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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个记载着她童年、少年的地方是不是她的家,她需要一个答案,尽管这个答案对于她,是很残忍;我说,小哥陪你一起回去吧,她说好;走之前我给顾城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小婵想回家,顾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我说有很多事情小婵想知道,或者说想证实,顾城说是,我说我会一直陪着小婵的;走的那天天下着雨,小婵说琳儿你就别去了,我和小哥很快就回来的;那是我第二次去他们的家乡,有种久违的感觉,下了车站我们就去了他们的姑妈单位,姑妈看见小婵来了十分高兴,给她叔叔挂了个电话,说晚上回家一起吃饭;小婵笑了,那是多少天来她第一次笑,那也是看见姑妈后强作的笑容;晚上在姑妈家,晚餐很丰盛,姑妈问了好多,说顾城给她打过电话了,说你们俩孩子过年放假的也不回来看看叔叔和姑妈。。。。。。
小婵就默默地听着,突然,她怔怔地看着姑妈,问,姑妈,哥哥说我不是爸爸亲生的,是不是;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姑妈听了感觉一怔,随即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姑夫,不说话;小婵追问,姑妈你说话呀,是不是啊;姑妈叹了口气,似乎自言自语说,小城这孩子。。。。。。
小婵的嘴唇不停的抖动,眼泪刷刷的掉,叔叔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没说出来;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似乎想找点话说,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小婵大叫,你们为什么都要骗我,为什么。。。。。。。随即大哭起来,声音很凄厉。。。。。。
小婵说,从姑妈和叔叔脸上的表情,她知道事情是真的了,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依靠完全倒塌,说她就像被五马分尸的那样难受,她说在那个时候她宁可叔叔和姑妈骗她说你哥哥瞎说的,那样反而会好受,会有希望,然而,没有;我已经忘记了那次晚宴是如何收场的,只知道我不停的安慰小婵,我们俩就像当年和顾城一样,坐在平台上,我一刻都不敢放松,因为那是四楼;小婵就一直在哭,哭着说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骗她,哭着说小哥我就是多余的人,哭着说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小婵说小哥你陪我去一下乡下,在路上小婵买了很多很多的纸钱,还有爸爸喜欢抽的烟;他们父亲的墓在一个很幽静的竹林边,能听到江水拍岸的声音,小婵过去后一句话不说,长长地跪着,看着墓碑,一张一张的烧纸,一根一根的点烟;小婵说那个时候她要告别,她是来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的,她说也许今后的路她就要一个人走了,没有亲人;风吹过,纸灰漫天飞扬,小婵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我不忍心去打扰她;在一旁,坐在石头上,默默的抽烟,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真的很惆怅;过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婵站到我身后,说,小哥,我们走吧;一路上我没有问,没有说,印象中有知了的叫声,抽水机的突突声。。。。。。
小哥,你能不能拉着我走;小婵问我,我停下脚步,看着她仍有泪痕的脸,于是牵着她的手,走着,走着走着小婵又哭了,很伤心很伤心,猛然甩开我,跑回父亲的墓前,大声哭喊,爸爸。。。。。。
小婵说,告别的想法真的很幼稚,其实二十年来,身上流的就是顾家的血液,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有方向,没有未来;小婵一直在父亲墓前呆到天黑,哭了一会就不哭了,也不说话,我在大堤上远远的看着,不去打扰她;那天晚上小婵就执意要回上海,但是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没有车了,于是只能回到姑妈家,姑妈晚上在房间里和小婵说了很多很多,几乎通宵,而临行前,姑妈让我在上海多照顾照顾小婵,我说会的;回来后我接到了我公司的信,让我8月20日去上班,那天晚上小婵和琳儿做了很多好吃的,而小婵也有了笑容,说小哥你要好好上班啊,挣了钱请我们吃饭去,我说那当然,再怎么着也吃了你们这么多顿了,不请你们还不被你们追债追死啊,于是,少有的笑声又回了回来;上班的日子是全新的经历,跃跃欲试、群情激昂,总想表现自己,于是毕业的伤感、小婵的身世事件,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在回来的时候,看见小婵憔悴的面庞,还些许有些心疼;日子平淡了下来,顾城每过几天就会打个电话来,于是我们在电话里北京长、上海短的胡扯一通,然后让小婵接电话,每次这个时候小婵总是静静的听,很少说话,然后默默的挂电话,没有太多的表情。。。。。。
