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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谈,一谈之下,发现那人谈吐空灵,颇具灵气。太白大喜,回到天庭之後便将此事禀报了上去。
那时,天宫中的司情吏正好因私动凡心,获罪被贬。方诸长相甚是出挑,颇得一干仙人好感,旁边又有太白作荐,於是,那仙子被玉皇大帝封为方诸上仙,专司天下男女情事。方诸上仙天生石男,不阴不阳,自身又固本守元,无情无欲,确为六界中专任司情吏的不二人选,这样一来,方诸接管司情一职,就连一向以吹毛求疵为乐的北斗天宫都默许了。
突遇伯乐,受赏识获封衔,这本是一件好事,方诸为此也颇风光了好几万年。然而,物极必反,泰极丕来。方诸将海棠仙子纳入麾下不久,音尘的美色就惹来了一头狐狸的觊觎。方诸自是大公无私修理了这不知好歹的狐狸一番,正当他转身准备回山之时,那狐妖忽的在後面脱口大骂道:“方诸,你无情无欲,只是因为既不懂得女色的好,也不懂得男色的妙!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根本没资格管天下的情事!”
晴天一个霹雳。
方诸荣任天庭司情吏这麽久,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麽诋毁自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跟在他身侧的莲舟,气得险些一个天闪劈了那狐狸,却听那狐妖厉声又道:“若你是个真正的男人,哼,打死我也不相信,你还会对情爱之事如此无动於衷!”
方诸愣在了原地,都忘了去阻止一掌拍飞狐狸的莲舟。
若他是个真正的男人……若是如此,他,还会对情爱之事如此无动於衷吗?
这个问题,在废去狐妖一身修为之後,方诸思考过无数遍,直到後来,发生了一件令他追悔莫及的事。
☆、第七篇
太湖之滨,东海之畔,寒山寺下钟声晚来。
姑苏城内古巷深处,有一户秦姓人家,自前朝落户於此,香火繁盛,五代富庶,至今已身居当地富贾之甲。鱼米之乡的百姓,日子都过得很是滋润,然附近人家每每看了秦府那黛瓦粉墙之後耸起的修竹翠柏,都还忍不住暗自感叹歆羡。想那婆娑树影之下,该有怎样一番亭台楼阁林立,水榭别馆星罗的光景,也难怪观者唏嘘。
方诸站在秦府紧闭的大门之外,抬头看著两头石狮子之间高悬的门楣,视线在横梁上凝了凝,很快敛回来,几步上前叩门。
此时,天上滚著重重乌云,黑压压的,看样子是要下今秋最後一场大雨了。一阵冷风跑过,方诸打了几个寒战,袖手立在门槛外。
他等了好久,门才徐徐开了条缝。应门的是个纤瘦小厮,穿一身通白衣裳,两个眼泡肿著,跟两颗桃儿似的,他见了方诸,没等人说明来意,就朝外摆手道:“走吧走吧!老爷今个有事,不见客!”
方诸用力抵住险些阖上的门,急忙道:“在下并非为了秦老爷而来,我……我是来找你家少爷的。”
小厮闻言顿了顿,眼光在来人脸上转了转,垂眼见他身上衣衫不似凡物,语气不由客气了些:“公子可是我家少爷友人?”
方诸微微一怔,喟然道:“不错。”
他话一落,小厮两行泪立时滚落下来,方诸正踌躇著要不要安慰他,人已被他让了进去。门在身後合上,方诸这才感到了一丝暖意。
小厮站在廊柱之前,呜咽著道:“公子,你来得正好,少爷他……”
方才的暖意骤然散尽:“方如……他,怎样了?”
莫非,自己来晚了一步?
