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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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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长得十分瘦弱,风能吹倒的光景。但是他们同五虎不同,都有婆姨娃娃,因此想得也多。
  二牛不吭声,但他心里来事,他从李狗娃家门里进来,就走到后窑掌,然后趷蹴在灶火圪坊里发呆。
  三娃同这几个人相比,要乖一些,他从门里一进来,便趷蹴在前脚地,头一直低着,什么话也不说,至于别人说什么,他只是听。
  最后一个从门里进来的是李狗娃的邻居四锤,他和李狗娃住在一个院里,尽管很穷,但有个能说会道的好婆姨,一般事情都由他婆姨李秀云掌管。他从门里进来,见都找了地方趷蹴或坐下了,他便在趷蹴在门圪崂。
  李狗娃看了一眼窑里的这几个人,开门见山地说,今把大伙叫到一块,有点事想商量,看到底怎办?李狗娃说完这句话,有意识停顿下来,首先看了眼坐在后炕里的他婆姨,然后便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像土匪一样的五虎,平时总是抢着说话,现在也不吭声。其他人都低着头,默默地沉思着,好像都在说,看你李狗娃怎办?
  李狗娃眨巴了几下眼睛,见众人都不吭气,把身子从下炕崖根往起坐了坐说,现在刚开春,日子还很难过,山里要挖抓一点吃的也没有,困难很大,你们说怎办?李狗娃把全窑里的人都给问住了。他们知道怎办?他们来到石马坬靠的是你,你没办法,他们能有吗?他们心里都在这样想,但没有人说话,都低着头,唯有五虎的头高高地挺着,可他也没办法地干瞪眼。
  窑里很静,只有灶火口里的木柴间断发出一两声爆响。
  石桂花呆呆地坐在后炕,一副低眉瞌睡的样子。
  好一阵时光,窑里谁也不说话,静得要死。
  怎办?李狗娃又问。 。 想看书来

生命河 第十四章(3)
还是没人说话,好像都哑巴了。
  李狗娃看了一眼坐在后炕上低眉瞌睡的他婆姨,把身子往直坐了坐,然后说,既然大伙儿都没办法,我看只能求吴石柱了。
  李狗娃刚把话说完,石桂花就恨恨地把她男人看了一眼,非常气恼地说,你还有脸见他?
  我怎了?李狗娃瞪起眼睛看着石桂花。
  石桂花说,你怎了?你还不明白,现在需要上人家了,才知道找他?看你还要脸不要……
  我造你……。李狗娃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便气汹汹地戳了石柱花一句。
  眼看李狗娃和石桂花嚷开了,趷蹴在前炕棱上的五虎,一闪跳到脚地,扑闪了几下他那圆溜溜的眼睛说,吴石柱是什么人?怎不敢找他?
  李狗娃现在骑在了虎背上,要下来也不得下来,而且石桂花一把就抓到他的伤疤上。于是李狗娃长叹了一声,倒头躺倒在下炕圪崂里不吭声了。
  五虎一看这阵势,眨巴了几下他那明溜溜的眼睛,也愣在了脚地。
  愣怔了一阵的五虎,又趷蹴在前炕棱上,看着躺在炕圪崂里的李狗娃说,狗娃,要不咱一块到吴石柱家去一趟,有礼不打上门客,我看他小子不会一口把咱吃了。
  四锤不管谁说什么,只是趷蹴在门圪崂里低着头听,一句话也不说。
  三娃和四锤一样,屁也不放一声,只扑闪一下眼睛,好像事情根本没他的份。
  李狗娃再也躺不住了,从下炕圪崂里爬起来,看着土钵钵窑里的这些难兄难弟,万分伤感地说,其实石柱也是好人,心特别善,待我像他的亲弟弟一样,我一回来就想去看他。可是我不知为什么见他不高兴就没跟他说话,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见他,心里老感到不安……李狗娃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五虎和他的同伴们听了,也觉得心里头酸酸的。坐在后炕上的石桂花,痛哭流涕地揩了一把眼泪又一把眼泪。
  天黑的时候,李狗娃和他的同伴进了吴石柱家的院子。
  李狗娃的敲门声引发出土钵钵窑里吴石柱的一阵咳嗽。吴石柱的咳嗽一停,李狗娃便听见吴石柱问,谁?
