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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
“安全吗?”
他说:
“别问的太多,都安排好了。”
很快,弥撒开始了,我用白丝巾蒙了头,俯在手上。走向祭台前的神父,我静听着神父在我的头顶弹着圣水的声音,心里有许多说不出的情感在搅动,迷茫、寥落、痛苦、奢望……
我从圣像的背后绕进后门进了后院,没曾想后院真是别有洞天,假山凉亭,小桥流水,修竹芭蕉,洋人就是会享受,就是连洋神父也比得上当地的豪门贵族。
穿过后院,我数着,到了第五个房间,我轻轻叩了几下门,里边没有动静,我推门进去,屋里空空的,什么人也没有,只放着一张长桌和几把木椅。我刚刚坐下,摘下头巾,根生老爷就推门进来了。
我迫不及待地扑到他的怀中,把自己的脸紧贴在他的脸上。他用力搂了我一下,然后推开我的双臂说:
“叶儿,行了。时间紧迫,我们还得马上出去,弥撒很快就完了,教堂的人也很快回来。”
我大吃一惊,问:
“这难道是我们偷着进来的吗?你不是说有人安排好的?”
他说:
“我不这样说你敢进来吗!好了我要交代你任务了。”
根生老爷马上转为正色,显得特别庄重。
“据了解,现在野原一郎对你特别信任,你必须抓住千金一刻的机会,去办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他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说:“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在野原一郎的地方,把一包白色信封拿来,信封里装了许多东西,很沉。”
我问:
“野原一郎?”
他说:
“是的,野原一郎,他对你很有好感,也特别相信你。”
我呆呆地坐着,心里迷惑一片。我问:
“你说野原一郎相信我?你听谁说的?”
“是的,只有你才能完成这次任务,别的你不要再追问下去了。”说完他微微一笑:“那个信封袋有一本书大小,印有日本陆军的字样,前后两口都封着,封口还有红色的火漆印子,信封下方还有一朵樱花。”
我问:
“一定在野原的住处吗?你为什么知道的这样详细?”
“一定在。”他说,“我已经全部掌握了,他在明日或后日就要送走,你今夜,明天,”根生老爷计算着,最后一锤定音,说:“明晚我去婵娟阁找你。”
“这……”
我有些踌躇不定了,也说不出什么,我在沉思,沉思自己该不该去做,但我告诉自己必须去做,不过怎样去做比较圆满得汤水不漏?
他有些着急了,说:
“时间快到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你今天夜里必须拿到,否则恐怕没有机会了。这一次对我们很重要。”
我坚定地回答:
“你放心,明夜来取东西就是了。”
他认真地说:
“希望你再次获得成功,谨慎一些,不要让野原一郎看出东西是被你拿走的,更不要发生任何冲突,被他发现了你要随机应变。”
我的心里有些底虚。对他说:
“我心里很没底,不知道该怎样掩饰自己,不让他发现呢?”
根生老爷像是也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带着几分和软的态度说;
“我只要一个晚上,第二天原物送回,放在他原来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说:
“好!我看着去做吧。”
“今后你必须和他保持经常的交往,但不要让他疑心你的目的,切记万分小心谨慎,防着他伤害你,不要刻意靠近他,不管什么场合之下,只要和他在一起,你都要有超然的姿态。”
我点了点头,说:
“让我尽力去做吧,我一定诚心去做的。”
根生老爷又说:
“你千万不要对他有怜悯的心理,或者有意识地劝他改邪归正,你要装得天真无邪的顽皮样子,不然他会起疑心的。”
我惊奇地问:
“为什么要这样?我觉得自己很无奈,我想到的就是我去多劝解他,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根生老爷愤怒地反驳着:
“像野原一郎这种人,你不要再抱任何的幻想了,他对日本国尽忠尽职,死不悔改,假如他就是悔改了,我们山林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他的双手不但沾满人的鲜血,更重要的是饮马川千万条生灵的不散阴魂难以饶恕他。”
复仇的火焰又一次在我心中熊熊燃烧。野原一郎,不管你今日如何假仁假义,可你却是杀我父亲的凶手,残害我家园的恶虎,我要看着你的千军万马毁在我手,我要让你拿出最惨重的代价祭奠我死去的亲人。
他说:
“叶儿,这次任务不仅关系着整个的计划,也关系着你的性命。”
我幽默地说:
“看来恶贯满盈的必死无疑,不然,不但天不容、地不容,连咱那山林也不容!”
