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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宁。”李世民吓了一跳，慌忙从马上跳下，扶起妹妹查看是否有受重伤，“怎么样，哪里伤到了？”
“我没事，可能是刚才耗尽太多力气了。”秀宁仍然装作没事样，嬉笑着，可脸色却出奇的发白，嘴唇也渐渐失去血色。她一向是个好强的女子，有时候就算受到一点伤害也假装没事一般，她是个细心的女子，她不想让别人为她担心。可惜，她这次做错了，黑紫的淤血渐渐从破损的裙角流下，在地上汇聚，“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二哥。”
站在此处的山头可对地上的通路情况清楚非常，就算只剩下零零落落几人，却只要精通之人就可办到。
“李世民果然如传说中一样骁勇，可任凭你多厉害的人吃上我这一箭，也保管你立马去见阎王。”刚才阻击唐军失败的一行人这时候站在高高的山矮上悄悄窥视着下面的一切，这剩下不多的伙群却有多数熟悉箭法的高手，他们正小心翼翼瞄准着那人的脑袋，一排排冰冷的凶器蓄势待发。
“准备好了没，放！”阴冷声音的主人犹如死神，下达着可怕的命令，他的仆人们连连射出那一枝枝涂满毒液足以致命的利煎。
底下的人丝毫没感觉到危机来临，他们以为敌人的仓皇逃离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可转眼事实却会让他们感到现实的可惧。
“白痴二哥，小心！”秀宁有着比二哥世民还要敏捷，她一个转身代替身下之人接替了所有的愤怒。
身下之人一瞬间僵直身体，霎时间冰冷的寒气席卷全身，他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勉强着微笑对他调皮地笑了笑，闭上双眼直至倒下……
这不是真的，他愣愣地看着倒在怀中的人，她的背后插着好几枝的利箭，箭箭皆是致命之刃。他颤抖着双手不敢去触碰她，这一定是在做梦，不是真实的。他不知道这时的兵士们早在前方的援军安排下冲上山去，他不知道山上的人在得知任务失败后全部服毒自尽，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最亲爱的妹妹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对不起，秦王殿下，我们来迟了。”众赶来的将军们一见到这个景象都难过地跪在地上。
“快，快叫军医！”李世民失声大喊，整个山谷为之动荡。
李世民焦急地等待着，营帐中的情形他全然不知，此时的他只能在急中建起的营帐门前来回走动着。
过了一会的时间，营帐的门打开了，军医小心翼翼地向他走来，不安地说：“殿下请节哀。”
李世民身子一抖动，刹时不知如何是好，可目光一转到营帐，脚就不禁加快速度径自向里面走去。
————秀宁。
营帐中的床上躺着的人，原先是喜欢乱动的人，她性情直爽，武艺非凡，为此大唐来回奔波不逊于秦王，转眼间却失于小人之手，甚是可悲。
她清秀碧眼，举止可爱，一绢白纱却遮去灵秀之容。
秦王对着秀宁落下几滴眼泪，却猛然止住，他擦了擦泪水，转身向外吩咐道：“将秀宁一事尽速禀告父皇。”
本已接过秦王先前大胜窦建德的喜报，在长安欢喜等待的李渊一接书笺后便伧然落泪，好在有斐寂等人在旁，也就商议一番暂时令世民先回长安，随后再由他人护送秀宁遗体回京。
东宫太子议府。
“你说什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建成当下也傻眼了，为何传来的不是世民的哀丧却是小妹的——去世？他仓皇抓起侍从的肩膀不可思议地摇晃着，他又希望这是侍从传达错误的消息，于是就在继续追问道：“平阳公主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人不是很清楚，只是宫中传出来的话是战死，所以，小人，小人。”侍从被建成这么一抓显然是失去原本的平和，他很担心万一说错话就会招惹至杀身之祸，无奈只好下定决心把所听到的‘真话’再向建成阐述次。
“战死？”建成‘呵呵’冷笑着，放开侍从，他当然知道这事情绝不单纯，只是现在倒还不失去理智。片刻休息安定，建成就对侍从吩咐道，“去把齐王给我叫来。”
“是！”侍从一听这话犹如得到免死金牌一样欢喜，一声应和飞也奔似的不见人影了。
