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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吉，不要！”之娴失声尖叫，匆忙站起身。
“二嫂你别过来，不关你的事！”元吉将手一比，示意之娴别乱动，对着身边的李世民恶狠狠地怒吼道，“李世民！我要你的命！”
这时候在不远处的尉迟恭二话不说，举弓便射，一箭正中李元吉。和建成一样，元吉在错愕间倒下，瞪大眼睛，咬紧牙，紧紧看着李世民。
这一幕，之娴两人想必永远也忘不掉，触目惊心，血淋淋的惊惧……
尉迟恭从容取下建成与元吉的人头，递到世民的面前，单膝而跪说：“秦王，现太子齐王首级在此，请速决断！”
之娴虽然有见过死人，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她这时也只有愣愣地看着丈夫，看他要如何决断。
“你先把长孙王妃带到安全的地方。”李世民没有半点犹豫，接过尉迟恭手中的东西，径自骑上马，向汹涌的人群奔去。
“长孙王妃，这边请。”
之娴跟着尉迟恭离开，眼神却时而回望一眼远方的男子，他的从容、镇定、果断，竟让人觉得如此遥远……
待事情大致结束后，李世民才让尉迟恭带着兵马来到李渊游玩的湖面。可怜一介老人，到此还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只顾与身边的人摇船行乐，直到尉迟恭的人马到来，他才恍然大悟。
充满阳刚之气的兵刃，错落间如此陌生，在逐渐高挂的阳光照射下，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忐忑。
“他…他们也是…罪…罪有应得……”李渊在听完尉迟恭说明的情况后，痛苦的闭上双眼，违心地说道。
谁可知道这一刻，全无泪水的老人，内心却在淌血，心如刀割。
“世民平乱辛苦了，去请他来见朕。”李渊由张尹二妃搀扶着，下了船步入皇宫，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 想看书来
第七十一章：玄武之争（六）
“儿臣参见父亲，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世民一进房间就跪下向父亲请安。
李渊并没有叫他起身，而是直接屏退所有在场的人。李世民心里清楚，父亲是向他兴师问罪来了。
等所有人走光，门关上后，李渊瞥了他一眼说：“我可真有福气，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
“父亲？”李世民一听，更是羞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父老了，眼睛也看不清楚了。”李渊叹着气，起身向起扶起李世民，态度和悦的说道，“现在朕就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了，希望你不要让为父失望才好。”
李世民听着老父亲的话，心里更加难受。母亲去世的早，严父、慈母、君主的角色都由他一个老人来担任，而现在却发生这样的事情。看着父亲越说越激动，泪流满面，瘫坐于地的情景，他更是后悔万分。
李世民郑重地向父亲深深一拜，父子两人痛哭失声。
稍后，李渊则宣布建成、元吉罪状，命令各府将士一律归秦王指挥，而建成元吉的所有眷属都由秦王处置。
“眷属？”刚一回到王府，之娴就听到由宫中传来的消息。如果，过真如此的话，那么常氏与杨妃不是也在其中？
“殿下让将士们带着皇上的昭令到两家王府去了。”小筱也觉得很难过，说话声音低沉许多。
之娴一听，再也顾不得其他，马上起身向外走去。
“姐姐，你要去哪里？”小筱见了也赶忙追上去。
“去太子府。”
“不行！”小筱冲向前双手张开，拦住之娴的去路劝道，“这是皇上的命令，就算是姐姐也没办法违抗的！”
“这不是父皇的命令！这是秦王的意思！”之娴突然冲着小筱高声喊着，在小筱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离开府邸。
从未见过温柔的姐姐有这样冲动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一瞬间流落出来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哀怜……
乘着马，耳边只听得到风声‘呼呼’而过，之娴用尽最快的速度要赶在王府的将士前面赶到。她心里很清楚，丈夫是绝对不会伤害齐王妃的，因为齐王妃救过他不止一次。可太子妃就不一样了，她和秦王向来就不怎么说话，现在事态如此紧急，秦王是绝对顾不到这点的。
