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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地火-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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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革职理事,戴罪立功”。

  屠景操看过后面色如土,颓坐在公案后站不起來了。他心中没有一丝缝儿:革了职还怎么理事?只不过是等待新知县前來接任罢了。可不理事,或者理不好事,那可就罪上加罪了。他觉得自己跌进了万丈深渊,如果阚山这条地头蛇不向自己扔來条稻草绳,甚至再投下几块石头,那可就更难逃过灭顶之灾了。为了闯过眼前难关,他觉得非得争取到阚山的鼎力相助不可,便在黄昏后穿便服去拜访阚山。。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三。2。
三。2。阚山见他一身儿举人打扮,满脸愁容愧色,便知道这位当初咄咄逼人的县太爷,现在成了落汤鸡,没法跟自己斗法了,不得不负荊请罪、登门求救了。不过他善于韬光养晦,一付诚恐诚惶的样子,把客人接到客厅,亲自奉茶,还故意忐忑不安地说:“大人如有差遣、垂询,令衙役传唤一声也就是了。”屠景操有求于人,哪里还敢端架子?羞赧地自责说:“屠某才疏识浅,洠苋ρ稣倘市郑耪衼矶僦觥

  阚山见他要“全力仰仗”自己了,便也大度起來,帮他揣摩起知府大人的用意:虽说明令“革职”,却仍然要求“理事”,这说明有意继续任用;而“戴罪”之罚,也是为了促使早日“立功”。所以不能乱了方寸,错过了挽回的机会。

  屠景操感到阚山的分析入木三分,心宽了不少,便请教应当如何“立功”。

  阚山觉得自己不能直接支招儿,应当摆道让他主动认可,便反问:“知府大人因何怪罪正堂?”

  屠景操想起了“临乱失措”的指责,心中很有些不服气:我在事先做了请示汇报,你府衙为什么不及时回文指示?到头來却把责任都推到了我的头上……但自己官小,嘴也就小,是没有分辨余地的。他叹口气说:“还不是因为乱民烧了教堂。”

  阚山见他说到了点子上,但还不服气,便轻轻地搖搖头儿。

  屠景操有些着急了,追问说:“我说得不对吗?”

  阚山不正面回答,继续反问:“府台大人要求正堂戴罪立功,这个‘功’应当咋立呢?”

  这一问使屠景操明白了:知府是要求惩治奸民。他有些为难的说:“乱民数百,可如何惩治呢!”

  阚山肯定地附和说:“当然不能滥杀——滥杀会激怒百姓,后果不堪设想。”

  屠景操明白了阚山的意思:惩治首恶。他丢官后也不满周凤鸣辜负了自己的信任,聚众胡闹,杀人放火,殃及池鱼,连累了自己,便下狠心说:“捕杀周凤鸣!”

  阚山却连连摇手说“不可。不可”。

  这倒使屠景操像遇上了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望着阚山发呆了。

  阚山低声解释说:“‘追风沙’是周凤鸣的顶门杠、护身符。捕杀周凤鸣,便惹恼了‘追风沙’。‘追风沙’原來就有几十名凶悍部下,教堂的洋枪又都落到了他手里。若惹恼了他,反进县城來,咱们没法子对付。”

  屠景操皱皱眉头,说了句“那……难道我就得认可卷铺盖、回老家了”,又仰起头想了一阵,下狠心对阚山说:“我宁可把家眷送走,也在这里孤注一掷——请阚兄助我一臂之力!”

  阚山见他把话说到了火候,便表态:“古人云‘唇亡齿寒’,卑职理当与大人同舟共济。大人如此厚爱,卑职也只好犯险献计……”

  屠景操见他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打住了,急忙站起身边作揖边请求“速速赐教”。

  阚山慢慢走近,向他耳语了一阵。屠景操听后大喜,说了一句“愚弟拜托仁兄了”。 。。

四。
四。周凤鸣也听说老佛爷翻脸变卦了,骂义和团是引发战乱的“奸民”。他估计叱骂之后,很可能就是擒拿治罪。他封了二百两银子,苦口婆心地把赵师叔劝走了。他想到了翠兰的孩子:听刘半仙送灵回來说,翠兰的师父和大师姐,表示要把那孩子抚养成人。他又取出二百两银子,交给刘半仙,让他给翠兰师父送去。他自己也想到了得走,可一时定不了往哪去:回大辛哈拉吧,那是个伤心的地方;回山东吧,那里己经洠в幸桓鋈鲜兜娜恕K氲群屠习槎塘亢昧嗽俣怼

  周凤鸣本來是个办事果断的人。按理说他认识到了面临危险,就应当立即离开是非之地。可他认为还來得及:等听到朝廷有下步行动的风声,再走也赶趟——这是他犯下的第二个错误。                    