根生嘿嘿地笑了,说:
“确实是这样。”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淳妤所说的那件事情,我问:
“一点红到底是不是日本人?”
根生老爷的神情为之一震,随后立即和缓了一下,说:
“不清楚,以后不能打听任何人的来历,这是工作中的大忌。”
我很想一吐为快,或者说是告诉根生,让他时时注意自己的安全,便说:
“我在一点红的房间里,见到了你的照片,很大、很大。”
“好了,别说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拿来我要的东西。还有就是与婵娟阁的任何人都要保持很好的交往。”他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了,而且就连说话都是用的命令口气。说完掏出一张支票,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说:
“这钱收着,是福同钱庄的,不多,以后用钱我可以继续给你。再见!”
金枝
我连做梦都不会想到,山林美丽如画。东崖的树苗初春已经发芽,在清新的春日里显得妩媚而充满生机,连火后的一丁痕迹也难寻觅。我想象不出东崖没有失火以前是什么样子,可现在的东崖却纯粹被绿色的生命覆盖,让人感到恬静而喜悦。
西崖没有受到日本鬼子的侵害,自然古树参天别有一番景致。繁茂的树木,如绿色的波涛一般翻滚起伏,绵延不断。绿色随着山形的千变万化而起浮变换着。丝丝的淡雾又在其间缠绵,一群群飞鸟犹如散花仙子洒下的花朵,袅袅飘落到绿色的波涛中。
东崖和西崖之间的山谷奇峰罗列,气势惊险。山崖两侧长满了郁郁苍苍的树木,几百丈长的翠谷,幽暗深邃,密不透风,可望而不可及。崖下的溪水叮咚作响,烂漫的紫藤开着拥挤的花朵,轻拂着水面。
我明白了,为什么高家几代人甘愿苦守山林。他们每一代都背着沉重的包袱,付出了血肉之躯的代价。我明白了,为什么我的父亲李四友,凭着澎湃的热血,将自己年轻的生命献给山林。我也明白了,美丽干练的太太贞香,为什么要用粉肩纤手拼命重振着饮马川,让它又一次重生。
我的将来是什么?我能为山林付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已经肯定自己在任何的情势下,都会用自己的生命来维护山林的尊严。
我自然不是天外飞来的秀石,也不是按照古训,养女于深闺的千金。我的幼年、童年,都是在血泪交织、颠沛流离中度过的,母亲曾经教导我研习女红、奉礼侍亲,可在我的现实生活中,却一丝也用不上。我白白辜负了母亲对我的一番慈爱。
现今,我推开粉钗绣衣,结束颠沛流离之苦,帮着太太来料理山林。我发现山林是个天高地阔,气象万千的世界。我不会让太太失望的,更不会让父母丢脸。我就是昨日放飞的乳燕,今日归来的苍鹰。
太太病了许久,直到现在还是精神恍惚,我渐渐发现大多山民们对太太背后有许多的议论。这些不知深浅的东西一定是受人指使,不然也不会这样地嚼舌根子。
山里的活计先由着栓柱来掌管。他不管大事小事,都很独断,事过后又百依百顺地来回太太。太太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承着。而且我还发现他把原来山林中的管事人,都逐渐换替。进出的帐目,交给母亲时竟然一塌糊涂。有好几处漏账,问起他,竟然支支吾吾,满口搪塞之词。他所做的这一切事情让人觉得很有些即将改朝换代的架式。
高家的第二个周同很快就会浮出水面。可谁有回天之力,来收回这覆水呢!我能扭转了即将倾斜的乾坤吗?