————元吉，我看你这次怎么给我个解释！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十章：兄弟残（二）
“大哥，你找我啊？”李元吉老早就从后宫的线人处得知这个消息，他太了解建成的脾气，也知他会马上来人来传唤他，这不在进宫门的时候就遇见来传话的侍从了。由侍从那像从鬼门关口逃出的样子来看，这个建成太子现在一定很是生气，可元吉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紧张感，他老神在在悠闲地走进房，就依在门沿上。
“元吉，你给我说清楚，秀宁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建成一见元吉还是那副悠闲不关己事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他的衣领追问道。
“大哥，你放手！”元吉一把摔开他的手说，“你怎么老是那么冲动？秀宁是和二哥一起进京的，事情当然是那样啊！”
元吉郁烦地伸手挠头，他很清楚建成是在为此次的失误而自责。可元吉呢？他也不想啊！说话料想得到秀宁会突然出现在和李世民的随军中，并且代替他死去。
“秀宁，大哥对不起你啊！”建成瘫坐在椅子上自责不已，他真痛恨自己，如果不做出那样伤害兄弟的事情，就不会牵连到小妹了。
“大哥，事已至此，你那样自责也是于事无补。”
“我真后悔，为什么会听信你的话，对世民下手的！”建成像发疯似的叫喊起来，一把推开安慰他的元吉，可悔恨的泪水却再也唤不回小妹天真的面容。
“大哥，你疯了！虽然太子府是我们的地方，万一让违心之人听到传出去后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们都害死了小妹，本来就该受到惩罚，还能怎么办？你还敢问我要怎么办？”
“大哥，要疯你自己疯，我可不陪你。不过，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传出去后吃亏的人是谁？得到利益的人又会是谁？”元吉走到建成跟前低沉声音说着，过会他又担心自己说话过重会真的刺激到建成，于是又轻声说道，“大哥，你只是太善良了，你想想平时平阳公主是怎么对待二哥的？你在这里将仁义，她会吗？出了事还不是只顾帮着二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能怪我们，我们也是不知道的。这是天要人死，就算不是我们下手，平阳公主她自己大限到，还不是一样出事。”
“我先回去了，大哥你自己好好想想，看你是要天下还是要所谓的人情。”元吉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建成，见他似乎被他刚才的话打动了，方才安心离去。
“我，当然是要天下！”建成看着元吉离去的身影握紧拳头。
他当然要天下，一朝朝堂坐，拥手众山河。群臣子民，山呼万岁，轻喝一声，天地动摇。多么气势磅礴的画面，怎可在一个小小的兄弟之情上断送！
门外的人窥视了许久方才独自离开，她就是太子妃常氏。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也都看见，可她却仍然装作不知情，也不问，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本来不是她会做的事，按照以往早就找丈夫询问不休了。
也许是在这个位置上，让她必须这样做。先前是觉得这个位置很光鲜很诱人，坐在上面所有的人畏惧你奉承你，把你捧在手心中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可日子一久才发觉，这个位置其实是个枷锁，它捆绑住你监视着你，这些事情不能做，那些事情不能说，稍微不注意就会牵涉至一大堆人。
————希望太子不要过错太多才好。
现在的常氏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着，她还不知道权利的诱惑会让人迷失方向甚至什么事都敢做出来。
“启禀长孙王妃，秦王殿下回来了。”
长孙王妃一接到平阳公主去世消息就一直沉默不提，没有哭，更无忧愁，这让原本打算要安慰她一番的小筱困惑不已。因为她知道现在有个人比她更难受，更无法接受，现在的时局不容许有伤感的机会，至少要保证有一个人的清醒，才能应对随时发生的事端。