之娴绕道到太子府邸的后门，发现后门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挑下马，冲了进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太子妃常氏，不知她现在是否安全。
————不在房间里。
之娴打开常氏平时会在的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整个太子府乱成一团，宫女太监们纷纷带着包裹四下逃窜。
终于，在角落一窗户里，之娴赫然看到常氏坐在房间里的床沿边，一动也不动。她本来细致的脸旁似乎苍涩了很多，嘴唇干巴巴的，没有血气，凌乱的头发也无暇整理，整个人就像是冷宫的妇人。
之娴见到门上加着把锁，可锁却不知被谁打开了，在那边摇晃着，她笃着眉头进去要拉起她走。
可常氏根本不领情，只是凄凉地看了一眼之娴，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不会走的。”
“大嫂，留下来你会死的！”之娴劝慰着，希望常氏能答应尽早离开。要知道那些兵士们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身为太子妃的她，抓到也只有死路一条。
常氏流着泪感慨道：“想我常氏嫁入李家，却连遇两次灭顶之灾，第一次幸好得到家人庇护才逃脱一劫。这一次，想必是逃不掉了。我也累了，不想再逃来逃去了。你快回去吧！要是让自家人知道你来救我这个‘罪人之妻’，他们会怎么想？”
常氏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
“大嫂，你听我说，时间不多了。要是不走就来不及了。”之娴蹲在她身前，认真的说道，“你肚子里还有大哥的孩子，你难道会希望孩子还未出世就离开这个世界吗？”
照现在的情况想带上其他的孩子肯定是没办法的了，倘若连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的话，那么建成这一脉不就无后了。这也是刚才一直顾虑着要不要自我了断的常氏唯一放不下的心事。
下定决心后，之娴与常氏两人来不及收拾东西，就匆匆离开房间，向后院跑去。这个时候秦王府的人马正好赶到正门，还未包围住后门，两人也就乘着这股空隙逃离出去。
空旷的草地，风卷着空气嬉戏于草丛之间。从这里看云层是最近的，有种站立云端的强烈感觉，草地上的风咆哮着吹乱发丝。
之娴牵着马与常氏在城外告别。她将一个包裹交给安排跟去照顾常氏的侍从，然后将马车交给车夫，对常氏说：“大嫂此去路途遥远，要小心保重。”
常氏仍然沉浸在突如其来变故的哀伤情绪中，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感激的对着之娴点点头，由人扶着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驾马启程的声音响起，马车渐渐模糊于草地边缘。
风再次凶猛地咆哮着，脑海中历历在幕的却是以前的日子。和谐，平静，安宁，无血腥……
————不管我这样做是否正确，至少做了件想做的事情。
之娴摇着头，凄凄一笑，转身步行离开草地。
第七十二章：此情此景堪虚幻（一）
一回到府邸，之娴就被小筱拉到别处。小筱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对她说：“姐姐，姐姐，你刚才有没有被人发现呀？”
之娴摇着头说：“大嫂已经离开长安了。对了！孩子们都没事吧？”
小筱这才想起来，府邸的王子们由韦妃带着王院中的假山躲去，已经出来了。
之娴望了一眼王府中来回走动的士兵，垂下眼睑，本想吩咐小筱去请秦王过来，但又顾虑到他现在可能忙着别的事情，也就转身向内院走去。
整个王府的后院简直就像台风过境般，树上挂着各个房间里飞出的巾带，池面上漂浮着树上掉落的树叶，不用再说花草什么的，一片凄惨像。
再往里走去，能看到侍女们匆忙收拾东西的忙碌身影，偶尔路过的皆对她弯腰行礼。
院中断断续续传来小孩子的嬉戏声音，清脆动听。之娴就站在院外静静看着每一个孩子，见他们都无大碍且与平常一样玩乐着，也就放下心来。
“抓到了，抓到了。”
伴着宛如银铃的声音，一双娇小的双手从后面抱住之娴的小腿。转过头去，原来是6岁的女儿李丽质。
之娴伸出轻轻解开她的小手，蹲下身微笑地看着她说：“丽质，你在做什么呢？”
李丽质指着不远处正跑得满头大汗的孩子们，乐呵呵地说：“母妃你看，我们正和李泰他们玩抓鬼游戏呢。”