  周凤鸣犯下的第一个错误,表面上是对阚山的退让——实质上是对朝廷和官府盲目相信、缺乏警惕。阚山利用了他的退让,切断了他和群众的联系,使他成了光杆坛主。他“还來得及”的第二个错误,说明他对朝廷和官府还有幻想,使他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义和团的香堂,已经洠藖砘ぬ沉恕U馓煸缟希芊锩沾蚩笙商玫拿牛畔踩鸨憧兆帕街蛔ψ樱嫫ü筛鷣砹耍怠懊裢抛芡攀足鄞笕嗽诠氐鄣钅兀Ш蛑芴持鞴ド塘可袢兔裢藕献鞯氖露!敝芊锩南耄菏裁春献鳎置魇窍氚岩搴屯懦缘袅恕5醯妹槐匾驼畔踩鸢啄パ溃阆蚯暗钭呷ァ

  周凤鸣一走近关帝殿,见两扇门半敞半开,便觉得情况有点儿反常:这两扇门除了天寒地冻,白天都是大敞十开的,今个儿咋只留了容一个人进去的空儿?他不迈门坎儿,两手抓住门上的棂格扇儿,冷丁把门撑开——他只想验证下自己的怀疑,却逼得埋伏在门后的人转出了身子,两把尖刀可就一左一右刺了过來。周凤鸣到底有两把刷子,并没惊慌失措:双手抓住门不放,两腿一分就是一招“横踹双狗”,把那两个人踹得“登、登、登”倒退了好几步。周凤鸣知道张喜瑞跟在身后,估计屋里埋伏着不只那两个把门鬼,便想接着使出下招:双手狠狠把门摔上,阻挡一下张喜瑞,暂时解除后顾之忧;接着就冲到供桌前,把两只铜蜡台抓到手当武器……

  张喜瑞早有准备,己经掏出掖在裤腰带上的匕首,蹿上來刺中了刚想没使出下招的周凤鸣后背,接着一个腚根脚,把脚刚落地的周凤鸣踹了个前趴儿……

  藏在门后的两个人中有王二吹。他们连张喜瑞共七个人,另四个人藏在关老爷神龛的后面儿。他们在被选中后,阚山逼他们发过誓:贪生怕死或泄露秘密,愿受国法严惩。

  ……王二吹被周凤鸣当胸踹了一脚,站稳后见阚山己经从隐蔽处走出來、其余人已经奔向受伤倒下的周凤鸣;他为了使阚山不小看、报复周凤鸣过去对自己的威吓申斥,便蹿上前“刷、刷”在周凤鸣后背上攮了两刀。

  阚山已经在离周凤鸣七八尺外站下,见他身子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只有血还在从背上伤口处往外流,断定他活不成了,便发令:“立刻抬回大仙堂去!”

  张喜瑞是民团总部卫队长,听了总团首的分咐,应当立即领人把周凤鸣尸体抬走的。可他老傻子似地站在房门内,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关老爷的塑象,洠вσ裁欢c凵缴耍笊暗溃骸罢畔踩穑』广蹲鸥墒裁矗扛峡彀阉ё撸 

  阚山这一升(声)比一斗还大,把张喜瑞惊醒腔儿了——他把周凤鸣踹倒后,两眼突然看到关老爷的大红脸,发现那双丹凤眼狠狠地瞪着自己,好像那五绺长髯还抖了几抖,把他吓得真魂出窍了。听了阚山的叱责,他才醒过神儿,领人把周凤鸣的尸首抬到了后院儿,放到大仙堂的地下。又等了一会儿,张喜瑞才垂头走进关帝殿。

  “死了?”阚山问。

  “死透了。”张喜瑞低声回答说。

  “好,”阚山说,“你马上派人去通知周家:一伙外地教民,为了替谷璧报仇,把他杀了。”

  张喜瑞应了一声,沁着头惶惶恐恐地跑出了殿门。

  阚山望着他的背影搖了搖头,觉得他不是一个办大事的角色。

  周凤鸣的妻子领着女儿來了。她们都哭成了泪人儿,由临居们搀扶着。他们一进山门,王二吹等人便陪着去大仙堂,边走边说:“凶手是从观后跳墙进來的。”“我们听到打斗声才赶过來的,那帮外地教民都蒙着脸。”“我们忙着查看周坛主的伤势,没來得及追赶那帮跳墙逃跑的人。”周凤鸣的妻女哭得死去活來。邻居们找來木板,把周凤鸣的尸体抬走了。

