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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死亡真的没有来,班田毅以为可能是记错了日期,或许是死神就在最近几天。三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月过去了,还没有。班田毅决定瞒着妻子再去市医院检查。当老医生看着这位瘦削的年轻人微笑着站在面前时,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经检查,班田毅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生活啊,你到底是什么?你给我们这些生活在粉尘中的众生带来的是什么?
第六篇 南柯一梦
夜来贪杯,两盅淡酒,已是微醺。登榻入眠,即有童子二人拱手而来。愕然问之,乃知南山寺僧相邀,欣然前往。至山麓,童子杳然,迷不知所往。信步登山,为景所迷。山不高而清幽,水无多而成溪。群芳烂漫,千树翠绿,百鸟齐鸣,相和成声。信男善女,相塞于道,或三五成群,或独自而行。两三童儿,携手欢笑,载歌载舞。一苍然老者,拄杖而登,鹤颜童发,满面春风。是日惠风和畅,乾坤清明。
山行六七里,人迹渐少。赤日炎炎,挥汗如雨。树荫清凉,意乃少安。坐一大石上,稍憩,即欲再登。石后忽现一祠宇,红砖碧瓦,小巧玲珑。甚奇之,即前往。近观之,题额曰“悔觉寺”。方迈步,一老僧即出门相迎,随之入寺。僧堂精妙,联语省目,左联曰“故人已乘黄鹤去”,右联为“白云千载空悠悠”,似觉不工;横披乃“悔前世知来生”。僧堂幽雅,香烟燎绕,堂中蒲团二。不觉间趺然而坐跪其上。寺僧和颜悦色,三言两语,余即诉生来可悔可叹之事。往事历历,毫发毕现,每吐一事,心便豁然开朗一次。其中贪痴情恨,渐涌心头,心烦意乱,似欲一吐为快,愈说愈快,愈来愈奇。说到痛快处,涕泪交纵,放声而悲,其声呜然,与松涛相和,天地之间,悲云愁惨。自正午至暮夜,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寺僧双目紧闭,神情倦怠,似欲睡去。此时,月白风清,万籁俱静。心静如洗,方立起,寺僧便引至后院幽僻处水池旁,嘱毕而逝。潜身池中,但觉五脏六肺通透,心神魂魄俱清。沐浴茶盏工夫,披衣出院,已非前人可拟。
出悔觉寺,沿原路再登,山愈奇愈陡。壁立千仞,枯松倒挂。猿猱凄厉有声,悲鸟低空哀鸣。心转而悲忧,黯然而上。无限风光,烟消云散;风声鹤唳,涛声阵阵。回首而望,身悬半山,无依无靠,形单影只。天深深,地悬悬,宇宙之间,似仅一人;慨然而叹,神情凄婉。一松枝蜿蜒,袅袅婷婷,随手而牵,心始安然。转瞬间,一斑斓猛虎冲山而下,直逼近身,惊恐万状,渐近渐清,裂嘴巨齿,张吻而啮。余身稍偏,虎即滚落山下。一苍鹰浮空而下,隼坚爪锐,似欲抓击。余伸首缩颈,即便躲过。心喜如狂,觉万千艰难,如影随形,然无非幻影,只需心神气定,即可绳脱而解。正欲缘树而上,一巨石轰然而至,其声如裂帛,飞落于头上。裂心撕肺,痛然而觉,竟然南柯一梦也。
推枕而起,披衣出户,庭院寂然,虫鸣啾啾。星斗隐现,浮云渐起。坐于台阶之上,凝神细思,梦中奇境,回环曲折,万千气象,惟觉心伤。秋风袭来,飒飒作响,顿觉凉意砭骨,心神为之清爽。万事如梦,何来忧伤。幽然一笑,转身回屋,倒头而睡,东方浮白也。
第七篇 杜甫时代一只有理想的蚊子
暮春之夜,月华如水。一蚊越陌度阡,盘桓于草堂之上。霹雳作响,其声嗡嗡然。甫大骇,披衣出户,登高而望,蚊大若雀,嘴尖眼绿,两翼翩翩。甫汗涔涔而下,转身欲遁。蚊张口而言,“子莫非杜工部乎?”
甫讶然,停步而立,曰:“子非吸血之蚊乎?吾家徒四壁,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骨瘦如柴,羸弱多病,何以相逼之甚矣?”蚊愤然曰:“吾,蚊王也。漂洋过海,千里相访,欲与之相辩也。”甫曰:“何以相辩?尔等秋去夏来,日则藏迹遁形,夜则磨牙吮血。被咬者痛入心扉,皆欲得而食肉寝皮。尔欲辩者何?”
蚊王郁然曰:“何相欺也!世间吸血者多矣,虱、虻、跳蚤、水蛭,夏者与人为敌,其狡诈有谋,觑人无备,疾速而至,叮人皮肤,死咬不放,吸血至饱,狂笑而去。与吾辈相比,毒狠有加,何以唯吾是斥?”
