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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钱,也没划拉到半个儿黄花闺女的影儿,五脏六腑都快叫*烧焦了。不过他还觉得自己不能太掉价儿,想依仗身份上混出的那股子洋棒气儿,凭借手里攥着的那些雪亮的银元宝,去啃几口儿一般人够不到手儿的野果子。他听说徐二妹是个花皮儿裹着*骨头儿的假道姑,想起自己曾在半道上见到过她一面儿:虽然年岁比自己可能大一点儿,却一定有些叫人着迷的道行。他心里一打起这种儿小算盘儿,可就揣了不算少的银子,顶着向他微笑的月亮,急匆匆奔到清华观后边儿,兴冲冲敲响了那个小院儿的小窄门儿。
这时候,徐二妹叫瑞木接回来两三个月了,正在暗下卖那垧地。虽然邹乃杰已经不送脚步,她无奈地掐断了往那根棵树上攀缠的肠子,却也希望有个比瑞木强的人儿,来唠阵子嗑儿,消消孤寂。可她却不愿被人看成是一筐烂杏儿,让戴上了帽子的稀屎猴子,也人模狗样儿地随便伸爪子。所以,她一听柳妈说敲门求见的是“四大损”,竟像一只扑棱蛾子撞进了她酱碟子,恶心地骂了句“算不上兽的癞蛤蟆,也想往娘娘庙里爬”,便叫柳妈“把他哄走”——可没等柳妈动步,她便想到了柳妈说话儿奉承打底儿,软和话儿一传扬开,“就算自己这张脸儿不被抹成黑无常他妈,也画出了横一条子、竖一道子的大褶子,成了猪八戒他二姨”,立马改了主意,说“我去囔伤这个‘四大损’几句”。她走出屋儿,隔着院门儿明劝暗损,对谷璧溜起疙瘩话儿:“谷掌柜的是洋教徒,本散人是三清弟子。上帝也好,道祖也好,都教诲信徒清心寡欲、积德行善,有了过错,要悔过自新。本散人自打皈依三清,已经悟得往日之非,潜心向道。请谷掌柜的也及早回头:若连祖宗也忘到了脖子后,损到了人堆儿外还不知悔改,恐怕难逃报应;没顶之时,悔之晚矣!”
谷璧没料到不仅会在她的面前顶了土,还被掘了冷根子,气得骂了几声“假装正经的臭婊子”、“不识抬举的养汉精”……他虽然气急败坏,可也不得不灰头土脸的败下阵去。
柳妈是跟在徐二妹屁股后的,听了个清清楚楚。她的嘴儿比酱碟子还浅,没出三天就把徐二妹的话儿,咕咕成了嘎嘎响的脆声炮。徐秀才听说后,惊疑地说道:“古人云‘士过三朝,刮目相看’。所言者‘士’也!彼乃烟花女子……吾尝以其冒姓徐而有憾焉。待其易服道袍、托名‘缘木’,则以为实乃遮人眼目之术、掩耳盗铃之举,欲蔽其暗娼之实耳。岂料彼竟有如此之举、如此之论!或此亦为‘有教无类’之一佐证也?”后来,人们又听说徐二妹把瑞木也蹬了,更加惊奇,还有人猜想地说:“她或许真悟了道吧?”
谷璧本來就是个啥食儿都吃、啥屎都拉的混混儿。这种人在为人做事上,从来都是为了得把儿不讲手段儿、充不了阔爷台儿便做灰孙子的。他见自己这根儿“胳膊粗的柞木棒子,还上了三道洋铁箍”的“太上教民”棍儿,竟连一个假道姑都没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没法儿摘到好野果子吃了,只好凭手里还有几个臭钱儿,开始去西泡子边儿采“蒲棒绒”了。那圪塔儿蚊虫铺天盖地,把他脸上身上叮出了不少紫点子、红疙瘩儿。县城里恨他烦他的人,便咒他“逛窑子过上了梅毒大疮”。那些被逼无奈卖笑的“蒲棒绒”,虽然不怕钱咬手,却不能不怕一榔头儿把锅砸了,没法儿再咕嘟一碗活命的粥;便一搭到他的影儿就跳窗户,像躲“黑死病”(鼠疫)似地远远地藏起来了……
一。1。
一。1。一。1。谷璧见连“蒲棒绒”们都对自己远远地躲开了,知道自己“损气冲天”了。可他却以损为荣,要一损到底。他觉得自己像驾着一只包了洋铁皮的小船,瓦亮瓦亮地漂在刚发起洪水的河面上;随着水势的上涨,拣洋捞儿的机会越来多大:那些漂来的箱柜可以捞到手儿,那些快淹死的人举着的小匣小包可以抢到手儿,若漂来女人更可以拽上船……
