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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里,彼此对视着,眼神中显得无助。
次日清晨,惠裳被送回了家,后来再也没有来过,那年秋
天,黄妈告诉我,惠裳出嫁了,丈夫是个工人。
黄昏之际,黑黢黢的人影在巷子里晃来晃去,没有声音,
苍黄与暗红的天空,不断交替变换着颜色,无所事事的我
经常在院子里,对着黯淡的星空发呆,想着惠裳,想着和
她在一起的那段快乐的日子;也想着那个上吊自杀的女孩
及其坎坷的命运。事情的变化是让人无法想象的,犹如迁
城变化无常的天气一样。 。。
第二章
十八岁那年深秋的一天,窗外冷雨凄凄,尖削的寒风从窗
缝中吹进,侵得人毛骨耸然,举目看看窗外,只见一片烟
雾迷蒙,整个迁城沉沦于灰白色的死一般的空气里。这十
令人易感多愁,好生寂寞的天气,我最怕的是这种天气,
但在迁城的秋冬里,这样的天气是司空见惯了的,每遇到
这种天气时,总感到无端的烦恼。有时,彩萍也常来与我
聊天,彼此也有开怀大笑。彩萍爱笑,喜欢在背后悄悄的
蒙上我的眼睛。一年前,惠裳也经常在我不注意时蒙上我
双眼,让我猜。如今,看到彩萍的一举一动,让我错误的
把她当成了惠裳,甚至,能看到彩萍那晶莹的眼睛里有惠
裳向我微笑的样子,我欣喜若狂地跳起来,然后会毫不犹
豫地亲吻一下彩萍的眼睛,彩萍绯红着脸默默的接受,我
能感受到她的气息愈加紧张起来,心跳在加剧。但在我不
经意间,一溜达,她跑出了房间。
自从惠裳走后,黄妈和彩萍也像以前那样忙碌着,在没有
她陪伴的时候,我常喜欢拿起笔来写上几篇触景感怀的文
章,以此来消磨时间。但现在,现在就没有往昔那般的兴
致了。
我从来没有思考过我的过去,也没有思考过我的未来,无
所事事的我,总是站在阁楼里望着窗外的大街小巷发呆,
望着飘着若隐若现的牛毛细雨,瞬间,感到万分的孤独。
在我十六岁之前,我经常去倾城和父母住一段日子,可是
现在却改变了,我不知道父亲为何要我一直呆在迁城,不
准我去倾城,也不像往日那样常来看我了,但妹妹却一直
留在他们身边,这让我有了嫉妒的心理,甚至,有些记恨
,似乎有种被疏远或抛弃的感觉。
我问母亲:“父亲为何不让我离开迁城,到倾城去?”
母亲仅是笑着说:“山外军阀混战,倾城也有被攻占的可
能。近日,愈来愈多的士兵驻扎在倾城。”母亲的笑显然
是勉强的,“过段日子还要把你妹妹也送到迁城来避避。
迁城相对要安全。”
我从母亲的表情中察觉到她在隐瞒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但我没有再追问。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忘却了。
十月的迁城,就有冬天寒冷的气氛。站在窗前,可以看
到迁城的大部分,我好长时间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了,尽管
它很美,有我曾经所有的记忆,但我总觉得这座城市并不
属于我。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听得清楚,这是彩萍的脚步
声,我转过身,看着房门被慢慢地推开,探出一个头来,
那张熟悉的脸蛋露出微笑,说:“单少爷来找你,就在老
太爷房里。快过去罢。”
我笑着点了点头。
父亲有一个姐姐,俩个妹妹,都嫁给了迁城的三大家族。
当时还是满清末年,祖父在迁城当县令,与这些
大家族关系甚密,后来也都联婚了。大姑曾燕嫁给了秦家
,二姑曾梅嫁给了卢家,三姑曾慧嫁给了单家。祖父对父
亲的期望更大,但自从父亲和母亲结了婚后,祖父就大失
所望。父亲经过十余年的努力,最终拥有他自己的一番
事业。尽管祖父原谅了父亲,可是他们之间还存在心理上
的隔阂,已经无法弥补了。
三姑生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儿子叫单明昕,和我在一个
学堂念书,长女叫单莉,较明昕小两岁,小女叫单
萱,较单莉小一岁,是个活拨不过的女孩。
走进祖父的卧室,见单明昕正和祖父聊的开心,我迎上去笑
道:
“什么事,让祖父这么高兴?”
