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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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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河 第二十五章(4)
李天胜没想到吴贵会这么足劲,比鬼山都能行,他总以为鬼山和吴贵两个人耍奸溜滑,日鬼捣蛋,两天也搬不完他家里的东西,没想到一天就搬完了,李天胜很高兴。
  吴贵看见李天胜满意的微笑,心里比李天胜还得意。因为他干的那事,谁也不知道。
  李天胜看见家搬完了,便高兴地给吴贵和鬼山付工钱,一人两块五,一共五块钱。鬼山把工钱领到手,连声招呼也没打,转身就走,吴贵连赶也赶不上就不见了鬼山。
  李天胜把吴贵叫住,拍了拍他的肩胛,给他手里又塞了一块钱。他知道,这是李天胜奖赏他,他只好拿上。
  吴贵从李天胜家坡里走下去,转身朝李天胜家硷畔上照了照,见他回去了,便讪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一块钱,自言自语地说,我那尿还值钱哩。
  夜幕降临的时候兰花听见吴贵回来了,就冲着院子喊叫他吃饭。
  吴贵觉得这晚上的饭并不是白吃,而是吃自己,好歹他给鬼山挣了两块半。因此吴贵听兰花这么一叫,也就大大方方地一晃一晃从门里进去,把拐棍立在前炕棱根,坐在前炕棱上,端起一只黑老碗,也不顾饭孬饭好就咝溜咝溜地吃起来。
  吴贵把那碗饭吃完,还不见鬼山端起碗吃饭,因此他也没问鬼山怎么不吃,用手背在嘴上抹了一把,然后在他那烂袄襟上擦了擦,便溜下脚地,拉上了他那根拐棍。
  吴贵想,是不是鬼山知道李天胜又给了他一块钱而不高兴,或者就是鬼山谋划着怎样才能把他口袋里那一块钱弄到手,不然怎会连饭也不吃。
  其实吴贵拿到李天胜给他手里那一块钱,是准备回到鬼山家就给鬼山。但想到他要离开黑龙寨,一块钱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万一有个紧要事,他到什么地方去弄这一块钱呢。因此吴贵回到鬼山家,就没把那一块钱给鬼山,给了鬼山他就没有了。
  他想鬼山并不知道李天胜又私下给了他一块钱,李天胜给他钱时,鬼山装了五块钱丢下他早走了,连个人影也没见。因此他想鬼山一定不会知道这事。那么鬼山到底是怎了?是不是知道他给李天胜家醋坛里尿了,而且尿了还挣得一块钱,他没尿,便没得到一块钱而伤心。
  吴贵想劝说鬼山吃饭,可是他又不知道这话说的是不是时候,所以他干脆不说,拄上拐棍就到他住的那眼窑里去了。
  因为是在晚上,窑里很黑,吴贵从空窑里走进去,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他在锅台上胡摸了一阵,才摸到了火柴,费了好大的劲才点亮了那盏老麻子油灯。
  他躺在陌生的土炕上,怎么也睡不着地心乱如麻,烦躁得把灯一会儿点着,一会儿吹熄,一会儿又点着,一钵钵老麻子油就让他这样给胡折腾干了。他再不好意思到鬼山家去要,他不想想他是谁么?还敢那么随意。
  夜很静,没有风,仿佛世界也死了。
  吴贵刚刚迷糊过去,就被一阵哭声惊醒地睁开了双眼。他听见是兰花在哭,哭的声调不高也不低。他不作任何思考地从被筒里爬起来,静静地站在院子里,过了一会儿,就听鬼山家窑里像摔什么东西一样啪地响一声,兰花的哭声像为那声响伴奏一样地高昂起来。
  你哭?你这婊子!鬼山好像按在炕上打兰花,兰花嚎哭得像杀猪一样。
  吴贵害伯鬼山把兰花打死,举起拐棍在鬼山家门上使劲地戳了几下。门闩着,兰花仍然在哭,哭的声调比刚才稍微低了几度,但很明显,那哭音还在继续。
  吴贵听见兰花哭的声音低了,知道鬼山暂时不打她了,便转过身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和跳动着的星星,心情格外复杂。他不明白鬼山为什么要打兰花,黑天半夜的,兰花到底给他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真是的,坏松鬼山。
  吴贵在鬼山家院子里站了好久,再没听到鬼山家窑里有什么动静,就拄上拐棍,一瘸一瘸地回到他住的那眼窑里。
  他躺在土炕上,像个木偶。
  太阳不知在什么时候出来时他听见兰花正不缓不慢地唰啦唰啦扫院。吴贵耳朵上像爬一只蚊子叫一样让他听得心烦意乱,于是他推开那堆烂被子,溜下炕棱,一瘸一瘸地走到院子的硷畔上看太阳。
  

生命河 第二十六章(1)
吴贵在黑龙寨过得很苦恼。他觉得像囚徒一样让鬼山软禁着,心里的那道防线早叫鬼山和鬼山的婆姨击得粉碎,纯粹像一位地地道道的揽工汉一样干一些形形色色的他所不愿干的活。他想离开黑龙寨。他刚刚来到黑龙寨那天就萌生了那个念头。他不想跟鬼山同流合污,也不想看到和听到鬼山和兰花经常处于那种紧张而激烈的战斗状态。他对鬼山和兰花很烦。他过惯了清静而孤独的单身汉生活。他觉得他活得很悲惨,连自己也由不了,一直由别人牵着,而且鬼山在黑龙寨到底是个什么人,他都弄不清楚。粗略看他,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但他忙起来,眨眼就不见了,不知在干什么?
