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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熙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杂游正在看书!!!他感觉一个非常好动的孩子在看着书,就像看到一个大男人在刺绣般好笑。
他走到他的背后,发现他看的是那本书,就笑着说:“很好看哦,只是作者好像没打算写下去了。可惜了,埋没人才。还打算等他振兴武侠小说书坛呢。”杂游没理会他,还在看书。
俊熙觉得他看得投入了,就没继续说话了,呆呆的躺下床。想着明天的事,就很快入睡了。
突然,门外一阵噪杂。杂游拿了纸巾塞耳朵,继续看书。后来,声音渐渐大了,他终于受不了的把书放在桌面。他知道,又是颜梨。
他把门打开一点点,发现了一地破碎的玻璃。颜梨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头,站在一边。颜梨不小心碰倒了水壶,还不小心用坏了电视遥控,还不小心踢到了冰箱,鞋子坏掉了,想要削平果给极速,却割到了他自己的手指。
极速忙的满头大汗,但却一句话责怪他的话都没说。
“霉运小子。”杂游脸色发青的马上把房门关上。颜梨的身上老是发生不太好的事,一般知道他那特殊能力的人都不敢贸然接近他,除非自虐的人。这是杂游的印象。
所有的巧合,有时候,并不是巧合。杂游突然想起这句话。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从陌生走向他,又陌生了。他干脆不理会了这突然的感觉,也躺在俊熙的床上,闭上眼了。
☆、还想再活久点
俊熙瞪着病床上的颜梨,说不出话来。他才不见他一个上午而已,颜梨就出车祸了。
“你还好吧?”俊熙担心的问。极速还在赶来的路上,今天是周末,路上的车多,塞车。但是,医院的人少的有点吓人。他该认为现在的人身体素质较好吗?刚才,那医生还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说:
“他能在手术中成功,算是他的好运了。”
也许吧。
俊熙突然觉得,颜梨能活到现在,算是勇敢而坚强的好孩子了。
“我还想再活久点。”颜梨撇撇嘴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怎么了?想吃什么?我拿给你!”俊熙心疼的说。病床的桌面上有一堆苹果和梨。但是颜梨摇了摇头,说:“我想见杂游。”
俊熙的脸色马上变绿了。他都现在这个样子了,还要继续打杂游的歪主意吗?他马上转话题,说:“今天上午,我去神祗家了。他教我怎么走路。”
颜梨笑了。他拿起一个苹果,没洗也没抹,直接咬了口。那口蛮大的,连俊熙都看到苹果里的坏掉的苹果核……他走过去,拿过他手中的苹果,扔到垃圾筒,叹了口气说:“坏掉的水果不能吃。会拉肚子的。”
“那也没关系。”颜梨笑着说。“还想再活久点。”
“我说啊,”虽然觉得接下来的话和他的话毫无关系,但他还是说了。“原来走路也有很多讲究呢!”
“走的很粗鲁和走的很斯文。就两种吧?哎,你又扯话题了。我明明说到‘还想再活久点。回到原点!!!”颜梨嘟着嘴说。
“不要。”俊熙皱眉说。
“好吧。”颜梨笑着说。“我是病人啊。如果我哪天死了,杂游可就幸福了。你嘛,我很放心哦。因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嘛!”
“你要好好活着!这个笨蛋!”
“记得。没有我,你也很好。这就可以了。希望什么的,没有最好了。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你病了。”俊熙把他身上的衣服盖好,认真的说。窗外一阵风,毫不怜惜的吹散了颜梨的刘海。
“我没病,是这个世界病了好不好?”
俊熙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苍白的睡容。他想起了四个小时前……
神祗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着说:“早上好。”俊熙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身后的那一大桌早餐——
包子、饺子、水果、粥、饭、菜等等色香俱到。
“那个,我吃过了。”俊熙流着汗,尴尬的说。
“可是,我还没吃,陪我吃好不好?”神祗笑得很单纯,说。“看,这么多的早餐,我不吃的话,多浪费啊?是不是呢?你不陪我吃,我一点胃口都没。”
……
还是吃了。
他们都吃完早餐后,就开始练习走路了。
神祗站在一边,观察着走来走去的俊熙,边纠正他的错误——
“俊熙小亲亲,不要低头走路,地上有金子嘛?”