之娴顺着丽质指去的方向看去，所有的孩子都在那里跑来跑去，尖叫着。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娴也不禁会心一笑，孩童时期最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怎么不见承乾？”之娴突然发现在所有的孩子中间惟独少了长子承乾。
“我跟娘说哦。”丽质突然神神秘秘的凑到之娴耳边，小声地说，“因为大哥哥跑不过我们，所以就不和我们玩了。”
这时候之娴才想起来，承乾的脚自小就不方便，要他跟他们跑来跑去也真是难为了。这都要怪时机不对，在当时怀着承乾的时候，还东奔西跑。
“姐姐，秦王殿下找你。”这时候，小筱带着不安的情绪走了过来。
刚才在外面帮忙的她突然被秦王叫进房间，让她来找长孙妃过去。而她也小心的窥视秦王一眼，却发现他的脸色非常不好，该不会是为了太子妃的事情吧？
书房的门紧关着，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任何情况。之娴在门前驻足，伸手敲了敲门，才开门进去。
书房早已整理干净，和往常一样。在书桌的那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背最着她，让她揣摩不出他现在的表情。
“世民，你找我？”之娴心虚地走向前，声音显得有点颤抖。她心里清楚，私自放走太子妃本来就是违背他们‘以处后患’的意思。于是，在刚才进来的时候，心里早就做好准备，无论他对自己做处罚什么的，也绝对没有怨言。
李世民从听到她敲门的声音到现在没有正身过来，在之娴说完话许久才平静地问道：“你知道我找你过来的原因么？”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微微颤抖的失望。
当听到从太子府回来的马三保说，看见长孙王妃出现在后院，身旁还跟着太子妃。他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当下的反应就是急忙询问可有其他人看见，等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到后才安心。
幸好没被其他人看见。
可长孙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自做主张不顾眼前的人，怎么突然这么冲动，连声招呼都没打。
第七十三章：此情此景堪虚幻（二）
之娴当然明白他找自己过来的原因，于是她神色镇定地说：“是太子妃的事情吧。”
秦王身体震了下，转过身来，语气中带着一点无奈与庆幸，低声责备说：“这件事就暂且到这为止。”
之娴很清楚，换成别人的话一定会当场拖出去，这是丈夫对她的宽容。
至始至终，之娴还是觉得从玄武门回来后的丈夫变了。尤其在对待自己的时候，似乎多了份理性的体恤。
最让她不能释怀的大概就是玄武们的那股杀气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时候丈夫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杀气，就算是站在身边的人也能深刻感觉到，那股令人感寒的气息。
秦王又继续说下去：“明天或许就要搬到东宫去住了。”
或许？为何突然用如此不肯定的话？举目而视，他正失神地发呆着，连呼吸都参杂着不稳定的气息，时缓时慢。
果然。次日李渊便下旨，封李世民为太子，长孙王妃为太子妃。
理所当然的，住在天策府的一行人也随之搬到了东宫。
也许是身心疲惫了，李渊又令今后大小事物悉由太子世民打理，他自己则退入深宫。
宫墙依旧如夕，隔着一道道大门的御花园中，李渊正躺在竹椅上小息，张尹二妃则拿着扇子分别在两边轻轻地扇着。
自从玄武门之事后，两位妃子就收敛起来，尤其在见到了秦王后，张尹二妃更是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连小小的咳嗽也要等到秦王走后。
“本来以为联合了太子齐王就能保证无事，没想到今天倒落得如此下场。也还好秦王不计较我们姐妹的过失，不至于落入冷宫。”张妃在得知新太子的命令后不禁暗自庆幸，如果真的要计较起来，她们是死也抵偿不过的。
“愿赌服输，我认了。”尹妃只这样简单的说。她并不感谢新太子的‘恩德’，因为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做给李渊看的表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