须配合商队主人的行为。
他要留在埃及,从奴隶这样卑贱的身份一步一步往上爬,汲取金钱和权力的营养,站到没有人可以忽视的高位,然后,覆灭西台。
而一个奴隶,想要获得身份,就必须展现自己的特殊能力,获得上位者的赞赏,从而才可以脱离奴隶阶层。乌鲁西相信,以他的天资和智慧,想要获得赏识必定不难。关键是,要怎么样才可以获得被赏识的机会,而在获得这个机会的同时还不可以太引人注意,让其他人太过重视自己,反而妨碍了自己的计划。
古城中的相遇
古老的底比斯城。
浅褐色的建筑物立在同色的土地上,给人一种沉闷的印象。在这干涸的土地上少有的几丛植物,也都蒙着一层沙土,将色泽变得灰暗沉郁。
乌鲁西终究是如愿以偿留在了埃及。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是被神殿买了下来,而原因不外乎就是他姣好的相貌,再加上一个……身有残缺。
乌鲁西怎么都没有想到,让他耿耿于怀甚至在刚开始的时候恨不得自尽来洗清的屈辱,放在这个时候竟然成了他人眼中的优点,他毕竟对于这个世界太陌生,本来也没曾想过他会被神殿接受。毕竟埃及的神殿地位很高,即使是在现任法老进行宗教改革打压宗教信仰系统的力量的时候,神殿也不会堕了几分光辉。而神殿这种地方,购买奴隶的要求也是极高的,原本乌鲁西暗忖他虽然学识相貌都不差,但身体残缺这一点将会成为他最大的障碍,但是到最后偏偏出乎意料地,就是他身体残缺这一点让他被神殿所接收了。
埃及的神殿祭司,首先的要求就是要纯净无垢。他们不能吃鱼,只是因为这种食物被认为是属于农民的;他们不能穿羊毛,更甚者是其他任何动物皮毛,只有在某些情况下才可以穿着豹皮;男性祭司要施行割礼,一天到神圣的净湖中洗三四次澡也是很普遍的。最神圣的神谕祭司会清除体毛,有的还会剃掉眉毛,为了净化与涤罪。而乌鲁西被宫刑的情况在神殿祭司看来正是洁净的表现,因为他甚至永远不会亲近女色,更不容易长出不洁的体毛,加上他的容貌学识和出身,神殿祭司才会决定在奴隶商人那里买下乌鲁西。
按说,乌鲁西应该会很庆幸自己的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进行,但让他所不能容忍的事就在于一切顺利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具身体的不完整……竟然是因为这个!他当初是何等骄傲的人,如今却沦为了一个宦官,还因为宦官的身份被人另眼相待。这种事让他如何接受!
乌鲁西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让人无法适应的落差。本该是天之骄子,却落入凡尘被人践踏的屈辱不甘。从他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开始,这几个月以来,这样的阴郁愤恨从没有一刻停止过在他胸中翻滚。
好恨!恨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成这个人;恨为什么这个人会有这样的遭遇;恨旁人将骄傲的他看得低贱到尘土中去;恨即使是这样,他的自尊也不允许他自杀,必须一如既往骄傲地活下去!
西台……他眯起眼,收敛了天蓝色眼眸中刺人的狠戾。
底比斯城中最不缺的建筑物就是神殿神庙,即使法老王发觉了神殿势大,从各个方面进行宗教改革削弱神殿,他也不会有胆子真的捣毁某位神祇的神殿神像。多少年来,整个埃及的人民对这些神祇抱着虔诚的信仰,这已经成了埃及决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使现在神殿被法老暂时压制,这种情况也绝不会长久。
前方的神官打扮虽然并不特别,却不失华贵。他带着银质的臂环,上面嵌着珍珠;黄金的项链和耳坠上用贝壳和各色宝石作装饰。在埃及的阳光之下,这些首饰都闪耀着灿烂的光芒,彰示它们的价值。这样的打扮,就是和上层的贵族相比也毫不逊色,神官在埃及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烈日炎炎,即使是繁华的底比斯城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在这样的阳光之下外出的,所以一路行来,竟然没有看到什么人。乌鲁西知道自己相貌特别,而这样的相貌,一方面是优点,另一方面却也是一个明显的弱点。乌鲁西不会忘记从原身那里接受的记忆,如果不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相貌,原身怎么会被□?又怎么会保下一条命?
这样苟且偷生,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然而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乌鲁西也绝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去后悔。
神殿这种地方,他的身份还是太过卑微,如果谁因为他的相貌而想要让他……或许他也没有力量去反抗。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庇佑他的人,而在同时这个人也不能对他造成威胁。很难,但这是他必须做到的事情,没有任何余地。
步伐向前,进入主建筑区之后,环境和底比斯城外围明显发生了改变。
成林枣椰树投下大片的荫凉,莲花盛开在被挖出的水池之上,建筑物也从外围的粗糙变得精美典雅,香料的味道弥漫在街巷。这里密布的是贵族的宫殿,信仰的神庙,因为富有,即使是在这样的自然条件之下,也可以营造出如此舒适的环境。
乌鲁西对于这样充满落差的场景并不陌生,在他还不是乌鲁西的时候,见多了明明是环境艰苦的深山老林中却隐藏着华美庞大的行宫之类的情形。金钱和权力,永远能够改变太多在平民心中不可改变的东西,不管是环境还是其他的什么。
一道目光,从不远处落到了他身上,因为曾经常年身处高位对这样目光极度敏感的乌鲁西,在第一时间头没有动,却把自己的目光对了过去。这样小幅度的动作不容易被人所发现,正是乌鲁西在曾经的那些岁月中养成的习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动声色。
只是同样是习惯,长年高高在上让乌鲁西的目光锋芒毕露毫无收敛,带着一种从骨子里来的优越感。一眼望过去就给人一种压迫藐视的感觉。若是一般人,对于这样的目光不一定有多敏感,但是偏偏接收到这道目光的那个人,并不简单。
乌鲁西看过去的时候,望见的是一个小少年。
站在枣椰树林的阴影中,那是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如果结合埃及人相貌显得成熟这一点,或许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他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蜜色,额头很高,双目深邃有神,一看就知道将来必定会是个美男子。而他身上佩戴的那些精美首饰也证实着他身为贵族的身份。
当乌鲁西把目光投到他身上时,对方并没有因为乌鲁西的目光太锋锐而稍有避让。而乌鲁西自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