小厮两行泪如江涌:“少爷……他……他服毒自尽了……”
方诸一跟头栽进冰窟。
“幸好发现得早……呜呜……”小厮用手背揩著泪,抽抽嗒嗒走在前面,“少爷从月白楼回来後,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他白天一个人坐在花房发呆,夜里又在床上睁眼坐一宿,嘴里不时念叨些什麽,还不跟人说话……後来隔了半个月,傍晚我去送饭,他说自己要睡觉,让我别去打扰他,我心想少爷总算正常了吧,还高兴了老半天,结果……呜呜……结果夜里去看,发现他和衣倒在地上,手里还抓著一壶……呜呜……”
方诸若有若无地听著,踉踉跄跄跟在後头。
神情恍惚地往前走,飘落的红叶间,他仿佛看到一张秀雅的脸,上面嵌著两泓清泉,正莹莹地照著他。
“行疏,我听庄叔说,你喜欢吃茶饊。”清泉对著允梓墨眨了眨。
“比起茶饊,其实我更喜贵嫂煮的莼菜汤。”允梓墨漫不经心道。
“哦?”清泉弯成了月牙,“我倒不知,你竟对我府上的厨娘情有独锺。”
“唉,方如……”允梓墨无奈地看著对方,眉毛拧成了苦瓜。
那清泉便愈发的细了,最後只剩两道清溪,潋滟地泛著光……
罗帐之中,方诸低著头,目光垂到那乾涸的清溪之上,慢慢伸出手,覆上那苍白的唇:“方如……”
榻上人双目静静地阖著,秀眉舒展,清雅容颜看上去乾净而安详。
“无善无恶,谓之大空;无记无忘,谓之大悟。”方诸一脸苦笑,“当初第一次见到允梓墨时,你是这样说的吧?唉,那时候,还以为你真的……不食烟火。”
小厮在一旁看著他,忽然感到脑壳有点发晕。
这人看上去怎麽比秦家过继回来的孙少爷还要像孝子?
方诸垂眼喃喃:“可你怎麽偏偏就……看上一穷二白的允梓墨了?”允家可没钱让你食烟火……
小厮拍拍他肩膀,刚要开口安慰他,忽然听到身後有人笑道:“你想做什麽?”
他愕然一转身,见一个穿一身火红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正笑眯眯立在门口。
看到男子的第一眼,小厮想起了园子里那一片桃花林,春来笑绽,灼灼其华。
他大张了嘴,想到今个豔福不浅,先是来了个俊俏公子,虽则形容憔悴,五官却甚是精致,比那西府海棠还要出尘三分,这会子又闯进个面若桃花的,豔得让他都忘了问问来者何人,想著想著就要溢出一声惊叹。不过他还不及发出声音,就莫名其妙地歪倒在地板上,睡了过去。
来人收回作法的手,慢悠悠踱到方诸身旁,凑近他的脸。
方诸中了法术,不得动弹,只能僵直地任他端详自己。男子看著他眼中的狼狈,似是心情大好,贴著他耳畔轻笑道:“天玑若看到方诸上仙这幅模样,恐怕,睡著了也要笑醒了。”
方诸无奈道:“所以得先劳烦天府你解开我身上的法术。”
天府大喇喇笑著往榻上一坐:“上仙,你方才可是想,拿你的仙元来救他?”
☆、第八篇
窗外碧池之上,狂风四卷。乌漆漆的天空中,落下一道惊雷。
天府噙著笑意,在震耳的雷声中缓缓道:“果真如此,我又怎能放任你?”
方诸叹道:“都是因为我,他才弄成这样……”
天府一手托腮仰视著他,笑弯了眼:“方才在你山上,本仙君不过是随口一说,上仙莫要当真。我让你过来,只是让你选择要不要救他,而非让你自己救他。须知他因你受劫,你亦为他自断仙根。两相往来,你们可算是扯平了。”
方诸看著榻上的人,愈发无奈:“我依旧……欠他一样东西。”
天际乌云渐渐散了,一轮秋阳囫囵滚在水中央,冷风中,身姿颇有些沧桑。天府笑吟吟望向窗外,摆头叹道:“你已修为尽散,跟个游魂无异,方才瞬移至此,又耗尽了最後一丝元气,若再失了仙元……呵,你不怕自己一缕香魂穷碧落?”
方诸眼皮下的眸子微微一轮。
这……我倒没想过……
天府老神在在叹了口气,笑意悠然:“既然流水有心,那就好好的,在落花眼前流淌。不然,他会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方诸尚未觉出这话的内涵,一记男声忽的飞过来:“说得好——”
不由一怔。
天府也回过头,视线在虚空中顿了顿,倏然抚掌笑道:“阁下好本事,居然能在两位上仙之侧,隐身如此之久。”
话落,门外青光乍现,几个圜转之後,幻出个青衣男子来。那男子一头墨发,只在两鬓染了层霜,视之略显沧桑,不过他眉宇轩郎,目若天火,举手投足间,美豔中不失英挺,俊朗中不差风流,整体上虽然邪气,却很是有些仙人的翩跹。
天府见了那人,似是有些诧异,淡雅眉毛微微扬了起来。
来人上前几步,目光定在方诸背上,一双入鬓剑眉斜斜挑起:“应该说,是一位星君。方诸眼下这副光景,呵呵,岂能称之为上仙?”