“外公正说着小时侯怎样在巡河边上的芦苇里抓野鸭呢!”
明昕从椅子上站起来,迎面笑了。
祖父躺在床上只是笑,我很少看到祖父这样开心的笑过,
看着那慈祥的脸,顿时,觉得内心一阵欣喜。
祖父的卧室很简陋,也不宽敞,他是一个很朴素而注重节
约的人,房中一张床,左边靠着窗户,右边是张新做的茶
几,上面放着备用的药和开水,对面是一个高而不大的柜
子摆在两面墙的角落处,几把椅子摆放在床的两侧。我和
明昕坐着与祖父聊天。这时,黄妈端着药进来了,她每天
都按时熬药,是祖父所有佣人中最满意的一个。
单明昕把我拉到客厅,我知道他来找我的原因。
“你想好了加入报社吗?”他拉着我的手不放,期待我的
回答,确切地说,是期待我的加入。
单明昕不只一次的跟我讲过,时代在发展,青年人要顺应历
史潮流,倡导*,反对压迫,维护*的稳定与繁荣发展。
自一九一九年,全国各地
的学生揪起一场轰轰烈烈地运动后,接受了新思想的青年
对军阀混战更加*裸的进行批评。军阀卢永祥因和江苏督军
齐燮元争夺上海,兵败逃往日本后,孙传芳便控制了卢永祥的地盘,
梁金国的父亲原本是卢永祥的一名将领,控制着迁城、艾城和倾城,
而梁金国接替其父亲的位置后,弃主投靠了孙传芳,保障了
自己在三城的统帅地位。
“如果可以的话。”我说。
“那当然可以。”单明昕兴奋的高声叫道,又把声音压的很
低,“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通知你去报社。”说
毕,便到祖父的卧室向祖父道别去了。
单明昕走后,我想了很久,我不明白我竟会答应他,或许是
出于一种压抑和孤独的生活,总想去找种另类的生活罢。
客厅里又寂静了,我怀疑这些年来我竟然就是在这样的环
境中度过的。
一双温柔的手突然脑后朦住我的眼睛,那一刹那,我的脑
海里浮现惠裳的影子。昔日里,每当惠裳朦住我的眼睛时
,我会很自然的用手去抚摩她的脸,滑滑的,嫩嫩的。她
的下巴会紧紧挨着我的肩,感觉很亲近,嘴唇紧帖着我的
耳朵,细声的说:“猜猜我是谁?”
当彩萍也用这种方式来哄我开心时,我没有像对待惠裳那样
对待她,仅仅是微微一笑而已。
“现在不忙了吗?”我问。
“看到你天天一个人坐着,怕你会闷出病来。”彩萍走到
茶几旁,端了一杯热腾腾的茶,递给我,“我陪你聊聊吧!”
