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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2。
二。2。二。2。第二天,两人一同去见屠景操,一抬一吭地出谋划策了:俄夷犯境,关东三省的将军联名传谕各府县“守境安民”。建安“理当尽快建立民团……”屠景操觉得认真执行将军府将令,能表现出对朝廷忠心耿耿,讨得欢心,便立即表示同意,并说“自当由典史出任团首”。阚山也当仁不让,还借口“周坛主团务繁多,地位尊崇,不宜再兼捕头贱职”,提议“正堂当另任捕头;卑职欲令张喜瑞充任民团总部卫队头目,不知正堂大人意下如何?”。屠景操听出了他想用张喜瑞再任捕头,便说:“阚兄出任团总,理当有一可靠人员掌管卫队,张某最为合宜。至于捕头一职,可令孙捕快暂代。”阚山虽然有些失望,但觉得孙大嘞嘞还能听自己摆布,便应声说了个“是”。
于是,阚山召集全县社长会议,宣布“村建分团,社建大团,县设民团总部;各社设卡立哨,防奸安民”。他还强调要“竭尽可能,把义和团成员和青壮年教民编入民团”。
会后,他叫张喜瑞在县城选了三十名青壮年,组成民团总部卫队——其中有王二吹等几名原护教队成员。对这些人,每人每月发十块银元。
关于民团总部设在哪儿,阚山也打好了主意。他亲自到清华观,找周凤鸣商议:“民团、神拳,同为朝廷效忠,似可共用关帝殿。”周凤鸣不好反对他的“同为朝廷效忠”,又不愿跟他碰鼻子刮眼睛,便把香堂挪到了大仙堂——他犯下了第一个错误。
民团总部的卫队,开始在山门设岗,对出入的人进行盘问。一般的义和团徒众,便不愿再到香堂來了;轮流守护香堂的,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文齐武不齐了。
阚山暗自得意:一个高帽子就把周凤鸣扣住了,挪到大仙堂去陪伴牛鬼蛇神了!不过他对周凤鸣和“追风沙”的关系还很伤脑筋:“追风沙”参与火烧教堂,必为周某同党。对“追风沙”即无灭口之法,只好市恩笼烙;虽不能使他们疏远起來,也会使“追风沙”对自己更亲近些,不致使那件秘密外泄。所以他借建立民团的机会,派张喜瑞第三次暗下去见“追风沙”,恢复联系,对他拉拢讨好。阚山嘱咐张喜瑞:“告诉他,县里建立民团是预防老毛子派密探來,民团和他两不相扰。”关于寿山家眷将在近日经蒙旗回京的消息,阚山一再要求张喜瑞“千万要在他身边儿洠в型馊耸保傧蛩嘎丁薄
寿山是黑龙江将军,早年坚决主张抵抗日本和俄罗斯对大清国的侵略;但近來按朝廷旨意,和犯境的俄罗斯进行谈判,想要妥协。寿山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估计沙俄贪得无厌,将逐步提高价码,战事终难避免。所以他安排家眷携带金银珠宝、裘皮软细,分路返回京城。阚山提到的这一路,是他的一个姨太太和她亲生儿子庆七爷。昌图府衙己经下过公文,要求各县“如寿太太和庆七爷莅临,务必殷勤伺候,切切小心保护”。不过阚山已经听到准确消息:寿太太为了避开义和团闹事的地方,改走奔双辽、经蒙旗、取道赤峰进京的路。他所以向“追风沙”透漏这个秘密,是因为欠追风沙的“人情”——他当初求“追风沙”对屠景操在途中进行威吓时,就曾承诺给“追风沙”提供一到两次重要情报。他怕欠债不还,引起“追风沙”的不满,把那件事捅出去,那可是“勾结绿林,加害命官”的大罪。
其实“追风沙”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跟阚山算这笔旧账的心情了……