方诸听著身後的轻笑声,生生打了个颤。
天府一手搭上方诸的肩胛,微微抬起下巴:“青君,趁火打劫这般不够华丽之事,可不太适合你。”
那被唤作青君的人冷哼一声,忽的不知从何处摸出把长剑,直直刺向了方诸的脊背。剑尖被天府的仙障挡了一挡,漾开层层涟漪,青君微微蹙眉,收剑入鞘,那剑很快又凭空消失了。
青君又盯了方诸须臾,凌然转向天府道:“本尊等著看方诸的笑话,可是等了很多年了。”
方诸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又来一个结了梁子的……而且,这结的还是那样的梁子……
天府笑道:“几千年的功夫,於青君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青君长眉抽了抽:“天府,本尊不跟你计较,不过是看在你欠我东西的份上。”
天府又笑了笑,一闪身挡在方诸身後,飞扬的长发遮了他的眼。他挑眉望著青君,肃然道:“既然明白,就莫要逼本仙君言而无信。”
剑眉拧得更紧了,青君沉默了好久,冷笑道:“没想到,你这次居然来真的。这还真让本尊,有些惊讶呢。”
天府微微笑:“魔尊贵人事忙,我一个小星君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青君唇角一勾:“本尊听说,他现在已经,变成正常男子了。”
天府挑眉。
青君笑意渐浓:“这样一来,帷幄之中,谁高谁低,似乎就有商榷之需了。”
天府笑道:“内帷之事,尚不足为外人道,何况是无牵无挂的魔尊。”眸中蓦地一亮:“还是说,青君只身叱吒这麽些年,心底想必是有些,寂寞?”
深深笑意之前,青君神色一凝。
笑眼更是绰约:“我在凡间认识些美人,或许可以一解青君之急……”
话音未落,方才那长剑倏忽现身,携著青光,铮鸣著往天府射去。乍遇突袭,天府面不改色,团起一面火红法镜,堪堪挡住。两边对峙良久,兀的一声轰鸣,幻镜碎裂,青白交融,两人都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青君轻咳了咳,再去看对面时,立刻露出了森森白牙:“真不愧是天府星君,聪明才智甲天庭。若论帷幄之外,你高,我低。”
天府稳住身形,弯著苍白的双唇道:“多谢青君谬赞。区区拙计,又怎敌魔尊良兵?不才也只有在帷幄之内,才算有点本事。”
青君一个冷哼,飞长的眼眯起:“方诸呢?”
天府含笑望著他,眼中是千丈夭夭桃花,身後是九尺空荡床榻。
☆、第九篇
方诸站在云霭沉浮的桃花林中,视线浮在天际,不知望著何处。
一个著银白色锦衣的小童托著一个盘子,打游廊一头,慢慢朝这边走来。他进了桃花林,见方诸神情恍惚地眺著远处,不知怎的就皱了皱眉头。他将仙酿吃食在白玉桌上一一摆好,冲方诸恭然道:“上仙,酒菜已备好,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请慢用——”
说完端起托盘,转过身。
方诸叫住他,扫了桌上那点心一眼,彳亍著道:“你家星君……几时回来?”
白衣小童闻言,眉毛似又颦了颦,他抬起眼,淡然望著方诸:“星君没有交代,小仙不知。”
没有交代几时回来……那就是尚未回府。
莫非,他还在跟那人交战?
那人法力骇人,天府他……
心头翻腾好久,方诸才讪笑了一下,冲小童和气道:“有劳了。”
小童端正一揖,转身不紧不慢往回走。方诸看著他的背影,略微感到丝忐忑,转念又想起了什麽,再度唤住小童。
“天府府上素来宾客如云,为何今日……”
“上仙真喜欢说笑。”小童古怪一笑,定定看著方诸,顿了好久,又换上恭顺的语气道,“魔尊来犯,仙界举界应战,可能有閒工夫,上星君府上来?”
方诸睁大了眼:“魔尊来犯?”
小童微眯著眼,似笑非笑望著他:“是了,上仙不谙世事,静心清修,自对此等祸乱之事两耳不闻。幸而星君府上还算安宁,上仙并您那位友人,可在此安心休养。”
言毕躬身一礼,回身扬长而去。
方诸被钉在原地,先是尴尬了一通,很快,脑中又闪过凡间那黑压压的天空,火辣辣的闪电。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