快开学的时候,小婵和琳儿搬回学校去,我说你们俩没课的时候和周末就去我那,反正你们也有钥匙,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呼我(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只有一个数字传呼机,新买的),小婵和琳儿说知道了;那段日子我经常去学校,踢踢小场的足球,和小婵琳儿吃吃饭逛逛街,然后和几个考了本校研究生的同学玩玩,日子过得简单而随意,小婵也似乎一天一天的好转,有的时候看见她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笑的很开心,而我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9月的时候,顾城给我汇了2000块钱,说让我给小婵买了传呼机,最好是中文的,说服务费让我先付,回头给我算;我去买了一个MOTOLOLA,给小婵的时候我说是你哥哥给你的,小婵接过不说话,我说这是可以留言的,记得多买几节电池放着,小婵应了一声;我知道,自从那时候起,那个传呼机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小婵,多年以后小婵仍然回忆得出顾城给她的留言,甚至把那些留言都记在本子上,从兄妹、家庭、兄弟、学校,一直到好长时间后,开始朦胧的表达爱意,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在里面,小婵说很长很长以来,那个传呼机就是她生活的支撑点,直到她毕业了后,我从国外带给她和琳儿一人一手机的时候,那传呼机才变成古董被她珍藏了起来;大三的生活依然平淡着,虽然顾城每月都给小婵寄钱,但是小婵还是去勤工俭学了,那个时候有一些会议中心招聘翻译和接待,尤其是涉外的,都是从大学里找,而小婵和琳儿经常去,打发着无聊的时光,顺便也挣点生活费;对待爱情,小婵似乎更冷漠了,甚至有些暴躁,琳儿曾经说有男孩子拿着花一直在寝室下面等着,并呼喊着小婵的名字,小婵忍无可忍,下去了,那男孩送上花,被小婵一把扔在地上,说,你再这样,连朋友都没得做,脸色非常的难看;而关于此,我也很少和她谈起,顾城说小婵处理这样得事情是很有分寸得,我相信她;只是偶尔开玩笑说怎么拉,不打算找男朋友拉,这时候小婵又仿佛很是调皮,说,小哥怎么你担心我嫁不出去啊,表情虽然轻松,但总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里面。。。。。。
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平静,转眼快到了他们兄妹俩的生日,我给顾城打电话提前祝他生日快乐,顾城说工作都挺好的,上司很赏识他,给了他很多机会,我说大哥你好好把握住,小婵在上海也挺好的,平时就上课,然后和琳儿一块做做翻译,周末的时候她们俩都会来我这里来,有的时候还带一些朋友来打牌什么的,气氛也挺好;顾城只是淡淡的说那就好那就好;顾城曾经说过,刚去北京的日子是很难熬的,难熬的倒不是生活如何的困难,而是放心不下小婵,他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压抑自己,有的时候给小婵打传呼居然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他从来不让小婵回电,他甚至有点惧怕电话那头小婵的沉默,于是他专心工作,在工作渐渐淡忘一些,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到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时候,那种惆怅的感觉总是无法释怀;小婵生日那天,我给顾城打了个电话后,和琳儿带着小婵去了一家很好的餐厅,给她买了蛋糕和生日礼物,我们唱着生日快乐歌,看着烛光里的小婵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说她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不是她的生日,琳儿说姐姐别伤心了,哪天生日真的不重要,我说小婵你要开心起来,过生日嘛,小婵听了狠命咬咬牙,说是啊,高兴才是;那天顾城也给小婵发了传呼,祝她生日快乐,后面还说,哥哥对