  李狗娃一听吴石柱问话,音调也快变了地应答说,是我。
  吴石柱听见是李狗娃,便说,那你进来。
  李狗娃转身给站在院子里的五虎招了招手,然后推开吴石柱家的门,五虎和他那几位同伴紧跟着从吴石柱家门里进去了。
  李狗娃进得门,一眼便看见后炕上杏花搂着吴贵躺着,吴石柱侧身半躺在前炕,沉闷地抽着烟,烟灰在炕棱石上美美堆了一堆。他见李狗娃从门里进来,忙往起坐了下身子,还没说话,就不停地咳嗽起来。
  李狗娃看见他那救命恩人仅仅几个月没见就变成了这样,心里便是一阵难过。他探着身子,一把抓住吴石柱的手,难过地喊了声,大哥。顿时,眼泪就唰啦啦地流下来。
  吴石柱看着跟在李狗娃身后这几个他并不认识的后生,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牢牢地抓着李狗娃的手,不往开松。
  杏花她以为是李狗娃一个,没想到窑里一下子就涌进了这么多的人,而且都怪模怪样,好像一群土匪或强盗。于是杏花赶快从后炕上爬起来,惊恐万状地扑闪着她那一对毛格闪闪的眼睛,看着脚地上站着的这些人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杏花说话的声调也变了,而且还有些发颤。
  杏花知道李狗娃回来了,并把他那婆姨也接了过去,但她不知道一下子引来了这么多的人。好久,她没见李狗娃家夫妻俩的影子,觉得李狗娃一回来,身杆子就硬了,也不把她夫妻俩放在眼里,还在她家对面挖了窑。那些日子,她肚子里怀着娃娃,行动起来有些不太方便,也就没当一回事。可是她那男人却气下了一身病,至今咳嗽不止,因此她非常恨李狗娃。
  杏花一看从门里涌进来这几个黑胡巴茬的人,仿佛眼前马上就会有什么凶事发生。
  然而这伙黑胡巴茬的人从门里进来,并不像杏花想象的那么粗暴地动手动脚,而是乖乖地站在前脚地,眼巴巴地看着李狗娃和吴石柱像久别重逢一样搂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场面,默默无语。
  大哥,我对不住你,你骂我吧!李狗娃泣不成声,扑在吴石柱怀里,痛哭着说。
  吴石柱的嘴唇翕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在他那张过早苍老的脸上无声地川流。
  大哥,是我不好,我不是人,不是……李狗娃再也说不下去了,把头埋在吴石柱的怀里,泪流成河。
  吴石柱在李狗娃蓬乱的头上抚摸着,然后把李狗娃从他怀里扶起来,擦了擦李狗娃脸上的泪,痛苦不堪地说,快别说那些,别说了。他揩着泪问,你们还都好?
  嗯。李狗娃从吴石柱怀里爬起来,揩着眼里的泪,给吴石柱点着头。
  都吃过饭了没?吴石柱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前脚地上的那几个灰汉。
  吃了。李狗娃说着,把前脚地上站着的这几个人介绍给了吴石柱。吴石柱看着这几个灰后生,不断地点着头,并且说,都是些吃钢咬铁的硬汉子,石马坬有你们,肯定会大变样。
  站在前脚地上像土匪的五虎,喉咙早就发痒痒。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说话了,于是他朝当脚地上挪了一步,看着坐在土炕上的吴石柱说,大哥,还有大嫂,我们离家在外,也是为逃一条活路,现在来到这里,这里确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也能活人,有不对的,大哥大嫂多指教。
  五虎的话刚说完,二牛就摸着他那颗秃头说,咱就这么几号人,好好拧成一股绳,不信把世事闹不红火。
  众人都点着头。
  这时候,土钵钵窑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热火起来,大伙儿有说有笑,再不感到陌生和别扭,好像是一家人一样。
  夜里,吴石柱和李狗娃们这一伙人啦了好长好长的话,谁也觉不得瞌睡,直到杏花抱着吴贵在后炕上打开了呼噜,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临走的时候,李狗娃没应说他们现在连锅也快揭不开了,吴石柱就已经看出来一样地说,开春了,知道你们现在没粮,明天你们都到我这儿拿上一些,饿不死我,也死不了大伙。
  夜很深了,没有风,只有星星很明很亮。李狗娃离开了吴石柱家的那眼土钵钵窑,高兴地回家睡觉去了。然而吴石柱躺在土炕上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什么,反正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失眠。
  

