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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奔牛短篇小说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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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誓再也不和玛丽交往,我对她产生了嫉恨!

  就这样,直到大学毕业,我都没有和玛丽说过一句话。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祖国。

  回国后,我撕碎了玛丽送给我的所有照片,更没有和她通过一次信,我们的联系彻底地中断了。

  我清楚地记得,回国的那一天,我欲哭无泪。没有一个朋友来送我,玛丽也没有来和我告别,她去了夏威夷……这更坚定了我回国的信念,我拒绝了导师留校任教的挽留,坚定地踏上了回国之路。

  不用说,那次失败的恋爱对我的打击是至命的。我从此心灰意懒,对一切失去了兴趣。我试图摆脱那天晚上的阴影,但是我做不到,我满脑子里都是那天的情形,就连做梦都是如此。我因此失眠,自卑,因此对异性产生了空惧。这就是我至今为什么依然独身的真正原因!

  听完朋友的话,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何必至今还耿耿于怀。”我深表同情地说:“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做过傻事,都遇到过不愉快的事情,很正常。也许玛丽心情不好,也许她另有隐情。”

  “可是……”

  朋友痛苦地说:“事情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昨天我收到了玛丽从美国寄来的信,40年前寄出的。”

  “啊!有这种事?”

  我惊叫起来。

  “我错怪她了!”

  朋友伤心地说:“要不是侥幸收到这封信,我会恨她一辈子。”说着,他从枕头下拿出一封发黄的信件,交给了我。

  我接过信件,认真地看了一眼信件上的邮戳!“夏威夷”1963。由于年代久远,信封经过很多人的手。除了邮戳,除了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外,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已经模糊不清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朋友一眼,在得到朋友明确的确认之后,轻轻地打开了信封。

  我看到了信笺上密密麻麻的中文字体……

  字体很秀丽,一看就知道出自于女人之手,从那娟秀的文字中,不难看出玛丽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人。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书信,仔细地阅读起来。

  亲爱的,你好吗?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早已不在了人世……

  自从和你分手后,我一直预感到我的寿命不会太长了。我母亲是生肺病死的,这种病是她留给我的唯一遗产。

  朋友!原谅我,我向你隐瞒了我的病情。我是自私的又是无奈的,因为,我太爱你了,我怕因此失去了你的爱。医生说,我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再进行彻底地治疗,不做肺切除,我会很快离开这个在世界。

  我不想死,可是,我必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爱你,想念你,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我感激你,感激你直到我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我知道,你会为我牺牲你的一切,包扩你年轻的生命。这正是我不想看到的,我不想拖累你,不想把这可怕的疾病传染给你,更不想因为我的疾病而影响你的终生。所以,当那天晚上你试图亲吻我时,我粗暴地拒绝了你。

  我咨询过医生,医生说:“这种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处理不好它会世代相传。你不能结婚,不能生育。不能把这可怕的疾病传染给你最心爱的人。”

  我听从了医生的劝告,从那天起我决定放弃你的爱,只有这样才能不伤害到你。

  我知道这种做法是残酷的,对你很不公平。但是,除此之外我又有什么好办法呢?我只想让你冷却,最终放弃对我的爱。原谅我,朋友!当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原谅我,朋友!你是一个好男人。

  亲爱的!别了,我感觉到天国的大门已经向我敞开,我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

  别了,朋友!别恨我,也别怜悯我。我相信几十年后我们会在天国相会,到那时我会以洁净之身迎接你的到来!

  ——玛丽。1963。

  我含着眼泪读完了朋友的信,我被朋友和玛丽之间的跨国恋情所感染,我紧紧地握住了朋友的手轻轻地摇晃着,我试图给他以安慰。我知道了他一生经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我知道了他为什么至今依然独身。我的心隐隐作痛,我望着忧伤的朋友长嘘了一口气。

  当我从病房里走出来时,我的心仍然在默默地祝福,祝福朋友早日从40年前的阴霾中走出,祝福他尽快地找回属于自己的爱。

  当然了,不是在天堂,在人间!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二章·钓鱼
《彭城奔牛短篇小说选》·钓鱼

  李宏是某公司的职员,白领!

