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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挂着白纱窗帷的玻璃窗中，素表妹的上半身的黑影仿佛被
嵌在玻璃上。她垂着头，精神有些颓丧，我扶着她在写字
台旁的椅子上坐下，她的身子依然在颤抖，顿时觉得素表妹
是个可怜的女孩，也许是因为她是个酷爱学习的女孩，难
道爱学习就是错？我把身子靠在写字台的一个角上，很友
善的安慰她说：
“不要伤心，我们还有希望，我和单明昕都会帮你的！”
素表妹一把捏住我的手，感动的说：“表哥，我很感谢你，
我明白你的好意，你自己好好的努力罢。”她灰心的摇摇
头，“你就甭要管我了，妈是个固执的人，说不许就不许
的，我是没有望的了，我知道我的命是这样的。可我又多
么希望能够像你们一样啊！”
“你不能相信命的，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命运。”我强烈的
反驳道。
“表哥，是命不是命，我也不能说，但是我还有什么办法
呢？”
“以后的事不能说没有办法啊！你应该……”
“以后？”素表妹打断了我的话，摇头苦笑道，“你看以后
我又能够有什么办法呢？妈不答应我去念书，我就没有念
书的机会了。你就不要再劝了。”
我正要说话，却被这句话给挡了回来，便也住口了。一时
，俩人默然无语，素表妹哭泣声又变成了哽咽了，随后，哽
咽声也渐渐消失了。
房间似呼不住地往静寂的深渊里沉下去，连灯光也渐渐的
黯淡了。屋内仅有钟摆的单调的响声慢慢的吞食着时光。
我叹着气，声音很低微：“若真是这样，那以后我和单明昕
一起与你学习，你看如何？”
“我看就不必再麻烦你们了。”素表妹无精打采的说。这件
事给了她无限的打击，美好的愿望，瞬间不复存在，但她
对此又无可赖何，也许只好默默的接受。
我嘘了口气，并不赞同她的话，但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心
中总不是滋味。只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我把目光从素表妹
身上移开，看着窗外飘曳的树枝，胡思乱想。
“素表妹小姐。”陆珠儿打破了房屋里的沉静，“卢太太请
去叙话。”
“就说我不去。”素表妹赌气道。
“不行，要去。”我说，“或许姑妈改变主意了呢！”
“真的？”素表妹抬头注视着我说。
“去说明你读书的来意，我相信姑妈会答应的。”
素表妹从椅子上站起来，擦去眼泪，狠狠的点了点头，和陆珠
儿一起匆匆的出了房门。
我走出了房门，朝花园慢步而去。天井的灯光照在身上，
呼啸的风依旧不停的巡游。来到花园里，黑沉沉的，什么
都看不见，在黑暗深处的一张石椅上坐下，一种莫名的郁
闷，头脑一片混乱，接着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
冷风送来一阵阵树叶飘曳的声音，仿佛在说，它已经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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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次日清晨，天方亮未久，天空阴沉沉的，有种让人窒息的
感觉，像是要下雨，却又始终没有下。
我不知道昨夜里素表妹向二姑妈求学怎么样了，在我打开房
门的当儿，看见素表妹就站在我的门前，喜笑颜开，兴奋的
抓着我的胳臂，晶莹的两眼射出喜悦的光，我猜出其中的
原由，便还是装出一幅莫名其妙的样子来：
“素表妹，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你猜猜？”素表妹那温柔的语气，专注的眼神以及两个浅
浅的酒窝，看了眼睛竟舍不得移开。我咧嘴笑，“肯定是姑妈答 应你去 念书了罢。”
“聪明！”素表妹淘气般的说，“呵呵！太高兴了。吃早点去， 就缺你了。”
我和素表妹走进大厅，见大家都就位了，忙向几位姑妈问安
，方坐下吃饭。
单明昕就坐在我的左边，看的出，他还很兴奋，脸上挂着笑
容，吃饭还这么专注，我在一旁暗暗的笑了。他昨夜回来
的晚。
“今天晚上我带你去见我们社长和其他成员。”他悄悄地
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轻轻的说。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十八岁那年，是我人生中的一大转折，我违背了父亲要我
从事经商的愿望，但我并不善于经商，我讨厌经商，所以
我心甘情愿的放弃。
天色黑沉沉的，早晨没有下雨，这个时候却下起雨来，天
空中飞着满天的细雨，阴凉的夜风，从巷子的另头俯冲过
来，带着雨雾，向人身上脸上扑了过来，觉得全身冷的颤
抖。为了避雨，大家只得往屋檐下走着，屋檐下的石阶上
已长满了青苔，被雨淋过，变得湿滑，一不留神，就会容
易滑倒。大家也只得相互扶着走。我紧跟在单明昕的身后，
秦炎随在我的后面，和另一个人悄悄说着话，但听不清楚
。秦炎一脸严肃的表情，衣着到也穿的
普通随便，很少见他笑，笑时却又显得很不自然，带有几
分奸诈，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干脆就不笑了。大姑姑
有二子一女，大子叫秦苏，经常看着他穿着一身西装，
夹着一个黑色皮包，出没在巡河码头，他继承了秦家的家业，是个很有头脑的经商之人。
他生着一副白净的
面孔，鼻梁低平，然而一双眼睛却很美丽，放射着妩媚的
光，那是一双很能引动女孩子心魂的眼睛。大姑姑唯一的
女儿叫秦纤，她拥有着温柔而婉丽的嗓音，一口白净如玉一
般的牙齿。
路旁没有路灯，马路上的店铺，十有*是关上了门，隐
隐约约的几家店铺开着，淡黄的光线从屋内照射在阴暗的