我想了许久,说:“说说你的童年吧!“
顿时,我发觉彩萍的脸色变了,双手紧握着,低下头,
半天不说话。
“怎么呢?”我疑惑的问。
彩萍抬头看着我,眼眶里分明是湿润了,我很惊讶,我
猜不透彩萍的童年对她有多大的影响。
关于彩萍的身世,除了我,在迁城没有人知道。屋外又
下起了雨,雨滴打在树叶上,再滴答地落在青石板上。客
厅里很静,静地让人有些害怕。彩萍打量了一番客厅,说
起了自己的身世,她说:“在艾城,我曾经有一个幸福美
满的家。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姐姐,一家
四口,虽过着平淡的生活,但很快乐。在我十岁的那年,
爸爸惹上大烟,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吸光了。甚至,最后
还把姐姐悄悄地卖到了迁城,做人家的丫鬟,妈知道后,
带着我离开了艾城,到迁城来找姐姐。从此,我再也没有
回去过那个曾经给过我幸福快乐的家,过着流浪的生活。
直到后来,妈在秦家做了佣人,维持生计,很忙的时候,
我也常过去在她身边帮忙。”
彩萍沉默了许久,继续说:“在我十四岁那年,姐从那家
逃了出来,在街上几乎过着乞讨的生活。老天开了眼,让
我妈在街上遇到了我姐,俩人痛哭在一起。那天晚上,天
很冷,我听到妈在屋外痛哭的声音,当我跑出房门时,我
看到了时隔四年没有见面的姐姐,她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
,冷的直发抖,曾经那双活拨的眼睛,也失去了清莹皎洁
的光,眼皮红肿。听姐说,她被卖到一所高大青砖瓦房,
那东边上屋里,有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那男的想讨她做
小老婆,姐没有答应,可那男的简直就是畜生,把姐给强暴了,
而那女人妒忌姐比她年轻漂亮,天天虐待她。”彩萍说
话的声音是哽咽的,“可怜的是,十五岁,姐姐竟怀孕了
,而且是早产,出生不足二个月的婴孩就夭折了。从此,
更加受到那女人的打骂。竟有一次,那女人的一只手镯丢
失了,一口咬定说是姐偷了去,我姐含冤遭了一顿毒打,
痛的晕了过去,第二天满身都露着青紫的伤痕和浮肿。我
不敢想象在这四年里,姐受了多少打,多少骂。”
彩萍忽然摇了摇头,用绣有蓝花的丝帕掩住口鼻,很悲
哀的哽咽起来,我很吃惊她有一个如此不幸的家庭,我第
一次为她难过,但即时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彩萍由哽咽变成了哭泣,“那天晚上,我们母女三人相
互拥抱着度过的,我渴望再拥有一次昔日那温心的家的感
觉。可是,次日清晨,姐被那家的人找到后,强行带走了
,妈和我都恳求,但还是无济于事。妈决心要赎回姐,拼
命的干活,身体也顾不上。但那晚的见面,竟然是我们母
女三人的最后一次团聚,一个月后,姐上吊自杀了。”
“你说的可是院子对面的那所青砖瓦房?”我惊讶的问
。
“恩。”彩萍点了点头,“我们没能救出姐。”
“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这个混乱的年代。”我自语似的
说。
彩萍双手捏着辫子,“或许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
彩萍的脸色有些灰白,见着她这般情形,不禁给了我无
限的难过,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失望的光,露出可怜的而抱
怨的神情,我是多么想说些话来安慰她,但我能说些什么
呢?恨不得把她抱着,像对惠裳一样,诚诚恳恳的吻她一
下?我想我做不到。
彩萍的声音很低沉,说:“这一切都是给父亲害的。”
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为泪水所掩住,泪珠直流到
下巴,滴落在那身旧的蓝布衣上。彩萍用手擦去脸上的泪
水,一头很浓黑的头发有些零散。
我说:“你恨你父亲吗?”
彩萍愣一会儿,突然苦笑道:“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姐自杀不到半年,他就被烟馆的人打死了。因为,他欠
了烟馆一大笔钱。”
我有些惊愕。
“父亲死后,母亲没有哭,没有流过一滴泪,我也没有,
就是遗体都是亲属草率的下了葬。后来,母亲病了一场,
躺在木板床上,家里只能盖着一床又薄又破的被窝,看着
这一切,心里不知有多痛。”
一阵沉默……
彩萍突然站起来,说:“我不该说这些的。我该做事去了
,瞧我都忘了。”然后用袖子擦去剩余的泪,强做出一副
很坚强的样子,那张脸十分勉强的露出微笑,刺痛了我的
心。我在不经意间揭开了彩萍心底的伤痕,我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