不下几日，秦王便带兵回京，可胜利的喜悦却蒙上一层阴霾，所有的人都勉强提起精神。
在接见秦王的朝见上，李渊依旧让内侍宣读之前的诏书，策封秦王为‘天策上将’，并当殿御赐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金辂一乘、衮冕之服、前后部鼓吹及九部之乐、还有班剑四十人。后面高格的仪仗赏赐却已形同于帝王级的仪仗待遇，让在场的太子齐王始料未及。
“儿臣谢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世民下跪叩谢。
“快起来！”李渊从位置上起身，亲自下殿扶起儿子高兴地说，“你果然没让父亲失望，现在四海皆归王土，也算了了为父一桩心事，你长年奔波，现在也是该好好在朝休息了。”
“是。”
“元吉恭贺二哥凯旋归来。”
“世民，做得好样的！”
“臣等恭贺秦王殿下凯旋归来，我大唐千秋万世，唐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建成与元吉相视一眼，心想不妙，父亲李渊这一赏赐不就表明着说谁才是王位最佳继承之人？可现在是大众场合，也就出于表面之工，都向秦王恭贺道喜。
下了朝，秦王也就部下们讨论着离开皇城，一路上还嘱咐由长孙无忌处理父亲所赏赐的东西。
“看到没有，二哥可是打从心里高兴着。”
元吉与建成两人站在城楼一角，冷眼看着下面的情景。元吉漫不经心地依在柱子旁，不时还观察着建成脸上醋意渐露的好笑表情。
————皇位还真是厉害的东西呀。竟然会让原本很重手足之情的大哥痛下杀手，不过这样也好，联合大哥对付二哥本来就在我的计策中。
“世民是在强颜欢笑，秀宁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可总不能在父皇和众大臣眼前露出悲伤情绪吧？”建成纵使吃醋嫉妒，心里也仍然明白世民刚才做的事情，换作是他也会那么做的。
“大哥，你少在那里为二哥唱高调了。平常的宫廷宴会，你可没少见二哥偷掉泪，你看三番两次惹父亲不高兴，还不是一样来。现在只能证明二哥也是个权利熏心的狡猾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满朝文武面前装模做样。”元吉拍了拍衣服，依旧一副散漫的样子，“好了，大哥，你慢慢看，我有点事先走了。”
第六十一章：兄弟残（三）
在秦王府门前等候多时的小筱大老远地看见秦王的人马过来，也就边喊着边往府里跑去。
这上头的人做了大事，立了大功劳，受到非凡的赏赐，就连平时个浇花洗碗的也觉得是无上荣耀。至少在出外可以向人炫耀说自己是在某某人家做事，看着别人羡慕嫉妒的表情也就满足了虚荣之心。
“迎接殿下。”之娴与杨婉凤等妃子一起在厅堂迎接秦王。
“都起来吧。”李世民一进门就连忙扶起之娴，才对众人说道。
众人也就嘘寒问暖了一番，李世民才与之娴回来房里。
————太好了！秦王一回来就亲手把姐姐扶起来，也第一个去姐姐的房间，这样就证明秦王最喜欢的人还是姐姐了。
站在一旁的小筱则是笑得心花怒放，她原本还一直担心秦王有了其他的女人后就会怠慢原配，可现在这个情景看来，之前的担心可谓无知。她跟着两人在身后走着，帮忙开门关门，才安然离去。
“近日府中家事有劳你了。”在回房的路上，李世民先是客气的这样说着。
“这都是我该做的，倒是你在前方身子可有照顾好。”之娴随后进门，转身欲关，门却早被小筱关上了。
她摇了摇，小筱一定是误会秦王来这里的意思，之娴笑了笑，要转身过去，没想到却被丈夫从身后抱住。
“世民？”之娴愣了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眨眼間，肩膀的衣服渐渐湿了块，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忍了很久了吧？
之娴明白作为一个主帅，作为一个臣子，作为一个儿子，很多事情都要忍。有时候就算身子不舒服也必须要装作没事人，才不会影响到其他人，才能让事情往更有利的方向前行。之娴这样想着也悄悄落下眼泪，心中为秀宁感到唏嘘不已。
“你向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就这件事上想必是为了大局，真是难为你了。战场之事，刀剑无眼，秀宁之事也是人力难为。”之娴话一出口就不由得后悔了，这番安慰的话连自己也听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