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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跟江涛分在一起,真是“冤家路窄”。因此,从出队伊始她就暗下决心,既在一个队就要与他比试比试,力争尽快有所发现,早出成果,早回机关。所以对进山后迟迟不见成效,感到十分扫兴,开始产生出一些悲观的看法,提出既然力量不足,难见成效,不如趁早撤队转移,另辟工区,把这里的勘探留到以后。当时队上不仅地质技术力量十分薄弱,找矿手段十分落后,而且普遍缺乏实际工作经验,所以她的意见也赢得了一些人的支持。
刘明初次接触地质工作,他原以为找矿就像池里网鱼、树上捕鸟那样简单,就像炸鬼子的炮楼、夺敌人的辎重那样目标明确,手到擒来,没想到地球却像吝啬的财主,把矿物紧夹在岩层里,深埋在土石下,藏踪匿迹,令人难以寻觅。在事实面前他承认自己是外行,对找矿一窍不通,因此把技术上的事都寄托在江涛、余秋萍身上。他心目中的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憨直,一个随和;一个重实干,一个爱幻想……两人要是相互配合,那将是他的得力臂膀。遗憾的是从组队、出队到开展野外工作,两人总是磕磕碰碰,争争吵吵,以致有时他当蹩脚的裁判员,有时又当和稀泥的和事佬。为了判断是非,他特意跟着地质队员们上山去,由于他缺乏主见,所以虽也置身实际环境之中,但也是只见大树不见森林。他先跟江涛小组跑了几天,见了些有希望的含矿露头,认为江涛的意见有道理。后跟余秋萍小组转了几趟,听她扇了几天凉风,细数了目前人力和技术上难以克服的困难,又觉得小余的分析更符合实际。摇来摆去拿不定主意,感到束手无策的他,干脆向分局写了份报告,把矛盾上交。
一天,是周末休息日,近午时分,营地里显得十分安静,刘明闷闷不乐地去溪边汲水,经过伙房,见到哈尔甫、余秋萍等人正蹲在炉灶旁用小锅煮东西。余秋萍抬头招呼他:“刘队长,快来尝尝,冰糖水煮‘别壳’!”
“别壳”是一种类似野百合的植物,它生在林边山坡上,趁着春雪消融,便急不可待地从刚解冻的沃土里伸出嫩枝迎接春天,它的根虽然只有蒜瓣那么大,它的枝芽就像小草那么细,但却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
第三章 山鹰展翅(4)
余秋萍等刘明走近,连忙揭开锅盖,滚开的小锅里立即散发出一股甜丝丝的土香味。她把铜匙递给队长:“快尝尝,刘队长,又甜、又面、又香,哪天真要缺粮了,就挖些回来充饥。”
刘明俯身舀了一匙,品尝之余猛然想起炊事班长老王早已反映粮食不多了,而自己由于心绪忙乱,竟忘了及时安排,当即吩咐蹲在一旁的哈尔甫赶快准备下山运粮。
本来在刘队长面前,哈尔甫都是唯命是从,但这一次虽然队长有了吩咐,炊事班长也一再提醒快揭不开锅了,他却直到天黑了才把马赶回来,到次日早上才起程。
哈尔甫下山的第二天,刘明进伙房了解了一下余粮情况,为防备万一,决定暂改一日三餐为两餐,上山的人不带干粮,晚出早归,减少野外作业时间,致使一些人思想更加混乱,有关撤队之说更是离谱。
刘明眼见矛盾越来越复杂,问题越来越尖锐,迫不得已,召集大家开会,想统一认识。但由于他自己举棋不定,所以开会不但没有起到扭转局面的作用,反而助长了争论的扩散。而就在他们争吵不休的当天晚上,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紧急情况。
当晚夜半时分,帐篷里的灯光早已熄灭,营地里一片漆黑,突然,附近山头上响起枪声,只听得东边枪声“叭叭叭!叭叭叭”,西边枪声“哒哒哒!哒哒哒”,整个营地好像被包围了。
由于事出突然,情势紧急,刘队长披衣起身,招呼全队人员到大帐篷里集中。地质队员们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意外,惊恐万状地跑进大帐篷后,在刘队长指挥下,瞎摸着挨个儿互相挤靠着坐在地下。
枪声响一阵、停一阵,人们的心情也随之紧一阵、松一阵,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将会出现什么结果。人人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分分秒秒都像在恐惧中度过,好不容易熬到黎明,虽然枪声停止了,但刘队长没有发话,没人敢出帐篷。直到天色大亮,刘队长先出去查看一番后才让大家出外走动。