不起她,小婵看着传呼机看了很久,有些出神很长一段时间来,我都一直在想,用什么样的办法能让他们兄妹回到从前,小婵的依赖、顾城的宠爱,没有隔阂;虽然我知道那也许不现实,但是也许需要努力;很多次当我和小婵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小婵总是默默的听,不说话,多年后小婵说,那个时候的她真的非常矛盾,毕竟和哥哥在一起二十年了,那种感情甚至比血脉还亲,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知道真相呢,为什么不一辈子欺骗她呢,那样或许她会无忧无虑,有哥哥,将来还会有爱人,生活一定很美满;那天晚上生日完了后,我们三个回到家,小婵和我们说今天是爸爸的忌日了,在一阵沉默后,小婵和我们说了很多,说爸爸,说顾城,说孩提时候的玩伴,说小学,中学,我猛然发现原来表面上粗枝大叶的小婵,居然能把一些细节记忆的那么清晰,每每说道动情处,小婵总是深深的叹气,她告诉我们她好怀念过去的时光,说最近梦里总是见到爸爸,说现在什么都变了,我说其实没有变,或者说那段时光还会回来的,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他们兄妹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但是我知道顾城一直关心着小婵,而小婵的心中其实也是牵挂着顾城,在我和顾城通电话的时候,小婵总是心不在焉,我看出来了;我突然有种想法,想带小婵去次北京,他们兄妹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然而正在我计划着去北京的事情时候,出了一件事;快元旦的时候,小婵和琳儿去给一个展会做接待,接待会上一个广告公司的老板给了小婵一张名片,说小婵的形象很好,希望能到她公司做平面模特,给产品做广告,小婵也出于礼貌把传呼机号码给了那个台湾人;这一给,给小婵的正常生活掀起了很大的波浪。。。。。。
那天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小婵和我说起这事,还给我看了那名片,当时我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嘱咐她在外面小心一点,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传呼,琳儿说她会陪着小婵的;由于我们公司春节前要完成一份合同,时间上比较紧,周末经常加班,忙的焦头烂额的;而琳儿和她参加的什么采风小组去了浙西,只是印象中感觉小婵好久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于是一天晚上我去学校找她们,小婵不在,她同寝室的女生告诉我说小婵每天都很晚回来,说是拍广告,有的时候还有小车送她;于是,我给小婵打传呼让她回电,很久没有回,于是我就站在他们寝室楼下等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想想小婵在上海也不认识几个有钱的朋友,怎么会有小车送;不知不觉中寝室已经熄灯了,我有些慌张,正在这时,一辆小汽车听在宿舍门口,车上下来的是小婵,我走上前去,刚想叫她,从驾驶室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西装革履;我叫了小婵,小婵也看见了我,说小哥怎么晚怎么来找我啊,我说是啊,旁边那位中年男子似乎很有礼貌的问,这位是,小婵说,哦,这是我小哥,那中年男子似乎有些迷茫,小婵笑着说,就是哥哥;哦,那中年男子很是礼貌,说幸会幸会,还递给我张名片,说是小婵公司的同事;我出于礼貌也回了几句;那中年男子就说不打扰,先走了,我们告别;我说,小婵他是谁啊,小婵说是那个广告公司的老板,我不说话,小婵说这么晚找我干吗,我说我们吃夜宵去吧,小婵说好;吃饭的时候我问了她,我说这样不好吧,那个人怎么看上去不象好人,小婵说小哥你瞎说,说他们老板人还不错,对员工都很好,说给的钱也多,看到自己的照片能上包装,也蛮开心的;而且,小婵觉得他就像一个叔叔一样,其他没什么,说着还从包里拿出他们公司给她拍的艺术照片给我看,我随便翻了翻,都是些普通的照片,没啥好看;当时我们公司聘请的一个副总也是台湾人,说实话那个时候对他的印象真的非常非常差,到不是工作上,而是他每天晚上都去酒吧,去酒吧又不喝酒,总是能在里面找一些女人,然后带回酒店,所以那个时候我一直对台湾人的映印象非常不好,尤其是来经商的,都是台湾一个老的,大陆一个小的;晚上回去后我把这事和顾城说了,顾城显得有点紧张,说老三你多关心一下,小婵还年轻,啥都不懂,万一遇上骗子就遭了;有天正好在电视里看到一个什么侵犯肖像权的案子,我突然想要是小婵上了产品的包装不是也有肖像的问题呢?那么小婵也从来没有提到过协议什么的,就说拍完就给钱;晚上洗澡的时候看见了那人的名片,是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