路面上，那路面上的水坑反射出来的光暗淡的无法看清，
倒反映着这街的凄凉。不过多时，便有一两辆人力车，急
速的在空阔的街道上奔去，这些人脚上穿着草鞋，踏着路
面上的泥水，唧喳唧喳响着，一不留神，便转向另一条街
消失不见了。
从大街转向了另一条小巷，深深的巷子幽黑且安谧，像一
个黑洞，看不到它的尽头，前面的人提着煤油灯引路，散
发出来的光很快被黑暗吞噬，照射的范围小的可怜，人也
显得模糊不清。
这时的风渐渐减弱，从远处传来间断的犬叫声，却又突然
的销声匿迹般的听不到了。在不知不觉中，又向左边一拐
，是一条更狭窄的巷子，两边是高耸的围墙，年代久远，
寂静地立在旁边，巷子尽头是一扇门，紧闭着。微弱的风
吹着眼前这栋显得破旧不堪的房屋。尽管风有些凉意，但
我的内心却激动不已，我预料的到，今后的生活将会有很
多风险，可是人活着就应该激烈一点，顿时觉得往日的那
种孤独冷寂的生活算是白活了。
单明昕上前几步，站在门前，敲了敲门，声音很脆。一会儿
，门咯咯咯地开了一半，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清秀的脸
蛋，看了我们一眼，又环视四周，吐出一句话来：“你们
可来了，正等着你们呢！快进来。”
说毕，把门全打开，我们几个一涌而入，开门的人随即把
门关上，紧跟在后。大家进入屋内，里面没有任何摆设，
地上和窗户上已沉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门外石阶上一片
片树叶和残纸被风吹在半空中旋转，为我们开门的青年出
门去放风。
屋子中央烧着一堆火，火正烧的旺盛，几个青年围坐在火
堆旁，正议论着什么，淡黄的火光一闪一闪地照射着每个
角落，青年们的影子被拉的甚长，脸庞被刷了一层淡黄色
的光。见我们进来，忙起身。
“可把你们给等到了，快坐。”说话的青年有一个椭圆形
的脸蛋，头发很短，戴着一幅眼镜，身着一件长衫，边说
边向我们让坐，想必他就是王忠。单明昕把我拉到他面前，
我这才清楚的看出，他脸上长满了青春豆，好像还是一个
刚进青春期的未成年人，我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是社长，也
许他不是呢！我这样想着，却被单明昕的话给打断了。
“这是我们社长，名叫王忠。”单明昕指着我转向那满脸青
春豆的青年说，“这就是我要介绍的曾祺。”
单明昕把我介绍给其他社员，相互认识之后，我和那王忠相
互寒暄了几句，在他的话中，我了解到，这王忠比我大四
岁，在倾城的一所学校教书，是省城翻译学堂毕业的，这
让我有些惊讶。人不可貌相，确实如此。
“我们来讨论一下组织报社的事情吧！”纤表姐炎走过来，插
话道。
“好，大家就坐下来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单明昕招呼大
家坐下。
火愈烧愈旺，坐在一旁，脸烫的难受，大家纷纷后退了几
步又坐下，开始议论起来。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讨论，大家开始有了一致的看法，把报
社设在倾城。起初，我有些矛盾，父母一直反对我去倾城
，但我既然进了这个社团，也就由不得这些了，我也答应
一起去倾城。就在议论快要结束的当儿，从不远处又传来
犬叫声，王忠立刻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细听，那犬叫声渐
渐近了。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家也纷纷
站起来，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个子却很高的青
年跑了进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嘴大大的张着，双手撑
在膝盖上，吞吞吐吐的对大家说：
“快…走，那陈士维带着一帮人搜了过来，很…很快就到
这里。”
“赶快从后门离开这。”王忠叫大家撤离，刚跑出门槛，
犬叫声便听在眼前，众人分开跑，由于巷子里幽黑一片，
失去了方向感，我被单明昕拉着跑，躲在附近的一个角落里
，观察动静，眼看就有几个人被抓了。见那帮人举着火把
，少说也有十来个，头戴军帽，身着军服，左手握着枪，
右手牵着猎狗，快步而至。迅速的抓住了几个人，随后排
成一行，从后面缓步走来一个胖胖的，半脸胡缌的军官，
他便是陈士维，手握着剑柄，看了看被抓的几个人，又看
了看破旧不堪的屋子，呵道：
“搜。”
随即，士兵提起枪，领着狗，一涌而入，搜查了起来。屋
子不大，最终，连鬼影都没见到，纷纷向那军官汇报情况
，借助火把的光，隐约的看的出，陈士维皱着眉头，一脸
的失望，“他娘的，又让他们跑了。不过，总有一天，一
个都逃不过我的手心，现在抓住了他们其中几个，也算没
有白来。回府。”
十来个兵排成一列，悄然而去。
犬叫声又渐渐远去。
见士兵远去后，我和单明昕在漆黑的巷子里往原路摸着回去
，刚出了那扇门，尽和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撞了满脑子冒金
星，失去平衡向后到去，幸好单明昕在后边把我扶住，那个
黑影子也撞的不轻，倒在石阶上，哎哟的叫痛，那声音非
常耳熟，我吃惊的喊叫道：
“社长，你怎么还在这啊？”
我和单明昕急忙过去将王忠扶起，我的头还真撞的痛，不得
不一手抚摸着额头，一手搀住王忠，有些不知所措。
“社长，没摔到那吧？”单明昕询问道。
“摔到没什么，撞得厉害呀！小祺，你怎么样？”王忠说
道。
“我到是没事，不知道王忠严重不？”我忍着头痛，回了
王忠的话。
“今天真他妈的倒霉，又被那陈士维给抓了几个同伴去了
，也不知道会对他们下怎样的毒手。最担心是怕他们会把
我们的名单给说出来，那样的话，以后出门可要当心，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