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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地火-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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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后来忙忙把假师妹带回观后“清修”。瑞木虽无腾云穿壁之术,却有打探偷听之能;也借口外出云游,到盛京太清宫秘告。若木被唤去斥责,令他“三月内自辞观主之职,去千山面壁思过三年”。若木又羞又急,回到清华观便眼珠儿变黄、浑身泛起金星,不到一月便羽化升天了……

  瑞木因维护到家清规有功,当上了观主。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想全面继承若木的衣钵:混进“四大懂”,把缘木散人收为自己的“师妹”。

  他头一宗梦想,被秀水书院山长徐秀才一席连风带雨、还夹着冰雹的话儿,给撕了个粉碎。徐秀才瞧不起他不学无术,还装神弄鬼;在一次聚会时,当众人面儿对他说:“人面如大地,鼻耸如高山。山右为西,三疤如川——观主可仿‘崂山道士’,称‘西川仙师’。然清华观领袖全县龙门派道众,观主当熟谙邱祖所传精奥道义;若观主只以符咒自诩,恐难副龙门派翘楚之名。我等难附骥尾矣!”从此,瑞木不敢再滥芋充数为“四大懂”之一了。

  而徐二妹,虽然并没完全抛掉风尘女子的不良癖性,对淡泊的生活也只是一种朦胧的愿望,但她对若木还一直怀有深情,对瑞木的粗鄙丑陋则是相当讨厌——用俗话说是“掐半个眼珠子也看不上眼儿”。她一发现瑞木有点儿像癞蛤蟆,想对自己伸那张疙瘩瘤球儿的巴掌儿,便对他板起脸翻白眼根子。瑞木暗下骂了一阵“你先前是万人骑的婊子,后来是披着道袍的养汉精,凭啥还敢跟本观主假装正经”,便要挟地说她“盗名‘缘木散人’,谎说身列道籍,实为若木外宅”,要收回庙产。徐二妹不愿挺脖子挨勒,便向阚山求帮。阚山先劝她“把眼光看远点儿,不要过于任性”;后把瑞木叫到县衙,抖搂出几桩他不守清规的丑事,威胁说:“尔如擅自取消若木生前主张;有人出首告发;县衙行文太清宫,尔观主之位势必难保!”瑞木这才“出家人偷猪开荤——不声不响地蔫退(煺)了”——但没死心。他开始殷勤大方地打点阚山。过了一段儿时间,阚山不经意似地对他说了一句话儿:“你只要管好了庙里的事,不惹出啥风波,县衙不会多管闲事,你的观主是可以当下去的。”瑞木心里有了底。他知道柳妈每个月初,都要领那个当道童的邻居女孩子,回西荒家里歇几天工。他就借机去查看徐二妹住的房子,叨咕“有人要租房子”,商量“师妹可否到庙里,同娘娘庙的师姐住在一起?房租一半儿归师妹零用”。徐二妹一来听他没说要收回庙产,二来想起了阚山说过的“不要过于任性”的话儿,料想他已经用银子把阚山的嘴儿封住了,便无奈地说了一句“师兄还是让我在这圪塔儿住下去吧”……从此以后,瑞木一有方便的时机便来敲门。徐二妹呢,便在给他打开门后,闭起双眼躺到炕上,回忆若木的种种体贴仗义,任凭丑鬼“三道疤”呲牙咧嘴地念许愿的咒、手舞足蹈地讨还愿的债……

  徐二妹断续地向邹乃杰叙说了往事。她当然要藏头盖脚;只说若木对自己恩深义重;更没提她后來也陪瑞木念过消灾咒。邹乃杰一付洗耳恭听的架式;却猜得心知肚明。他为了能拿她经常打零嘴儿,曾经把二十两银子当胭脂钱送给她;可徐二妹坚决不收,说自己有房子有地,不愁吃穿,只希望他能常來常往,使自己能有人护庇,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冷清寂寞。这使邹乃杰更体会到了当官的好处:去了一趟郑家屯,虽说远远不如屠知县得到的实惠多,可也落了一百多两银子;回來后便经常有人请吃请喝,现在更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全县男人眼里的香饽饽,甘心情愿让自己白啃白嚼,简直是倒贴给自己做外宅……这真是:红缨帽子一加顶儿,吃吃喝喝有人请,元宝长膀儿飞进兜儿,还有靓妞白侍奉!