  这天,鬼山偷偷摸摸地离开黑龙寨,去了什么地方,兰花和他都不知道,而且鬼山也没给他俩说。院子里就光剩下吴贵和兰花,他和兰花也不轻易说话,显得十分清静,这清静使他不安起来。
  吴贵不知道鬼山为什么把他留在这个家那么放心地走了,他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明白这么做对鬼山又能有多少好处?
  在鬼山走了的这些日子里,吴贵什么事也没有地不是坐在窑前边晒太阳就是站在硷畔上发痴。兰花像刚刚见他那样地不搭理他,也不寻点活叫他做,好像他在她眼里是块木头,只顾自己干自己的,从来不喊他一声。
  在太阳溜上山畔时,山畔上站着的一胖一瘦的两只山鸡,咯呱呱地乱叫,清脆而嘹亮。就在山鸡停止叫唤的时候,兰花家垴畔梁上飘浮过来一股青蓝蓝的烟雾,正慢慢地朝天空中升腾。吴贵抬头看时,烟雾淡了不少,淡淡的烟雾中有几朵白云飘浮,仿佛一圪塔白格生生的棉花吊在半空。不一会儿,兰花家烟囱里冒起了烟,淡灰色的柴烟直端端地朝似棉花一样的白云跟前聚拢。
  天幕上顿时多了一层云烟。太阳落山的时候,云烟很快就散了。
  天黑的时候,黑龙寨村子的土路上走过几位扛镢吆牛拉驴的人,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往家里走。兰花在窑里做好饭,从门里闪出来,看了一眼站在硷畔上痴呆了的吴贵,像叫她男人一样,喂了一声,然后便说,饭熟了,吃不吃?
  吴贵也真像兰花的男人一样,什么话也没说地拉上拐棍,一瘸一瘸地朝兰花家窑里走去。
  兰花像往日一样扭身先回到窑里,把老麻子油灯点着,放到炕棱上,然后把两只黑老碗端得放到光席片土炕上,转过身在锅台上取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坐在炕棱边上的吴贵,她手里拿一双,连鞋也没脱,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吴贵,就爬到炕头上,端起一只黑老碗吃起来。
  咝溜一声。
  咝溜又一声。
  吴贵探着身子在炕棱上端起另一只黑老碗,但端在手里没有马上去吃,只是呆呆地看兰花,看着兰花吃得如此津津有味,便把目光移到自己端着的那只黑老碗,嘴等在碗沿上,也没看碗里盛的是什么饭,像饿狼吞食一样,呼噜呼噜几口就吃到碗底。
  吴贵不吃了,并没有放碗,而且把嘴等在碗沿上,用两只眼偷偷地看坐在后炕上吃饭的兰花,兰花也用同样的方式看他。吴贵有些不自然,慌忙低下头,又是一阵狼吞虎咽,然后把碗往炕上一放,用手背将嘴一抹,伸腰展胳膊地打了一个饱嗝。
  兰花把黑老碗放在光席片炕上,不动声色地看着扎势的吴贵。吴贵很不自在地笑了笑,然后把他那条不听使唤的瘸腿挪移到炕棱下,探着身子在门圪崂拿起拐棍站在脚地,看着兰花说,我过去了。

生命河 第二十六章(2)
兰花没吭声,眼痴呆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过去了。吴贵又对兰花说。
  兰花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仿佛这窑洞里只有她一个人,手在嘴里掏着饭渣。兰花在嘴里掏挖得很上劲,不一会儿,手里就提一串不大不小的菜团子。兰花像欣赏一件稀罕东西一样凑在眼前仔细地看着,看了一阵,又把那条肮脏的菜团子送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嚼起来。
  院子里刮起了风,风刮得院子里的东西发出一阵阵杂乱无章的声响。兰花和吴贵目光一齐移到了黑乎乎的窗子上。窑里渐渐暗了起来。
  兰花赶紧走到后窑掌,寻得一瓶老麻子油给灯钵里添了一点,麻油灯一下又亮了很多。吴贵看着兰花给麻油灯里添了油,便对兰花说,我过去了。
  兰花仍然不吭声地提着一瓶老麻子油从窑掌里走进去。
  吴贵见兰花根本不理他说的话,便拉开一扇门,刚要从门里往出走,一股风就从门里窜进来,把炕棱上放的那盏老麻子油灯一下给刮灭了,窑里顿时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兰花啊地叫了一声,几步就跑到正要从门里往出走的吴贵跟前,一把抱住吴贵,气喘吁吁地。
