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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巴金的黛莉-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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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酒拉面,我向诸位老总引发都市怀旧话题。那片早已消失的旧街区,埋藏着亿万富翁们酸楚的童年,刻印着弟兄们啸聚图强的孟浪生活。记忆如潮,话语渐密。田茂铭斜靠在现代版的乡村大炕上,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让我振奋不已。茂铭道:“老人们说过呀,坡子街上,有个赵公馆哩!”
  赵公馆?民国时代特有的称谓。茂铭盯着元发相忆:“坡子街又不长,是条短街,你记不得那个大院?”元发便说记得记得,十几年前拆院子,听说地下室里都是水,弄不清门牌是不是“20号”。那几条街,大宅院不少,可惜都拆光了。想弄清这个事儿,茂铭说,一点都不难。三小他老丈人从小就在坡子街住,找他问问便知。
  我说,最想找的就是老人们,也去找过,都不知道搬迁到哪里去了。
  茂铭说:明天,三小他老丈人也要来村祝寿,我领上你认认他,你们相跟上慢慢找吧,他还能找见更老的人,甚都不愁知道。
  我连声说好。元发就笑:让你留下睡觉你还要回城,现在你回不回?对呀,一个人不能离开组织嘛!
  次日,在祝寿人群中,茂铭向我推荐三小他老丈人。老人名叫白玉山,身材瘦高,年过古稀,头脑却十分清楚。我们一接触,白老便说:我可不算老,有些老街老事怕也说不准,待到回城,我领你见见几位前辈,想找多大岁数的老人都有。
  我说如此甚好,容当后谢,回城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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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赵公馆里两兄弟(1)
感谢白玉山等几位老人,终于为我打开了一道通向古城民国岁月的大门。祝寿归来一周后,白老首先领我拜见一位年近80岁的老街坊。这位老人名叫张双喜,耍了一辈子汽车,对太原市交通运输历史了如指掌。然而他也说不清谁是“坡子街20号”院主。三人商议一阵,遂驾车前往一座搬迁楼,寻访另一位年近90岁的老太太,名叫张金枝。
  张老太太早年从河北邢台来晋谋生。这位老人一开头就回忆道:那个赵公馆,就是坡子街20号。院里有个嫁不出去的老闺女,文文静静。俺们在门口打烧饼,常见她出来走走,梳了个盘盘头——读过书的女娃,就时兴梳短发,不长。
  老人们就是厉害,貌似轻描淡写,却一下子说出个“读过书的盘盘头”,而且适婚不嫁。我心顿时受到重击,仿佛一位神枪手,抬手一枪,枪响靶中。这会不会是赵黛莉,不愿遵从旧婚姻呢?
  再问,老太太又沉沉忆道:街坊邻居时时议论这家闺女,为啥还不嫁人?我就记住,好像叫个月娥吧?谁也弄不清,月娥到底想嫁个什么人?
  赵月娥?
  月娥长得什么样?好看不好看?老人便说:长相不漂亮,穿戴一般。月娥和什么人来往多些?老人相告,有时见她出门来,坐上洋车走了,一阵又坐洋车回来啦,出出进进总是孤身一人。那挂洋车亮闪闪的,是新式的,有固定车夫专门伺候赵家人。
  赵公馆的老爷是做甚的?
  张老太太喉腔里哼了一声,欲言又止,状有蹊跷:我只是见这家老爷,好穿西装,经常坐洋车上下班,也有人开小汽车来找他。他到底是做甚的,咱可不好说,咱也说不好。
  掉回头来,他对同来的白、张二老直摆手:那个老苗还在哩,去问老苗吧,老苗能进院里头耍哩。
  白、张二老显然明晓,谁是老苗。
  所谓“盘盘头”,到底什么头?还要再问。上世纪30年代的知识女性,她们不再像旧式妇女那样脑后作髻,也无须用簪子插过去,而是额前有刘海,下边过耳齐平,有时还在上头扎一条白色发带,就像电影《青春之歌》里面林道静那样——这种发型,在民间并不一定叫盘盘头。
  就要告别老太太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最后问道:赵公馆那位老爷,是一个经商的大老板吗?老太太给予否定,说可不像生意人,好像留洋回来的工程师吧。我继而又问:日本人当时在不在太原?老太太马上说:在哩,到处都是日本兵!