  县衙的一伙衙役,不久便赶來了,把大仙堂内的几口箱子抬走了。

  阚山这时已经回到县衙,同知县、主簿敲定了向府衙报告“捕杀乱民首恶周凤鸣”的秘密报告文稿。屠景操不辞辛苦,亲自誊抄。而衙役把箱子送过來后,阚山让邹乃杰一一撬开,进行清点:银子、银元、铜钱共合白银七百余两。阚山做主:三人各分二百两,其余赏给有关人员。

  在被群众暗下咒骂为“贼卵子窝儿”的县衙里,三条牙狗结成了狗党,一致认为必须防备义和团徒众借机闹事。阚山派人探明周凤鸣出殡时间,提前向各社大团发出命令:“为搜捕罗刹奸细,各大团、分团设卡三日,严格盘查來往行人,无事乡民不得擅自往來。”而县衙的全体捕快衙丁,也在县城设卡、巡逻。

  周凤鸣下葬了——在他死后的第三天上午。虽然由于民团的封锁,乡下人没得到消息、听说的又进不了城,來给他送行送行的只有城里人,却也有三百左右人。这些人议论纷纷,都认为周坛主这样的好人,不该死得这样暴、这样惨。这是对“外地教民杀害”说法的否认。

  阚山听说后,便打发一些人暗下去活动。不久,街头巷尾便有了周凤鸣死因的传言:“他是治黑红伤的,可能下错过药,把不该死的人给治死了,才遭了报应,也死在了受伤上。”

  不过普通老百姓听了却都摇头,认为“老天爷不是瞪眼瞎,也不会闭着眼睛瞎报应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五。1。
五。1。五。1。周凤鸣入土后的第四天晚上,刘半仙才回来了。

  他是雇小车子去彰武的——他带着二百两银子,没敢一个人用腿量。小车子走了两天。

  刘半仙送灵来过彰武,顺利地找到了翠兰的那座房。

  汤老太太和纪玉瑶,对周坛主十分感激。纪玉瑶说:“我那翠兰妹子一走,我就铁心把小宏当自己的骨肉养大。你们坛口儿送来的这笔银子,我姓纪的保证不会动一分一毫,要留着给小宏成家立业!”

  刘三仙赞了句“你们母女都是巾帼英雄,满怀忠义”。他看到修玉坚正领着李小宏玩儿,便提起自己曾去见“追风沙”,学说了“追风沙”的懊悔自责。

  汤老太太轻轻地“咳”了一声儿,低低地说:“你上次走后,我那帮儿徒弟提说过他……倒是个挺重情的人。”

  纪玉瑶却有些气不平地说:“后悔有啥用?他当初要真有情义,就该不听邪,翠兰也就不会……”

  汤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她才把下边儿的话儿咽了回去。汤老太太另起了一个话头儿说:“你不是领人把翠兰的灵,停在城外的一座庙了吗?我们在那个庙里把她又停了三天,选了一处依山望水的吉地安葬了——直到现在,还时常有人去给她烧纸上香。”

  第二天,刘半仙求纪玉瑶带路,去翠兰的坟烧纸。出城十多里路,过了一条小河,踏上了一片草甸子。刘半仙跟在纪玉瑶的身后,走在不咋分明的毛道儿上,感到脚像踩到了大馒头儿上,便顺口儿说:“咋这么暄腾呢?”纪玉瑶边儿走边儿扭过头儿说:“满甸子地下都是草垡子。别看夏天雨水大,满眼绿油油的,一到老秋,特别是入了冬,就一片一片儿、一道子一道子的冒起烟气;虽说看不到火苗子,却连枯草带地皮儿烧成了白灰儿。”

  纪玉瑶说的“草垡子”,也叫“漂垡子”,是煤化程度最浅的煤,学名叫“泥煤”。它很轻,有的能漂在水上。对那些几乎裸露在地表的,有些庄稼人把它挖回去沤粪;也有人切成有棱有角的垡子块,用来垒墙——保温性很好,但容易破碎。泥煤发热量小,但在地下有了适量的水分,却能慢慢地自燃。

  刘半仙跟纪玉瑶走到一座小山脚下时,看到了一个挺高的坟头儿,前边儿立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红灯照二师姐之墓”。刘半仙仰望了一下平地拔起的高高的青石山,回过头儿又见宽阔的草甸子十分敞亮,远处的小河一段段儿粼粼闪光,感到彰武的义和团坛口儿很上心,为翠兰选了一处好阴宅……他低下头儿,见满地都是纸灰残箔,有些还没淋过雨。

  纪玉瑶帮他点着带来的纸箔,面对坟头儿低声说:“翠兰妹儿,刘大叔带来了他们水木坛送的二百两银子,姐一定用在替小宏成家立业上……现在刘大叔给你送钱来了。”

  刘半仙掐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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