本来,撤队的意见就像一服涣散剂,动摇着一些人的信念。接着,缺粮的事又如一阵寒风,吹冷了人心。而这一夜惊心动魄的枪声,更是一场风暴,搅乱了人们的思想,影响了人们的生活。那些支持余秋萍意见的人见是机会,又向刘队长提起撤队的要求。
中午,大青山区委民政助理员哈力骑马来了,他找刘队长询问情况后告诉大家,大青山区只有卡勒赛最近不大安宁,过去的匪首黑瓦提,暗中聚集人马,有死灰复燃之势。不过卡勒赛离这里比较远,附近虽有少数牧主为对抗牧工工资改革,暗中也有破坏活动,但主要是大肆宰杀牲畜。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地质队附近来打枪?这是很值得警惕的新动向,区委希望地质队组织警戒,以防不测。
刘明在出队前曾听说这里的情况复杂,但他对打枪动武毫无思想准备,听过哈力的介绍,当即警觉起来,急忙备马跟他去区委借了几支步枪,又集中原有的几支猎枪,指派地质工小刘等几个年轻人组成武装民兵班,江涛主动要求参加,刘队长以技术任务重为由而劝阻了。民兵们轮流在营地外围站岗放哨,其余人员每人准备一根木棍,既是为了防身,也是为了壮胆。果然,天黑不久,枪声又起,时断时续,直到天明。
就这样,白天不见动静,晚上枪声不停,整整折腾了四天四夜,闹得地质队员们根本无心上山工作。而这时,炊事班长又报告只剩两天的粮食了。刘明这才着急哈尔甫怎么还不回来。这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内忧外患交困,弄得许多人情绪更加浮动。尤其是到了晚上,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人人提心吊胆,个个坐卧不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第五天,刘明见大家十分疲劳,一连几天又未见土匪露面,便决定把民兵分成两班,上下夜轮流值勤。
谁知到了第六天午夜,附近山头上又是枪声大作,“叭叭叭!”“哒哒哒!”除了声如急雨的枪声和山头上闪闪烁烁的火光外,还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像万马千军震撼山野,蒙蒙的夜色中隐约可见一团团黑影向营地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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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山鹰展翅(5)
正在放哨的小张,是个毛毛躁躁的急性子,一见黑影逼近,来势凶猛,以为是匪徒冲上来了,惊惶失措中手指一勾拨动了枪机,“叭”的一声打响了还击的第一枪。其他值班人员跟着他的枪声,也开枪还击。刘明一连熬了几个通宵,连眼都熬得红红的,他自听见响动就睁大了眼睛观察动向,但还没有等到他判明情况,还击的枪声已经打响。
一团黑影打倒了,又一团黑影被撂倒了。
一场“激烈的战斗”过去,直到天色微明查看“战场”时,才看清原来遭遇的是一群惊马。
首先开枪的小张既内疚又窘困地向刘队长作了检讨,刘明叹息了一声,没有答话,没有表态。几个饱受惊吓的地质队员又围过来要求撤队。心烦意乱的他,分开吵吵嚷嚷的人群,坐在一根原木上,独自思忖,依然一言不发。
余秋萍走近他身边,低声催促:“刘队长,大家在等你拿主意。”
“我有什么主意?”刘明进退两难,“撤队?上级还没有批准!不撤……”
“不撤,不仅土匪扰乱,连肚子也受威胁。”
“撤错了怎么办?”
“这是特殊情况,你是一队之长,还不能做主?”
刘明稍稍有些犹豫。忽听附近传来一阵吵闹声,接着,小刘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刘队长,老乡找我们赔马!”
“赔马?”刘明正在气头上,“谁让他的马跑到我们营地来?”
“不赔!打死活该。”有人高声助威。
江涛走过来低声提醒刘队长:“打死的马都在营地外。”
“营地外?”刘明惊愣得无话可说。
江涛说出自己的看法:“我看该赔,赔马事小,影响民族关系事大。”
刘明冷静下来:“打死几匹?”