  他的座右铭是“少个朋友少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

  “不信?”

  座右铭就贴在他的电脑桌旁。

  李宏时常提醒自己“你是一个没有什么社会背景的普通人。在残酷的商业竞争中能活到现在,已实属不易,你应该知足了。”因此,李宏性情温和,没有野心。他对老婆好,同事好。他不吸烟,不喝酒,不玩女人。总之,一切老好人的特征他都具备。他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他知道人生不易。他的口头禅是:“喝酒乱性,玩女人影响健康。”他被同事誉为“活雷锋”,“好男人”。他是公司职员中,唯一在情人节不送玫瑰的男人!

  当然了……

  李宏也有缺点——痴迷钓鱼。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嗜好,就像有些人吸烟、喝酒、玩女人一样……怎么也戒不掉!

  每逢公休日,李宏都要带着渔具外出垂钓,尽情地享受阳光和鱼儿上钩的快乐。他常说:“钓鱼是一种享受,一种领令人心旷神怡的精神享受。它能培育人们超常的冷静和耐心。”

  李宏痴迷钓鱼,更痴迷鱼儿上钩的瞬间。

  他喜欢观看鱼儿在水中挣扎,他喜欢观看鱼儿拖着长长的鱼线在水中游来游去。那是一件非常舒心的事,它给人以收获之喜,成功之乐。每当这时侯,他总是尽可能的延缓起杆时间,他要让鱼儿挣扎、冲撞,他要慢慢地享受这收获的乐趣。

  李宏是一个垂钓高手,又是一个好职员。他每次外出垂钓从不失手,他具有一切钓鱼高手所固有的冷静和残忍!

  这不,今天他开着一辆私家车,一辆属于自己的私家车。从遥远的大龙湖垂钓,满载而归。

  私家车是公司老板对李宏的特殊奖励,它是对李宏工作的肯定。

  自从全球爆发金融危机发以来,李宏所在的公司由于经营不善,濒临倒闭。公司老板在欠下一屁股的高利贷后,抛下公司隐身国外。公司由于没人打理,很快变成了一堆烂摊!

  李宏和同事们商量:“老板跑了,咱们不能跑。与其破产、失业,不如背水一战。大家共同把公司维持下去,也为我们自己留条吃饭的活路。”在他的提议下,同事们一致同意,并一致推选李宏为公司的代经理。

  就这样,李宏顶住了各种压力,拓宽了渠道。在当地政府的扶持下从银行贷来资金,把公司慢慢搞活。一年后,当老板闻讯从国外回来时。李宏早已经替老板还清了欠款,并令公司起死回生,焕发青春。老板高度赞扬了他,并破例奖励他一辆二手轿车。

  李宏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私家车,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春风得意,一边飞快地开着轿车,一边放声唱起了歌。

  “记住我的情,记住我的爱!

  路边的野花——

  不要采!”

  忽然,手机铃响了。

  李宏打开了手机,是老婆打来的。告诉他不要喝酒,告诉他,见到陌生人不要停车。不要傻忽忽地做好事,要学会保护自己,要防止被“钓鱼”!

  “哈哈!钓鱼?太夸张了吧。”

  李宏毫不在乎:“现在是21世纪,法制社会,怎么会有钓鱼、丢包、碰瓷。你不要蒙我,更不要试探我,我的头脑很清醒,我没有喝酒,我知道喝酒开车违法……”

  说完,他笑着挂上了手机。

  汽车的性能很好,李宏轻轻地一踩油门,汽车就象脱缰的野马以50迈的速度向前冲去,路边的树木一闪而过。

  “*!”李宏高兴的叫了起来。

  突然,透过风挡玻璃,他看到路边有一个人在求助!他捂着胸口大声地呼喊着什么。

  李宏想起了老婆话,见到陌生人不要停车。一加油门,汽车飞快的从拦车人身边旁边开了过去。这时候,他看到了拦车人失望的面孔。

  李宏感到一阵羞愧,他犹豫了一下,猛的踩住了刹车。

  “人不是低级动物,同情心总该有吧?”