叫*烧焦膛的谷璧,打起张二晃悠老婆的主意。
张二晃悠到肉铺打更后,一直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瞎子一样儿不骨碌眼著子,哑巴一样儿不说三道四。他一个月里只有两天假。他老婆便时常领女儿到县城來看他。过去谷璧没留意这娘俩儿,现在却像苍蝇见到了血似地叮上了。
这女人当奴隶时名叫“刀兰套海”——蒙古话是“白色的狗”。张二晃悠把她买到手后,再没人叫她的名儿,都叫她“二晃悠老婆”了。
谷璧见她待人愣头愣脑、说话没深没浅,便认定她是个容易对付的二百五。一细打量,又觉得只比自己大了三四岁,脸盘儿还算白净,褶子也不多,还顺得过眼儿。他觉得她好像一瓢温吞水,不清香可也不呛鼻子,口干舌燥时满可以咕嘟两口应应急、解解渴。而且这个损种一肚子损下水,损眼睛一盯到了跟在她身边儿的女儿小菊,便觉得更抢眼:虽然没翠兰那么香人,却比翠兰少说也嫩了四五岁,还是个黃花闺女……谷璧的心像三伏天的泔水缸,冒起了酸臭酸臭的泡儿,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咕嘟:若先把老的掐到了手,把她的骨头儿捏咕软了,就不愁没机会对小的下把儿……于是,谷璧开始施展起“一箭双雕”的绝户计。
谷璧天天晚上招呼张二晃悠喝酒,喝完酒再让他陪自己抽几口大烟。张二晃悠很快就上了瘾。于是,谷璧不再白请他。他先是不得不买,后來不得不赊。又过了一段儿时间,谷璧便端着账本儿讨债了。张二晃悠哪里还得起?王二吹等人,便按谷壁的令连劝带逼,使张二晃悠不得不在“典妻二年”的文书上按了手指头印儿……
所谓“典妻”,在那个年月是一种短期的“租借婚姻”形式:穷丈夫为了还债或借到一笔钱,让自己的妻子在一定的期限内去做别人的老婆。到期后,原來的丈夫可以再接回去继续做夫妻、过日子。在讲好的期限内,这个女人若生下孩子,归临时丈夫;若只怀了孕,归还原主后才生下,也归亲生父亲,但得付出一笔“房租饭费”才能抱回去养大。有些没子女的财主,又不愿娶或娶不起小老婆,便用这种办法“租牛生犊”。谷璧虽然没有子女,却是另有花花肠子。
张二晃悠的老婆也知道谷璧是“四大损”,对得给他做二年老婆,心里并不乐意。但丈夫已经跟人家写了文书,也只好进了谷璧大瓦房的门儿。她原以为自己又得像在王府里一样了:从早到晚干没完没了的脏活累活,却只能得到一口馊了的饭、一块臭了的肉,还得任凭管事老爷开心取乐……她做梦也洠氲剑汗辱挡畈欢喟阉背闪诵母味Ρ炊蛄撕眉柑仔乱路盟阕懦韵愕摹⒑壤钡模怀烁辱瞪栈鹱龇埂⑾聪翠啼蹋倜挥斜鸬幕罴啤U飧龌姑坏剿氖呐耍芸炀途醯霉辱当扔掷嫌智钣秩场⒒挂桓鲈轮换丶易×剿薜恼哦斡魄浚康靡桓鱿裉焐系牧⒁桓鱿竦叵碌某娑K醯霉辱狄脖饶歉鏊淙灰采砬苛ψ橙蠢鲜呛崦际鄣摹昂诨⒘场保萌讼不抖嗔恕!xt小说上传分享
一。2。
一。2。一。2。这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她几乎每天都到斜对门儿的吉利肉铺取生肉熟食。王二吹等人知道她二百五,便拿她开心取乐。有一回王二吹一本正经地对她悄悄说:“谷大嫂子,二晃悠哥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都快瘦成棺材核儿了。我们给你打眼儿,去跟二晃悠大哥热火热火,救他一命吧!”
谁也想不到她竟认真地说:“那个邋邋塌塌的瘸鬼,把我租给谷大掌柜的了。这二年里,他不是我当家的;他就是钻进棺材了,我都不想看他一眼睛。”
吉利肉铺的人,也差不多天天都拿张二晃悠消愁解闷儿。有的逗弄他说:“你真会享清福——自己躺在炕上端烟枪,当神仙,让谷掌柜的替你去莳弄王爷府的那片二荒地。”有的冤损他说:“你真是有福不用忙——谷老板才这么几天,就把你那又黄又瘦的老婆,养得白白胖胖的了。二年后,准还你个花枝招展的大美人儿!”