“小熙熙,弯腰当老爷爷啊?年轻小伙子得挺胸直腰走路呢。”
“熙。你的手脱臼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俊熙尴尬的站在原地,他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完全是哪里错了,他就戳哪里。他刚才走路是因为不自然,才同手同脚走,或者,手不知道放哪里了。什么脱臼啊?他还真是夸张!?
☆、都睡觉吧。明天醒来,谁都不记得谁
俊熙还沉浸在回忆里,而颜梨就已经醒来了。他看着俊熙说:“我想见爸爸。”
“额?对啊。为什么现在他还没来?”俊熙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怎么办?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颜梨笑着说。
看着那抹僵硬的笑,俊熙说不出话来。
“俊熙啊。虽然我爸爸他老是欺负你,但是他心底里还是有点疼你的。所以,你要原谅他哦。”
“俊熙,你怎么可以喜欢杂游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错上加错呢?”
“俊——”这次,颜梨没有说完,就昏迷过去了。
俊熙惊恐的去找医生,大喊:“他会不会死?医生,你要救救他啊!他才那么小!他的未来的路还真长,有很多的幸福的事等着他,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你冷静点。先生。他的病例上,有心脏病,胃炎,白血病。就算不出这车祸,他也过得很痛苦……”话是这么说,医生也带了几位年轻漂亮温柔的护士去给颜梨做紧急手术。
心脏停止。
俊熙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心跳仪器,那毫无波澜的一条直线,狠狠的重击俊熙的脆弱的心。
“还想活久点。”他突然想起他的那句话。
“颜梨!!你要坚强点!你爸爸还在赶来的路上啊!!你要坚持下去!”
医生和护士喜出望外,认为他们用电震仪,终于也让病人的心跳有了点复苏的痕迹……
颜梨被戴上氧气罩,身上插了许多插管。
而他的眼睛还是呆呆的看着俊熙,嘴巴动了动,没有声音。俊熙知道他说什么,马上说:“我立刻打电话给叔叔!”
他走出医院,在医院外的树下,打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就是烦躁的声音:“他妈的。我被抓去做笔录了,经过的地方出现一起犯罪案,他们说我是嫌疑人!可恶啊!我儿子他怎样了?他还好吗?”
“……还好。”
“你要好好照顾他!他有个万一,我找你算账!”电话就被电话那头切断了。俊熙觉得,应该是警方吧。
他还是没办法残忍的将事实说出来。那种事,给他一万个机会去说,他大概连一次都说不出口。
“没关系的!一切会好起来的!”俊熙自言自语的说。他回到医院,回到颜梨的病床旁,他看着满眼期待的颜梨,说:“叔叔很快就回来了。”
“真的吗?”
“真的。”
撒谎就像吹一个华丽漂亮的泡泡,在空气中绕了一圈,哪怕后来还是会破碎。但还是有不少人要吹泡泡。
“呵呵。真好啊。其实你也讨厌我吧?我老是嘲笑杂游。虽然我是你的知己,可是你不是我的知己哦。算了,都睡觉吧,明天醒来,谁也不记得谁。”颜梨咬着嘴唇说。
那一刻,俊熙有点恍惚。他要跟他绝交吗?他曾经在神祗的书房里,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句——‘一个人若要是说了‘算了’,那么那句后面隐藏的无声的失望的难过的东西,将会在爆发前夕出现沉默的征兆。’
☆、不想见到你
俊熙无力的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一个路过的护士,停下脚步,担心的问:“你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俊熙抬头,就看到了一个俊美的男护士,尴尬的笑着说。
“不客气。”他笑着说。“我叫蓝优。不介意的话,认识下当个朋友可以吗?”
“嗯,俊熙。”
“呵呵,很好听呢。看起来你似乎有什么困扰呢?”
“失去一个朋友了。”俊熙茫然的说。“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可是,他突然就把我赶出他的世界。”
“你没做错什么,他也要赶你出去?那样的朋友,不要也罢。”蓝优鄙视的眼神,表露无疑。
“不要这样。我仍然把他当朋友的。”
“你是个烂好人。”蓝优耸耸肩,说。“你迟早有一天会感到累。累了,随时找我。二十四小时舍命倾听苦水!”
