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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总管齐王驾到,开门!”这一回亲卫统领更加奋力扬高了声量,并因大吼而嚷得满面通红。
“什么洛阳总管?”一名军卫嗤之以鼻地哼了哼,脸上犹嘻嘻哈哈的,“咱们只知洛阳有洛阳太守,可不知有什么总管!”
亲卫统领怒声一斥,“放肆!”
“哼!”上头的军卫只是笑挑着眉,“也不瞧瞧你是站在谁的地头上,究竟放肆的是你还是我?”
不动声色的玄玉,再次朝身后勾勾指,副官立即取来仔细保管的圣谕,两手捧至亲卫统领的身边。
“圣谕在此,现在骊上为齐王打开城门!”
“圣谕?”城上的军卫听了,好似听了什么笑话般地笑成一堆,末了,又朝他们摆摆手,“待我向我家主子请示过了再说吧!”
“什么浑话,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怒火中的顾长空边说边挽起衣袖,“你们。。。。。。”
玄玉一掌按下他,“打狗也要看主人。”
“可是他们也未免太——”兀自不满嚷嚷的顾长空,话还没说完,就遭玄玉以凌厉的两眼一瞪,霎时他赶紧闭上了嘴。
“别说了。”玄玉深吸了口气,“一个字都别再说。”
“玄玉,现下咱们怎么办?”挨站至他身边的冉西亭,小声地在他耳边问。
硬是沈住气的玄玉,一把握紧了拳心,“就等他们去请示。”
“啊?”冉西亭傻愣当场,“要等?”他有没有说错?他可是洛阳最在的官,而他即得拉下身段。。。。。。低声下气的等下头的人来替他开门?
“等。”他再次重复,两眼灼灼瞪向城上的守城护军。
始终站在玄玉身后的袁天印,在看了玄玉的反应与决定后,甚感欣慰地一笑,而后边摇着墨扇边踱回车辇,就等着看接下来玄玉将如何应付将发生之事。
***********
一座空宅。
在城外捱站了一个晌午后,姗姗来迟替他们开城门的,不是地方官洛阳太守康定宴,而是洛阳太守的上司,权掌河南府的郡令程兆翼来迎他们入城。在入了城后,玄玉打算先去见见那个竟头胆不来接驾地康定宴,可程兆翼即推说康定宴日前得了风寒,目前仍在病中无法见客,保领他们到他郡令府府上坐了一阵,而后便差人带他们来到为他们安排好的洛阳总管府内,说是先让舟车劳顿的他们稍事休息一番,改日再为他们安排与康定宴见面之事。
但他们万万没想一到,此刻摆在他们眼前的洛阳总管府,外观虽然是华美,但骨子里即是名符其实的空宅一座,不但府宅内遍草丛生,窗棂纸片残破无数,就连屋瓦也掀起了几处要见头上青天,更过份的是,府中不但半个府役家仆也无,就连家俱也空空如也。
“欺人太甚。。。。。。”咬牙切齿的顾长空,想起那些让他们进城卫兵那时目中无人的嘴脸,再回想起梁申甫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以及眼前空无一物的景况后,就恨得牙痒痒。
冉西亭没想到他们会做得那么绝,“居然就连张椅凳也不留给咱们。。。。。。”
“来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玄玉,马上朝身后吩咐,“立即将府务整顿好,并派人去买齐府内所需用品,天黑前若是买不齐,也务必要想法子将宝亲王安顿好。”
“是。”得令的亲卫统领,忙支使着下头的人去办。
发派完底下人后,玄玉宅中在大厅走了一阵,四下审看了一会后,亲自关起能用的窗扇以抵飒冷的西风,命人清出一块干净之处,忙扶着冉西亭度地而坐。
冉西亭按着他的臂膀,“玄玉。。。。。。”
“看样子,得暂时委屈二叔了,不过二叔放心,这景况不会太久的。”扶他在地上坐下后,满面歉意的玄玉拍拍他的肩轻声安慰。
“不会太久?”一肚子怒气无处可泄的顾长空跟在他的后头直数落,“你是没瞧见他们对待咱们的方式吗?难道你还嫌他们不够猖狂?”
没把他的话听进耳的玄玉,自顾自地迎来让在外头的袁天印后,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给他。
“也得请师傅屈就一下了。”
“王爷不需为我担心。”过惯市井生活,随处皆可安的袁天印,笑笑地抬起一掌。
玄玉转眼看了仍在厅里蹦蹦跳跳的顾长空一会后,回来头来端谨地向袁天印请示。
“眼下的情况,不知师傅有休高见?”