  我心怅然。按说,凡阎锡山系列官员,当时都撤走了。
  看看也问不成个啥,三人便谢过老太太,出得楼下,复去一个贫民区,寻找老苗。
  不知是何原因,这位苗雨田老大爷仍然孤独地住在一所小平房里。穷苦人家在高楼丛林之间,有一种见缝插针的生存能力。此地七拐八弯,低矮逼仄,门牌号数皆无。也许老人另有好房子,让给子孙们住了?
  三位老人相见,是熟识的。苗雨田老人展开回忆,多有与张金枝老太太合拍处。他和赵公馆两个孙子,是太师附小的同学,故常入院内玩耍。他记得两位同学是赵家“龄”字辈的,名字中都带“龄”字。苗老首先证明了老姑娘“盘盘头”确实存在,长期未嫁。继而证实日伪时期,赵公馆主人每天坐洋车上下班。一个后生专给他家拉洋车,名叫陈五子,这个陈五子所知更多,可惜前几年去世了。赵家老爷的确不是生意人,但生活很好,有亲戚在城郊做粮炭运输的大宗生意。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十二 赵公馆里两兄弟(2)
同来的白玉山、张双喜二老就感叹道:那个陈五子,大家都认得,原来他还拉过洋车。他要在世,问他便是了。
  苗老人又讲道:赵公馆赵老爷,好像是什么工程局的,待人和善,从不欺压邻里。赵家势力很大,常见小汽车来往,赵老爷有个弟弟,那官儿更大些,来时还有一堆警卫,人家有枪没人敢招惹。
  我再一次想到:日伪统治太原,万分严酷,而赵老爷及其兄弟,还做大官?莫非赵公馆住着汉奸人家?
  苗老人没有明确涉及此类问题。却谈到:日本人战败投降,阎锡山凯旋回省,大约在1946年以后,赵公馆车马顿稀,院里院外不多见人了,赵老爷也不见了。再后来,这座大院子廉价归了二四七兵工厂,这是谁都知道的——院子归了二四七厂,对头。
  闲说一阵子,苗老人又想起来:大约是1950年前后,共产党执政,阎锡山倒了,他忽然在大院外头,遇见了赵家同学中的一位,一个人在那里转悠,心情很不好。这同学不叫延龄就叫德龄。同学相告,他们家转到北京去了,临时回太原来,顺便看看这所早已不属于他家的老院子。当时,二人未作深谈。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赵家任何人。
  大时代更迭了,人们的命运随之演变。多少个庞大家族,就此散落。
  在苗老低矮残破的小屋中,我收获颇丰。一转眼,又似乎什么也不曾抓到。不,一项重大收获,就是得到少半个名字:苗老人埋头回想老大一阵工夫,终于说出:这位赵老爷,名字中带个“亭”字,或者“廷”字,从声音上说,或叫赵亭云,或赵亭雍,或赵亭一,或赵亭人,或赵亭英,或赵亭营,不一而足。总之,赵姓无改,亭音不错,第三个字,则难以确认。韵母相似时,从山西人嘴里念出来,“英”、“云”、“人”差不多,殊难辨听。
  不过,有了赵家半个名字,加上如此含混一个音节,我已经十分满足并且信心大增了。
  四位老人——白玉山、张双喜、张金枝、苗雨田岁数合一块,差不离300多岁,总该让我得些仙气。
  从而我们得知,坡子街20号赵公馆,确有一位久不嫁人的老姑娘赵月娥——好一番周折劳苦,我们正在逼近历史真相。
  回到寓舍,我毫不犹豫地寻找一册久不翻检之书:《民国时期山西省各种组织机构简编》,曾记书中有《日伪山西组织机构》一个专章。
  果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一经开卷受益多。
  在这部灰皮厚书里,除尽数列举阎锡山党政机构详情外,还把日寇侵占山西时期种种罪恶组织写得明明白白。
  赵公馆之主,姓名中有个“廷”字或“亭”字,并且是弟兄二人,那么,一旦查到同姓两官同有此字者,便可以相互印证,二题并论,探其渊源,反倒不易因孤凭而误读。
  山西文史工作者,他们默默无闻的业绩,值得我们感激。请看,日伪官员中,果然同有赵廷雅、赵廷英兄弟二人。经查:赵廷雅,字宜斋,1886年生于山西宁武望族,排行老二,年轻时考取山西大学堂,后官费留学英国,为山西首批22名官费留学生之一,排名第四。赵以优异成绩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归国返晋,为高级工程师,致力于山西工程建设。1937年冬,日寇侵占山西,不久成立伪省公署建设厅,下设伪省工程局,赵廷雅出任该局首任局长,事敌多年。1945年日降,1946年赵廷雅离晋,至甘肃天水等地任教,后转天津,为河北工学院教授,卒于1968年。

