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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他现在只想要她陪在他身边。
“什么地方?”她直觉的认为李棣不会害她,但一向对男女之情敬而远之的态度的她,是一个随时都准备要展翅飞翔的人,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让自己陷入感情的漩涡。
尤其是面对李棣这种少见的优质男人,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心。
“一个可以暂时忘掉烦恼的地方。”他语意模糊地说。
“你很烦恼吗?”江旖玫总觉得他不是一个容易被了解的人,他的态度忽冷忽热的,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每个人多少都会有烦恼吧?”他已经习惯保护自己,面对这样直接的问句,他通常都选择回避。
有些疯狂吧?
江旖玫就这样再次坐上他的车,往一个她所陌生的地方奔去,只因他的那句活:一个可以暂时忘掉烦恼的地方。
她也想让自己紧绷的情绪找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虽然的银行存款与她出国深造所需的花费已不再是个遥不可及的距离,但成天都处在那种竞争的环境中,整个灵魂都像被困住了似的,得失心也愈来愈重。
车子离开省道,渐渐地住山区的方向行走,除了偶尔出现的路灯之外,整座山都笼罩在墨黑的天幕当中。
李棣所说的那个地方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做仙塘居,位于一处人烟罕至的山区,一条仅容—辆车子通行的狭路,若不是熟悉此地的人,绝对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仙塘居是—栋三层楼高的庭园别墅,像一座梦幻的城堡,主客几乎不分的空间里,随处可见主人经营此地的用心。
二十几张餐桌,分散放置在屋檐下以及庭院之中,给人一种极悠闲的感觉。但现场的宾客,几乎可以用座无虚席来形容,这样的盛况会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很让人匪夷所思。
这些人全都是闻名而来的吧?
当她尝过第一道山产之后,她不得不相信这些人会大老远地到这儿来只为了吃一顿饭,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真懂得享受人生。”江旖玫酸味十足地说。
这一刻她倒是有点嫉妒起像李棣这种得天独厚的人,她得花费掉她美好的青春岁月赚取微薄的薪停,只为了完成她出国深造的理想,而他却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来这里享受他的人生。
她不得不感慨: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吗?
“你有没有读过李白的将进酒?”他突然问。
“当然,我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耶!”她翻了一个白眼。
开玩笑!念书可不是他们有钱人的专利,像她这样出身于只能勉强糊口的公务员家庭的人,在现行的联考制度下,也是有机会出头天的。
“我第一次读他这首诗是在念高中的时候,那时就深深地被李白那利,豪迈的作风所感动,尤其是那一句:‘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写得真好。”李棣的态度忽地转为认真。“我是那种即时行乐的人,因为不知过了今天,我是不是还能这样潇洒地过日子。”
“我觉得一个人的快乐不见得就是建筑在金钱之上。”江旖玫脱口而出、随即又有些后悔。
她一向最忌讳交浅言深,更何况他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今天之所以会在一起,完全只是因为一笔交易,她只想嫌他口袋里的钱而已啊!和他说那么多干嘛?
“我没说金钱让我快乐。”
他笑着瞅着她看。“但是毫无限度地挥霜金钱,有时真的有一种宣泄般的痛快。”
“那是因为你有雄厚的本钱。”江旖玫白了他一眼,真想叫他把那些挥霍掉的钱捐出来给她当助学金,这样她也可以省下这段时间的耗损。
“偏见。”他说。
“你才傲慢哩!”