“只有一字。”袁天印只是朝他亮出一指。
霎时厅内所有的人全都聚到袁天印的身边,纷纷拉长了耳,就盼能听到什么能救他们于些窘况的金玉良言。
“忍。”他愉快轻吐。
“忍?”顾长空当下双哇啦啦地扯大了嗓门,“这口鸟气教咱们怎样呓得下去?”
“忍。”笑咪咪的袁天印有耐性地再次重复。
“长空。”有些不耐的玄玉,冷眼往旁一瞟,“你若是闲着,就在府里绕个几圈,看看府里需要些什么东西,列张清单好让亲卫们去买。”
“但——”气得额上青筋直浮的顾长空还想说些什么。
“走吧。”看不过去的冉西亭干脆拉着他走。
“我到院里走走。”他们两人一出厅门,细心的袁天印随即也托了个借口出去,把厅里留他一人静心思考。
“嗯。”玄玉点了点头,心底直在想着那个忍字的字义。
忍?
这忍字,是该忍洛阳从官,抑或是忍他自己?
伸手推开窗的玄玉,望着园中遍生的杂草,在秋风的吹拂下,凋萎枯黄,满径残叶。
要对付这些洛阳官员,若他抬出身份来,的确,是可以压住那些对他不敬、也摆明了要跟他过不去的洛阳从官,但做得太绝,又怕那些前朝遗臣们以及居住在洛阳里头的异姓王,将会在不满他之余,找个名目合力对付他,并藉此与朝廷抗衡,更甚者,或许他们还会联合起兵谋反,因此,以目前形势来判断,高压,绝非良策。
既是不能高压,那也只能怀柔。但,该怎样怀柔才能让洛阳从官不会把把给踩在脚底,又不会将他给视为眼中钉?关于这一点,他得好好想想、得从长计议,免得一个不妥,那么他就连在洛阳的立足之地都将不稳。
袁天印说得没错,在他想出个怀柔对策之前,眼下的一切,虽是令人呓下梗在喉间的这口气,但目前,也唯有忍这一字可行。走在庭间漫步的袁天印,透过园中的枯木草叶,两眼守放在玄玉那张思索的脸庞上,他笑了笑,转身朝园中另一个方向走去,但未走几步,另一阵步伐声在他身后响起。
他回首一看,向来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堂旭,正伸了手朝他递来一张字条,在堂旭的另一手里,正捉着一只信鸽。
摊开小字条的袁天印,在阅完上头所写的后,忽地觉得,这座洛阳城,在玄玉抵达后,日后,恐将变得更加热闹。
***********
由洛阳早宫城大业殿改建为总管大堂的大党内,在这日,河南府内各职员,在河南郡令令下,齐聚大堂之上参见新任洛阳总管齐王玄玉。
安安静静的殿堂内,无人出声,坐在大堂案内的玄玉,在听完治下各官员的简报后,冷肃着一张脸,两指不断翻阅着案上呈来的公折,其它前来的官员们,则是静立在堂两侧,个个神态清闲从容,与玄玉形成了强列的对比。
翻折的两指突地一顿,埋道阅折的玄玉缓缓抬头来,一手阅上折子将它举起。
“这是什么?”
堂上所有官员,经他一问,随即不约而同地私下交会了一下眼神,而后有默契地噤声保持沉默。
“这何河南府不上税?”拎着折子的玄玉,首先就向将两眼射向总管河南府财税之务的户都司大人梁申甫,“梁大人,你倒是说说。”
有备而来的梁申甫,不慌不忙地将两手往前一揖。
“回王爷,不是不上税,而是无税可上。”
“哦?”玄玉懒声一应,“说清楚。”
“河南府闹旱,已有三年之久,百姓无税可交,河南府自然无税可上贡朝廷。”早就与所有官员套好招的梁申甫,答来流畅无疑。
“闹旱?怎么在我到任之前无人知会我此事?”颇为惊讶的玄玉,又将两眼一转,目光直落在程兆翼身上,“程大人,你身为河南郡令,你又怎么不向朝廷上折禀奏这事?”
就连揖手作恭都懒得做的程兆翼,边剔着手指指缝间的污垢,边漫不经心地应着。
“下官的折子是上奏朝廷了,但那是在三年之前,当今圣上御极不过二月有余,时移事易,许多前朝旧事圣上尚不及处理,下官怎知朝廷那方面是如何交待王爷的?”