  邹乃杰十分感激屠景操推荐自己來当主簿,下决心尽力报答。他对阚山的好感,也加深了一层,觉得他围着自己转,有点儿像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跟班儿。他打算今后要对他有所报答。

  屠景操已经发现邹乃杰经常有人请,还听说姘上了一个喑娼。但认为他是自己的帮手,越吃香越有利于自己控制局面;而且他在建安有了绊脚的,便不会总往奉天去打野食儿,有利于自己呼之即来听使唤。

  而阚山,暗下里大喜过望:原以为邹乃杰在大地方逛悠惯了,眼界一定很高,轻易不会上套儿的。自己让徐二妹招惹一下,是想试试他道行深浅,什么样儿的女人能让他中意。不料他一见到已经过了三十的徐二妹,竟眼花缭乱麻了爪儿!阚山对下步棋,可就信心百倍了。

  徐二妹呢,自从阚山把年轻*的邹主簿引进门来,“三道疤”便没敢再涎皮赖脸地来敲门。她觉得手里的房契地照有了攥牢实的希望,也不用闭起眼睛让“三道疤”那张丑脸在自己眼前晃悠了。她把邹乃杰当成一块香饽饽,撒起欢儿讨他的好,做起秋风刮回的春梦……

一。1。
红颜薄命的徐二妹,还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当套儿用。

  翠兰也是个漂亮女人,命也不济。谷英把她接到建安后,对她挺体贴;她心里那个恨疙瘩儿虽然还在,但没人再椎着她脊梁骨说三道四,心敞亮了不少;认命跟谷英混半辈子的想法儿,也比过去多了几分。

  那天谷璧去曾家屯一走,谷英便是双义肉铺大掌柜的了。五月节这天,他格外给了张二晃悠一天假,让他回家过团圆节。翠兰见屋里屋外没第三个人了,便温了些水在外屋地洗头。谷英第一次看见她在大白天只穿了件兜肚儿,便贪婪地盯着那细嫩白腻的肩头后背。翠兰发现了他那双贼眼睛,便转了一下身;洠氲饺唇泄扔⒖吹搅诵谛厍暗哪羌鳎褐屑渥鹤乓桓龌仆笄⒅芪в煤烊尴弑嗟男男蜗步帷枰羧⌒谓型慕帷9扔⒑闷娴卮盏剿肀叨晃剩骸罢馐巧锻嬉舛俊贝淅己熳帕赤洁炝艘痪洹氨苄暗摹保职压扔⑥隽朔棵拧4淅紱'心思洗头了,挽起头发回东屋,坐到炕沿上发起呆……这小东西,跟我在过大礼那天送给宏哥的那个,本來是一对儿,这个还是宏哥亲手戴到我脖子上的呢。没想到它们和人一样,也落了单儿,再也没法成双成对了……姓谷的一碰到我这身子,就让我想起那场劫难,让人家心里感到说啥也对不起宏哥……我和宏哥的美好姻缘,我这一辈子的希望,就像还没裂开嘴儿的桃花骨朵儿,被铺天盖地的冰雹打得七零八落了……就是能有再见面儿的机会,我还有啥脸走到宏哥面前?最多也只能远远地躲起身子,含着泪儿偷偷地看上几眼……这辈子,我只有稀里糊涂往下混的份儿了……有人说隔心的男女如隔江,有了孩子就有了桥,两个人的心会慢慢地贴到一起的。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心里的宏哥会不会躲开我呢?

  其实,翠兰和谷英都不知道、也不明白一件事儿:谷英是个清水罐子。这样的男人;虽然也能行*;却是不会有后人的。因而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把两颗心联到一起的桥。而且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有过醉心的初恋;即使他或她后來的婚姻很成功;初恋情人的影子也不会磨灭的;会保留到此生此世最后那一刻的。所以;我们可以肯定地预言:翠兰在她这一辈子的最后那一刻;她仍然会感到她的宏哥是她最爱的人。

  谷壁从曾家屯回来了。他买回了两件羔皮儿坎肩儿——和谷英一人一件;给翠兰买了一个大红缎子面儿的狐狸皮套袖。他递给谷英;翠兰从丈夫手里接过來。她把两只手插进套袖;抱在身前;感到又柔软又暖和;还十分挂架儿;迭忙向大伯哥道谢。谷璧却说花的是伙儿里的钱;“妳应当有这份儿”。接着,他向兄弟和兄弟媳妇儿讲了起來,说马胡子如何如何纵马扬刀围着绕圈子,屠知县如何如何摔下了轿;周凤鸣又如何如何吆喝跑了蒙古马胡子——其实他像羊扇子;一直忽悠在队伍的屁股后;啥都没看清楚;却添油加醋;讲得有滋有味;还感叹地评论说:“县太爷看起來威风凛凛,其实像谷草扎的摆设,把雀儿吓得不敢上前儿,挨了快刀可就散了架子。”

  翠兰打一小儿就爱听人讲瞎话儿,听得入了迷,顺口夸了句“没想到周大叔能降住马胡子”。

  谷璧见兄弟媳妇儿头一回主动跟自己搭茬儿,高兴地点点头儿,有些神秘地说:“妳这话可说到卡劲儿的点子上了!他一个平平常常的大夫,咋会有这么大的神通?张捕头就怀疑过他跟杆子头儿有瓜葛……”

  谷英关心买卖上的事儿,又挺尊重周凤鸣,不愿意扯闲话,便插嘴打听曾家屯的牲口儿行。

  谷壁便咋唬说:“跟这圪塔儿比,那可便宜死了!等咱们本钱再滚大些,就去那圪塔儿收牲口,赶到柳条边里去卖,准能像三伏天的泔水缸——发得咕嘟咕嘟直冒泡儿!”