甫曰:“与之何异乎?尔辈不分良善贫富,见人则咬,咬则必伤,有何狡赖?”蚊王曰:“先生之言谬也。千年之前,吾等曾于无稽州虚无郡邙当山相聚,誓天断天,泣下沾襟,誓不与人类为敌。然茫茫蚊海,良莠不齐,背盟弃约者俯拾即是。当为之一辩,请君信之。”
“吾辈生于天地间,秋冬无处藏身;寒霜凛冽,冬雪冻馁,无高堂华屋可住,翼不若鸿雁展翅南飞,吻不如蛇蟮钻穴而居,藏于柜间衣履,终秋止冬,腥臊蒸腾,其情可怜。春出夏游,觅食于人群间,富者不敢碰,穷者愤然击,其意可悲。试问天下之大,悯吾者几人欤?”蚊王凄然而悲。
甫慨然曰:“蚊生天地间,当以苍生为众,富者而均,贫者而生,何以欺贫惜富,让贫者无以安身,富者蛮横于世?”
蚊王叹曰:“何其悲也,世事与吾何干?贫者无血可吮,富者何敢相吸?囊者先主卒然入朝,窥君王朦胧,吮吸一口,醉卧三十余日,觉后流涕,无以入宫百余年。贫者,忽忽而逝,富者长寿百年,吾辈知之多矣!”
云根忽起,倏忽中天。蚊王皱眉,回顾苍天,狡然相讥曰:“子呵吾辈若是?尔侪如之何?贫则穷,富者贵,官贪吏虐,尔虞我诈,扰民动众,民怨沸腾。为君者殿台楼阁,绵亘千里不绝,后宫妃嫔佳丽无算,岂非可笑之至?为官者,十年知府,万两雪银,敲骨吸髓,横行民间。昔日曹阿瞒迁都许昌,筹建宫室,动迁民众,拆屋辗土;百姓安土重迁,恋恋不舍,岂知官逼吏压,摧枯拉朽,羸老童稚,相掺相扶,哭天抢地,百里相属,岂不悲乎?”
甫讶然失笑,曰:“世间万物各得其所,君臣有别,臣唯忠君,治国当以肉食者相谋。吾辈生于世,当适其性,怡其情,浑然于世,可矣!”
蚊王展翅腾挪,三飞而后言,“君世何如蚊国?吾辈治国以礼,上下相安。《蚊礼十卷》为治世之纲,君臣携手,百代相续,历千年而稳若泰山。蚊心归附,兆民安泰。月前与百虫立坛为誓,歃血为盟,虱、虻、蝇归深山大川,吸石蕊,食琼浆;蚊入丛林荆榛间,餐风宿露,天地为席;水蛭藏于海,与泥沙为伴。盟约既定,万国朝贺,尔今以后,吾辈与子无缘也。”
甫嬉而笑,曰:“尔消尔逝,世间安宁。草堂之上,再无搅扰之声。”
蚊王怒甚,“与君畅谈,何以相讥?子不闻吾辈之毒乎?范阳一叮安禄山,勃然造反;河北再咬史思明,举旗呐喊。李林甫、杨国忠辈皆吾等叮咬发疯成性,如疯狗状,食啮万民。顺吾者,国泰民安;逆吾者,百姓流离。再者,吾辈可吸血引病,世间瘟疫自能传之,子不畏乎?”
甫挺胸而立,斥曰:“尔等何其毒也!害民如是反狡辩无数,岂不可笑乎?”伸拳舒腰,作搏击之状。蚊王大惊,振翅而飞,扶摇而上,杳然而逝。
甫愤懑入屋,携酒樽坐于庭院之中,就风露,饮壶觞,酩酊大醉,痛然大哭,其声震林樾,撼沧海。是夜,云散雾收,月色茫茫…… 。。
第八篇 葬玉,心碎了无痕
偶入灵山,于风景绝胜处得一璞玉,质嫩禀朴,纯美静娴,世所罕匹。如获至宝,携之而归。遍寻玉人,许以千金而琢。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年余始得以成形。但见此玉晶莹剔透,质感如脂,抚之温润细腻,外以精美饰盒相配,纯美绝伦。
置于书房年余,夏则凉意沁脾,冬则温暖如春;昼则满室飘香,夜则柔光映壁。心甚爱之,不能宣之于人。一友偶至,不及收存,为之所窥。再四苦肯,始告之此玉之事,并叮嘱再三,望勿泄之于世。然不及半日,满城尽知。懊悔不已,自此,日日门庭若市,争相睹观玉品。先是拒之门外,终不及别人泪如泉涌,苦苦相求,心软无奈,始得小心谨慎捧出碧玉,使围观者两尺外观览,随之收起。人甚怨吾之吝啬,然不知吾内心已悲苦至极!