周凤鸣派刘半仙护送翠兰灵柩去彰武,刘半仙回來作了汇报。周凤鸣又请他去向“追风沙”介绍有关情况。“追风沙”对翠兰遗下一子并不意外——贾英曾经提到过;可他一听说翠兰竟给孩子取名“李小宏”,立马目瞪口呆,接着便拍桌子长叹,悔恨不已:我是知道她心里只有我李宏的!可在她被谷英糟塌了身子后,最需要的就是我不变的心、如旧的爱!我为什么没断然地背着爸爸带她远走高飞?我像只耗子蹲在洞里没露头儿,她认为我嫌她失去了贞操,抛弃了她;她不得不忍辱偷生、苟延残喘;可她心里一直揣着我,一直在心里把我看做是顶不破天的夫,给她唯一的指望取名叫“李小宏”……李宏本来就记得自己祖上是旗人,也看出了旗人的朝廷马上要土崩瓦解了;他本来对纵马横行的杆子头儿没想长久地干,现在对个人的生活也彻底心灰意冷了。他下决心金盆洗手,去找李小宏,把他抚养成人:没法儿明明白白做忠臣,就做个稀里糊涂的孝子,让爸爸高兴有个孙子吧……所以他在许彪归來不久,便宣布许彪为“二当家的”,准备把这支人马交给他……
“追风沙”在秘密來访的张喜瑞走后,郑重地对许彪说:“阚山老奸巨滑,手中握有县衙实权,不可轻信,也不可轻易和他翻脸。”他对张喜瑞透漏的有关寿太太回京路线十分重视:如果在自己撒手前能做成一笔大买卖,使手下人多得些彩头儿,自己也算对得起弟兄们了。但应不应当对寿山的家眷下手,他心里还七上八下,拿不准定盘星。他一方面派人去双辽打探,一方面让许彪去县城秘密请教周凤鸣。许彪带回的点子是:寿山先前对外国人作战有功,但也是个搜刮民财的大贪官。若是动手,不可伤他家眷,还应留下盘费,任其回京。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二。3。
二。3。二。3。“追风沙”觉得这种看法挺公允,帮许彪做好了计划;让许彪领人去做这笔买卖,自己只带少数人押阵壮胆。
许彪对自己头一趟领弟兄做这笔大买卖,十分谨慎。他命令全绺子近六十号弟兄,一律蒙族妆束,潜出一百多里,在寿太太可能经过的路线附近隐蔽起来。他自已扮成民人财主,领着两个扮成王府包衣的蒙族弟兄,骑着高头大马,去“查看准备开荒的地块”,探听清了寿太太选定的路,掏准了寿太太这队人马的老底儿:女婢男仆八人、文职帮办三人、亲兵十人、车夫八人,小车子四台、大车也四台、走马近二十匹。这支队伍名义上由庆七爷统领,可他虽说褪净了胎毛儿,却还是个十多岁的黄嘴丫子,主不了事。实际上掌舵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朱协办:他拿定了主意,领庆七爷向寿太太禀报后施行。而给他们开路的,是昌图府派出的二十名马队——寿太太和庆七爷从四平改道奔金宝屯,昌图知府曾赶到八面城迎送。
许彪绕回驻地途中,踩好了下手的地点。第二天卯时,许彪就带人马埋伏好了。“追风沙”选了一个比较高的坨子,躲在灌木丛中观看。
到了辰时末,开路的马队才露了头儿。等他们翻过了一道坨子——大队人马刚要爬过这道儿坨梁子,许彪上马举起手枪“啪、啪、啪”打出了三响:二十多弟兄立刻冲出去,把开路的人马围住了;而那十多名有枪的弟兄,压着大队车马放起了排子枪,其余人围着他们飞马扬刀绕起圈子。许彪从容不迫地坐在马上,带一个民人妆束的弟兄,接近寿太太的队伍后,向身后举胳膊摇了一摇,枪声立刻停了下来。许彪也勒住了缰绳,却威风凛凛地一声不出。他身边儿的弟兄大声喊道:“朱协办,我身边儿的人,便是我们的大当家的。他让我告诉你:我们早已得到秘报,你奉寿山将军之命,带人护送寿太太、庆七爷回京。我们还知道,你们只有十杆长枪、五支短枪,是抵不过我这三十多只洋枪和近百人马的。你们赶快交出枪弹和三辆大车的货物,我们保证让寿太太、庆七爷和以下所有人继续上路回京;若有人胆敢回一枪,你要负玉石俱焚的全部责任!”
这队一路上气势汹汹、颐指气使的人马,突然听到头儿上“嗖嗖”的排子枪声儿,看到绕圈子飞奔的挥刀马队,便都麻爪儿了,连背着枪的也没敢还手儿——有几个吓落马的趴在地上腿抽了筋儿,小车子里还传出了低低的哭声儿;现在听了“民人通事”的话儿,都把两只眼睛盯向了一个穿灰色纱衫的、五十多岁的瘦老头子……
这时,绕圈子的人马己经把包围圈儿收紧了,扬着刀喝令马上的“饺馅子”都下了马。紧接着,一个骑马的从前边儿跑过来,向许彪用蒙古族话儿报告;“通事”见瓢把子点了点头儿,便也盯着那个瘦老头子说:“昌图府派来护送你们的人,已经交出了武器。你再不发话交出枪弹,就不对你们留面子了!”