“两匹!”小刘回答。
刘明稍事斟酌后,当即决定:“赔,赔,牵我们的马赔。”
江涛、小刘执行去了。
余秋萍又凑到刘明耳边吹风:“刘队长,打死马可以赔,以后要是死伤了人怎么赔?”
一场暴雪可以压弯大树,一句重语可以难倒聪明人,一句逼问,似有千斤重量压在刘明身上,让他好一会儿没喘过气来。他思前想后,万万没想到自己新担起地质队的担子,就有意想不到的事端接踵而来。出队前,分局党委说过还要给队上配干部,当时他想,一个地质队比他当年领导的民兵队伍小多了,还值得再派领导吗?而此刻,他真盼着再有人来帮他分担一点压力。余秋萍的话久久地在他耳边回响,他心里像泼进了一瓢开水,烫得他焦灼不安。是呀,人命关天,真要是断了粮饿倒几个人,真要是匪徒袭来伤亡几个人,这责任自己承担得起吗?人常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又不是打仗,万一撤错了,以后还可以回来嘛,想到这里,他突然横下心来发出了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撤!撤错了我再带队回来!”
余秋萍只听清了一个“撤”字,追问:“是撤队?”
一声“撤队”像捅了马蜂窝,人群躁动了。
有人高呼:“撤队了!”“撤队了!”
有人表示反对:“不同意!”“不同意!”
“少数服从多数!”
“谁不想走谁留下!”
……
刘明突然想起当年配合主力部队攻打鬼子据点时,因敌人火力太猛,队伍伤亡惨重,他提前率队撤出,差点被撤掉大队长职务的往事,真担心再犯同样错误。但撤队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
一阵争吵,人们不欢而散。一些人十分积极地去放倒帐篷,一些人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还有一些人无声无息地静坐在一旁观望。
天色大明时,十几座帐篷多已拆倒,部分人的行李已经捆好,只剩下江涛和小刘、小张等人的行军床仍原样未动。料理完赔马的事后,又累、又困、又憋气的江涛和衣钻进被窝里。已经收拾停当的余秋萍似乎有点看不过去,特意走到他的行军床边数落他:“江涛,别死脑筋了!快起来捆行李,到哪里不能显身手,为啥非赖在这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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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山鹰展翅(6)
江涛直言不讳地回答:“撤队的意见是不慎重的!”
“天塌下来有队长顶着,撤错了不能再回来?”
“说得轻巧,分局又没批准,怎么能说撤就撤?”
“你这人真怪,当初来这里不解行李的是你!”
“那是不赞成哈科长选的营地。”
“现在撤队,不捆行李又是你!”
“这是为了促使领导冷静地再想一想。”
余秋萍失去了耐心:“就你能!就你能!胳膊还能扭过大腿?咱们是老同学,我提醒你,就凭你我的出身能犟得过人家贫下中农成分的老革命吗?你不怕再出岔子,再挨整?”
余秋萍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江涛,多少年来,沉重的历史包袱压在他心上。襁褓中父亲被迫离家出走,江涛对父亲本没留下什么印象,是母亲在土墙缝里秘藏了一张父亲的照片,直到解放后取出来时,已有些褪色了。照片上,依稀可辨父亲穿了一身军装。母亲说他是地下共产党员,可既无物证,又无音讯,而当地街邻却说父亲是反动军官,母亲不服,力加申辩,可最后还是被戴上反革命家属的帽子。江涛自小随母姓,母亲出生在书香人家,生下江涛后,父亲又不在身边,孤苦伶仃的母亲一直靠当小学教员的薪水,含辛茹苦地把他抚养成人。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江涛才把年迈体衰、相依为命的母亲接到身边,希望母亲摆脱往日的悲愁与孤独。没想到家庭出身的阴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江涛被认定擅自接来反革命家属而遭批判,差一点又被划为阶级异己分子。在学校就与他相恋、追随他同来边疆的余秋萍,也为舆论的压力所迫,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与他划清界限,与他分了手。政治上的打击,感情上的挫折,让江涛困顿不已,要不是念及母亲在世,他甚至想了断自己。幸亏他在经风历雨,遭遇坎坷之际,从部队转业来地质分局的徐晓虹又闯入了他的生活。徐晓虹与江涛是青梅竹马的儿时好友,虽然后来各奔东西,但留在她记忆中的江涛是淳朴