“大胆!”坐在一旁的顾长空,头一个看不过去他那目中无人的傲慢之状,但坐在案内的玄玉只是朝他摆摆手。
“康大人。”重新在案内坐正后,玄玉交握着十指,再把问题指向另一个也该负责的人,“河南府闹旱既已有三年,你身为洛阳太守,洛阳官仓归你治下,你可有开官仓派粮救济百姓?”
年过四十,仪态稳重持成的康定宴,先是慢条斯理地朝玄玉恭身一揖,而后徐徐缓缓地应道。
“回王爷,洛阳官仓早已无一米一栗。”
“你说什么?面色微变的玄玉,交握的指掌忍不住收紧了些。
康定宴大方地仰首朝他一望,不介意再把话说一回,“洛阳官仓无粮。
就在康定宴话一出口后,堂上其分官员,唇边纷纷扬起笑意,而有恃无恐的康定宴,则是将腰杆挺得更直。坐在堂上将他们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的玄玉,马上回想那日要入城之时,城上军卫所说的话,半晌,思索出个端倪的玄玉,总算是明白了眼前洛阳城的状况。
搞了半天,前头那两个答话的,不过是在洛阳城中看人眼色的,虽然程兆翼身为河南府之长,但在这座洛阳城真正为首的,即是这个手握钱粮的洛阳太守康定宴。
他不急不徐地再问:“洛阳官仓含嘉仓,粮窖数百座,储粮可达数百万石,按理,这足以让洛阳百姓饱食十年有余,而你却告诉我,官仓无粮?
康定宴仍是一派从容,“事实如此,官仓的确无粮。”
“为何无粮?”
他又答道:“回王爷,早在下官到任之前,含嘉仓里的官粮本就只剩百万石,这些年来闹旱,临近各州各县都向洛阳求援讨粮,洛阳含嘉仓身为国家官仓,没理由不给,因此几年下来,含嘉仓内早已无粮。”
玄玉忍不住要问:“那么现下百姓们的吃食都打哪来的?”没道理,既然闹旱又仓是无粮,那他这个洛阳太守又是怎么能够让洛阳城不出半个饥民?
“回王爷,那些都是由下官一手张罗的。”康定宴得意地向他使了个眼色,“下官自掏腰包买粮济民已两年有余。”
明白他眼神的玄玉,面色无改地接下他的暗杠。
哼,没追究他官仓无粮之罪,他倒邀起功来了?
“即便眼下的米粮都是由你张罗的,那也只能救一时燃眉之急。”玄玉干脆顺着他的话锋打蛇随棍了,“官仓无粮这事,你说,你打算怎么办?”
岂料康定宴却是推行一干二净,“王爷,你这话问反了,你是洛阳总管,权掌整座河南府,治权远在河南郡令之上,而下官不过只是河南郡令之下的一名太守,下官以为,应当是下官问王爷一句,王爷你打算拿会河南府百姓怎办才是!”
当下面色转为铁青的玄玉,两眼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堂上推他入套的康定宴,而康定宴,即是好整以暇地摸拈着自己所蓄的长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隔着堂帘,站在内堂将外头听得一清二楚的袁天印,反应只是冷笑地扬了扬嘴角,而后走至内堂的案上振笔书了两封短笺。
推开窗棂分送两只信鸽一东一西振翅远逸后,将两手扳在身后的袁天印,又再次踱回案内,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册,提笔在上头以红墨勾点了几个人名。
第四章
“这分明就是要咱们!”一手抓着清单的顾长空,气忿难平地两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查出来了?”埋首在案内的玄玉,只抬首看了一眼,又继续看着他手是的公务。
火大的顾长空,一把将调节器查来的清单摊在案面上。
这些天来,被玄玉派去调查完康定宴的身家后,顾长空就咬住康定宴旗下的房产一一清查,可结果却在房产上头一无一所获。但是被玄玉派去暗中调查已经空了的含嘉仓的亲卫,却在其中一座仓里的地窖中,找着了为数不少的官粮,而在那座官仓的外头,不但没有一名官兵守粮,反倒全是康定宴手下的奴仆。
“查了个什么结果?”将公折批到一个段落后,玄玉将手中的笔阁在笔案上。
顾长空将清单往前一推,“你瞧瞧,所剩下的官粮全都在他康定宴手里!”
“玄玉,现下百姓报吃的,不是康定宴筹钱买来的,百姓吃的都是官粮。”也已经看过清单的冉西亭,实在没想身为洛阳父母官的康定宴,竟然以这种手段来中饱私囊。
玄玉淡淡轻哼,“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