“呵呵。”俊熙笑着说。“认识你真好。”
“很多人都这样说。我去忙工作了,你手机在这里吗?借我一下,我把我的号码记在你手机里。”
俊熙把手机递给他。蓝优很快的按下一连串数字,保存了。他还给他,笑着挥手离开了。俊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浅浅的笑。
他在板凳上,打瞌睡,想着就睡一会好了。睡醒就去看看颜梨。
可是,他再睡醒时,去到病房,看到脸色苍白的颜梨,正在看着窗外的花。那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颜梨?”
颜梨像是没听到一样,呆呆的看着那里。
“颜梨!!颜梨!”
他终于回过头,看了看俊熙,没有笑也没有哭,就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滚。”
“我要守着你的。”俊熙逞强的说。
“那一定是我爸爸说的吧,我不需要。”颜梨一副厌恶的表情说。“我最讨厌你们了,都滚开。”
俊熙又走近了一点,说:“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我每天都在承受着病魔的折磨。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被霉运缠绕的痛苦吗?你知道杂游有多期待我去死么?你不知道吧?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温室的花朵一样,我最看不起软弱的东西了。不想见到你,滚。”
看着一口气说完一堆话,然后喘着气的颜梨,俊熙难过的说:“我走就是了。”他一离开这个病房。颜梨就拉拢了一下身上的被子,蜷缩着,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臂弯里。
俊熙也没走远,他就背靠着那扇门。那扇门隔音效果很好。俊熙并不知道颜梨哭了,他只知道自己很受伤。他不明白颜梨突然就这样。好像要放弃全世界一样,对他那么彻底的歇息底里。
叔叔,快点。
俊熙祈祷着,希望他能快点来,颜梨就会恢复几天前,那个不是浑身都是刺的孩子了。他在板凳上坐着,打了几个哈欠,后来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经是天明了。
早上,六点。
蓝优给他一杯豆浆,说:“先喝吧。早上要保持充足的营养。”俊熙想把热的冒烟的豆浆拿给颜梨,被他拦下了。
“还是你先喝吧。我还有呢。”
盛情难却,他只好感谢的看了眼他,慢慢的喝了下去。蓝优的眼底的忧郁一闪而逝,俊熙没有发现。只是觉得,豆浆有点甜。蓝优接过他手中的空杯,走向走廊一头的垃圾桶。而俊熙就与他分道扬镳似的,走向病房。
他打开门,看到像个洋娃娃躺在病房的颜梨。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颜梨身上飘了出去。天空多了一团纯白的云朵。眼泪就从俊熙的眼角流了下来。他扑向颜梨,抱着他,那冰凉的躯体再也没有回应。
泪水沾湿了颜梨的头发。
“先生,请冷静点。他已经死了。”一个值班的护士硬着头皮说。她也很难做啊,刚才上班迟到被护士长蓝优数落了一番。
☆、不喜欢这样,却总是这样
极速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的走向颜梨的病房。那里飘出阵阵孤独的气息,他懂的,全世界,只有他懂他的世界。极速可以忍耐颜梨的无理取闹,并且像没有最后一天的宠溺一样带着永远的心情去宠溺着颜梨,极速是深爱着颜梨的,打心底心疼他。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怕靠近那病房?
脚步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已经停在病房门口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闯入那病房。越害怕,他就会逼自己去面对……
虽然结果往往伤痕累累。而这一次——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永远与颜梨分离的这一天。他耳边重复回荡着,那句话——‘先生,请冷静点。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极速突然像疯掉的狗一样,抓起趴在颜梨身边,哭的眼睛肿肿的俊熙。一个拳头就让他脸肿的像肉包。俊熙顺着他的力,跌倒在地上。
呆在病房的护士想拦着极速,但又怕被牵连,就悄悄溜出病房了。其他的病人都看热闹,或者装作没看到。没有一人站出来的。
极速还是很不高兴,对俊熙拳打脚踢的。那股劲儿,就像刚爬出地狱急着找人报复泄愤一样,对俊熙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