那个瘦老头子,可能看到已经山穷水尽,向许彪作了个揖,说了句“请英雄容小人禀过主人”,便扶着一个十多岁的人儿——可能是庆七爷,走近了一辆小车子,低声儿说了几句;估计是得到了寿太太的同意,他走到许彪马前,跪下说:“恳请英雄金口玉牙,不违前言。小人代主人拜谢了。”说完,便磕了仨头儿。
许彪并不言语,听完“通事”的翻译,对朱协办打手式叫他起立,用手指了指那些背枪的护卫。那姓朱的倒也明白,立即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交出枪弹吧”。
等弟兄们从护卫亲兵和文职人员手里,收缴了枪只弹药,许彪便提马到那四台大车旁,下马边走边看,连摸带翻;走了一个来回儿,才对“通事”指了指第二台车以后的三台,用蒙古族话儿说了句“头车留给他们”——许彪估计这四台车上的东西,一定是最贵重的的放在前面儿,摸起来却都像账簿或书籍。他觉得就算是地契、银票、书画,对绺子也毫无用处。所以决定把这台车留给寿山的家眷。
寿太太的人马留下那三台大车,翻过前面儿的坨子,跟护送他们的秃爪子队会合了;但奉命“原地休息”——当然有全付武装的人“保护”。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那个“通事”赶过来,向朱协办传达“大当家的”的命令:“半个时辰后,去赶回那三台大车上路。你胆敢在出科尔沁草原前,向我们王爷报案,我们一定会在你们入关前去结账!”
朱协办拱手说:“小人不敢。”他瞪着眼睛望着“通事”带走了看守他们的的马匪。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叫车夫取回了那三辆空大车。这一大队人马默默地上路了……
三。1。
三。1。三。1。回到营地,“追风沙”正式向许彪说出了离开绺子的想法。许彪苦苦求他留下。但他咬紧牙关不拿回头。他从新得到的财物中,挑出了一套宋版医书和一对玉马,对许彪嘱咐说:“周坛主为人刚正,不取不义之财。你把这套书送给他,让他用在治病救人上吧……这对儿玉马十分珍贵。阚山接到手后,准乐得后脑勺儿开花儿——他一收下,就坐实了他的通风报信儿、坐地分赃,使他今后对绺子更不敢轻易翻脸。”
许彪见“追风沙”铁心洗手了,便请他挑几件稀罕物。“追风沙”不肯,说自己要有始有终,要坚持自己当上大当家的时立下的规矩:得到财富按人均分,瓢把子和立下功劳的可多得一份儿。许彪把一尊三寸多高的金佛硬塞给了追风沙,还说:“你把它当全绺子弟兄的心意收下——你若不收,我和你一起走,大家散伙了事。”“追风沙”只好收下了。
一个晚上,阚山从送礼人手里接过雕花紫檀木盒子,打开后去掉一层又一层包装的呢、绒、绸、绢,看到是一对儿凝腻晶莹、玲珑剔透、栩栩如生的玉马,惊喜得一颗心好险没从嗓子眼儿跳出來,急忙拿到东屋交给三娘,要她“给我小心收藏好——抵得上我多半个家底儿了”。
阚山放下架子,陪那个送礼人喝酒。那人在绺子里称得起精细,但哪里有阚山鬼道儿?被阚山灌得嘴上没了把门儿的,不仅说出了自己先给周凤鸣送去了一部医书,还泄露了“二当家的在做这趟买卖前,专门拜访了周坛主”。阚山听了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在“追风沙”的心目中,比周凤鸣重得多,不然咋会在礼品上有泰山、鸿毛这么大的轻重差别!让他忧虑的是:周凤鸣一定知道了张喜瑞去见过“追风沙”——这可是心腹大患……
阚山一生起这种怀疑,便决心釆取措施,彻底抹去对自己不利的蛛丝马迹!他开始寻找机会。而机会是马屁精,专门溜须那些有权又有钱的人。所以,阚山的机会很快就來了。
慈禧太后利用义和团的游戏,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斥责大臣们“妄信奸民,轻启外衅”。这其实是把英勇抗击八国联军的义和团当替罪羊。昌图知府也因此态度明朗起來,发文给建安县衙,斥责屠景操“临乱失措,坐任奸民妄行;教堂焚毁,招致教区抗议”,宣布了对“辜负圣恩,渎职失责”的屠景操的处置:“革职理事,戴罪立功”。
屠景操看过后面色如土,颓坐在公案后站不起來了。他心中没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