她回敬他。
李棣露出那一排整齐的白牙放声大笑。
她不会明白,这样一个温馨的夜,这样自然的对话,面对这样一个单纯而美丽的女子,对他而言早已是一种奢侈。
夜晚的山风,沾着清凉的夜露,带着野生花草的香味,悄悄地从身边滑过,他深深地吸一口山中纯净的空气,很想就此住下,不再回去了。
然而,他的人生总比他无法真正逃避,所以,他一次—次地想要出走,却一再地深陷其中,直到自己伤痕累累,仍无法逃脱。
“快吃吧!莱都凉了。”
他提醒她。
直到这一刻,她都还有些恍惚,无法相信自己会和一个刚开始让她讨厌得要命的家伙在一起吃晚餐,而且是在这种偏僻的荒郊野外,真是胆大至极。
这样的际遇让她略微惶恐,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情,她不想去分析,怕自己会愈理愈乱,索性就不去想它,当作是一场人生的意外。
饱足之后,李棣带江旖玫到仙塘居附近的石板步道散步。
无云的夜空,月光透过树梢,洒落一地破碎的银白,夜风中飘来阵阵醉人的栀子花香,催情似地,他伸手揽过她的肩。
她心上一阵惊慌,倒不是厌恶,只是有些害怕;害怕一切来得太快,超过她所能|奇*_*书^_^网|负荷的范围。
如果她心上有着一丝丝的厌恶感都还算好,偏偏她没有,这样的关系太危险,随时都会擦枪走火,她得时时提醒自己,他们是完全属于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他的世界是她所陌生的,那座属于他的富丽堂皇的宫殿,是她不敢妄想的,毕竟高处不胜寒,她习惯于自己的平凡,灰姑娘的故事不过是个童话。
他本无意于拉近两人的距离,但这样的肢体接触完全是出于一种自然的感觉,他只是想让她更贴近自己;然而,她单薄的肩却激起了他心上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发现她太过消瘦,是否是因为缺乏妥善的照顾所致?
“你应该多吃一点。”他关怀地说。
他的体贴入微,他的形影却仍陌生,—时之间,她心情复杂的答不上话来。
“有没有人说过,你低头的模样很美?”他以他的高度,看着她略微卷曲的睫毛,在月光下形成一道阴影,感觉上很梦幻。
她偏过头看他,他的眼眸闪耀着一抹光彩,像夜空里灿烂的星光。
“我不是一个善于低头的女人。”她一语双关地回答。
“所以,你仰头的姿态更加撩人。”他喜欢她的答案,完完全全反应她率直的真性情。
“花言巧浯。”这样的对话太过暖昧,她借机推开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向前跑了儿步,回过头看着仍站在原地的他。
“我的花言巧语不是可以随便说给女人听的。”他愉快地笑着。
凝视着她月光下的俏影,她不是那种长发飘逸的女人,但一头及肩的中长发,随性地挑染成酒红的色泽,更加突显她独特的气质,美得很现代。
“这句话是你对每个女人的标准说词。”她认真地反驳。
她真觉得李棣可以对任何—个女人说这种话,但无论如何,大多数的女人仍会因为他的这句活而感到飘飘然的。
“你对自己没自信?”他不以为然地问。
对他而言,女人他很轻易地就可以得到,当然不会费心地说这样的话来讨好一个女人,因为没必要。
“怎么会?我—向自视甚高,哪来的没自信。”她不服气地答道。
李棣笑开了,她那张略带着稚气的脸蛋,无论怎么看总是那么可爱。
“你和我年轻时很像。”他突然冒出这—句。
江旖玫怔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他:“先生,请问您贵庚?”
“大你—轮还有剩。”他移步走向她。
“看不出你这么老了。”她心上顿时慌了起来,这个男人太有魅惑女人的本能,和他在一起还要随时保持清醒,太累人。
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听见他的脚步声跟在身后,山谷间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夜虫间歇地呜叫着。这样的记忆要追溯到她很久远前的童年,住在山上的外婆家时,也曾有过这样的夜。
许多年过去了,关于那段童年的回忆随着外公外婆的相继过世而渐渐淡了,而此刻,对于这样熟悉的声音竟备感亲切,仿佛她又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
蓦地,身后的他,伸出他的大掌握住她细致的手掌,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给她,一直传达到她的心房,她的整颗心就这样沸腾了起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紧紧地捏着她的手,穿越了林中的小道,只有月光指引着前方的路,直到路的尽头他跳上路旁的栏杆,然后伸手抓她。
“上来一起坐。”
“不要!”她猛摇头,怕自己坐不稳会跌下去,后面可是山谷呢!