大烟鬼是没有脸皮的;或者说他们的脸皮,比牛皮乌拉的底儿还厚得多。张二晃悠听了这些话儿,脸不红不白,好像他们在讲说一个自己不认不识、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局外人。
过八月节那天,小菊來看她妈。谷璧眨巴眨巴贼眼睛,掏出些钱,对租來的老婆说:“你现在是我屋里的。你的闺女,就是我的闺女。让闺女歇歇小嫩腿儿,妳去街上给她买两块花布——谁家的小闺女儿不打扮得一朵花儿似的。”那个二百五女人接过钱,高兴地颠着屁股上街去了。她一走,谷璧就对小菊下了把儿,疯驴似地逞起凶……
小菊也看见过谷璧杀大牛,知道他心狠手辣。她一被谷璧抓到手,就没敢挣扎……等谷璧一抬开驴蹄子,她就含着眼泪疙瘩儿躲到外屋地去了。
谷璧觉得借光闺女这盘小菜,抓到手儿、吃进嘴儿都很轻松;跟去年*兄弟媳妇儿比,省事儿得多、也快当得多了。他认为小菊也一定跟翠兰一样儿,一吃下哑巴亏,以后也就一定老老实实听摆弄了。他觉得自己的“一箭双雕”计划十分高明,上帝也格外保佑,己经转眼间就实现了个差不多,兴致勃勃地盘算起來下一步:老的是个二百五,摆出个道儿她就会虎了巴叽往上迈步的。她一回来,我就对这个老傻狍子说:保准儿会把借光闺女当眼珠子稀罕;劝她把女儿留下來住,省得她心里惦记。她一定屁眼儿都乐开了花儿,劝女儿搬过来;我就在一旁向小的许下愿:保证她天天有肉吃、月月做新衣裳、手里不断零花钱儿……她若还不答应,我就再加些码儿——就是拿他们一家三口的脑瓜子做威胁,也要逼她点下头儿,完完全全地实现我的打算:和老的明铺,跟小的暗盖……
谷璧这回扒拉错了算盘珠儿。因为小菊年令小,又是在和蒙旗交界地方长大的,对名节、清白那一套儿,都比一般民人女子看得轻。她还认为妈一住进了这座青砖房儿,不仅把爹完全忘到脖子后了,对自己也疏远了不少,不像过去那么牵肠挂肚了……她悄悄离开谷家后,便去了吉利肉铺,对她爹说:“姓谷的是‘黑虎脸’,这回没有‘追风沙’和许彪大哥救我。”
张二晃悠脸皮岁然厚,心还没凉成冰块子。他是很爱女儿的,立时傻了眼:我把老婆送进了狼洞子,拐带女儿也被狼掏了……他感到对不起女儿,可也没胆量去找谷璧拼命:怕被谷璧一脚踹个仰八叉,先割去了舌头儿,再剁断了那条儿管用的腿……女儿见他干瞪着眼睛一声儿不吭,无奈地回了顺山屯。张二晃悠见女儿失望地走了,他想来想去还是没啥好走的路,活着也白着急、干瞪眼,半夜里在西下屋吊死了。
二。1。
二。1。二。1。小菊一回到顺山屯,并没回空荡荡的家,而是走进了许彪的家。
许彪是两个多月前,被“追风沙”派到县城卧底的。他为了让妈放心、生活方便,也使外人不起疑,带他妈到顺山屯租下了房子,每天去县城打零工。小菊在王公窝堡时就认识许彪,而且许彪还救过自己,便常到许家串门儿,跟许彪妈处得挺近乎。今个儿一见面儿,小菊像可下子见到了亲人,对许彪妈哭着诉起了苦……许彪妈听说她被“四大损”糟蹋了,拍着大腿,骂了一阵“这个损兽儿咋还没‘嘎嘣’一声瘟死了”,又劝了一阵小菊,说“等你彪哥回来,看他有啥道眼报这个仇”。
许彪回来听了后,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儿……他突然停下脚儿对小菊说:“你若能不怕人笑话儿,就上县衙去告那个牲口儿!”小菊一点儿也没打奔儿,大声说:“我有啥怕笑话儿的?也不是我臭不要脸,是那个损兽硬把我牲口了。可是……我连县衙门的大门也没进过,不知道咋告状。”许彪没想到她会这么有咬劲儿,话儿也说得在理,便对她说:“我明个儿先带你找人写状子,再求周大叔——他现在是捕头——关照关照;然后陪你去喊冤。”当天晚上,许彪妈送小菊一回到家儿,好多邻居便来串门儿,安慰小菊,都表示支持她去告“四大损”。
第二天一大早,肉铺的人来报信儿:“小菊他爹悬梁自尽了。”邻居们这下子更火了。有人说:“他是个残疾人,总觉得比别人矮了半截儿,是个连跟小孩子说话儿,也不敢高声儿的老面瓜呀……”有人就抢过话头儿说:“人越老实越受欺负!他这是生生地叫‘四大损’讹去了老婆、糟塌了孩子,才逼得上了吊的!县衙若再不治‘四大损’的罪,就应当把那个贼卵子窝儿扒了!”于是邻居们决定: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