我一定要设法重振太太的威风,伺候太太养好病。可是太太的病总是在治疗,又总不好。依我看,这必定和郎中有关系。难道山林穷到连个好郎中也请不起了吗?我决定去找栓柱一趟。交代好李妈与丁香好好照顾太太,自己下了楼,来到栓柱的住处。
真是忙人赶不上好道场,栓柱正在和各位管事的议事。我只好站在一边等着。等了半晌,栓柱终于向众人交待完各自的任务,把各位管事打发走。这才看着我假装出惊喜的样子说:
“金枝儿大妹妹过来了。你看看我这忙得头晕转向,小甲子,快给你姐姐倒一杯好茶。”
我笑着说: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难怪太太信得过你,你能独当一面呀。”
栓柱呵呵一笑,说:
“大妹妹就瞎夸我,在咱家里就不用说两家话。你过来一定是有事吩咐我吧?你和四婶那里缺少什么说句话,我让小子们送过去就是了。太太屋里假如有人敢不听使唤,拿了过来,我让小子们收拾她。”
我说:
“常言道,家败奴欺主。咱山林女人们的嘴也该管教一番了,总不能对太太嚼舌根子。吃着主子,花着主子,难道还要骂着主子吗?”
栓柱装着大吃一惊的样子,说:
“啊?有这事?大妹妹没来以前这山上可是风平浪静的呀,我可什么也没听说过。以后我让小子们多加小心便是,你也犯不上和这些人生气,不值!”
我反问:
“你这是怎么说话?难道这风不平浪不静,是我兴起来的?”
栓柱见我抓住他的话把,忙开脱说:
“误会、误会,我栓柱决没有这个意思。”我摆了摆手说:“没这个意思就好。家贫穷不死人,软话杀人不眨眼,家奴犯罪、罪坐家主,依我看不拿一两个人做伐子,太太的尊严就彻底消失了,你这个管家不是落人笑柄吗?”
栓柱有些不耐烦了,冷冷地说:
“太太的尊严都是自己树立起来的。即使现在有人敢糟蹋到太太头上,这又怨得了谁?再说我不是答应管了吗?假如没有其他的事,我就上山监工去了,我可没有你们母女那样闲在。”
太太一世精明,没料到落个栽林养虎,虎大伤人的下场。我咽了口恶气说:
“监工也不差这一会儿!还有一件事,就是让你请个好郎中来为太太治病。太太的病再不能拖下去了。”
栓柱有些发怒,可还是换了种平和的语气说:
“大妹妹,这就怪了,太太的病不是一直请郎中看着吗?什么叫好郎中,二奎叔叔那样医术高超的郎中,在这个世上恐怕也没几个,你让我怎么去找?上哪里去找?你以为找个好郎中就像山鸟屙蛋一样容易吗?你的差事是伺候好太太,可不是专门找茬儿。”
我赌气走出栓柱的房间,心里闷闷的想哭。可怜太太绝代风华,却如拔了毛的凤凰一般无奈。我回到楼里,太太仍然睡着没醒。李妈和青杨小姐还有丁香一伙在玩骨牌,嘻嘻哈哈闹成一片,瓜子皮和松子皮撒了一地。见我进来,也不理会。我的心里一酸,心想这可真是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了。
我问李妈:
“太太上午醒了没有?”
李妈不耐烦地回答说:
“醒了一次,喝了半碗草药汤又睡了。你别叫醒太太,让她老人家好好休息吧。”
我在腰里揣了一些太太这几天用了的草药渣滓,又从太太的梳妆盒里拿了几只银簪子,去找六指。六指正在石台阶下拧麻绳子,我过去时他还在自我陶醉地边拧边唱着二人台《五哥放羊》。我大喝一声:
“呔——”
他吓得一激灵,看到是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问:
“妹妹来看六哥了?”
我也笑着说:
“我是想看你,看看你脚丫子上的六个指头。怪物!”
六指说:
“脚上长六个指头又不影响寿命,假如妹妹嫁给六哥,保证让你心宽。”
我吐了口唾沫,狠狠地说:
“谁要嫁你了?说不准明天娶个大马夜猴回去,那才叫活该呢。”
六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