  谷英听了满怀欢喜:他希望发大财,能使翠兰活得更高兴。

  谷英对买卖上的事儿更上心了。一发现案子上的肉可能卖不净,便挑起一部分到附近的乡下吆喝叫卖。一回來,他便向谷璧报账交钱。谷璧一不细听,二不数钱,捧起來“哗啦”一声就装进了钱匣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一。2。
一天,谷英往各家馆子送完货,又担起肉挑子走村串户去了。谷璧蹲在西下屋门口洗牛下水,见來了个女顾客,便朝上屋喊了句“翠兰,我正占着手,妳來给称肉吧”。

  翠兰在娘家时卖过菜,最近又打过几回短儿了,应声奔过來砍肉、称熟食。收完钱,她边送那位顾客边说了一句“大姨常来”。

  那个女顾客,是给徐二妹做饭的柳妈,头一回來买牛肉。她觉得这小媳妇儿挺响快,加上她在徐二妹跟前儿说惯了奉承话,便讨好地夸赞说:“你们小俩口儿鳔成对儿忙活儿,小日子保准儿越过越红火!”

  翠兰臊得满脸通红,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停下步,低下脑袋瓜子盯起脚尖儿。

  谷璧招呼翠兰过來帮忙,只想借机会搭讪几句儿,没想到买肉的半大老婆子好显摆儿,硬充道得去,愣头青似地胡抡套马杆子,把自己和兄弟媳妇儿往一个槽头儿上圈拢!他高兴得像腔子里揣了个小兔子,心“嘭、嘭”地撒起欢儿;却也有点儿担心翠兰戗不住劲,麻利地往门口儿瞥一眼:翠兰并没“刷拉”一声火上房、急口酸脸地呲那个女人瞎冒炮,倒脑瓜子像灌了铅,沁了下去没吭声儿。他那颗心像掉进了蜂蜜罐子,认定她像熟透的山东棒儿香瓜起了沙,比被谷英掐到手时更面糊了。他心里偷着乐,却板着脸儿站起身,压低声儿吆喝柳妈说:“妳也老大不小了,咋这么冒冒失失的? 这双义肉铺是我和兄弟合伙开的,她是我弟妹!”

  柳妈没想到自己会看走了眼。她虽说过了四十,可一天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那张脸还挺少相。可现在像被人左右开弓扇了一顿大耳光子,红得得像烀熟的牛肝儿发了紫,烧得脸蛋子直往外蹿火,讨饶地扔下句“都怨我眼瞎嘴臭,两位大仁大义别怪罪”,便毛兔子似地跳达开了。

  谷璧盯着翠兰,扎挲开两只手,无可奈何地说起小话儿:“哥本想胖胖地揍她一顿,可……她是个女人,没法子下手……都怨哥招呼妳过來,让妳连挨累带受委屈。”

  翠兰觉得大伯哥挺厚道:大风刮來的便宜也没偷偷地捡了,没让自己当面儿吃哑巴亏儿。而且她还觉得:大伯哥向自己陪了不是,自己也应当说两句公道话,便有些儿忸怩地说:“那个人……顺口开河胡乱诌,怨不得大哥的。”

  谷璧便轻声夸她说:“妹子通情达理,真是个贤慧的女人。”

  翠兰没有搭言,把后脚迈出槛儿,想回上屋,却又停下了脚步——发现张二晃悠正在西墙边儿打扫牛粪,心可就一忽悠:他离这疙瘩儿没几胯子远,一定把那两句混账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若到外面儿瞎扯咕,非有人无中生有地喷吐沫星子,把我龙得清不清、白不白。。。。。谷嬖见她脚下打奔儿,扭头扫了张二晃悠一眼,便才到了她的心事儿;忙低声给她壮胆说:“没事儿,他嘴挺严实,还得保住手里的饭碗,听到了啥儿也不敢瞎出溜舌头儿。”

  翠兰却仍然有些担心。回到上屋后,她从门缝往外瞄了几回,见张二晃悠一直低着头儿干活儿,好像啥也没听到,心里才踏实了一些。她脸皮薄得像鸡蛋壳儿里的那层膜,一连几天见了大伯哥都不敢抬头。谷壁看出了她的心思,却人前背后都跟往常一个样儿。翠兰更觉得他能分清家里外头了,几乎把他看成了亲哥哥。

  翠兰有对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缺乏犀利的眼力。她只看到了谷璧摆在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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