想这碧玉,藏于深山,静修万年,始得成形。其经风雨,暴霜露,雷击电摧,冰冻雪埋,何尝入于俗世!其心幽静,其情娴雅,然吾一日携入尘世,让其受尽百般凌辱,实为憾事。夜阑人静,枯灯黄卷,对之常常潸然泪下。请其宽宥,宽吾不得自主,恕吾悲苦相依,恋恋于情。
忽一日,曹氏之子曹商,携数人来访,登门喧嚣不已,心甚厌之,但终不肯轰之出门。已是夜半,数人携酒肴佳酿,于庭院席地而坐,相邀而宴,苦争不得,只好相从。时夜月中天,满院皎洁如霜,诸人觥筹交措,饮至酣畅。烈酒下肚,已有微醺,苦不堪言。然仍苦苦相逼,几杯酒后,已人事不知。天明醒来,晓风残月,凉意沁骨。入屋始发觉满室狼藉,心惊肉跳,直奔藏玉之所,然已空空如也!晴天霹雳,如被冰雪,号啕天地,只是空旷人间,何处去寻!
报之上官,然曹商已逃之夭夭。遂携饼数枚,拄杖挂褡,遍寻于华屋高堂、穷乡僻巷。渴饮苦水,饿吃馊饼,觅搜苦想。三日后夜半,竟于子虚山乌有崖下拾得。大喜,仰天狂笑,声震天地。此时方知,我不负玉,玉必不负我!
携至书房,于灯下细细品观,此玉已灰暗浊秽,污迹斑斑,再无莹润鲜艳之色。怅然而悲,泪如雨下,拭之而无光,洗之而无泽。翌日,求见玉人,请其恢复原貌。玉人观之良久,慨然而叹:“此物如此,非人力所为。遭此一劫,合当如此。三日内,此玉已千变万化,一日而情变,二日而心变,三日已情动神移。惜哉!惜哉!”跪地相求,玉人已转入内室,不复相顾。
心如死灰,将玉捧至书房,此时,*碧玉之无情。此玉原不应归己,自有一方天地,何相求如是也!质本洁来还洁去吧!
挑选良辰吉日,清风月明之夜,将碧玉盛之匣内,饰以梅花数瓣,玉兰五朵,远送灵山。手捧碧玉,一步一恸,声声凄厉,哀婉九绝。转过灵山崖壁,一瀑飞流直下,跌入深潭。潭水清辙碧秀,甘甜醇美,潭深遥不见底。问山人,始知通达东海。立于潭前,黯然神伤,手捧碧玉,心如刀绞。想过往岁月,相知相交,情随意化,心神俱往,知冷疼暖,恋恋相随,然世事造化,竟至如此地步,天地何悲?
将碧玉放入潭水,但愿这清莹甘冽的神泉能洗却铅华,留下你的至真至情至美至醇!然,纵使我情意恋恋,那玉入水已转瞬即逝,全然没有不舍情谊。数瓣梅花,五朵玉花却不随碧玉而逝,她们奋然离开,于水面绽放炫目的美丽。
回望群山,但见层峦耸翠。一道五彩夺目的虹霞升于潭底,愈高愈艳,直入万里苍穹……
第九篇 砚墨凝,一纸幽恨相思泪
我酷爱《红楼》,三十余载诵之无数。春花秋月,煮茗摇扇,左手持黄卷,右手执钟盏,吟哦摇首,其乐融融。读《红楼》人物种种,心神俱凝,与之同悲,同喜,时而泪流终宿,时而欢颜达旦。凡与《红楼》有关者,爱屋及乌,必深爱之,必钟情之。
去年冬天远游,在江南古巷偶遇一方端砚,雕工精臻,材质细腻,古雅幽致,中绘《红楼》人物,栩栩如生。我一时神痴情迷,把玩良久,留恋忘返,立而不去。主人看我神魂颠倒,从旁相劝,盛赞此砚,春则如柳拂面,夏则凉意沁脾,秋则风姿摇曳,冬则雪雨霏霏;如我能购得,必终生心性如绵,春风得意。苦于囊中羞涩,不敢贸然开口。主人畅然而笑,如能识此砚,何在乎钱财,只要不污了她一世清名,相送亦可。感主人盛意,倾囊相与,携古砚而归,如获至宝,终夜无眠,相守相伴。
归家后即将砚陈于案台,沐浴更衣,焚香而拜,搦管而试,虽未有“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之感,但也觉“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心中涌起一汪绿意。
对这方古砚,我视如珍宝,每当疲惫归来,与之对视,宠辱谐忘。玉砚俨然成了文房四宝中最为令人喜爱的君子,与我读书相伴,与我喜忧相连,与我晨起望旭日,与我暮归伴夕阳。我感激这方端砚,在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之中,她与我相识,与我相知,晨昏欢笑如歌,至夜阑入眠相守。
友人来书房,看到这方宝砚,深羡其端庄,其秀丽,其艳而不妖,其美而不俗,临走相劝,此物必不能与君相守久长。我愕然,至夜深人静之时,挑灯与宝砚相对,泪落如珠,诉说相知之苦,祈得永久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