  吴贵浑身麻木了,血在头顶上一扑一扑地,他本能地推开兰花,但他推兰花的手一点劲气也没有。他颠着瘸腿,挪转了身子,低头看着抱他的兰花,一股女人身上特有的气味从他鼻子里窜进去,撩拨得他心猿意马。他忘却了一切,把抱他的兰花一把按在炕棱上,两片热乎乎的嘴唇紧紧地粘在一起,兰花在他的身下不停地扭曲着,嗷嗷直叫,叫得他心里发痒。吴贵一阵狂吻,吻了兰花的额头,再吻兰花的眼睛,兰花像挣扎不动的一只小羊羔羔,一个劲地在他身下嗷嗷地叫唤,这叫唤更加鼓起了他战胜兰花的勇气和胆量。他一把扯破兰花衣服上的扣子,在兰花胸脯上一阵疯狂的摸揣,他觉得那两只肥胖的*,就像两只活奔乱跳的兔子,抓住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抓住。
  兰花蜷缩在吴贵的身下,任凭吴贵乱揣乱摸,丝毫没有反抗,当她痴迷地希望吴贵能够更加深入地嗷嗷直叫时,吴贵一翻身从兰花的身上栽到脚地上。他的手触到了他那根拐棍,他一骨碌从脚地上翻起来,跌跤马趴溜出门,趔趄到他住的那眼窑里,把门死死顶住,他顺着门板软绵绵地溜到脚地,眼泪便无声无息地流淌下来。
  外边仍然刮着风。风声中,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哭。他屏气聆听,这才听见兰花在隔壁窑里哭的声响。他扶着门扇从脚地上站起来,走到炕棱跟前,连灯也没点就疲惫不堪地倒在炕上睡着了。
  吴贵在一阵紧似一阵的狗叫声中惊醒,他以为天已大明,赶快从炕上爬起来时,窗子上仍然黑乎乎一片。院子里依旧刮着风,而且风中还有雨点滴在地上的声响。狗在这时候像疯了一样咬得惊天动地。从黑龙寨的村头一直咬到了上圪渠李天胜家那里,越咬越凶,咬得一扑三阵。
  兰花早被狗咬得吓破了胆,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下炕圪崂,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被角,浑身上下不停地打颤。黑龙寨出什么凶事呀?兰花想。会不会来了强盗或者其它什么?她不知道。她害怕,这院子里就她和吴贵,然而吴贵又顶不上一个人,什么本事也没,白白是个人罢了。她在这时候想起的还是她那男人鬼山,鬼山虽然是坏松,可他还像个男人样子,吃钢咬铁,说把她扳倒放平就把她扳倒放平了,就是有个什么事,她还有个依靠。可是谁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地使兰花胆战心惊。

生命河 第二十六章(3)
狗还是咬得惊天动地。兰花知道黑龙寨绝对没有什么好事,不然狗不会咬得这么凶。
  在此时她听不见吴贵吭声一声,好像在这时候死了一样。因此兰花没有一点希望地害怕得慌忙把被子拉得蒙在头上,趷蹴在下炕角里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她多少希望吴贵像鬼山一样,在关键时候和她钻在一个被窝里,要是那样,她就不害怕了,心里也不会这么慌慌地跳。但是兰花知道这是梦想,吴贵没那胆量,你看他把她按在炕上还不敢那样,胡折腾一阵就害怕得筛起来,他哪里还敢钻在她的被窝里?世上还是有松人哩,给他个机会他都不敢,还敢叫他干个别的?
  兰花钻在被窝里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阵,便恨吴贵恨得咬牙切齿起来。你他妈的是个人还活着的话也该出个声,老娘不相信这么大的响动你坏松能心平气静地睡着,而且连臭屁也不放,你这坏松还是人……
  兰花万般无奈地在被窝里骂吴贵,吴贵连一点也不知道。吴贵像一根木头摆在土炕上,听着惊天动地的狗咬,眼睛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吴贵木然地在炕上睡了一阵,说什么也睡不着了,便从土炕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坐在土炕上,两眼死死盯着被他顶严了的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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