  他暗暗地考问着自己的良心。

  汽车在李宏的控制下冲出100多米后,停了下来。拦车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谢天谢地!”

  拦车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10元钱放在仪表盘上。

  “别别,快把钱收起来。”

  李宏急忙制止:“这是私家车,不收费,你身体不好,我送你去医院。”

  搭车人没有回答,他向李宏作了快走一个手势。

  “哦!”

  李宏恍然大悟,猛加油门,汽车又在宽阔的道路上奔跑起来。大约行驶了十分钟左右,一辆面包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强行把李宏的轿车逼到了路边。李宏感到一阵恐慌,他想起了老婆的话,感到一阵后悔。

  “老兄,你,你不会是钓鱼的吧?”

  拦车人嘿嘿地笑着,麻利地拔下了李宏汽车上的钥匙,推开了车门。

  几个执法队员冲了过来。

  “啊!”

  李宏惊叫了一声,被两名执法队员从轿车里拽了出来。反手一拧,搁在了路边。

  “难道是遇到了劫匪?”李宏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一个干部摸样的人拿着一张通告,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把文件在李宏眼前一晃。满嘴酒气,含混不清地说:“根据111111号文件,你涉嫌违法,违章营运。汽车暂扣,罚款10000元。”说完,把事先开好的罚单扔给了李宏。

  李宏这才反过劲来,他知道他遇上了“钓鱼执法”,他知道他成了钓钩上的鱼。他想起了老婆的话……铁证如山,人证物证具在。他掉进了别人事先挖好的坑中。

  李宏想向他们解释,没有人听。他想找拦车人理论,拦车人在领取完奖金后不翼而飞。李宏想起了毛主席,想起了学雷锋,想起了向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保证,他想说他在做好事,在帮助别人。但是,谁也不听他的,他有口难辩。他想起了鱼儿在水中无奈的挣扎,他抬起了头……他没有象别人那样一边又一遍地向执法队员们解释。他知道这时候,执法队员正饶有兴致地期待着他的表演,正乐乐滋滋地享受着收杆的乐趣。

  李宏嘎然而止,停止了无为的述说,他看到了执法队员们失望的表情。

  李宏开心地笑了!

  回家后。

  李宏决定向上一级“执法”反映“钓鱼”问题,他写了一封又一封的申述信。认真地阐述“钓鱼执法”的后果。但是,一切都石投大海,渺无音信。李宏绝望了,他把被“钓鱼”的事情告诉了老婆、同事,他想得到他们的理解。

  他迎来的是同事们的讥笑,老婆的埋怨。他们谁也不同情他,理解他。同事们说他傻,老婆子说他苯。他的话谁也不愿意听,谁也不愿意信(当然是故意的)。就连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老板,也对他产生了怀疑,劝他去旅游,去看心理医生。

  李宏的人格受到空前挑战,他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

  李宏失望了!

  他知道无论怎样解说,都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知道,他是一条上了钓钩的鱼。他想起了鱼儿在水中的冲撞,他想起了垂钓者提杆的残忍。他的情绪开始变得冲动起来……他能接受10000元的罚款,但是,他不能接受同事们的不信任。他试图寻找一种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

  李宏失望了!

  他想起人类良知的倒退……想起了动物世界,想起了弱肉强食。他变得迂迂魔魔起来……

  一天晚上。

  李宏在老婆睡熟之后,从床上悄悄地爬起来。从厨房里摸出一把菜刀,向自己左手的无名指狠狠地砍去!随着一声闷哼,鲜红的血液从无名指处流淌出来,滴到洁净的地板上,他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他想说,“我改了,我再也不做好人。”但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随着血液缓缓地流出,他失去了知觉……

  他终于用愚蠢的方式,向世人证实了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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