“怕什么?我不会让你跌下去的。”他保证。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挡不住他的诱惑,最后在他的协助下,轻盈地跃上栏杆,与他并肩而坐。
“这样明亮的月光,这样清凉的山风,这样悦耳的虫鸣,没坐下来享受,岂不辜负这大自然的美意。”他自然地环住她纤细的腰。
第一次让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这样搂着。身体与身体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江旖玫却连想要抗议的意识都显得极其薄弱,这是一·个她所不熟悉的自己,明知道可能发生的结果,她竟如此地纵容彼此逾越那道界线……
“真希望天永远都不要亮,就让这个世界就此停格,不必再去面对明天。”李棣望着天际,喃喃低语。
“不是说要忘掉烦恼吗?那就不要再去想明天了。”江旖玫望着他的侧脸,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他的忧郁,看见他的内心一片荒芜。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又在烦恼什么?
※※※
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江旖玫一整天心绪浮躁,她已经喝掉三罐沙土了,还是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
晚上周俊林要到公司签那间别墅的买卖合约,她并没有以往案子成交的兴奋,整个世界好像都已经脱离了常轨。
这一切一切,全都只因为一个理由——李棣到香港去了。就在他们到仙塘居赏月的隔天,他一通电话说要到香港开会,土地买卖合约等他回台湾后再签,人就这样消失了。
而让她真正生气的是……她发觉自己竟然这样在意他。
在她开始想念起这个男人的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她也眷恋一个男人的外表,还有象征社会地位的财富,她心动的原因竟是这般地肤浅?
他还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特质?她甚至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呢!
“旖玫,你这几天是不是大姨妈来?”店长周杰早已看出她的不寻常。
“哪有!你别乱说话。”江旖玫白了他一眼。
这些男人愈来愈不懂得含蓄,心上想什么,嘴巴就大大方方地给它说出来。
“要不是大姨妈来,怎么看起来没什么斗志”
“业绩做够了不行吗?”她不假思索地顶回去,一点都不把周杰这个店长放在眼底的模样。
“哟!我们旖玫小姐狂起来了,真的这样就满足啦?”周杰往她身旁的位置一坐,他不是今天才认识她,她大小姐铁定有心事才会这副德性。
“我一向不是个贪心的人。”她懒懒地回答。
“做我们这行的哪还有嫌钱多的,不管你这个月的业绩多好,下个月还不是一样都得归零,大家又回到起跑点。”周杰有感而发。
“所以,我要用剩下的这段时间来发呆,让我的心空白一阵子。”她认真地对他说。
“能发呆也不错,记得要回魂倒是真的。”
他真想拍拍她的头,但这个念头只从脑海中闪过,并没有付诸行动,因为他立即看见吴秀娟和林芸芝一起走进办公室。他真是怕了吴秀娟那张爱消遣人的嘴,要是让她看见他这样的动作,她可能又要说他对江旖玫有意思了。
这点他并不否认,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经过这近两年来的相处之后,他对江旖玫真的已经死了心。他发现她对谁都“无情无意”,整个人神秘兮兮地,他也不懂她在想什么。
“旖玫这个月业绩这么好,我们做三个月都没她多呢!下个月可以放长假出国旅行了。”吴秀娟一进门就酸酸地说。
林芸芝露出一个不由衷的浅笑,随即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旖玫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转而问吴秀娟:
“你们刚刚到哪儿去了?”
“还不是去拜访那些管理员,真是的!要不是为了能多接一些案子,我才不要对他们献殷勤呢!”吴秀娟无奈地摇摇头,接着又忿忿不平地说:“‘香格里拉’那个郑先生,真是一只大色狼,也不照照镜子,长那副德行,还想要对芸芝毛手毛脚,下次再敢这样,我一定要剁烂他的手。”
江旖玫可以想像林芸芝为了赚钱还债又必须忍受这种屈辱的心情,换作她,她是宁可得罪这个人,也不让人家占她一点便宜的。
“这种人若不想办法把他赶出‘香格里拉,的管理室,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受他的轻薄呢!”吴秀娟和那栋大楼的主委很熟,也许她可以请他们想办法叫郑先生走路。
“那只猪,真是恶心死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