十二 赵公馆里两兄弟(3)
赵廷雅,就是太原市坡子街20号大院主人。
  我联想到长治古城有个裴家,其子也是山西大学堂毕业,官费留洋,学成归国,在长治创建现代食品工业,业绩日丰。日寇侵来后,裴为保家产,出任长治维持会长,终被抗日军民所杀……
  接下来再看,事态严重了:
  赵廷英,字继成,山西宁武人,赵廷雅之弟,排行老六,生于1894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五期步兵科,从晋军排长做起,逐升连、营、团、师,至1937年抗战爆发,曾任国军第二战区第七集团军第47师师长,曾任第七集团军少将高参,降敌后,先于1940年担任伪辎重部队要职,后任山西伪“兴亚黄协军”参谋长,并与司令武兴英联名发表通电,公开响应汪精卫,1942年转任日伪山西省警务厅第二任厅长,兼警备干训所主任。山西日伪警务厅,“是日军对山西占领区进行法西斯统治的重要工具之一”,下属机构有:甲,特设谍报机关;乙,秘战情报机关;丙,经济情报机关;丁,各级拘留所等组织,统领全省6000多名伪警察,残酷*我抗日军民。
  经过查阅,可知该厅第五任厅长苏盛江等主要汉奸成员,在抗战胜利后被国民政府山西省法院逮捕惩办。而这位厅长赵廷英,则以贩卖大烟等罪名远解北京关押数年,后被赵府的联姻亲家、名流南桂馨保释出狱,长期留在北京南家。1949年后,一度做过中学教员,于1984年死于京城。
  这完全符合几位老人所回忆的:前者赵廷雅,出门有洋车,后者赵廷英,往来坐汽车,都对上号了。
  唔,事情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想,赵黛莉居然生活在这样一个家族里,然而这又是基本事实而无可更改。惟其如此,她的命运才更加令人牵挂。
  上述“名流南桂馨”,在阎锡山高官序列中,是一个特别出名的人,曾经长期涉管阎锡山外务,在京津一带与各路豪强打交道,北伐之后,曾任天津特别市市长,国大代表,对阎在华北经营治理有着较大作用。南桂馨之所以保释和罩护赵廷英,则因为他们同为山西宁武望族,赵廷雅及赵廷英的父亲和叔父,双双娶了南家女子为妻。换言之,赵、南两家是亲家,赵家弟兄的母亲和姨母,便是名流南桂馨的姐妹,赵家弟兄要将南桂馨称为舅舅的。
  南桂馨平生没有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劣迹,说不定还为*建政做过些工作,因而在1949年以后,寓居北京没有遭殃,且在政协里面有所安排。于是,阎锡山军中少将,日寇驻晋伪警务厅长赵廷英,受南罩护,得以长住京城,了此残生不提。
  宁武赵家和南家,两家合起来,那财产与土地,大到吓人的地步。且不说他们在山西和京津等外埠有着种种买卖,先说在宁武老家的房与地在土改期间被分时,竟然要由“新华社”发布专题报道。我有幸查到了这份通稿——1946年7月31日,新华社通稿称:在*晋绥分局领导下,“宁武县*政府接受群众要求”,将赵廷英、南桂馨等人“土地10000余亩,房屋2500余间,全部没收,分配给贫苦农民”。文中直接点了赵廷英、南桂馨和伪县长杨道一的名字。这显然是在暴风骤雨的土改高潮期到来之前,按照惩办大汉奸来对待的。伪县长杨道一后被执行枪决。如果不是新华社正式报道,谁能相信“土地10000余亩、房屋2500余间”这个巨大数字?与巴金先生屡屡通信的赵黛莉,恰恰生活在一个如此庞大而富有的家族里。这个家,是巴金笔下的“家”和巴金自己的家所远远不可比拟的。宁武城往昔大家族不少,明代以来还有潘家和侯家等。民国时期多次夺得全国女子网球冠军的王青菁、王春葳姐妹俩,单打、双打无人可敌,闻名遐迩,也是宁武女儿。
  寻找赵黛莉的过程,实在奇而又奇。上一轮,《黄河》编辑部,通过张发兄与作家杨志刚取得联系,在襄汾范围查找赵逢冬、赵文英被否决,张发兄还颇为遗憾。我请他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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