生命河 第十五章(1)
吴石柱的心病叫李狗娃和他的同伴给治好了。
  吴石柱再不钻在土钵钵窑里愁眉苦脸,李狗娃给他下了气,他的心情就很不一样地舒畅了,把过去那些恩恩怨怨忘得一干二净,像原来那样地视李狗娃是他的好兄弟。
  李狗娃正在困难头上,当大哥的吴石柱不会袖手旁观。虽然他对李狗娃那种所作所为十分恼火而生发出怨恨,但是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李狗娃不仅把人领到石马坬,而且还在石马坬修下了窑,看这样子,吴石柱就要跟这伙人打一辈子交道了,除非他离开这个地方。可是他离开这个地方又能到什么地方呢?他又敢去什么地方呢?现在可不同他一个人的那个时候,有婆姨儿子,眼看就是四口人的家庭,说不定柳树湾村里的人正到处捉他,要他给柳二叔偿命。
  唉,他只能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往死里吊了。
  吴石柱能够在李狗娃最火急的时候替李狗娃解燃眉之急,李狗娃心里十分感激。李狗娃再不为没粮犯愁了,这几年,吴石柱钻在这深山老林里攒了不少粮。因此那夜里吴石柱一见李狗娃和他那些同伴们走进家门,并且扑在他怀里伤感地哭诉了一顿,感情的大坝一下就让李狗娃的泪水给冲垮了,而且连他婆姨的话也听不进去,天一闪明,就站在硷畔上,喊叫李狗娃和五虎到他窑里扛粮。
  李狗娃赶快从土炕上爬起来,高兴得连裤子也顾不上系,提着裤腰,急打慌忙地跑到院子,吆喝四锤赶快叫人。这些灰后生们,顿时像疯了一样地从石鱼河里跑过去,蜂一样拥到吴石柱家,扛上吴石柱家里的粮,喜盈盈地回家去了。
  吴石柱看着李狗娃和他那些同伴高兴地离开他家的样子,心里很高兴很踏实,像劳改释放的犯人一样从土钵钵窑里走出来,感受着阳光和空气,那种苦闷难累痛苦不安很快荡然无存。
  杏花不像吴石柱想到的和看到的那样,她觉得李狗娃这小子不是个东西,要起搂在怀,不要掀下崖,看他回到石马坬,简直就不知成了谁得颗儿,眼里还有他们夫妻俩?引上他那些狐朋狗友,像疯子一样,没多长时间就挖了窑,现在是揭不开锅了,才记起吴石柱。杏花从内心里反感李狗娃。杏花并不是红黑不分的那号女人,李狗娃引上他的同伴到她家里扛粮,她虽有些气愤,却并没有阻挡,等李狗娃那伙人得意地扛上粮从她家离开,她便气愤地质问吴石柱,李狗娃是你什么人?你把他亲得。
  吴石柱看了一眼坐在炕上挺着大肚子的他婆姨说,你唠叨什么,总不能叫他们饿死么。
  饿死也活该。
  可他是我救下的。
  救下的还那样折腾你?
  唉,你别唠叨,狗急了还跳墙……
  吴石柱说的话,杏花不一定理解,他不愿意和他婆姨吵来嚷去,他很想到山里走一趟,不知山里成了什么样子,心里实在憋得慌。因此他也不理杏花给他唠叨什么,一声不吭地从门里出去,到山里去了。
  半后晌,吴石柱和李狗娃有说有笑地从山里回来。他推开那扇木栅门,刚抬腿从门里跨进去,顿时被窑里的情景给吓坏了,杏花躺在土炕上,土炕上流有很多血,在血迹斑斑中,有不大大的娃娃躺着,吴贵躺在一边,也许是哭着睡着了。
  吴石柱在门口愣怔了一下,一把扔下手里的镢头,扑在炕棱上,抓住杏花的胳膊,没命似地喊叫了几声。杏花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灰头土脸的吴石柱,嘴唇翕动了几下,好像想给他说什么,她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地闭上了眼睛。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生命河 第十五章(2)
吴石柱揩了把额头上的汗,慢慢从炕棱上拉起身子,把母体中分娩出来的娃娃从血污中抱起来,看了看,娃娃嚎叫了几声又睡着了。吴石柱顾不了他那娃娃,匆忙地到灶火口里揽得一把柴灰,洒在血迹上,然后又抱起刚刚出生的婴儿,放在杏花跟前,很快拉了块烂被子盖在杏花的身上。
  吴石柱做完这一切,呆呆地站在脚地,心狂跳不止,他仍然不能从惊恐中缓过神来,揩了一把冷汗又揩了一把冷汗。
  这时候,杏花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挣扎着想从土炕上坐起来,被吴石柱制止住了。躺在土炕上精疲力尽的杏花,急切切地问她男人,娃娃呢?
  吴石柱说,我把她放在你身边了。
  还活着?
  活着,吴石柱悲伤地说,我不知道你今天要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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